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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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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温楠童打了一长串脏话, 但想到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篮球队长,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于是含泪认了怂, 比较克制地回复:“你歧视同性恋?21世纪了,爱是平等的!”

陆余:……

陆余:不是那个意思

温楠童:那你觉得我正常吗?

陆余:你喜欢男生?

温楠童:是的[微笑]

陆余:像我们这样的人, 多吗?

温楠童:???

温楠童灵光一现, 忽然明白了, 这位陆校草莫非是刚刚开窍??

温楠童有点激动地打字:你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吗?

这样的大帅哥, 还是一张白纸,让他捡到宝了!

陆余:怎么才能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呢?

聊这个,温楠童可不困了, 他激情输出:确定喜欢一个人还不简单?你看不到他会抓心挠肺地想他,看久了又会心跳加速, 偶尔不小心触碰到肌肤, 也会心跳加速!无法控制地脸红!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都会第一时间想着他。

陆余:这么简单?这不是对家人的喜欢吗?

温楠童:你看家人也会心跳加速的话,那你该去医院,查查有没有窦性心律不齐[微笑]

陆余:“…………”

虽说对方嘴巴有点毒, 但的确让人有种拨开迷雾的豁然开朗之感,陆余不由得合上眼睛,想象安予灼的脸,宿舍里过于黑暗,视觉被剥夺,听觉就尤为敏锐,陆余竟然从薛围和董宇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 分辨出仅隔着一块镂空床板的、安予灼的清浅的呼吸。

陆余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起来。

温楠童:人呢?

温楠童:怎么聊着聊着人没了?

陆余放任自己的心脏撒野, 听着它砰砰砰砰地狂欢, 感受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叫嚣:我喜欢他!

许久之后,才重新睁开眼睛,回复:谢谢你,晚安。

温楠童:不客气啊,这种事找我就对了,我经验很丰富的。

[温楠童撤回了一条消息]

糟糕,怎么能跟天菜主动承认自己经验丰富呢?!温楠童连忙撤回,又发了好几条,对方都没有再回复。

说晚安还真的晚安啊?这么快就睡了吗?

温楠童躺回床上,因为跟暗恋的校草说上话而兴奋,又因为没聊几句而遗憾,他怅然若失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啊!!!!

他和陆余的谈话,一点也不暧昧!校草根本没在回应他的搭讪,好像是把他当做解惑的知心姐姐了???

.

军训的方阵表演圆满成功,一列列整齐的队形,踏着“一二一”的口号和音乐鼓点,从主席台前经过,就算检阅完毕。

今天的午休时间格外长,下午教官们被叫去开会,而各个班级竟然趁下午的空档,争分夺秒地召集学生们开了班会。

班主任李学莲还没到,临时班长是个梳马尾辫的女生,坐在台上看自习。

安予灼仗着个子没前排男生高,懒洋洋地趴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歪头跟陆余说小话:“太严格了吧,就一下午时间还开班会,回宿舍躺会儿多好。”

陆余昨晚刚刚得出他喜欢安予灼的结论,现在直面灼宝,有点难以适应,听到他的声音,心脏都紧张地加速,更何况近距离看着他呢?

安予灼同学没得到同桌的搭理,前桌的钟函回头悄声说:“因为要故意把咱们和教官分开,省去和教官私下送别的环节。”

安予灼:“啊?为什么呀?”

钟函神秘兮兮地说:“每一个离谱的规定背后都必定有一件更离谱的事情发生。……往年最后一天都是上午检阅、下午送别,晚饭后和住宿生一起开欢送会,这是多年的传统。”

安予灼:“对呀。”

一中高中部因为位置比较偏,几乎80%以上都是住宿生,另外走读生如果想留下参加晚会,也可以提出申请,最后基本上全员参加。

钟函:“但是去年,有个女生和教官谈恋爱了!”

安予灼:“!”

陆余:“?”

安予灼:“怎么可能?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两周,怎么会谈恋爱?而且女孩还是学生啊!”

钟函同桌也转过身,补充:“去年军训最后一天,下午自由送别的时候,有人撞见他们接吻来着!”

安予灼同学一张俊脸都皱成一团,发出嫌弃的声音:“咦——!!”

钟函同桌:“恶心吧?”

安予灼猛点头:“那教官怎么下得去手?人家女孩子还是高中生,未成年啊!”

钟函不同意:“别看他是教官,其实也才十八九岁,比女生就大两三岁,勉强可以算早恋。”

安予灼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接受:“差两三岁也不行,对方还没成年,还是恶心。”

一直没说话的陆余忽然插嘴:“只要一方未成年,就算差两三岁也不行吗?你真的觉得很恶心?”

安予灼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搞得有点莫名:“啊,是很恶心啊。”主要是这里边很可能有诱骗的成分,欺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是很下头啊。

钟函同桌王鸮也是个话痨:“我也觉得!教官不是好东西,那女生也不聪明,恋爱脑真是绝症啊绝症!我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教官?军训喜欢教官、上学喜欢老师、理发爱上托尼……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钟函:“哈哈哈哈哈还挺押韵!”

安予灼也跟着笑,并用胳膊肘捅陆余:“你觉得呢?”

“什么?”陆余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钟函:“啧,陆哥怎么这么失落啊,跟失恋了似的。”

王鸮摸着下巴装深沉:“别说,根据我多年观察研究恋爱脑的临床经验,本医生能断定,陆哥这状态就是失恋!”

陆余抬起长腿,在王鸮椅子上踹了一下:“……滚。”

.

当晚,文艺汇演如期举行。

病号连解散,所有同学归队,三四层学生在操场橡胶跑道内的草坪里,环成一个大圈,照明设备不是很给力,但愈发将夜晚的氛围拉满,还真照出离别的气氛。

同学们起哄,让教官表演才艺,奈何大部分教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便集体凑活出一首《军中绿花》,以求蒙混过关。

然而这首歌比较伤感,唱着唱着,不少同学都哭出来,有人还很动感情地喊:“舍不得你们走!”

“晚会”的队形是以班级为单位,男女前后排混坐的,陆余听到前排女生响亮的抽泣声,感到一阵莫名:这有什么好哭的?

陆余怀疑自己的感情要比其他人淡漠,小学毕业、初中毕业时,班里的同学也都哭成一片,他从来无法共情,只是发现灼宝也有些失落的时候,才感到心疼。

陆余被这些哭声搞得头疼,目光又向周围的男生扫去。

男生们倒没表现出那么外放的情绪,偶尔有人抹把眼睛,鲜少有人哭出声,陆余又看身边的安予灼,发现他低着头,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表现出难过。

陆余便揉了揉安予灼的脑袋,摸到一把柔软的短发,和几根不听话的呆毛:“灼宝,没事。”

安予灼像小时候一样,顺势靠在陆余身上。

陆余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但没有推开安予灼,反而顺势又摸了把他头顶的呆毛。

陆余想:我肯定是喜欢他,现在依偎在一起,跟小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说不定我早就喜欢他,只是自己一直不明白。

陆余的思维继续发散:我是不是很卑劣?仗着他什么都不懂,这样悄悄骗他的依偎。

陆余觉得自己有点卑鄙,简直像那个骗女学生的教官一样不像话,应该立即抽身,但直到一首《军中绿花》唱完,也没推开安予灼。

人总是自私的,陆余甚至还想借着这个姿势,环住他家灼宝的肩膀,好好抱一抱已经长大的、让他心悸的少年。

可手臂扬起,到底也没放下去,最后还是轻轻揉了揉安予灼的呆毛,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安予灼无知无觉,仰起精致的脸蛋,翻了个灵动又鄙夷的白眼,老气横秋地说:“我可比你们都成熟多啦!”

呵,不过是为了融入你们这群青少年,而故意放飞自我罢了!

“啧。”陆余似乎是想掐他的脸蛋,但已经抬起的大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最后又改为弹他的呆毛。

安予灼捂着后脑勺,不满抗议:“今天怎么回事?想把我薅秃?”

陆余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在忽然迸发的满堂喝彩中,轻声说:“你怎么不是小孩子?我等你长大。”

安予灼没听到这句隐晦的表白,目光灼灼地望着操场中央准备表演军体拳的教官。

.

教官们表演完毕,再后来就是同学们的才艺展示时间,一位学民族舞的女孩子最先站出来,跳一段《快乐的啰嗦》,直接将现场气氛托向高潮。

可惜第一位水准太高,给后人造成了一定压力,有才艺的同学怕比不过,不好意思出头,教官便倡议玩击鼓传花,随机挑选幸运观众,倒也有趣:

有硬着头皮跳舞的;有唱歌水平不错的;有真会些乐器,跑去音乐教室借的;也有几个才艺不行但会耍宝的男生,把歌唱得南腔北调,还越唱越上头,惹得全场哄笑鼓掌……

“最后两轮!”教官高声喊,“开始!”

鼓点叮叮咚咚,当做“花”的篮球全场飞舞,前后排有害羞的同学碎碎念:“别给我别给我。”

当忽快忽慢,忽然戛然而止。

“啊啊啊啊啊啊!!!走你!”

安予灼怀疑篮球是在鼓点停止之后,被前排女生扔到他手里的。

还没等安予灼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喊了声:“是灼宝!”

欢呼声立即拔高,整齐划一到能掀翻房顶的程度。

“……”安予灼有点无语地望向前排,想说你就算扔,也应该扔给隔壁。结果那女生向拜菩萨似的给他连连作揖:“拜托拜托!我不会表演!”

安予灼:“……”

安予灼站起身,有点无奈地说:“我唱首歌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一个!”

“灼宝!灼宝!”

“灼哥!灼哥!”

……叫什么的都有,安予灼听到这样的呼声,反而更不扭捏,这样高的人气,让他想起当初做总裁、参加年会时的盛况,每年他都要唱一首《感恩的心》,但今天这场合,这首歌会不会太过成熟?该换首什么好呢?

陆余忽然扯了下他的胳膊:“弹一首尤克里里吧,我看那边有。”

陆余虽然不明白灼宝对歌声的自信从何而来,但也不忍心看他在全校同学面前丢丑。

安予灼低头问:“你想听?”

陆余:“想听你弹。”

安予灼有点臭屁地笑了下:“想听什么?随便点!”曲谱没他不会的!

——毕竟小安总卷了一辈子,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都考过级,区区尤克里里,对他来说没难度。

少年勾起唇角的样子有点拽,操场围栏外高处的灯光将他微垂的长睫染上晶莹的光,眸子如星河璀璨。

陆余:“chandelier吧,上次听你弹,很好听。”

安予灼:“行啊。”

之前有同学借了音乐教室的钥匙,现在塑胶跑道上还堆着几样乐器,他走过去,捡起一把尤克里里。

这首歌最近很火,网上有人用尤克里里改编了曲调,安予灼看过两回,就记下谱子,曾经在家里的露台上给陆余弹过,当时陆余哥哥眼中的惊艳溢于言表。

有人给安予灼搬了把高脚椅(八成也是从音乐教室搬的),少年长腿一迈,坐上去,指尖轻拨,跳了下音。

现场安静下来。陆余听到前排女生们兴奋地议论:“他腿好长啊!”

诚然,灼宝虽然现在还没完全长开,但身体比例相当优越,腿尤其长,头身比也绝佳,远看完全不像只有一米七。

安予灼很快调好音,修长的手指张开,先大开大合波动几下,欢快的音乐立时流淌出来,然后拨弦、扫弦、击弦,手指翻飞,这是首快节奏的曲子,随着音符跳动,安予灼身体也跟着轻轻摆动,很陶醉的样子。

夜色里,少年的手尤为皙白,伴着音乐,更显得纤长又灵动,因为技巧娴熟,快歌弹起来也丝毫不吃力,甚至有点漫不经意的魅力,操场中央的少年仿佛发着光。

“他真的好会啊啊啊啊!!!!”

“呜呜他好像知道他很帅!”

“灼哥!!!啊啊啊啊啊!”

陆余也在心里跟着周围的女生们附和:好帅!

他的灼宝,光芒四射。

陆余哥哥到底还是没丢掉偶像包袱,像周围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们一样疯狂尖叫。

就像某些合该引而不发的情感,先藏在心里,待到时机成熟再小心翼翼捧出来。

然而,有些男生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当最后一个音节弹毕,安予灼潇洒起身时,有一道粗犷的“啊!安予灼我爱你!!!!”在女孩子们的尖叫里脱颖而出。

安予灼:“……”

众人:“……”

全场安静两秒钟,继而爆发出一阵哄堂爆笑。

“真TM有才哈哈哈哈哈,谁啊?”

“灼哥魅力男女通杀!牛批!”

安予灼在同班一群男生的起哄声里,泰然自若地走回坐位,并对他们亲切问候:“滚。”

游戏还在继续,陆余在闹哄哄的人声里,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们说你男女通杀,不生气吗?”

安予灼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发自内心的疑惑:“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因为人声嘈杂,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安予灼的长睫毛都根根清晰可见,陆余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失去控制,但面上仍旧是喜怒不显的酷哥,他镇定地偷换概念:“他们在开你喜欢男生的玩笑,你不觉得恶心吗?”

安予灼:“不会啊。”

回答得太快太坦然,陆余都有些怀疑他没听懂,又补充问:“……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

安予灼:“当然知道啦。”

他上辈子醉心工作,嫌少打听别人私隐,但禁不住郭琳女士跟他忆往昔,似乎搞文艺的gay特别多,上一世郭琳年纪轻轻就做了全职主妇,在家闲得无聊也偶尔跟儿子说起从前,谁谁谁其实喜欢男生,谁谁谁嫁人之前还交往过女朋友……听得多了,安予灼一直觉得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安予灼:“就是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知为什么,陆余听到这答案好像很高兴,又用力rua了好几下安予灼的脑袋。

安予灼:“……”

安予灼发现陆余哥哥这两天好像特别喜欢摸他头,不过他并不排斥,安予灼感觉得出来,陆余又重新跟他亲近起来了。

莫非是青春叛逆期终于过了?安予灼想趁热打铁,得寸进尺地说:“哥,今天周五,老妈说晚上派司机接咱们回家,今晚回去一起睡啊?”

“!”陆余rua他呆毛的手没控制住。

“哎呦!”安予灼捂着脑袋,眼睛瞪得圆溜溜,震惊控诉,“你果然想薅秃我!”

陆余:“……不一起睡。”

安予灼:“来嘛!!!晚上一起看点刺激的小电影,嘿嘿嘿。”

陆余:“…………”

陆余面无表情:“《寂静岭》还是《午夜凶铃》?”

“怎么可能看那种片子?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看一些新片。”安予灼一个微妙的停顿,然后趴在陆余耳边,少年灼热的气息打在他耳廓上,陆余慌忙说:“不行你还太小!”

安予灼同时说:“咱们看新出的国产片,叫《恐怖别墅》。”

陆余:“………………”

安予灼奇道:“哥哥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着凉发烧了吗?还是操场灯光的问题?”

“……没事!”陆余恼羞成怒,“不看电影!也不一起睡!”

安予灼:“为什么啊?小时候你都陪我看的!”

灼宝七八岁的时候,已经上初中的不靠谱亲哥,借了同学的u盘,趁着安致远和郭琳不在家,将u盘连在电视上,拉上俩弟弟一起看“刺激的”。

那会儿小安总都快把上辈子错过的精灵宝可梦给背下来,已经看腻了动画片,早想看看成年人专属的恐怖电影。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贞子从井里爬出来的画面,让幼崽版安予灼吓得小奶音都喊破,一头扎进陆余哥哥怀里,安谨也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去。兄弟俩一脉相承地怂,最后还是陆余担负起关电视的大任。

不过那次的恐怖电影,也打开了灼宝新世界的大门,安予灼小朋友人菜瘾大,过一段无波无澜的泰平日子,就要看场恐怖片找找刺激,但安谨再也不肯奉陪,灼宝便改为死缠烂打拉陆余哥哥。

安予灼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哥哥~看嘛~!”

陆余吐槽:“国产片最后结局都是神经病的幻想,有什么意思?”

安予灼:“真的不陪我看?”

陆余:“不陪。”

.

当天晚上,安予灼久违地钻进陆余哥哥的被子里,扭动、翻转,把被子拱成各种形状。陆余花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拍摄视频、再发到班级群的冲动。

倘若把毛毛虫似得灼宝发出去,他的男神形象肯定尽毁,再没女生……或者男生,会跟他抢人了吧?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陆余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应该是个心眼不太好的坏胚子,常常冒出一些并不磊落的邪恶想法,却总因为灼宝而选择弃恶从善。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陆余觉得自己像一株有毒的植物,生在有灼宝照耀的沃土上,渐渐将毒性隐藏起来,至少外表看起来阳光健康。

陆余看“毛毛虫”停止扭动,问:“好了没?”

安予灼啪叽一下坐起来,从围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里,露出两只大眼睛,闷闷地说:“好了!开始吧!”

陆余便挨着他坐下,打开电视。

果不其然是个故弄玄虚的假鬼片,画面倒是挺考究,阴森的古旧别墅,丛生的榛榛杂草……只是全员智商都普遍低,遇到不对劲的怪事,非要分头行动,哪里危险往哪儿去,还有突然出现的女鬼和纸人。

一惊一乍,蓝光画质,给你高清的惊吓。

但安予灼看得很投入,又怂又享受,“阴乐”一响,那坨被子就吱哇乱叫地扎进陆余怀里。

陆余又好笑又心疼,隔着被子抱住安予灼:“……要不别看了?”

安予灼躲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没事!等吓人的镜头过去,你叫我!”

陆余:“……好吧。”

这天晚上,安予灼赖在陆余的房间不肯走,确切地说,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都难……陆余没办法:“要不然你住这里,我去你的房间?”

结果“被子”良久没说话,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久久不动。

陆余觉得不对劲,走到近前,半跪在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正和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对上。

眼神有点委屈。

安予灼透过那小缝隙,倔强地小声说:“谁稀罕跟你一个房间睡?”

陆余:“……”

陆余又听到他小小声说:“我就是一个人有点怕,你别走,让我缓缓,一会儿我自己走。”

“……”

陆余叹口气:“我不走,陪着你,一会儿送你回房间。”

安予灼仍旧蒙在被子里,自言自语似的碎碎念:“小时候咱们明明很好的,结果越长大越躲着我,小白眼狼。”

陆余:“………………”

安予灼忧愁地想:算算时间,再过两年,陆余就要被陆家认回去啦,等他成了陆总,会不会不认自己这个弟弟啦?

不过,安予灼也只是吐槽一下,他知道陆余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陆余仍旧对他很好,比亲哥安谨对他还好些(当然)。就是不如小时候亲密……罢了,大约人长大了,都会渐行渐远的吧。

就算是亲兄弟,以后各自成家立业,每年见面相聚的时候也有限,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奈。

小安总兀自感喟人生,却听陆余说:“算了,今晚我陪你睡。”

安予灼:“?”

安予灼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喜形于色的不值钱模样,但又强行压下嘴角,说:“你自己乐意的,可不是我求你的!”

陆余无奈道:“我自己乐意的。”

安予灼这才满意。

陆余最后的坚持是从柜子里又翻出一床被子,他俩一人一床——要不然,倘若真的肌肤相贴,陆余很怕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禽兽事来。

半小时后,俩人像小时候一样,头挨着头,脚挨着脚,并排躺下,安予灼突发奇想,想像从前一样跟陆余讨一个睡前故事。可需求还没提出来,就听敲门声响起。

是郭琳女士:“陆余睡了吗?灼宝在你房间里吗?”

陆余浑身一僵,因为心中有鬼,耳朵刷一下子红了,本能地想撒谎。可安予灼比他快一步,心怀坦荡的安予灼同学超大声:“在呢!怎么了妈?”

郭琳:“我进来了啊?”

安予灼:“进!”

看到郭琳阿姨的那一刻,陆余有种被撞破jian情的窘迫,又愧疚又忐忑,根本不敢直视郭琳。

而郭琳反倒很轻松:“你俩多久没一起睡了?灼宝,是不是你缠着哥哥,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别打扰陆余!”

安予灼大言不惭:“才没有,我俩刚看了个鬼片,陆余哥哥害怕,我这不是陪他么。”

郭琳:“……”

陆余:“……”

郭琳用“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的表情,很鄙夷地看了眼自家儿子,才说:“陆余,给你添麻烦了。”

陆余瓮声瓮气的:“没事。”

郭琳:“我就是告诉你们,爸爸跟小谨出短差,估计要周一回来,明早我早班机去威尼斯……周末家里没人,你们想吃什么跟郝阿姨说,别吃外卖!”

安予灼:“知道啦。”

安予灼:“妈,你是不是要拿国际影后啦?”

郭琳没控制住得意的表情,嘴上说:“还不一定呢!只是提名。”

郭琳女士这些年专注提升演技,而且成功从偶像剧女主转变成实力派,戏路宽广不少,拿奖拿到手软,今年凭借《沙漠孤舟》一举冲进威尼斯电影节。

人逢喜事精神爽,郭琳笑眯眯地说:“你俩睡觉吧,但周末功课也不能落下!下周一可就正式开学了,今晚是最后一次看电视,也不许玩游戏!”

安予灼:“……知道啦_(:з」∠)_”

陆余:“郭阿姨放心。”

郭琳走时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了灯。

已经有五六年没和灼宝同床而眠了,身边少年温热的体温,清浅的呼吸,在黑夜中都被放大了的感官精准捕捉,陆余又是刚刚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久,哪里控制得住不胡思乱想?

可越是慌乱,越是紧张,陆余越肯定:是的,我就是喜欢他。

这一晚注定是甜蜜的煎熬,可陆余坚信,爱是克制,他要等他长大,也等自己长大。否则一个小毛孩子的一句“喜欢”,算得了什么呢?

陆余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渐渐平静下去,以为今晚可以安静祥和地度过,可没多久就感到身边的少年伸出一只手指,狗狗祟祟地戳戳他的胳膊。

“哥,陪我上个厕所呗?”

有一种“鬼片定律”:只要看过恐怖电影,这天晚上必定膀胱满满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催人尿下_(:з」∠)_

安予灼憋得不行,又不敢一个人去卫生间,讨好地说:“一会儿你别走,看着我上厕所行不?”

陆余:“…………”

罢了,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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