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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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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暖热生生烫红了小孩儿的脸, 祝允澄装作大人模样,状似无奈的叹口气,老气横秋道:“还是烫的, 要好生静养。”

有一瞬, 沈兰溪在这张稚嫩的小肉脸上似是瞧见了祝煊的影子, 想起早上留在枕边的书信,忍不住迁怒的轻掐了下他脸上肉, “当什么大人, 都不可爱了。”

祝允澄一副受到冒犯的模样,面红耳赤, 身上的毛都要炸了, 有些崩溃的嚷嚷:“我是男儿!怎会可爱?!”

脚边窝着的小奶狗被他惊得跑开, 又折回来窝在了沈兰溪脚边继续打盹儿。

“男儿怎就不能可爱?”沈兰溪斜眼反问,一股坏心思起,压都压不住,“你父亲有时就很可爱啊。”

祝允澄一副吃了那啥的神色看她。

他父亲、他父亲威严高大得像郊外他一直登不了顶的山一样, 虽然也有时候更像水啦, 但是不能可爱啊!

不知是自己养了这些时日,还是这心口不一装大人的小孩儿确实讨喜,沈兰溪终于寻回些良心来, 不再逗他, 夹了个鸡翅给他,“吃饭, 都饿瘦了。”

祝允澄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咕哝, “……倒也没有, 就今早起晚了些, 没吃早饭罢了。”

沈兰茹看戏下饭,吃得津津有味。

她二姐姐果真厉害,那样顽劣的孩子在她面前都服服帖帖的!

用过饭,两人前后脚的走了,沈兰溪拆掉发髻,爬上床去睡了。

到底是没好透,近黄昏时又开始发热了,小院儿忙得鸡飞狗跳的。

元宝不安心,匆匆去请了大夫来,把脉后诊断沈兰溪在慢慢好,只喝昨夜开的汤药便可,这才给了诊银送人出府。

消息传到正院儿,老夫人吩咐人去炖了碗清淡滋补的汤,被花嬷嬷搀着过来了,正巧遇见了下值回来的祝煊。

“祖母。”祝煊快走两步,上前问安。

“今日回来早了些。”老夫人被乖孙搀着走,“听说昨夜沈氏便发热了?”

祝煊‘嗯’了声,扶着她穿过拱花门,绕过长廊,“她虽是瞧着没心肺了些,但心思细,昨夜杜府的事还是吓着她了,半夜发了热,请大夫来瞧过了。”

老夫人轻哼了声,似是有些不满,“身为祝家主母,日后还有她独当一面的时候,这点胆子哪里够。”

祝煊想到那凭空出现的罪证,眉间阴翳复返, “祖母去岁说想回汝州瞧瞧故人,如今春日了,路上的冰雪消融,是个好时候。”

“你倒是心疼她”,老夫人睨自己乖孙一眼,对他心里的盘算一清二楚,“此事你自与她说,若是她愿意,我便捎带上她。”

沈兰溪自是不愿。

这又不是后世,交通便利,再怎么远,坐飞机或是高铁,也咻的一下到了,在这儿想要去哪里,舟车劳顿的委实辛苦,而她又受不住辛苦。再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她以死谢罪都不够,可不愿意去承担那些压力。

喝了老夫人亲自送来的汤润了嘴,还得到了几句算是温馨的叮嘱与安抚,沈兰溪腹诽着,翘着腿儿在床上翻看剪纸,巴掌大的红纸,却是可窥见市井的热闹,阿芙果真是个妙人儿啊!

“……汝州街头的小食很好吃,过一两月,枝头的桃子也熟了,汁水充沛,酸甜可口,正是采摘品尝的时候,那里虽是不及京城,但是珠钗首饰都很漂亮,再者,你是新妇,见过族人,是能收到礼钱的。”祝煊坐在床边,绞尽脑汁的想要诱哄她改变主意。

沈兰溪忽的蹭过来,仰面躺着,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灿若星子的眸子笑盈盈,带着些惯有的狡黠,“纵使那些桃子好吃,也不及郎君的滋味。”

至于收礼钱,她如今吃穿不愁,手中还有余钱,够花了,她很满足。而且,她才不要异地恋呢!

祝煊瞬间耳根着了火,被她挑得喉结滚了滚,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她某处饱满之上。

沈兰溪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愈发有恃无恐的勾起,纤细的食指从他下颌滑到滚动的小球上,最后作势要没入他的衣里,忽的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擒住。

男人声音暗哑,低斥道:“别胡闹!”

沈兰溪轻笑一声,翻了个身趴在他腿上,纤细的脖颈仰起,脆弱又让人着迷。

腿上压着的柔软让人不能忽视,感觉到有些不受控,祝煊叹息一声,把人抱着坐起,擒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不让她乱动。

“昨夜虽是抓了人,却并无罪证,向大人查了两次,也未从那举子的行囊里发现什么,但今日下午,再查那被翻得底朝天的厢房时,却是意外发现了证据,一切都太巧了,朝中有人在搅混水,且权势不小,这些事本不该与你说的,但你聪慧,便是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被卷入此事当中,眼下且脱不了身,你不必跟着忧心,随祖母去汝州住一两月,若是厌了,我让人去接你,可好?”

后背被揽着,沈兰溪像个稚童一般被他抱在怀里哄,道理揉碎了讲与她听,男人肩上扛着家族的担子,也有自己为人臣的坚持,却不要她陪着一起。

沈兰溪抬手,摸了摸他干裂起皮的唇,忽的仰头轻啄了下,刺刺的,不太舒服,但她异常喜欢,又亲了两下。

“我喜欢吃喝享乐,不喜烦忧,天下那些让人夙兴夜寐的事从不往脑子里去,但依上祝家这棵大树,我要乘凉,少不得要为其风不止的事烦忧些,你是我郎君,想为我遮风挡雨,但我不是菟丝花,要我放下自己去依附于你,才是真的要我的命。”

沈兰溪把玩着他的手指,说着自己的心里话,虽是有些诛人心,但还是补了一句,“我可以是你的娘子,祝家的少夫人,沈家二娘,但排在最前面的,是沈兰溪,是我自己。我要过得好,过得舒服,须得是因我自己有这个能力,而不是因有你护着。”

室内陈寂许久,沈兰溪惴惴不敢抬头。

这话比先前与祝煊约法三章还要骇人听闻,也难以理解。时代有鸿沟,她一直都觉得,最大的鸿沟不是科技的变化,而是思想的转变,女人依附于男人,是这个时代像是饿了要吃饭一样的规律,她用现代的思想在与祝煊碰撞,只是想告诉他,她不会躲、更不会逃。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总要有一方去适应的,很显然,是她要去适应这个朝代,如果用几百年后的现代思想去改变这个朝代的封建,无异于揠苗助长,结果只会适得其反,水滴石穿,不在于一朝一夕。

她懒,也胸无大志,做不得这以身殉志的第一人。

好半晌,祝煊声音沙哑的问,“我护着你,不好吗?”

顿时,沈兰溪一颗心揪得生疼,他的嗓音不似往常清润,藏不住的受伤丝丝缕缕的冒出来,像是万千藤蔓缠在了她心口。

沈兰溪深吸口气,仰头,笑得明媚,“有郎君护着自然是好,但我贪心,也想自己能担得起风雨。”

祝煊未置一词,静静的看着她。

沈兰溪在他紧抿的唇上亲了亲,润了润,话语像是带了缠人的钩子,滚热的呼吸洒在他耳畔,那一字一句滚进了他耳朵里。

“我不想当你金屋里藏的娇,我要成为与你并肩的爱人。”

爱人。

一个很陌生的词,但却让他瞬间心里着了一团火,愈烧愈烈。

祝煊眼里冒了火,手指碰了下自己的唇,暗哑开口,“再亲一下。”

话虽如此,却是不等沈兰溪动,他已经掌着那后脑,把那烧人心肝儿的嘴送到了自己唇前,含住,掠夺她的呼吸。

他亲得有些用力,干裂起皮的唇剐蹭到沈兰溪娇嫩的唇,引得她嘤咛出声,脸颊上飞了红晕,两只手被他紧紧攥着,无措又可怜。

怀里的人太软了,绿粽子被人剥开来反复品尝,莹白的脚趾蜷缩几下,把床尾的东西蹬了下去。

终是太阳落了山,床上的帘帐被绷着青筋的大手散开,羞煞人的声儿不断往外冒,娇的、闷的,皆勾人心魂儿。

“好。”一句郑重其事的回答淹没在一声声的娇吟中。

我要成为与你并肩的爱人。

好。

晚间,元宝进来摆膳,偷悄悄的瞪了一眼那一本正经给她家娘子穿鞋的人。

哼!现在知道对她家娘子好啦!

她家娘子可是病着的,郎君竟然还那般禽兽!

他们在院子里可都听见动静了,阿芙更是惊得逃出了院子躲墙角去了!

太过分了!今晚的梨汤没有郎君的份儿!都给她家娘子喝!

沈兰溪不知元宝越攀越高的火气,打了个哈欠,靠在床边神色恹恹道:“明儿便是澄哥儿生母的忌日了,纸钱香烛等东西我已让人备好了,明日我就不去祭拜了,你带着澄哥儿去吧。”

她浑身软得像是刚出锅的面条,一点儿力都不愿的用。

祝煊也习惯了她这般模样,把人抱起放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门外的小孩儿脚步一滞,抿了抿唇,没有进去。

他阿娘的灵位供奉在祝家祠堂,往年都是父亲带他祭拜的,大舅和褚睢英也会来。但其实,平日里他若是想阿娘了,也会偷偷去的,无妨有没有人带着,但他想让沈兰溪高兴一点。

母亲与沈兰溪一样好,但也有不一样的。

他母亲便不会黏着父亲,不像沈兰溪那般会腻歪的往父亲腿上坐,他更是不曾见过父亲抱沈兰溪那般抱过母亲。

他虽是年幼未开情窍,但也不是少不更事的时候了,父亲待沈兰溪与母亲不一样的。

“嗯,褚睢安许是会来,晌午会留下用饭。”祝煊捏了捏她软绵绵的手,“此事母亲会安排,到时我来唤你。”

沈兰溪不太想去,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推脱道:“明日再说吧。”

越是喜欢,越是在乎,一旦入了心,便恨不得他整个人都是自己的。但那些前尘往事,与旁人的时光岁月,她也不能给他从心口刨出来扔掉。

越想心里越酸,沈兰溪濡湿的手推在他脸上,不想瞧见他。

小孩儿撒气的动作,祝煊轻笑出声。

不等眼前的娇娇儿恼羞成怒的找茬儿,他伸手把她脑袋摆正,一双眼里似是盛着浩瀚星河,一字一句道:“我夜里入梦见到的小娘子,只有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兰溪瞬间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轻哼一声,骄矜的抬着小下巴不语,只是心里那些小泡泡悄没声儿的偃旗息鼓了。

用饭时,祝允澄偷悄悄瞅了瞅沈兰溪,又看了看自己父亲。

这是生气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祝允澄挠挠脑袋,主动给沈兰溪夹了一块排骨,裹满酱汁的排骨还没沾到碗边儿,就被一双筷子劫走了。

“……父亲,这是给母亲的。”祝允澄小声抱怨道。

沈兰溪本来就不高兴了,他还抢她的排骨!太过分啦!哪有这样当人家夫君的?!

闻言,祝煊略一挑眉,温言解释:“她发热,不能沾荤腥。”

祝允澄刚要反驳‘沈兰溪中午还吃了肉’,忽的脑子回来了,闭嘴不吭声了。

不能用肉哄,还剩什么啊?

银子?

但是他这个月的例银都花光了,新的还没发……

“母亲。”祝允澄期期艾艾的开口,待得沈兰溪抬眼看过来时,他抓了抓鬓边因习武乱了的头发,躲开父亲的视线,低声道:“明日你真的不与我一同去见见我阿娘吗?”

沈兰溪微微惊讶,随即恍然,这是听到她方才与祝煊说的话了。

“我——”才不去呢。

“我阿娘灵位前供着的点心很好吃……”

沈兰溪:“?”

她这么馋的吗??

还有!哪有小孩儿鼓动人家去吃父母贡品的啊!!

等她埋在土里了,会不会因为被他偷吃了而自己吃不到啊?!

祝煊愣了一瞬,又无语扶额,缓了缓心神,教训道:“教的规矩也忘了?用过饭去抄写五遍来。”

祝允澄立马瘪了嘴,像是漏气的大气球,可怜兮兮的往嘴里塞了根青菜。

“你怎知不是他阿娘让他吃的?”沈兰溪突然幽幽开口。

“……”

屋里的两人沉默了。

祝煊额角的青筋抽了下,低声训斥:“别闹。”

沈兰溪哼了声,不以为意,吃了口寡淡无味的青菜,改了主意,“明儿我一起去。”

“好啊!”祝允澄欢欣鼓舞。

“嗯?”祝煊惊诧转头。

沈兰溪不正经,故意道:“我去尝尝那贡品。”

她给这小孩儿缝过衣裳煮过面,祝煊这厮赖账不给她销,她也不能吞下这亏不是,去与这小孩儿的亲娘说道说道,让她帮她在阴间攒点功德,反正迟早有一日她是要下去的,先攒钱嘛。

闻言,祝煊闭了闭眼,却是遮不住里面的无奈与好笑,“不许胡闹,想吃什么点心,明日我去让人给你买。”

沈兰溪充耳不闻。

翌日,一身素色衣裙与那父子俩一同来了祠堂。

沈兰溪面色沉静,双手合十,闭眼吧啦吧啦的在心里说个没完。

“……虽都是小事,但都是我做的,先人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倒也不用你涌泉相报,那太客气了,你就意思意思的给我攒点功德就行啦!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就给你烧了纸钱,若是不够用,你夜里托梦给澄哥儿,让他再给你烧一些,唔……咱俩商量一下,别找祝煊好不好,他现在是我的夫君,你们大半夜的见面不太好,有点没把我放在眼里了,这点我不能忍啊!好啦,你安心吃吃喝喝睡睡觉,不必担心澄哥儿,家里人都待他用心,他也心善,虽是吃了你的贡果,但定是因太饿了,当然啦,要不要计较你说了算……”

祝煊立在一旁,瞧着那似是入定了的人,眉眼间满是无奈。

好半晌,终于等得沈兰溪说完了话,祝允澄这才上前敬香,一脸虔诚的跪在蒲团上,与母亲说心里话。

“阿娘阿娘,你看到我的新母亲了吗?她待我很好哦!是不是你不放心我,才找她来照顾我的呀?我过得很好,父亲现在和煦了很多,沈兰溪也很好,他们……”

秉承着自己是亲儿子,不能比沈兰溪‘说话’时间短,祝允澄跪的膝盖头疼了时,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又躬身行礼后方才退下。

褚睢安立在一旁调笑道:“如今长了一岁,却是变得絮叨了。”

他说罢,伸了个懒腰,关节咯嘣的响,身子一半于阴暗,一半处于盛阳,眼中有些心疼与伤悲,与那灵位道:“走了,你在下面好好的,有什么缺的就托个梦来,哥给你弄。”

沈兰溪如旁观者一般瞧着,忽的有些羡慕。

她若是有一日不在了,除却元宝,有谁会记得她呢?

因着祭祀,晌午的宴席是全素斋,恰好沈兰溪这两日不能吃肉,也不觉什么,只是那比平日少了一半的饭量,还是惹得桌上几人侧目。

“再吃一点,晚上回来给你带荟萃楼的新菜色。”祝煊与她低语道。

沈兰溪犹豫一瞬,勉勉强强的又吃了两口叫不出名的青菜,侧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看见了吧?她吃了啊,要记得自己说的话!

祝煊:“……”

那就两根……

用过午饭,褚睢安随祝煊一同走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个高大如杨木,一个笔直如松柏,很漂亮的风景线。

祝允澄看得摇头,小大人似的道:“不必惦记,父亲晚上就回来啦!”

沈兰溪收回视线,看了眼小少年有些圆的肚子,道:“你要勤快练武,不然长不成你父亲那般让人惦记的郎君了。”

“哼!”

两个小孩儿跑了,沈兰溪悠哉的喝了口水。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念叨她:“不稳重,逗弄澄哥儿做甚?”

打嘴仗赢了,沈兰溪心情好,发出邀请:“祖母可要与我一起上街逛逛?您不日便要动身去汝州,总要买些东西带着去送亲戚朋友嘛。”

这般好的日头,闷在府里才是浪费光阴呢,自是要出去吃喝玩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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