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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洋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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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沙岗地的路也和前面这个村庄的不一样, 这里也是京城四面朝外修出的有十几里的那种水泥路,午后的时刻,太阳正烈, 这种路的路面热度隔着鞋底子都能感觉到。

走了会儿, 老者皱眉说道:“这样的路好处明显, 缺点也很明显。”

青年人不认同他爹的看法, “我却觉得这水泥路利大于弊。”

哒哒的跟在后面的驴子嗯啊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应和谁。

老者指了指自家驴子,道:“瞧瞧它, 如果没有装蹄铁, 走一圈对蹄子的损伤必然很大。”

青年人低声嘟囔道:“您就是看不上如今的朝廷吧。”

老者皱眉,训斥:“有什么话只管讲出来,莫要做这小人行径。”

青年人指着前面道:“爹, 您看那是个什么?”

老者转头看去,只见从沙岗地方向, 有一辆骡子拉的后面整个是一只大木桶的车,木桶的两边不停的往外喷着一串串水珠。

车子前面坐着个赶车人,眼看着那两边水珠往外喷的劲头小了,他就摇一摇座位后面的木柄把手,水珠势头立即增长。

这是个什么玩意?

老这和青年人很是疑惑,往路的边缘站了站, 这水桶车靠近,喷出来的水珠还都落在二人鞋面上。

倒是那驴子, 拉也拉不住地往水珠下面钻。

车上的人摆着手,道:“你们往后面走, 别湿了鞋子。”

老者拱手道:“多谢提醒, 再向您打听一下, 前面的沙岗地村,是否有一户姓黄的新搬来的人家?”

“您说的是黄宽大哥家?”车上的人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老者面上明显的激动,点头道:“正是。”

“有啊,他们家就住在村子北面,最靠近甲字粉饼厂,”车上的人如此说,“您现在过去,他们家的人应该还没有去上工呢。”

再次道谢,老者迈出去的步子都紧密起来。

青年人搀扶住老父亲的手臂,道:“爹,看来是找对地方了,您别急。”

老者道:“不急,不急。”

就是怕,二弟会不想看见他。

洒过水的路面降了温,走在上面也似有阵阵清凉,但正精气神十足走着的老者突然一趔趄,整个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幸而青年人便在他身边,及时搀扶住,没让人磕出个好歹。

青年人向他们走来的方向看去,那洒水的车已经走出老远,再看向前面的沙岗地,似乎还更近些。

但这时候正是太阳地里最热的时候,沙岗地村子里静悄悄的,一个在外面的人都没有。

青年人在老父的人中掐了掐,人并未转醒,他一咬牙,就要背上父亲到前面村子里求救。

哒哒哒。

这时有马蹄声响起,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骑着半大的马驹从村子里的主路上出来,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孩子。

小一些的那个少年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衣,正对后面那几个孩子说话,隐约是叫他们快点回去的意思。

大一些的少年看见了他们,对旁边的小少年说了句什么,一夹马腹朝他们这边而来。

苏辰听见表哥的话,看见了倒在路上的人,叫跟在他们后面非要送出来的几个孩子中的宋遇:“你去黄爷爷家取些温水和糖来。”

宋遇闻言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两颗油纸裹着的粽子糖,踮脚递给苏辰:“少爷,我有糖,是厂坊发的粽子糖,挺好吃的。”

苏辰:不是我想吃糖。

“算了,”苏辰接过糖催马往前面去,他的马上带着水囊,只不过放了半日,天气这么热,在他前世接受到的常识里,这种水喝了不好。

只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苏辰跳下马,剥开一颗粽子糖在水囊里晃了晃,递给帮忙查看老者情况的表哥:“给他喝点水。”

“我来,”青年人接过水囊,掰着他爹的嘴给喂了进去。

苏辰见此便放心了,能喝进去水一会儿就能好。

“你们来沙岗村是?”看穿着也不像是过来进货的商人,面生又不是本村人,很大一个可能是走亲戚的吧。

苏辰这么想着,那青年人已经回说:“在下和家父是来寻二叔的,家父和二叔数年不见,只怕是得到确切的消息太过激动才致晕厥。”

苏辰便问:“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人,这个村子里的人家我几乎都知道。”

宋遇和另外几个小孩也跟过来,尤其是宋遇,打量这个陌生人的眼神跟守护自家领地的狼崽子似的。

他还小声提醒苏辰:“少爷,现在拍花子的人手段多的很,你别轻易信他们的话。”

这话其实也没有多小声,至少青年人和喝过几口温不几的水便醒来的老者都听见了。

老者示意青年人扶他起来,向几个小孩子作了一揖:“多谢几位小友相助,老汉姓黄名、羲,这次是来找老汉失散多年的兄弟的,并非是什么骗子。”

黄羲?

苏辰在心里咀嚼了两下这个名字,越嚼越觉得熟悉,问道:“你要找的是不是一个叫黄炎的老爷爷。”

老者面色激动,道:“正是舍弟,小友知道他?”

苏辰平静的点头:“我就是大半年前和黄爷爷一起逃荒到京城的,之后便一直有来往,您跟我一起来吧。”

这下老者激动的只会点头“诶诶”两声,扶着他儿子的枯手都一阵儿一阵儿的抖着。

青年人缓和道:“爹,您别再激动了,晕倒了又要麻烦二叔。”

“不麻烦他,”老者喃喃,道:“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二叔,不能再让他操心了。”

然后硬是沉淀下激动的心情,慢慢稳下脚步来。

走在前面的苏辰,则在心里轻轻哼一声。

黄炎他不知道。

但是黄羲,那和黄宗羲不就是只差一个字吗?

想当年他学历史还是很不错的,虽然高二便文理分科了,但他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对于清初三大思想家的名字还不至于记错。

顾炎武、王夫之、黄宗羲。

他们的思想都是超越当代历史背景的,民主思想的萌芽在他们这里便已经开始。

老爷子但凡换一个他的不常用的别号,苏辰都不至于能这么快猜出来。

对了,去年他们一行难民被堵在城门的时候,那个查验户籍的兵头儿还询问黄爷爷,是不是和黄宗羲有关系呢。

如此看来黄宗羲不仅在后代有名,在清朝也是个大名人。

苏辰想着还回头看一眼,对后面身形瘦削的老人笑一笑安抚:“黄爷爷家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您老可别一个激动晕厥过去。

不怪苏辰担心,黄羲老爷子看起来真的是激动到颤巍巍。

这时候到了黄家大门口,黄老爷子听到外面杂沓的脚步声,拿着蒲扇出来瞧瞧。

先看见的是苏辰,还没来得及问孩子怎么又回来了,便看见后面的一老年一青年,不是,侄子现在都步入中年了。

“大哥?”黄老爷子的声音颤抖,嘴唇颤抖,一瞬间苍老的眼睛里就现出泪花。

“二弟,”黄宗羲走了两大步,到跟前还被地面绊了一下,打量着七八年前就不见踪影的弟弟,哭道:“都是大哥连累了你,你们怎么流落到这里来了?”

“当年情况好了一些,但当今年幼,鳌拜又是个崇武排挤汉人的,我担心再有什么反复,便带着孩子们趁夜离开了家乡。”黄宗炎看着苍老很多的大哥,眼里的泪止都止不住,哽咽的苍老声音粗噶:“我给邻居家留了信给大哥,你没有看到吗?”

黄宗羲摇头,哽咽说不出话,这些年他一度以为二弟一家都死在了清军手里,要不是年前收到二弟寄给他的信,他到死都闭不上眼睛。

两位老人完全忘了周围的一群小辈,自顾叙起离别之缘由。

好一会儿,黄宗羲才哽咽道:“这些年,都是大哥连累你了。”

“不是大哥连累,这是易代之际必须有人做的,那些年大哥的所为并没有错。”黄宗炎如此说道,仅仅抓着大哥的手往院子里带,道:“咱们家端过大明皇帝的饭碗,他们败了,不为其奔走,便失了读书人的气节。只弟弟心里仅仅有这一家人,不想为他们冒险,才抛下大哥逃了。”

一番话说的黄宗羲闷闷痛哭,他知道,当时的清兵为了逼问出他的下落,抓走了弟弟,差点动用大刑。

如今见面,弟弟却还这么说,叫他都没脸面对这一家后辈。

黄义正准备去私塾,是随着他爷爷后一步出来的,不想见到记忆中都已经模糊的大伯,两位爷爷不那么激动了他才有机会上前见礼。

“是义儿吧,”黄宗羲擦了擦模糊的泪眼,伸手拉过黄义打量,点头道:“都长这么大了,好。”

看到他手里的蓝布包着的书的形状,问道:“上私塾了?”

黄宗炎笑着点头:“现在家里日子过的尚可,叫他去认几个字。”

黄宗羲看弟弟:“你便可以教他。”

“我学的都是大哥教的,不适合现在的处境了,”黄宗炎说道:“孩子们该学点能为朝廷做事的东西。”

黄宗羲并不恼,点头道:“你考虑的是。”

黄义拜见过后面的小叔,便被赶着出去读书。

黄宗羲不觉得自己的到来重要到需要孩子缺课,黄义见自家爷爷也点头,这才出来。

苏辰等人还在门口,看见黄义出来,一拥而上问道:“那个真的是你爷爷的大哥?”

黄义笑道:“是我大爷爷,好些年都没见了。”

苏辰快速点点头,自己出山后碰见的第一户人家竟然真是黄大佬的弟弟,想想都激动。

“你们会跟你大伯走不?”他问道。

千万别走,最好是能把黄大爷爷,不对,是黄宗羲大佬一起留下来。

说实话黄大佬的思想可能在现在有些超前了,但放眼世界看来也没有多超前,这就是文明进步中必不可少的扛鼎之人。

黄大佬不想在清朝出仕没有关系,别的都不需要他做,养起来写书留给后人们就可以啊。

最好能写出几篇朗朗上口力透纸背的文章,给以后的学生们多添几篇必背课文。

而自己并不用背~~~

这是多么有趣的事啊。

苏辰笑的有些荡漾,就听黄义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我爷爷还是很想念老家的。”

苏辰忙道:“咱们厂坊离不开黄爷爷,你一定要劝他别走啊。”

当初那一碗热汤的恩情,在这么多日的相处之下,苏辰对黄家人已经不弱于亲情多少。

苏辰的确发自真心的不想黄爷爷一家离开。

看见这小家伙着急,黄义心里挺暖和的,之前一路上都是他带着这儿小家伙,若是离开,他第一个会舍不得。

“好的,我会跟爷爷说你的意见。”黄义看了看察岱,道:“外面太热了,如故兄,你快带辰儿回去吧。”

察岱现在叫郝岱,他经常来这边,跟黄家人越发熟悉,便也给自己取了个字。

但其实赫舍里家族没有什么在问学上有天赋的子弟,对读书人这些取别号取字的习惯很陌生,索额图还曾经不止一次的酸明珠的长子纳兰容若,其实在背后是嫉妒罢了。

郝岱如今也取了字,却和文学造诣没什么关联。

“那我们先走了,”察岱翻身上马,向黄家看一眼,院子里相对而泣的老人依然在说着什么。

察岱想,看这位后找来的黄家大爷爷,他们应该是书香世家,那老人这么热的天还带布巾,很有些奇怪。

听说好些明朝老臣都是如此,剃发了也时刻带着布巾遮挡。

这怕还是那种对明朝特别惦念的读书人家。

察岱担心辰儿经常跟他们来往,被发现身份上的端倪会有不利,在路上就跟苏辰说:“我好久不见保成了,今天想一起去宫里看看他。”

其实想去宫里跟皇上报备一声。

苏辰答应:“好。”

今天是五月初二,明天就是额娘三周年祭礼,从前两日开始保成的兴致就不太高,叫顾沿己看了,只说有些中暑。

苏辰却知道远远不止中暑,因为生辰即额娘的祭日,保成小小年纪心事便很重的,这也是为什么明天便是额娘祭礼,苏辰还跑出来。

他想给保成做个小蛋糕,宫里没有他需要的如今在山上就可以摘到的树莓、覆盆子,这一类浆果。

他今日出来,主要就是买各种山野水果的,不过出宫后就在路上遇到要来厂坊的表哥,才一起过来看看。

沙岗地村建在一片高地上,出村不多久是低洼的田地,本来这田里的禾苗就很稀疏,待整个村庄的主力都给苏辰做粉饼,这些地便直接撂荒了。

这片田地是京中贵族圈占的,沙岗地村的村民们则都成了他们的佃户,然而现在的佃户和土地的绑缚性并不强。

他们说不种了,还真能就不种了。

田地背后的八旗贵族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就放话说要叫村里的人好看,待得知他们是被苏辰雇走做活儿。

那家伙直接找上察岱,表示愿意把这一片三百多亩田地都送给苏辰。

苏辰没有白要,按照现在的市价,把村外这些田地买了下来,他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以后厂坊可能还会扩展,多置地产没毛病。

只是当他接过来这些地,想着现阶段不能白撂着,种些高粱蔬菜都可以,那时候村民们才跑过来跟他说,村外的田地都不肥了。

自从被圈占了田地之后,村中有些资产的都往南方搬了,剩下他们这些赤贫的,不得不转换上头的“地主”。

但旗人并不懂耕种,他们这片儿的主子还喜欢乱插手,没几年好好的肥田都成了贫瘠的瘦田,粉饼厂开设之前,村子里每到春冬都有饿死的小孩子呢。

苏辰没办法,只好将这些地白着,打算秋天的时候上一些牛粪、鸡粪深耕一遍。

关于种地,他懂的便也只有这么多了。

因着沙岗地的例子在前,苏辰再出城就跟农人打听田中情况,发现自从旗人圈占之后,京畿的田地撂荒不少。

这些事百绪千头的,只接触到其中小小的一端,苏辰都为他阿玛发愁。

村外有一条不那么宽阔的浅浅小河,河岸边载着桐柳,村里的妇人都在这里洗衣淘米,也只有叶子卷卷的大中午没有多少人了。

但这不经意看去一眼,却发现刚出村是还没有一人的河边现在正蹲着个人洗衣物。

看背影,挺眼熟的。

察岱顺着表弟的看的方向,说道:“那是你带回来的那个牡丹,她现在改了个名儿,叫国香,可能和村里的女人们格格不入,没人和她一起往来。”

迟疑片刻才接着道:“也可能是长得好,一些个男人喜欢往她身边凑,搬抬东西帮个忙什么的,因此即便咱们对她的出身隐瞒的很好,依然有人在背地里说她是做那个的。”

苏辰只问道:“她自己呢,能适应吗?”

察岱:“她倒是挺有几分只管做自己的事独劲儿,也不见有什么失落伤心,那粉饼压花数她她压的最整齐。”

哦,那便不用管了。

看到因为现今社会弊端而沦落困境的人,苏辰愿意伸出一把援手,却并不想免费当爹,个人的生活还需个人过。

兄弟两个说着话就进了城,西直门里面有一个卖乡野果子的地方,距离苏辰当初和阿玛弟弟卖红薯的那条街不远。

早晨出城前,苏辰就先来了这边,叫一个挑着满满两筐各种山野莓果来卖的大爷给他留一些。

进城之后便绕弯,来拿野莓果。

不想刚拿了各种野莓果往回走的时候,在这条街便遇见个熟人,是上次卖萝卜的那个汉子。

这人听到马蹄声先躲在路边,一抬头却也认出苏辰来,愣一会儿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辰看他前面的手推车上用翠绿的槐树叶子,盖着一片白花花的东西,翻身下马到跟前问道:“大叔,你这次卖的是什么?”

汉子笑着扒拉开一片绿叶子,道:“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长在咱们村口的,和那槐树一模一样,开着的却是白色的花,去年我们摘来做饼子吃,竟然很是香甜。今年夏天见它开的热闹,便摘一些来到城中卖卖。”

苏辰拿起两朵,放到鼻子边嗅了嗅,很熟悉的槐花清甜味,这就是据说到乾隆朝才传到国内的洋槐吧。

不想现在就有了。

“怎么卖的?”苏辰问道,他打算买几斤。

“我这个筐,一筐子十文钱。”汉子拿起上面扣着的一个竹筐,说到价格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怕被骂奸诈。

苏辰什么都没说,只道:“给我装一筐吧。”

汉子给按了结结实实的一筐子,然而苏辰手边没有装东西的袋子,把筐子给买走吧,接下来人家的生意还怎么做?

再说他一打开荷包才发现,出宫之前叫复康装的铜钱已经在买野莓果的时候,花差不多了。

“你这一车我都要了多少钱?”苏辰问道。

汉子惊讶,劝道:“这个槐花不能单吃,又不能隔夜放,你全要了吃不完岂不全扔了?”

回家肯定还得挨打,尽管如今看起来这小孩的家境不像他之前猜的那么差,但白扔钱哪有不挨打的?

苏辰笑道:“没什么,我家里的人多,三两处分一分也就没有了。”

见他说的肯定,另一边的大孩子没有阻止,汉子这才道:“你全要就便宜些,这一车给我二百文钱便是。”

苏辰再次道:“带车呢?”

汉子:……

“我这手推车好几年了,不值钱。”他真不想欺负小孩儿。

苏辰道:“便按二手车的价格算。”

“那好吧,”汉子想了想,说道:“这些总共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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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初,西华门的侍卫正要换班,就看见早晨只带一个侍卫出宫的辰亲王回来了,早晨给辰亲王牵马的侍卫同僚,现在手里推着一辆经常在外城的出入城门口看见的,手推车。

手推车上洁白、清绿,这颜色在明亮的阳光下跳跃着,竟十分沁人心脾。

侍卫们见了礼,因辰亲王经常走西华门出宫,在这里轮班的侍卫都比较熟悉他,便有一个人笑着问道:“王爷这是买的什么,像是槐花,颜色却又不对。”

在宫门口值班的侍卫家世一般都是很普通的旗人家,非是五谷不分的子弟,能认出来这是槐花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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