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海天游乐园。
陈珂狼狈被孙耀阳搀扶着, 黑色头发一缕一缕混杂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贴在脸上，眼镜早已不知掉到了哪里，目光涣散无神, 脸色苍白无力。
“哥，你有手机吗？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孙耀阳抽噎着抹掉脸上的眼泪，说。
陈珂抬手指指大腿, 孙耀阳立马反应过来去翻他的裤兜。
拿到手机后, 孙耀阳没有犹豫输入号码。
在他们不远, 莉莉身上的粉色萝莉裙已烂的不能再烂，好在她四肢俱全, 比她旁边缺胳膊少腿的余东来、付权强。
只是她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的玩偶不见了, 表情看上去比其他三人好不到哪去。
她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 靠在余东来身上，压的余东来龇牙咧嘴忍不住破口大骂，“莫挨老子，离老子远点！”
莉莉撇撇嘴，往旁边坐了坐。扭头看到低头包扎腿的付权, 眼睛微动, 摸出一瓶月光药剂递给他。
付权见此也没客气。
“唉, 没想到我们居然还不如一个预备玩家。”莉莉声音里夹杂着羡慕嫉妒。
“付权，那天她去找你干嘛？”莉莉好奇。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她真的没说什么？而且你们之后不是问了那两人。”付权忍着腿上的痛，要不是看在月光药剂的份上, 他才懒得和她扯。
“也不知道那个‘小红花’是什么。”莉莉见他神色不愉, 悻悻地转移话题, “真没想到她会选B, 我还以为她会选A呢。”
“不过从这儿也没说明她的确是一个没经验的预备玩家。”
“你能不能别说了, 吵的我耳朵了。”余东来抬手推推她的后背, 有气无力道。
“我又没和你说话。”莉莉起身冷哼一声，回头不轻不重踢了他腿一脚，走向陈珂。
余东来仰头望着远处落幕的夕阳，从来没觉得一个太阳能有这么好看。
“以后我再也不去游乐园了。”他感叹道。
一旁的付权认同地点头。
“这次真的亏大了，不过能活着已是万幸。”余东来庆幸道。
“不过那个路灵确实有点邪门。”他说着，问付权，“你知道她送的哪家的外卖吗？”
付权一愣，不解，“我怎么知道？你没问？”
这话说的，余东来尴尬道，“我之前以为她是来搞笑的，就没问。想问的时候，人家已经离开了。”
付权：“……我以为你问了。”
“等等，我好像听那些孩子私下讨论过她送外卖的那家店。”
孩子？
一听他提孩子，余东来脸都绿了。
气愤道：“那是孩子吗？那是魔诡！草，我最讨厌小孩，没有之一！”
“虽然他们玩的游戏有点可怕，但比起其他游戏项目，我觉得还好。”付权抬手擦擦头上的汗，“我有次听他们说，那个女人送的章鱼小丸子很好吃，和店名说的一样好吃。”
“所以店名是什么？”余东来问。
付权：“……应该很好吃吧。”
“有车来了。”余东来扭头，接着艰难的起身，“终于可以从这个鬼地方离开了。”
几人走后，身后的游乐园上空骤然被黑暗包裹。不稍片刻，先前还能看的游乐园顷刻间变成了废墟。
——
丰灵路。
路灵望着依旧空无一人的饭店和门外漆黑如墨的夜色，长出一口气起身去关门。
看来她的未来是外卖。
但是，这外卖地点一次比一次离谱。
上次是游乐园，这次居然在“阳城图书馆”。图书馆没问题，可为什么这次送达的时间定在午夜4点？
谁家图书馆夜里4点还在营业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间？
路灵郁闷的都不想接这个订单，然而这次的订单是个大单子。
“匿名客户：慕名前来，听说你这里的饭菜很好吃。这样吧，有多少给我们来多少，不拘菜式，最好多来点肉。我们先付500定金，剩下的倘若真的像评价说的那样好吃，还有重金！
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4点，能接受吗？”
初看到备注路灵不想接的，但对方生怕她反悔已经转了500块钱过来，她就心动了。
再看冷清的店面，路灵下定了决心。
“店家回复：能接受，不过这个时间……”
和前两次不同，这次的客户在她没到前居然能和她沟通。
她是怕了前两单下单后就装哑巴的客人。
“匿名客户：抵达时间不能改哦，来早了我们不开门。来晚了我们就下班了。”
路灵：“……”
他都这样说了，路灵能怎么办？只能接受。
只是，不甘啊！
路灵内心及其悲愤地关上了店铺的门。
她只想好好做个饭开个店怎么就这么难？
啥时候她才能过着财富自由的老板生活？而且她自以为自己送的这两单反馈很不错，所以她的回头客呢？
嘴上说着真好吃，下次带人来。结果一个个的，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路灵不开心地回到柜台前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包括新做好的兔皮围脖和手套，把它们扔进了空间。
她想的是，既然她和白时初那么有缘分，两次送外卖都能遇上！没准这次送外卖还能遇上，到时她就把这个兔皮围脖送一个给他，也算回了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么一想，路灵不免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外送单。以致于夜里她抱着大章鱼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没忍住给白时初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干嘛呀？”
“白时初：打鱼。”
“这么晚了还在打鱼？”路灵一脸心疼，大晚上的吹海风，可别把那张俊脸给吹裂了。
“别打了，你这么辛劳能赚多少啊？实在不行你给我干活，我养你。”她大言不惭道。
“白时初：还好，衣服喜欢吗？我还给你定了一套首饰，过几天我过去送给你。”
“你喜欢钻石的还是珍珠的？”
“算了，我一样给你定几套吧。”
路灵：……
打鱼这么赚钱啊？
不，他肯定是和她开玩笑的。再说这年头养殖的珍珠也不是很贵，钻石那种水钻也值不了几个钱。
他别不是为了讨好她砸锅卖铁到处凑钱欠了一屁股债来买这些身外之物吧？
路灵一想，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顿时急了。
“你别乱来，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有你我就足够了。”为了不伤他的自尊心，路灵努力想好听的话说给他听。
“那些身外之物怎么抵得上你分毫？只要你平平安安，心里有我，时不时来陪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的，你无需为了那些东西起早贪黑干活累坏了自己的身体。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最重要是别找别人借钱。”我可不想婚后和你一起还债！
白时初这次很久才回了四个字。
“我想见你。”
路灵心说你想见就来呗，多大点事。
不对，这么晚了，这个世界又这么危险。
“别，别来，我这个地方你也知道。有点偏，路边又没路灯，一到晚上乌漆抹黑的，不安全。”
“明天吧，明天早上你过来我给你做早餐。”路灵脸贴在章鱼玩偶上甜蜜道。
“对了，我还有个礼物送给你。”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路灵紧张地盯着他的对话框。
白时初：“下来！”
路灵：？
白时初：“我在你门口。”
路灵：！！
她震惊的直接从床上弹跳而起，踩着拖鞋往楼下飞奔，到了半路却及时刹车重新折返冲向卫生间。
先是掰着眼角和脸观察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又拿起梳子顺了顺翘起几根毛的头发，最后不忘给自己涂个润唇膏。
妆是来不及上了，干脆用手拍了拍脸，整得红润一些，这才急冲冲下楼。
嗷嗷嗷——
男朋友我来了！
“咔！”路灵惊喜地推开门，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站在檐下的男人，欲语还休的同时捏着嗓子埋怨：“你怎么来了？”
“你说想我。”白时初身着银灰色齐膝风衣，手里捧着一束淡蓝色仿若蝴蝶样式的花，眉眼精致的在天空莹莹月光的照射下和花一样好似会发光，甚是好看。
察觉到路灵的视线，白时初心念一动将手里的花递给她。
路灵高兴地接过，转身打算回店里找个花瓶装起来。见白时初不动，她连忙回头招呼，“来，快进来啊！”
“不了，我还有点事……嗯，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白时初面含笑意地看着路灵，黑色的发丝在店里灯光的映射下泛着银白色的浮光。优越的五官与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硬是让他看起来更加不似真人。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何止是美，他是快成仙飞升了吧！
路灵看呆了两秒，竭力让自己忍着没扑上去，掐着手心故作镇定道：“不能旷工吗？”
白时初摇头。
交谈间他的后背，一半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溃烂腐蚀，另一半却在自动愈合。只是二者的速度，前者逐步加快逼近，后者却越来越慢。
“那你走吧。”路灵皱皱脸，不情愿回道。
白时初顿了顿，上前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却在下一秒飞快地收回手。
“什么味？”路灵鼻子抽抽了，一脸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糊味？谁家饭烧糊了？
白时初藏在身后的手背只剩一个骨架。
“我真的要走了。”白时初无奈。
他其实更想让她用上次那种方式召唤自己，这样在那个力量的帮助下他还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但他潜意识觉得她并不是掌握那种力量的人，只是借用。
借用是需要还的。
即使他不知道她用什么还，可能不借最好还是别借，否则一旦离不开就很麻烦。
“知道了。”被他再次提醒，路灵再不高兴也只能瓮声瓮气地应道，手指抓着花，垂眸看脚尖。
“再过几天我就有时间陪你了。”白时初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猩红，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莫名残忍了几分。
“嗯。”路灵回答的有气无力。
她很想说，别加班了，我养你，我送外卖养你！
可是她这才几个订单啊，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算了，你再辛苦一点，等我的生意走上正轨了我一定不让你去打鱼了。
路灵调整好心态，表情和缓了许多，“去吧，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还有手套。”路灵拿出今天做的兔皮手套，“打鱼的时候戴上，别着凉了。”
至于围脖，下次送吧。
一次送多了他不会珍惜。
白时初看着她递给自己的白色毛绒绒手套，从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不想接。
“我今天缝了好久，就缝了这一双。手都红了。”路灵抬起手，不经意地在他眼前晃了一圈。
要不是被针扎太疼了，她也过了被扎的练习时间。她真想学电视上那些女主为了让男主心疼，绣手帕被扎出血的矫情手段。
“试试，看看合不合适。”毕竟这手套本来是她留给自己的。
白时初没戴张口就来，“很合适。”
“你没戴怎么知道合适，你在敷衍我？难道你不喜欢？”路灵瞪他。
白时初默然两秒只好快速戴上，认真道：“很合适。”
路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走吧，记得想我哦。”
白时初抬眸看了看她，嘴巴一张干巴巴道，“你也要记得想我。”
说完，他尴尬地红了脸。
好在夜色正浓，看不真切。
“我会的，啵啵啵…”路灵毫不见外的送给他三个飞吻。
白时初一开始不懂，但很快他就懂了，转过身撂下三个字“我走了”就匆匆离开。
那副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
路灵见状先是一愣，后笑的浑身发颤，不以为意喊道：“又不是没亲过，你害羞什么？”
已跑到百米开外准备隐遁的白时初闻言，背影一顿，扭过头。
他什么时候和她亲过了？
已经回到店里的路灵并没有发现白时初回头了。尔后店门突兀地震动了几声，以为是风的她没有理会，找了个瓶子盛了些水将手中的花插进瓶里。
“真好看。”路灵看着眼前蓝色如水晶梦幻般的花朵赞叹了一句，想想将它摆在了柜台，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欣赏。
放完花，路灵打了个哈欠抬脚上楼。
许是和白时初见了一面，她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第二天。
路灵像往常一样给白时初发了个早安，扔下手机起身洗漱下楼备早餐。
不曾想今天的白时初好像一直在等着她，当即给她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昨晚睡得着吗？”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幽怨的味道？
“一夜睡到天亮，睡的可好了。怎么？你失眠了？”路灵疑惑后又略显兴奋地想，难道他是因为昨晚他来见自己所以才会睡不着？
“白时初：你昨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路灵一怔，“哪句话？”
“最后那句。”
最后一句？
路灵回忆，想到他当时落荒而逃的样子，以为他害羞了，忍不住逗他，“我们都一起洗过澡了，你还在乎这个？”
白时初：！
路灵这句直接让白时初忘了自己要质问她什么，面红耳赤地回了四个字，“我去忙了”便匆匆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路灵无语的看着不再回复的某人，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
现在好了，人又跑了。
话说他住哪？怎么感觉他每次来去都是那么匆匆又突然？
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路灵发现她对白时初这个男朋友的了解仅限于他自身。不、自身也没那么了解，顿时觉得不妙。
这可不行，虽然她觉得谈恋爱是两人的事，不用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但结婚不是。
她父母去世了，可他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告诉给他那些亲朋好友，据说看清一个人是不是想和你过日子，就在他的家人朋友们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决定了，下次就问。
——
极地之渊。
常年如死水的海底，骤然掀起一层黑色的巨浪，随后黑色的海水中逐渐涌出蓝色的液体。不稍片刻，待海水平复，两颗深紫色头颅从海底淤泥下冒出。
“杀神走了吗？”
“走了走了。”
“他这几天疯了，我们又没惹他，也没出去乱跑，他抓我们干嘛？”
“得了吧，在他手里能活着就不错了。”
“你有没有感觉他今天刻意避开了我们？好几次我都发现他要抓到我了，结果他都没有抓我。”
“我也是！而且他有时看我们的眼神好嫌弃。”
“……嫌弃的是你，别把我带上了。”
“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今天真的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他的手长毛了，还是白毛，可丑了。”
“确实丑，他的手每次在我眼前晃的时候我都想提醒他让他拿远点。”
“你现在提醒也不晚。嗖——”
“该死，你居然不提醒我……”
——
阳城有很多家图书馆，然而只有位于市中心的明华路图书馆才被称为“阳城图书馆”，也是阳城最大的图书馆。
据说它是当初开发阳城时建造的第一批建筑，占地面积堪比一个中学。里面不仅有室内阅读的地方，还建造了室外阅读区和休闲茶室。
平时图书馆营业时间为周一至周五上午9点到晚上9点。
周六周日则是上午8点到晚上10点，有时人多图书馆甚至延长至11点。
今天周四，所以图书馆9点就关门了。
关门的图书馆除了门口供行人路过亮起的过道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提前来这里踩点的路灵好奇地在附近观察。
可惜她来的太早，图书馆门关的死死的，别说进去了，她想找个人问问情况都没有。
不得已，她只能去离图书馆不远的奶茶店买了杯奶茶打听消息。
卖奶茶的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妹子，路灵点了杯奶茶，边喝边若无其事的问：“阳城图书馆今天关门了还能进去吗？”
奶茶妹子摇头，“怎么会，图书馆开门是有规定时间的。”
“那你见过有人半夜在图书馆点外卖的吗？”
“客人在说笑？半夜除了鬼谁会在图书馆里点外卖？”奶茶妹子看向路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但路灵此时没了别的想法，她现在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满脑子的都是“除了鬼”这三个字。
她终于明白了，看备注时自己心里那点膈应与始终放不下的阴影是什么？
不会吧！
不会真是……
路灵失魂落魄地离开奶茶店走向自己租住的钟点房。
房间不大，两室的蜗居房，据说里面还住了另一个人，只是她没见过。
一小时15，她租了六个小时，90块钱。
想到给出的钱，路灵一阵心塞。
这也成功阻止了她退缩的心。
没办法，穷鬼穷鬼，穷都排在鬼前面。可想而知，穷有多么可怕。
虽说她现在没了房贷、车贷的忧虑，可她得攒钱养家啊。男朋友是个打鱼的她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努力卷起来才能过上好日子。
路灵平复了一下情绪，摸摸眼睛。
没事。
只要她不戴眼镜，谁都别想吓唬她！
自从上次游乐园酒店戴眼镜看到不属于正常世界的东西。路灵受到惊吓的同时，着实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何她不戴眼镜时看到的世界和戴眼镜时看到的世界不一样？
随后路灵联想到酒店第一晚付权和陈珂看见她时的反应，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了什么。
于是在确认游乐园不正常的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能离开后，她才片刻不停地离开。
如果她猜的没错，她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变异。
不，不是变异。
路灵想到自己上辈子高达八百多度的近视。可以说，不戴眼镜两米之外人畜不分。
就算你是诡，在她不戴眼镜的情况下，她也分不清。就算这个世界不正常，她也能根据依稀的可见物自动脑补出正常的环境与世界。
没办法，前世她的眼睛到后面近视的越来越严重，不戴眼镜工作根本不行。而且她那份工作太多人竞争，出点差错都会影响年终考核。
为了保住工作，她练就了一双就算失去眼镜，也能面不改色从“高斯模糊”中提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好不容易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体和健康的眼睛，她以为自己总算不用活的那么累了。结果她这双上辈子带给她烦恼的眼睛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一时她竟不知该庆幸自己上辈子“瞎”的好，还是这辈子继承的妙。
所以不就是诡吗？
她倒要看看那些诡长什么样！
路灵成功把自己安慰的自信爆棚，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诡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