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
猪老三最后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告诉了路灵小红的去向。
“红大人和你那个厨子在你离开没多久就相约离开了这里。”猪老三视线偷瞄路灵, 他脑袋是不怎么聪明，可一来红大人临走前的交代他们不敢不遵从，二来直觉告诉他, 眼前这个几次三番时不时冒出几句‘惊猪之言’的女人, 她并不像随口胡咧咧。
也就是说，她问的每一句话, 都是认真的，一如她觑觎自己的脑袋，想‘吃’自己的心也是认真的。
这让猪老三不理解，但大为震撼并为此感到发怵。尤其她现在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头猪, 这让猪老三合理怀疑她是故意的。
猪老三低眉顺眼抽空看了看路灵手里的半个猪头, 哪怕他自诩和眼前的猪不是同类。但在‘被改造’后，从表面上来看, 他们和猪没多少差别。这样一想，猪老三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疼了。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路灵手中剁肉的动作不停, 扭头问猪老三。
“不知道。”猪老三听着耳边的‘梆梆’声。神情拘束老老实实回道。
路灵放下手中的肉, 猪老三见她再次拿刀走向自己, 眼皮剧烈跳动, 忙说, “我真不知道。”
“哦。”路灵从他旁边提起一个木桶, 桶里面有水，应该是小面走前打满的。水清澈无异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她想到昨天在自己面前顷刻间灰飞烟灭的客人, 皱眉沉思了半秒, 还是将桶里的水倒进了早已洗好的铁锅里。
猪老三发现她不理自己, 就想趁机偷偷溜走。
“那矿车的‘司机’, 还在吗？”路灵放下空桶, 问完这句看向身前的传统锅灶扭头问他，“你会烧火吗？”
“啊？”她的问题跳跃的太快，猪老三愣愣的只来得及听清以及回答后半个问题，“会、会吧。”
“那你来烧吧。”路灵示意他过去。
猪老三张嘴就要拒绝，眼角的余光猛不丁被她手里的菜刀晃了一眼。想起这位是狠人，他惹不起。猪老三识时务的过去坐在小板凳上规规矩矩的给她烧火。
等把锅里的水烧上，路灵这才去案板旁边继续剁肉，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个疑问。
许是厨房里的氛围太过和谐，猪老三听着耳边的剁肉声，再看看眼前木柴燃烧的橘红色火焰，面色不禁恍惚，原本躁动的心瞬间平静。
“矿车的司机，有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路灵边问边观察手中的猪头，牛大厨打回来的猎物虽然瘦，但个头大。身上的骨头多，只有脑袋上的肉多一点。
“司机？”见路灵又问起这个让猪老三自己都疑惑的问题，他茫然的问，“什么司机？”
“矿车司机。”路灵强调，“就是在车头驾驶舱的那个人。”
“驾驶舱？”猪老三知道她说的哪了，但是，“没有人啊。”
“我们的矿车都是全自动的，没有司机。”
“你确定？”路灵怀疑，但猪老三眸光很是真诚的点头。
没有司机？亦或者小红故意隐瞒了售票员的存在。
路灵若有所思。
“我能不能上车看看？”她问。
“不不不。”猪老三摆手激动道：“你想上车需要得到红大人的同意，红大人现在不在，我们无法让你上车。”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路灵从善如流的改口。
“不知道。”猪老三语气干脆斩钉截铁道，“大人的去向行踪，岂是我们能知道的？”
他这样说，路灵没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不甘心的问，“你知道他们走多久了吗？”
猪老三：“很久了。”
路灵看看他，若非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任何反应情绪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都怀疑他在敷衍自己。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锅里的水开了。路灵先将肉下锅焯水撇去血沫杂质，然后找出卤料备用。
卤料是她在现实世界买的普通香料配的料包，香料是她回丰灵路开饭馆时买的那半头猪的时候顺带的。可惜那半头猪在她尝过白老板送的章鱼后惊为天人一直被她丢在厨房的冷冻库里没管。配好的卤料也因为老板们送的食材不合适卤煮，一直到现在才派上用场。
可惜了，这猪还是瘦，她想要的食材更倾向于猪头人那肥大的脑袋和耳朵。
猪老三发现路灵又开始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转身背对着她。
然而等路灵把卤料放进锅里香味激起的那一刻，守在灶台前的猪老三抽抽鼻子，当看见路灵拿着锅铲在锅里‘搅动’，他没忍住，问，“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猪老三张嘴才发现嘴里不知何时分泌了满腔的口水。
“你不是一直看着吗？”路灵头抬也没抬。
这种食材腥臊味太重，需要大量的香料来压，先前为了做列车上给乘客吃的排骨，几乎将她厨房里的其他去腥套餐都给掏空了。只剩包好的卤料，她想着卤煮的食物香气霸道，刚好适合新店开张吸引食客就没舍得给牛大厨他们用。
现在看样子效果不错，路灵抬头瞥向扒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另几个猪头人。
注意力一直在锅里的猪老三似有所感，猛地回头。待看见他们，眼里的怒火开始聚集，就在路灵以为他要冲过去时，他却出乎意料的扭过头，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灶台和锅。
路灵见状眉头轻挑，没说什么。
厨房门口的几个猪头人你推我攘，磨磨蹭蹭走了进来。他们神情扭捏，看向路灵的眼神那叫一个欲语还休，偏生路灵就当没看见，并不理会。
这让几人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挫败和被忽视的恼怒与不知所措。
“那个…”路灵抬眸看向眼前期期艾艾和自己说话的猪头人，眼里满是疑惑。
被同伴推着上前攀谈的猪老四在她的注视下，心里一突，到嘴的话顺势变成了，“我、我是来找猪老三的。”
坐在灶台前烧火被点名的猪老三倏然抬头，张口就来，“我不认识他！”
猪老四：“？”
路灵也被猪老三的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住了。
“我真的不认识他们。”猪老三义正言辞再次强调了一遍。
“好你个猪老三！”猪老四怒了，“你这是完全忘了我们多年的兄弟情谊啊，既然你不认，也休怪我们不客气！”
猪老四边放狠话，边往猪老三的方向冲。但在一半的时候，他脚下一拐冲向路灵，同时坐在板凳上的猪老三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锅伸出双手。
他们的速度很快，一人吸引路灵的注意，一人试图端锅。若非守在锅前的是路灵，还真要被他们得逞。
“哦——嘶——疼！”路灵手里捏着黑色的铁棍，面无表情的看着猪老三和猪老四两个抱着自己红肿的猪蹄子疼的跳脚。
“你们！”路灵看向其他跟着猪老四往前走，却在她的乱棍下紧急避退的猪头人。
“我们不认识他们！”这四位猪头人在路灵目光的巡视下连忙说道。
路灵：“……”
话是这样说，路灵最后一个都没放过。
借此机会她也进一步发现自己的手脚好像比以前更协调了，打起人来特别丝滑顺畅，不仅能让对方感到疼她自己还没使多少力，活动完气都不带喘的。
看着地上躺了一地鼻青脸肿、要死不活的猪头人。路灵回神撇了他们一眼，转身去看锅。
此时锅里的肉经过炖煮，香味越发的浓郁，甫一揭开锅盖，霸道的卤肉香直接引得地上原本装死的猪头人个个抬起头双目渴望的看向路灵手下的锅。
猪老三想想，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到路灵面前殷勤的问，“老板，还需要烧火吗？”
“不用。”
“好…啊？”猪老三茫然的看向路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
“嗯。”路灵也没想到这才不到半个小时，锅里的肉就已经熟透烂的差不多。而这也恰恰说明了现在的时间或许真的比她想象的要快。
“怎么就不用呢？”猪老三不死心，还以为她在生他的气，郁闷的回头瞪了想出这个馊主意的猪老四一眼，谄媚的对路灵说：“我错了，但是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你觉得不解气，你可以再打我们一顿，我们绝不还手。”
“不是。”路灵抬眸，淡定道，“是我的肉已经好了。”
“好了？”猪老三惊讶。
“对，好了。”路灵点头，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想吃吗？”
猪老三下意识点头，其他在听到肉好了相继起身的猪头人亦是如此。
“你们不介意这是猪肉？”路灵不明白，牛大厨就算了，怎么这几个她觉得很像猪的猪头人也这么‘不忌口’。
“猪肉？”猪老四从呼吸间的香气中清醒，错愕的看看路灵，随即难以置信的瞪向猪老三。
猪老三无视猪老四质问的眼神，态度殷切的回路灵，“不介意。”
“你们呢？”路灵问向其他猪头人。
“我们也不介意。”猪老四刚想说他再思考思考，就有人替他回答了。
他恼怒的看了眼多嘴的同伴，皱眉问路灵，“什么猪？长什么样？你哪来的猪？”
“猪还能长什么样？”路灵对于他的质问不屑置辩并顺口怼回去，“再说猪长什么样，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猪老四被她这句话成功给挤兑生气了，可他不敢直接和路灵杠上。因为无论是她身后的红大人和她本身那奇怪的让他们无法反抗的力量，都让他心生忌惮，不敢正面和她对着来。
可是她也太侮辱人了！
猪老四眼里冒火，心里憋屈又窝火。
他心里怎么想，路灵不管，抬头对几个说‘不介意’的猪头人说：“你们想吃，可以。一碗一千。”
“一千什么？”猪老三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千无间币，或一百焰晶。”路灵说。
而听到她这句话的几个猪头人，心里却像被丢了一颗雷，震惊又茫然。
“你居然想让我们监守自盗？”猪老四一句话惊醒了还没想清的猪老三等猪头人。
“好啊，原来你居然打着这个注意！我告诉你，你死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猪老四很有骨气的说完，对几个还没回过神的同伴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说着他率先往外走，结果一回头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跟上。
“你们……”猪老四刚要给他们分析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股诱人的肉香直接把他的话赌在了嘴里。扭头一看，却是路灵端着一个碗，碗里盛着一块油光发亮且诱人至极的红棕色的肉。
猪老四竭力克制涌到嘴边的贪欲，心道不好，一抬头，果不其然，他的同伴已彻底舍弃他像个狗一样跑到了路灵面前。
“好香啊！”猪老三深吸一口气纠结的问路灵，“能便宜一点吗？”
“不能。”
“好吧。”猪老三没迟疑太久，悲痛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破败的钱袋递给路灵，“这里面有一千。”
路灵没想到他有钱，她还以为像他们这种负责押送矿车的猪头人身上带的更多的是焰晶。
不提路灵震惊，就是猪老三的同伴都很震惊的看着他，其中猪老四更是脱口而出，“你哪来的钱？”
猪老三闻言不以为意道，“攒的。”
攒的？
猪老四还想问清楚，路灵已经接过钱袋收进指南，待看到上面跳动的数值，确定是一千遂将手里的肉递给了他。
猪老三迫不及待接住碗，没用筷子伸手直接往碗里抓。
路灵没眼看，也不想看，扭头问其他猪头人，“你们要吗？”
她觉得他们有钱，毕竟押送矿车谁能不贪一点？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他们的确贪了不少。
连续收了四个猪头人四袋装着一百焰晶的袋子，路灵看向唯一没有买的猪老四，眉眼含笑问道，“你要买吗？”
猪老四：“……买。”
就算他不买了又能怎样，凭他一个人能做什么？
最后路灵看着指南上再次暴涨的六千香火，加上原来的共有两万五左右。现在就算香火每天都在降，她也不怕了。
两万多，够她用到任务完成回去了。
想着这儿，路灵难免想到了自己至今还没完成的任务前缀。
按理说接下来只要把车票再升三级她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问题是，售票员到底还在不在车上？
路灵很想上车看看，然而对于她这个要求，六位猪头人一致拒绝，哪怕她用肉诱惑都不行。
“老板，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已经联系红大人了，相信红大人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等等吧。”猪老三嘴巴泛着油光，说。
路灵无奈，还能说什么？只能等。
她也不白等，锅里的卤肉还有大半。六个猪头人拿不出钱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等着希望她心情好的时候赏给他们一块肉。
可惜小红不回来，路灵的心情就好不了。
更可气的是，小红走就走了，还把她的厨子给带走了。虽说他给自己留下了六个帮手，但这六个帮手只会吃和躺尸装死。
路灵横了几人一眼，示意他们把支锅的木架子拿出去支在门口，随后吩咐他们把还煮着肉的锅也搬了出去。她原想着天还没亮，焰城又这么安静，需要等一会儿才会来人。
谁知刚把锅支起，就来人了。
还是熟人。
王书生一身青衫，抬手笑着正要和路灵打招呼，脸色微变，仰头看向天空。
其他六个原本蹲在锅旁边的猪头人也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天终于要亮了。”
猪老三这句感叹使路灵起了疑心，“白天和黑夜哪个好？”
“自然是白天。”猪老三不假思索，“晚上很危险的。”
“哪里危险。”
“哪里都危险。”猪老三比划着手指，“晚上时间太长了，会耽误很多事的。”
路灵正欲问个仔细，书生这会儿语气略忐忑的开口，“老板，你这肉怎么卖？”
“和之前一样的价格。”路灵说着，想到他昨天给了那两袋焰晶，索性低头拿起三个碗，从锅中挑了几块肉比较多的部位递给他。
“两清了。”
等书生抬头，路灵望着指南表面上涨的三千香火，一脸满意。
见书生真的成功要到了三碗肉，黑诡铁三和红花男风昀两眼放光。
“先吃。”书生将手中的碗依次分给他们。
铁三接过，低头闻了闻，嘴巴咧开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的，咸香塞满口腔，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香。”铁三点头，“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吃到正宗的卤肉。”
“要是再配上酒，这日子可是神仙不换。”铁三无心的一句话，却勾起了书生和风昀的酒瘾。
要不？
很快路灵发现书生重新挤了进来，张口要酒。
“酒？”路灵诧异，“你说的是那几坛毒酒？”
书生：“对。”
“那不是有毒吗？”
“就一点点毒，不怕。”书生笑着说。
一点点毒？
路灵面对他们期待的眼神，还是拒绝了，“既然有毒，还是不要喝了。”
“我们不怕。”书生强调道，“麻烦就卖给我们一坛吧。”
路灵：“你们还有钱？”
她不敢相信，她还以为她把他们都掏空了，没想到还有。
“不多。”书生说着，蓦然道，“酒涨价了吗？”
“以前卖多少？”路灵好奇。
书生：“一百一坛。”
“这么贵？”路灵咂舌，但她这句话却让旁边的书生和猪头人懵了。
他们心说你一碗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肉都要一千，怎么有脸说一百一坛的酒贵？
路灵敏锐的感觉到他们投射在自己身上异样的视线，理直气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一百一坛毒酒，谁买谁是傻子。”
书生：……
“行了，酒我现在不卖。”路灵摆手，示意他没别的事就离开。
现在不卖？
“那什么时候卖？”书生听出了她话里的又一层含义，灵机一动问。
“等我看看能不能把毒去掉了再拿出来卖。”路灵边思索，边回道。
说到这个地步书生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
“等等。”就在书生离开的时候，路灵叫住了他，然而在看到昏暗的街道中朝她奔来的人影，路灵眼睛一弯，不再留人挥手告别，“没事了，你走吧。”
书生：“？”
等他看见身后朝路灵涌来的人，眼皮一跳。
这大概半个城的人都来了吧？
被众人推挤出去的书生一脸震惊。
“我觉得不止。”风昀捧着空碗，站在他旁边语气幽幽道：“我看到好多我之前以为消失了的老鬼。”
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书生此时听到他这句话，双目微滞。
“既然如此，他们今天怎么会出来？”
“我昨天晚上看见赵大哥他们往城里走，我就知道他要搞事情。”风昀说，“赵大哥那个人，看似对城主很忠心，实际上他更忠心自己。”风昀撇嘴，嘴上很瞧不起赵大哥，“我们能发现她做的食物的用处，他自然也会发现。现在可是他刷那些人好感的机会。”
“他为什么这么做？”书生想不明白，“而且你说刷好感。”书生看向被众人热情包围的路灵，“我怎么觉得他还不如她？”
“不一样。”风昀摇头，“你想，如果赵大哥没有告诉那些躲起来的老鬼们那些汤的用处，你觉得他们会出来？”
风昀这么一说，书生懂了，可他觉得不止如此。真像他说的那样，那那些老鬼顶多只会对他有感激。
他觉得赵大哥肯定有别的目的。
这个目的，在书生看见两个陌生的黑影时，骤然警觉道：“你觉得我们焰城，有没有上城区的‘眼’？”
“当然。”风昀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失他的水准，“每个城都会有他们‘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无处不在。”
“那你认为，我们焰城的‘眼’是谁？”
谁？
风昀沉思，书生既然能提出这个疑问，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难道说，“你怀疑赵大哥？”
书生白了他一眼，“他有问题，但不是他。”
风昀想问什么问题，铁三这时挤了过来，挤眉弄眼道，“负责人不在，那几个工头也全都在老板那边，矿车没人守。”
“要不要再干一波？”铁三眼神示意地看向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