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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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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生出了跑路的念头, 不过眼下暂时还不能跑。

谢拾檀修为还没恢复,眼睛也看不见, 即使理智上知道这些似乎不足以困扰谢拾檀, 但溪兰烬还是想先跟着他。

至少也要等到拿上解药再说吧。

溪兰烬暗想,可不能让谢拾檀看见他的脸了。

夺舍在正道这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禁术,毕竟有违阴阳伦常, 见之即可诛杀。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的确算是夺舍了别人。

溪兰烬漫不经心想着, 额头上忽然覆来一只手掌, 谢拾檀察觉到他的失神, 拧着眉问:“还在难受吗?”

“……没有。”溪兰烬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生怕谢拾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念头,飞快转移话题,“既然化南秘境里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那我们也该离开了,给你下毒的人知道你来了化南秘境, 未必不会派人在秘境外蹲等着,我们出去时得小心些。”

溪兰烬心虚的时候,就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话也变得特别多,叨叨个不停。

他自己没发现, 谢拾檀却很熟悉, 清俊的眉峰微扬了下:“嗯。”

因为昨晚的事在别扭?

溪兰烬心虚的时候的确会很别扭,跟个小孩儿似的。

当年在酒楼里, 溪兰烬喝醉闹了一番, 钻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醒来之后, 又心虚又别扭,连着好几日都避着他走,甚至还偷偷去接了个解决冰蛇窝的师门任务,准备先离开仙山几日,冷静冷静。

那个师门任务要求最少两人一起,本来要跟去的是解明沉,结果解明沉修炼出了点小岔子,灵脉受了伤,去不了。

执事长老便给溪兰烬拨了个澹月宗弟子。

得知此事,谢拾檀友好地去找那个澹月宗弟子协商了一番,把人换成了他。

出发那日,在澹月仙山的山脚,溪兰烬一身红衣轻靴,悠哉哉地坐在湖边的亭子上晃着腿,见着来的是他,差点滑进湖里。

往事如烟,不似少年。

但他还是找回溪兰烬了。

谢拾檀很想再亲眼看看溪兰烬。

在梦境里,在回忆中,用手勾勒描摹,都不如亲眼去看。

溪兰烬叨叨了半天,有没有把谢拾檀的注意力转移开不清楚,自己的注意力倒是转移得很开,把方才还纠结的事抛到脑后,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前走:“小谢别愣着啦,我们先往秘境出口的方向走。”

谢拾檀听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才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掰着他的肩头,扭了个方向。

“……”

堂堂谢仙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动手动脚的。

溪兰烬悻悻地抬步和他并肩往秘境出口而去。

也不需要在秘境里探索什么了,回去的路倒是比来时要走得快。

路上也遇到不少来秘境探宝的修士,溪兰烬现在瞅谁都怀疑是给谢拾檀下毒的人派来的,十分警惕,见到人影就拉着谢拾檀避开。

感受到溪兰烬拉着自己袖子的力度,谢拾檀斟酌了一下,也没有发表意见,由着溪兰烬跟打谍战似的带着他往外走。

因为剑冢在秘境的深处,俩人抵达秘境出口时,出口已经打开许久了。

溪兰烬担心外头会有埋伏,在出口处磨磨蹭蹭的,收获了不少路过修士的疑惑眼神。

溪兰烬泰然自若,只当没注意到,直到秘境出口即将关闭时,才拉着谢拾檀一起走了出去。

哪知道在穿过秘境出口的瞬间,迎面竟迎来一把黑色的枪尖,漆黑的枪尖淬了毒,闪烁着森森寒光,只是还没碰到溪兰烬,斜刺里便探来只冷白修长的手,轻易将那把枪折了。

溪兰烬眼皮跳了跳,一抬头,才发现他和谢拾檀出来的地方似乎不太对。

不是进入化南秘境的化南山顶,而是另一处地方,天幕都是黑漆漆的,万物消寂,廖无人声,分辨不出是哪里,应当是在某个结界的范围内。

谢拾檀握着折了一半的枪尖,还有空回头给溪兰烬解释:“传送阵。”

秘境出口果然已经有人在蹲守他们,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便启用了传送阵。

溪兰烬:“……”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百科小谢完成进化,现在都不需要他问,就能自行解答疑惑了。

就是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太适合解答问题。

他们附近,围了数十个笼罩在黑色雾气中的人,看不清形貌,甚至连灵力波动都遮掩了,但每个人都持着利刃,杀气腾腾。

大概是被谢拾檀随手折断枪尖的动作惊到,他们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有些惊疑不定,一时竟无人敢再攻上来。

就算谢拾檀疑似重伤未愈,修为被压制,也没有人敢单枪匹马直面世间仅有的大乘期。

局面只僵持了一瞬,就有人冷笑出声:“真是一群孬种,不是你们特地发信告诉我,他现在身受重伤,形如废人?这么多人在,看他眼睛都瞎了,居然也没人敢上。”

溪兰烬被谢拾檀挡在身后,闻声不由有些走神。

有点耳熟。

他是不是在哪听过这道声音?

谢拾檀也略微偏头,似乎朝向了那个人。

被那人嘲讽了一番,周围的其他人也依旧沉默着,甚至无声后退拉开了距离,让那个人独自面对谢拾檀。

那个人又冷笑一声,干脆把身上的黑雾散去,露出了高大的身形,提着一把大刀,朝着谢拾檀举了起来:“老子来提你人头了。”

溪兰烬从谢拾檀身后窥见那人的模样,顿时一愣。

那是张看起来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他在梦境里见过。

陌生是因为,比起在梦境里时,这张脸少了几分忠直的憨气,多了几分血腥煞气,比他之前见过的要更阴沉冷戾,眼角到嘴角添了道疤,整个人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溪兰烬看着那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心里莫名堵得慌,轻轻扯了扯谢拾檀的衣袖,茫然地问:“小谢,那是……”

谢拾檀略微顿了顿,侧身将他挡得更严实,淡淡道:“魔君解明沉。”

魔君解明沉。

溪兰烬在心里默默咀嚼这几个字的分量。

魔门元气大伤后,龟缩在苍鹭洲,苍鹭洲在无妄海边上,灵气稀薄,比不上其余几洲的丰裕。

以魔门的悍利,在这种情况下,争夺地盘立威的行为自然比从前愈发严重,能当上魔君的,无不是手头沾满了血、心思诡诈之辈。

这和他在梦境里认识的解明沉不一样。

溪兰烬恍惚不解时,解明沉已经提着大刀袭来,刀风狠厉,绝不是切磋打闹的架势,带着十足的凛寒杀气。

劲风照面,吹得谢拾檀衣袍猎猎而动,眼上覆着的白绫也随风飘荡,半截拂在溪兰烬脸上,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看着谢拾檀握着那半把枪,迎身而上,当啷一声,枪尖竟当真挡住了大刀!

只是枪尖本就折了,谢拾檀的灵力又只恢复了一点,溪兰烬直觉他挡不住多久,正想上前帮忙,前方的雪衣少年就开了口:“不要出来。”

溪兰烬的动作生生止住。

解明沉察觉到谢拾檀在拼力保护身后的人,一瞬间有些古怪的想笑。

谢拾檀现在这个样子,自身都难保了,竟然还想护着人。

“你竟也会有想保护的人啊……真是稀奇。”解明沉盯着谢拾檀冷然无波的脸庞,语气中带着一股恶意,“既然如此,我就杀了他吧。”

话音落下,黑色的魔气从他身上涌出,飞向谢拾檀身后的溪兰烬。

谢拾檀立刻连身前的刀锋都不顾了,毫不犹豫地折回身,想要拉住溪兰烬。

却只捞到一片衣角。

溪兰烬人还在蒙圈,就感到身上被一股力量钳住,随即眼前骤然一花,便被抓到了解明沉的身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身后谢拾檀的厉喝,含着一股暴怒之意:“别碰他!”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小谢情绪起伏这么大的说话。

溪兰烬脑子里先蹿出这个念头,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抓了,手里捏着印,镇定地抬起头,视线与解明沉撞上。

他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却完全没想到,看清他的一瞬间,解明沉的手一抖,轻轻松松举着的大刀也哐当落地。

整个人像是拆家拆到一半,突然见到主人回来的哈士奇,呆滞了起来。

解明沉一呆,瞬间又有了几分他在梦境里见过的憨憨气质,顿感亲切。

溪兰烬挑挑眉,不由得叫了声:“解魔君?”

解明沉头晕目眩地盯着溪兰烬,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眶猛地一红,脱口而出:“少……”

话没说完,溪兰烬忽然感觉领子上一重。

他扭头一看,才发现这片息的功夫,谢拾檀竟然恢复了原形。

巨大的银白天狼咬着他的领子,护食似的把他叼回嘴边,冰冷的金瞳扫了解明沉一眼,便叼着溪兰烬,冲着天幕上踏空飞去。

那些摄于谢拾檀的修为,踯躅不敢上前、一直守在边上看热闹的人见状,立刻纷纷拔剑而起,还没追上去,解明沉猛地反应过来,一脚将掉落在地的大刀踢起来,握在手里就跟了上去。

其他人还以为他是一起来围堵谢拾檀的,没想到下一瞬,解明沉拎着那把大刀,就朝着他们劈了过来。

众人顿时一阵慌乱分散:“解明沉,你做什么!”

解明沉露出个森森的笑:“老子改变主意了,先杀你们。”

身后乱成一团,也没人追上来了,那层覆盖着此处的结界并不能阻止谢拾檀。

出了结界,天狼踏风而行的速度愈发快,溪兰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一个人对上那么多人,不会出事吧?”

谢拾檀意味不明地低哼了一声:“不会。”

虽然都是废物,但解明沉比其他废物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

溪兰烬哦了一声,安详地保持了会儿被叼着的姿势,终于忍不住提出意见:“小谢,我可不可以换个姿势啊?”

把溪兰烬叼着很有安全感。

天狼虽然是神兽,但血脉里的确残存着几分兽性,在意的喜欢的叼在嘴里才安心。

谢拾檀沉默了下,还是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溪兰烬如愿以偿地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趴在银白的大狼背上。

身下是天狼柔软的皮毛,幸福得他有些晕晕乎乎的,像在做梦。

溪兰烬偷偷瞄了几眼小谢尖尖的耳朵,眼馋但不敢碰,偷偷埋下脑袋,用脸蹭了蹭那层柔软密实的长毛。

毛茸茸的,好软啊!

和梦境里摸过的触感一模一样,或者说还要更好一些。

清晰感受到溪兰烬在做什么的谢拾檀:“……”

他没有吱声,由着溪兰烬偷偷摸摸地蹭他的毛。

片刻之后,谢拾檀才开口:“怎么不问我问题了?”

溪兰烬趴在他的背上,瞅着小谢偶尔会被风吹得翻折一下的耳尖,很想摸摸,正在沉思要是养一只小谢这样的大狼,每天家里会掉多少毛时,听到谢拾檀开口,不由愣了一下:“啊?什么问题?”

谢拾檀道:“解明沉为何没有对你下手,还转变态度,为我们断后。”

溪兰烬顿了顿,脑袋重新埋进毛里,笑眯眯道:“可能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他舍不得下手?”

谢拾檀没应声。

溪兰烬思考了一下,又道:“他是个好人?”

谢拾檀还是没应声。

溪兰烬叹了口气:“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咱俩现在安全了。不过既然他放过了咱俩一回,下次再遇到,小谢你也放过他一回呗。”

谢拾檀不知道溪兰烬有没有想起点什么,或者是否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也或许是察觉到了点什么。

总归他现在不愿意深究,谢拾檀便也不追究,良久之后,应了一声:“嗯。”

溪兰烬心不在焉地想,这几百年来,小谢好像放过解明沉许多回了,也不需要他特地叮嘱一下。

他们交手过那么多次,小谢都说了不会出事,那解明沉应该就不会出事的。

什么都没察觉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溪兰烬不想察觉。

他默默盘坐起来,摸出储物玉佩里的梳子,边发呆边给谢拾檀梳毛。

以前他在家发呆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把狗抓过来梳毛,家里的萨摩耶也很喜欢给他梳。

不知道小谢喜不喜欢梳毛。

溪兰烬乱七八糟地想着,想要盖住脑中喷薄而出的疑惑——比如他明明没见过解明沉,梦境里的解明沉却与真正的解明沉长得一模一样,比如梦境里的解明沉称呼他为少主,而方才那个解明沉再见到他的一瞬间,也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少主”。

再比如他强韧到有些离奇的神魂,那些一看就懂的高级阵法图,一日千里的修为与完全没有阻隔就突破的筑基期。

一切都只隔着层窗户纸,他惴惴不安的,不敢随意戳破,极力压住泛滥的思维。

他不说话,谢拾檀也很安静,背着他飞行在高空之上。

天色已经暗了,体内的寒花和不烬花都很老实,大概是被谢拾檀的灵力压制过,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闹腾。

溪兰烬慢吞吞地爬到边缘,朝下面看了一眼,正好路过某个不知名的城池,底下的灯火星星点点的,是很热闹的人间。

谢拾檀开了口:“当心掉下去。”

溪兰烬很喜欢看那些热闹的灯火,趴在边上瞅着,随口道:“没事,就算我掉下去,你不也会接住我的。”

“对了。”说完溪兰烬才想起来,“小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拾檀道:“找解毒之法。”

一听这个,溪兰烬勉强打起精神:“怎么解?”

“去一个地方。”

谢拾檀很少说这么语意含糊的话,溪兰烬挠挠头,感觉谢拾檀应当是有他的道理,便没有再追问,又往下瞄了眼,方才那个灯火煌煌的城池已经掠过,看不见了,底下又变回了黑漆漆一片。

溪兰烬兴致顿无,爬回去躺下,继续给谢拾檀梳毛。

梳了会儿梳顺了,又从储物玉佩里摸出发绳,抓了几把长毛,自己以为动作很隐蔽、偷偷摸摸地绑成小揪揪。

绑完了忍不住盯着笑,笑出了声了又赶紧捂住嘴,生怕被发现。

谢拾檀:“……”

谢拾檀闭了闭眼,心平气和,由着他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溪兰烬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横跨了整个宴星洲了,迷迷糊糊趴在身下厚软的长毛里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谢拾檀正好落了地,四足刚落到地面,漂亮的大狼就恢复了人身,溪兰烬落到他怀里,被拖抱着,一抬头就看到谢拾檀一头美丽的银发乱七八糟的,被扎了好几个揪揪,配上谢拾檀平平淡淡的脸色,有种诡异的反差感。

溪兰烬“噗”地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连忙从谢拾檀怀里滚下去:“我醒了,我自己走吧。”

谢拾檀“嗯”了声,也没生气他在自己背上胡作非为的举动,弹弹指把脑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掉,才抬步带着他朝前走。

这是片白色的密林,树高而疏朗,灵气蕴藉,风徐徐拂过树叶,沙沙的轻响声传来,十分静谧,仿若仙境。

溪兰烬跟在谢拾檀背后,左右打量:“小谢,这是什么地方?”

隔了片刻,溪兰烬才听到前面传来的答复:“天狼一族的栖息之地,只有身怀天狼血脉,才能进入此地。”

溪兰烬瞬间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凑上前:“那这里是不是有很多你的同族?”

一大群漂亮的白色毛茸茸!

不过小谢肯定是里面最漂亮的那只。

出乎溪兰烬的意料,谢拾檀又沉默了会儿后,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了?”溪兰烬对这个措辞有些不解,意识到不太妙,“是什么意思?”

谢拾檀淡淡道:“神兽天狼邪魔不侵,水火不浸,秽物避退,极少现于世间,只在此处栖息,直到六百多年前,一个人族修士与天狼结缘。”

溪兰烬听着听着,感觉到了几分熟悉,猜到结局可能不太好:“……然后呢?”

“被人族修士发现此地后,天狼一族便覆灭了。”

周围静谧安宁的氛围忽然显得死寂起来。

猜想被印证,溪兰烬的眼皮止不住狂跳,抬头望了望谢拾檀的背影,有心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闭上了嘴。

在这个地方,还是不要随意说话的好。

片刻之后,谢拾檀停下脚步,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深林的深处是片湖心岛,岛上生长着一棵通体雪白的树,安静地散发着莹白的微光。

谢拾檀带着溪兰烬越过周围的湖水,落到大树前,伸手抚了抚这棵巨树,低声道:“这是天狼一族的圣树。”

溪兰烬也跟着摸了摸:“真漂亮,它能帮你解毒吗?”

谢拾檀点点头,指尖一划,树皮被割出一道伤口,乳白的树汁随即渗透出来,透出一股异香。

溪兰烬连忙摘下一片树叶,帮忙接住滴落的树汁。

树汁只滚落了几滴,整棵树便急速枯萎起来,落了不少叶子。

溪兰烬捧着那些珍贵的树汁,往谢拾檀嘴边递,生怕再发生不烬花化灰的惨烈事件:“小谢,快喝。”

谢拾檀听话地低下头,俊秀的脸庞凑近,淡红的舌尖一卷,便将那些树汁掠进唇中,慢慢抿去。

溪兰烬瞅着他这个动作,脸莫名有些红,耳根发热,咽了咽唾沫,不太自在:“这样就行了吗?”

谢拾檀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妥:“还需再摘几片叶子,捣碎后敷在眼睛上。”

溪兰烬昂起脑袋,挑了一把漂亮的叶子,小心摘下来,再从储物玉佩里找出药盅和药杵,勤勤恳恳地开始捣。

谢拾檀想伸手帮忙,被他不悦地拍开:“病患就老实坐着。”

被拍了下手,谢拾檀反而露出了来到此地后的第一个笑,嗯了一声,也跟着靠坐到雪白的大树下,姿态端端正正的。

若非静夜兰的毒,他并不想靠近这个地方,从走进这个地方的那一刻开始,许多算不上美妙的记忆就不断涌现。

但是听着溪兰烬在耐心地捣药,心中就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明明最能咋呼、永远让人无法平静的就是溪兰烬了。

溪兰烬捣碎了树叶,伸手把谢拾檀眼睛上的白绫摘下,用纱布裹着那些碎叶,敷在了谢拾檀的眼睛上,有些紧张:“这样就行吗?有没有什么感觉?”

谢拾檀估摸了一下:“约摸需要小半个月才能清毒。”

闻声,溪兰烬心里突然咯噔了下。

倘若他没有猜错,倘若他真的是他猜想的那个人……那他和谢拾檀的关系,就多了第三层解释不清的东西了。

不管是哪一层,都很可怕啊。

溪兰烬心里嘶着气,逃避的心思愈发膨胀,面上毫无异色,笑着道:“那咱俩就在这儿待一段时日吧,等你修为恢复,眼睛也好了,出去就不怕被欺负啦。”

“放心。”谢拾檀缓缓道,“谁也不能欺负你。”

喝下树汁敷上药后,谢拾檀还需要打坐调息清毒。

天狼的地盘有些太过安静了,溪兰烬是坐不住的性子,谢拾檀打坐时没法陪他说话,他就出去四处溜达。

等到谢拾檀打坐结束的时候,再拎着野味回来找他。

每每谢拾檀从打坐中抽回神,就能听到溪兰烬的声音。

如此过了十来日,谢拾檀见他乱跑归乱跑,但都会准时回来,便也不再过于紧张。

直到第十四日,最后一次敷药时,谢拾檀忽然握住溪兰烬的手,唇瓣微微翘着,低低道:“今日我就能见到你了。”

溪兰烬的脸色凝滞了一瞬,话音如常:“哎,小谢你这么一说,我已经开始有网络奔现的紧张了。”

说完,他掸掸衣袖,起身道:“打坐吧,我再去抓只兔子,回来烤只兔腿给你吃。”

谢拾檀习以为常:“早些回来。”

圣树的树汁已经将体内的毒素清楚得七七八八了,谢拾檀沉心静气,引导着灵气,包裹着眼部残留的毒素,缓慢地将最后一点静夜兰的毒消除。

这段时日以来,眼睛上一直若有若无的疼痛彻底消失。

他解开纱布睁开眼,浅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如溪兰烬所料想的那样漂亮。

眼前的世界一点点逐渐清晰起来,谢拾檀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整个天狼秘地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余的人声。

谢拾檀的呼吸陡然一窒:“……溪兰烬?”

溪兰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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