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6章(内含周末加更)
曲渺渺沉默了会儿, 道:“我想去看看玉红袖。”
小仓鼠知道曲渺渺肯定放心不下玉红袖的事,于是说:“晚上再去吧,玉红袖今日被有钱老爷接走了, 估计晚上才能回紫明楼, 而且那个骗了玉红袖的人派人盯玉红袖盯得很紧, 几乎不让玉红袖有落单的机会。”
曲渺渺捏紧了拳头。
玉红袖曾经用外出的机会攒到了能帮自己赎身的钱, 那个男人当然会防备玉红袖再搞这一手。
“那人真是死不足惜。”曲渺渺问,“不过,那个男人是何身份?”
小仓鼠说:“那人名叫乔雪亭, 是落魄世家的后代,因为家里没钱, 又生的一副好相貌,还读过书,颇有才华,他经常游走在富家女子之间,靠着一张巧嘴与俊俏的面孔……跟出卖自己的身体讨生活。”
众人:“……”
曲渺渺:“……”
燕巨侠失口:“那不就是男妓吗?”
“咳!”小仓鼠说, “可是人家没有卖身呀,他眼光还很挑剔,挑的都是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超过三十岁的女子他是不碰的。”
轩辕小怜一针见血:“难道没有卖身此人便不是男妓了?有些村里的妇人为了生存关起门来偷偷做暗娼,人家也没卖身,还不是被叫做娼妓, 此人此番行径与那些妇人有何区别?他不是男妓是什么?”
小仓鼠被说服了:“你说得有道理!”
小仓鼠抬头看向曲渺渺:“这个男妓, 啊不是,乔雪亭不止游走在富家千金, 美貌多金的少妇身边, 他平日里还会哄骗一些无辜的平民女子, 哄到手后便将那些女子偷偷带走,卖去别的地方的妓院,让那些女子即使有冤也无处伸,没有办法联络到家人!”
“我的剑该染血了!”
轩辕小怜突然嗜血一笑。
燕巨侠立刻扭头看向轩辕小怜,因为轩辕小怜现在顶着的是他的脸,这么一笑真的好古怪。
小仓鼠不理他们,继续道:“乔雪亭虽然用自己的外貌与巧嘴骗了那些姑娘的心,将人拐得远远的,却又不毁人清白,只将她们当做商品卖去了妓院,是以这个人其实并不好色,他更爱的是钱,也是因此,即使玉红袖生得再美貌,让他有些动心,最后他也还是把玉红袖卖了。”
而伺候那些富家千金跟美貌少妇后,他既然付出了“努力”,那肯定是要收钱的。
曲渺渺面无表情:“奇葩。”
曲渺渺转头看向薄奚衡:“不如我们今夜就送这个奇葩去地府报道吧,他就挺适合填鬼门关的。”
薄奚衡自然答应:“好。”
他想了想说:“我想去秦兄府上看看,你们可要一起去?”
想到昨天晚上秦府发生的惨事,一时间几人的表情都变得丧丧的,但还是决定要去秦府看看。
遇见这样的事,他们有些担心秦榆会想不开。
决定好后,用完朝食他们几个便往秦府而去,此时秦府已经在办丧事,他们到的时候还正好看到好些人在秦府门口指着秦榆骂,骂秦榆害死了他们家的女子。
曲渺渺看向那伙人,发现那伙人打头的是个泼辣的老太太,后面跟着的大概是老太太儿媳妇,女儿。
她们的丈夫与兄弟则是缩在她们后头不吭声。
“这些人……”燕巨侠有些生气,“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
曲渺渺叹了一声。
她也发现了,这些人虽然表面哭嚎得厉害,但眼睛里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眼睛里也没有丝毫伤心的情绪,只有贪婪。
估计在他们眼里,女儿的死还没有他们以后都没有办法通过女儿拿到秦家的好处来得严重。
所以这些人眼睛里没有伤心,只有恐慌愤怒。
他们口口声声说秦榆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却不是报官而是在这里吵嚷,不过是为了让秦榆给他们钱而已。
秦榆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是以拦着他们,并未让他们进府吊唁,他自己也没出来看这些人一眼。
倒是旁边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在旁边指指点点。
薄奚衡道:“看来秦兄并没有将秦夫人死亡的真相公布出来。”
若他将秦夫人死亡的真相说出,这些人哪里还有脸来此吵闹?怕是都没法做人了。
到底也做了十年的夫妻,秦榆即使再愤怒,人都死了,他自然也没有追究的必要,愿意给秦夫人一个脸面,不让她即使去地府受刑了还带着骂名。
燕巨侠:“你们说秦夫人会后悔吗?”
曲渺渺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由于秦夫人的家人堵在门口,他们便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偷偷摸摸跳了人家围墙,正好秦榆吩咐了下人他们可能会上门,下人一看见他们,便领着他们去见秦榆了。
秦榆面容憔悴,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才三十的年纪,一夜过去头上居然多了好几根白发,看得人唏嘘不已。
好在他精神还不错,还能给他们一个笑脸。
“你们去给秦夫人上柱香吧?我跟秦兄聊聊?”薄奚衡道。
俩模样几乎一样的少年立刻点了点头,曲渺渺看了薄奚衡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离开了。
秦榆带着薄奚衡来到了后院坐下,倒了一杯酒,但他没给薄奚衡喝,而是自己喝了,显然秦榆并没有向外表现得那么轻松,不然不会靠着喝酒来麻醉自己。
“其实我夫人一直嫌弃我长得又矮又丑,当初之所以答应嫁给我,是因为我手里有钱。”秦榆表情复杂,“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嫌我丑,新婚之夜都不想被我碰,但她模样生得好,我便想着,只要我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愿意做我娘子。”
不然,哪对夫妻成婚了十年都还没有子嗣的?
他虽是快了些,又不是不行,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其实归根结底是他媳妇不愿意被他碰,他又不舍得强迫她……
他确实为了赚钱带着商队四处跑,经常不着家,但他逢年过节难道还能不回去么?
实际上不是他忙着生意不念家,是家里的人不念着他,不想他回去,可这话说出来实在伤人,他便硬着头皮对外说是自己生意忙碌不想回去。
十年了,他本想着,石头都该捂热了,可十年过去,也只有他拿钱给她的时候她才愿意被他碰一次,而碰过后还对他又打又骂,高声说他不行,甚至是当着丫鬟下人的面的说。
是以她即便是十年无子也无人说她,反而都可怜她嫁了个不行的丈夫,天天在家守活寡。
他也怜惜她,怕她被人指指点点,便认下了不行的罪名。
可是她不但不心疼他,反而越发觉得是他的不好,是他配不上她,每次打他都打得越发重,最近的一次甚至举起扁担打断了他两条肋骨。
但他仍旧没有责怪她,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为此,还千里迢迢跑去“求医”,他却没有想到,她会给他这样的回报。
“若我当年不慕她的容颜就好了……”
秦榆现在是悔不当初。
他十年的退让跟宠爱,到头来却只感动了自己,妻子只爱他的钱,不爱他的人,这便罢了,竟宁愿与狗都不愿与他,既如此,她何必答应要嫁给他?
或许他应该强硬一些,让她既然拿了钱便安安分分做他的妻子,不让她爬到他头上,或许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这一夜秦榆想了许多,起初是愤怒怨恨的,后来又觉得没什么可怨的了。
说到底,是他先贪慕她的美色。
是以最后,秦榆还是决定让她清清白白的走,至于她的家人,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薄奚衡放松了眉眼:“你自己想开了就好,也免得我多费口舌劝说你,本来我便不是口舌伶俐之人,我只盼你此事过后不要过于迁怒旁人,你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阴曹地府还有十八层地狱。”
到底有过短暂的“同窗”之谊,薄奚衡不想秦榆走上错路,才决定过来一趟,现下见秦榆自己想开,他便也放心了。
秦榆连忙道:“若非昨夜见着了鬼魂与鬼差,被吓住了,为兄此番可能真的要钻牛角尖做下错事。”
薄奚衡微微一晒,没说什么。
灵堂里,三人都给面前的牌位上了柱香,燕巨侠想了会儿,有些磕巴地说:“若你在地府服完刑还有机会投胎重新做人,做个正经人吧,别祸害人家小猫小狗了。”
曲渺渺道:“可是按照地府的规矩,她可能投生成狗诶。”
燕巨侠:“……那?下辈子做个好狗!”
轩辕小怜也道:“做个好狗吧。”
燕巨侠又转头看向曲渺渺:“那狗呢?”
曲渺渺:“不知道啊,它应该不用服刑直接投胎,也许已经攒够功德下辈子投胎做人了也说不定。”
燕巨侠看了看,没有狗的牌位,只好还是对面前的牌位道:“小狗啊,那你下辈子也做个好人吧。”
轩辕小怜:“……”
吊唁完了秦夫人,一行人便告辞离开了,但走了没多远,燕巨侠突然掏出了罗盘:“有妖,妖气居然这么重,那只妖怪有些道行了!”
说罢燕巨侠便连忙捧着罗盘追出去了。
担心有妖害人,燕巨侠跑得特别快,剩下几人对视一眼立刻也都追了上去,但没一会儿他们就看到燕巨侠突然不追了,而是鬼鬼祟祟地躲在一个角落探头探脑的朝外看,眼神还很不确定的样子。
曲渺渺走过去拍了拍他:“你看什么?”
燕巨侠连忙指向前方:“那只鸟妖应该不是想害人吧?”
曲渺渺顺着燕巨侠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一男一女正在打情骂俏。
两人之间,男的容颜俊美,穿着书生长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女的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头上戴着青色羽毛做的珠花,皮肤白净,容颜娇俏,身材娇小婀娜,看面貌不过十六岁出头。
看外形,俩人算是极登对的,而且两人眼波流转间暧昧不已,显然是一对相爱的爱侣,并不是燕巨侠以为的妖怪害人。
燕巨侠叹了口气,收起了罗盘。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并不会看见妖怪便喊打喊杀的。
“是鸟妖诶!”
曲渺渺看了一会儿,突然双眼发亮满脸兴奋。
突然想起来曲渺渺是猫的燕巨侠:“……”
身为神仙,小猫仙应该不会被区区小小的鸟妖诱惑到吧?
然而事实证明。
她会。
曲渺渺认真地收好身上的妖气,突然摔倒在了小鸟妖面前:“诶呀,我摔倒了……”
要舔小鸟几口才能起来。
薄奚衡:“?”
燕巨侠与轩辕小怜:“……”
他们,他们要不要出去破坏小猫仙的阴谋?!他们不会被愤怒的小猫仙杀掉吧?
雀妖修为不如曲渺渺,在曲渺渺刻意隐藏了仙气的情况下当然看不出曲渺渺是仙,便只将她当做凡人。
可是雀妖的本能却告诉她,突然摔倒在她面前的美貌少女非常可怕,可怕到她头上的羽毛都下意识竖起来了,是以雀妖立刻惊恐地后退,完全不想去扶曲渺渺。
倒是她身边的书生看见曲渺渺的时候眼神突然亮了,连忙要来扶曲渺渺。
可惜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一个箭步冲出来,一把就将地上的美貌少女打横抱起。
“抱歉,内子吓到你们了。”
说罢他抱着少女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曲渺渺:“……”
那么紧张干什么?她只是想摸一摸那只小鸟啊……
曲渺渺叹气:“她那么害怕干什么呢?我只是想舔舔她而已啊,又不是要玩她,吃她,还退那么远!”
燕巨侠把自己代入了一下那只鸟妖,突然疯狂摇头:“太可怕了!”
光想象都令人害怕!
几人二话不说快速离开,回到了客栈。
喝杯茶压了会儿惊后,燕巨侠突然开口:“我不理解,妖族是没男妖了么?仙族是没男仙了么?这些女妖跟女仙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凡人男子勾搭在一起?”
轩辕小怜:“寻求刺激?”
曲渺渺双手托腮:“我也不理解,而且凡人寿命还短,双方即便是真心相爱,最后也难以善终,何必徒惹心伤,或许是对那些人来说,这般才更刻骨铭心吧。”
薄奚衡突然将一杯茶放到曲渺渺面前,问:“你不理解什么?”
曲渺渺:“……”
诶呀,忘记仙尊现在也是凡人了!
曲渺渺连忙找补:“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仙人冷冰冰的,妖怪又野性难驯,我们做仙女的都是很有追求的,当然看不上那样的,凡人就不同了,凡人多种多样的,能完美符合我们仙女的挑选标准。”
“就比如我们薄奚公子,武功高强,英俊潇洒,能屈能伸,脸皮厚,行动力强,身材又好,别说我了,千千万万的仙女都会拜倒在公子的裤腰带下。”
薄奚衡:“?”
裤腰带?
你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说的话?
曲渺渺见薄奚衡好像没有相信她的胡扯,她果断转移话题:“像刚才那个书生就明显不行,他前边还跟那雀妖打情骂俏呢,后边却又色眯眯地看我,丝毫不知道掩饰一下,显然是个蠢笨如猪的好色之徒,那雀妖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书生的花言巧语骗了!”
那骗了那么多姑娘的乔雪亭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别看有的凡人生得人模狗样的,其实他们骗起人来可厉害了!多少单纯的女妖就是被凡人男子骗了才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见逗得差不多了,薄奚衡冷哼了一声,一副不跟曲渺渺计较此事的样子。
夜幕降临,由于要去的地方特殊,曲渺渺特地变化成了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但还是被薄奚衡按着戴上了帷帽。
紫明楼是本地最大的妓院,大门一直是敞开的,他们几个到紫明楼的时候,紫明楼里已经非常热闹了。
由于他们一行容貌都特别出挑,还有两个看起来还未成年,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少年,是以他们还未进门便引起了楼中姑娘强烈的关注。
因为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原本对此行还颇为兴奋的两个少年立刻便变得紧张兮兮,一左一右抓着曲渺渺的胳膊。
他们就像是意外落入了妖精窝的两块长生不老肉,生怕自己被妖精给捉走了。
被挤开的薄奚衡:“?”
这难道便是几天没打上房揭瓦?
曲渺渺也是第二次来这种地方,但至少是有一点经验的,于是摆出了熟客的架势。
却在他们要进门的时候,突然跟另外一伙人撞上了,另外一伙人着急想进去,但他们之中却有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书生长袍的书生。
这个书生似乎不愿进这种地方,是被强行拖着往里走的,是以一直在挣扎。
这挣扎着,就撞上了他们。
曲渺渺抬起脑袋,掀开帷帽前垂落下来的半透明轻纱朝那伙人看去,立刻便认出了那死活不肯进去的书生便是先前跟雀妖亲亲我我的那个穷书生。
曲渺渺看了看左右,说:“那个雀妖好像不在?”
燕巨侠道:“那我们要帮忙吗?”
“帮什么?”薄奚衡冷笑一声,“没看到人家那是在欲拒还迎吗?”
轩辕小怜:“……”
欲拒还迎这四个字还能放在这里用?
想罢,轩辕小怜抬眼看过去,发现那穷书生表面上挣扎得厉害,眼睛里却有向往,顿时无语,那四个字确实能在这里用。
看来那雀妖算是错付了。
四人索性不管他了,直接朝里走去。
正在招待客人的老鸨见了四位姿容出色的新客,立刻甩着帕子迎上来,曲渺渺早有准备,在对方开口招待前果断掏出一个金锭,顿时老鸨眼睛就黏在了金锭上。
曲渺渺将金锭朝老鸨一扔:“不用你招待,也不用给我们安排姑娘,给我们准备个安静的地方就好,我们有需要的时候自会叫你。”
看在金锭的份上,老鸨自然不会计较几位客人的古怪,连忙让人带着他们四个上了三楼的雅间,那个雅间能正对着楼下,楼下有个舞台,舞台上正有一群美貌的姑娘在跳舞。
将人打发走后,曲渺渺问小仓鼠:“玉红袖回来了吗?”
小仓鼠显出身形:“回来了!”
曲渺渺道:“那我现在能去找她?”
“恐怕不行。”小仓鼠解释道,“因为乔雪亭暗中运作,如今玉红袖名声大燥,每日一掷千金想与玉红袖共渡春宵的客人数都数不清,是以每隔三日老鸨便会举行拍卖会,只有出钱最多的那个才有资格与玉红袖亲近,入玉红袖的闺房共度春宵,但若是有客人想将玉红袖带出去,便要解出玉红袖出的诗谜。”
曲渺渺:“……”
这紫明楼玩得还挺花。
小仓鼠道:“其实诗是乔雪亭写的,他人确实是坏,才华却是真的,而这诗,也是乔雪亭提高玉红袖身价的手段之一。”
真正的读书人脑子其实都聪明着呢,所以他们要么是谦谦君子,要么便是阴险小人。
乔雪亭显然就是后者。
这人心里还没有功名利禄,也没有家族荣光,他只爱钱,还爱的是不用花费自己太多的精力便能轻松得到的不义之财。
薄奚衡道:“每次拍卖会,乔雪亭应该都能赚不少钱。”
小仓鼠点头:“拍卖会赚的一部分钱再加上玉红袖接客的钱几乎都落进了他的口袋,他差不多等于躺着都能日进斗金,还不用再去伺候那些小姐夫人,而玉红袖就等于乔雪亭的摇钱树。”
曲渺渺拳头又硬了:“那乔雪亭是不是也在现场,他在哪儿?”
燕巨侠与轩辕小怜都暗自拔剑,一副找到那人便要立刻取他首级的凶狠嘴脸。
小仓鼠往外看了看:“呐,对面那个雅间正在玩折扇的便是乔雪亭了。”
众人一听,立刻朝三楼对面的雅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倚在雕花栏杆处骚里骚气地摇晃着折扇,也不怕冷。
看他脑袋上的玉冠,身上金银刺绣的长袍,众□□头又捏紧了。
此人打扮得如此珠光宝气,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四人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乔雪亭是想注意不到都不行,而他抬头一看,发现对面正在看自己的四人居然都姿容不俗,他眼神立刻就亮了,笑吟吟地冲他们四个拱了拱手。
燕巨侠:“他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是想把我们几个也卖掉。”
轩辕小怜:“你没有感觉错。”
乔雪亭“丧心病狂”的眼神自然没有吓退四人,但他们也没有现在就冲过去要了乔雪亭的狗命。
因为这会儿拍卖会要开始了。
歌舞过后,老鸨便笑眯眯地出现在台子上宣布今日的拍卖会正式开始,而后,她便让人去将玉红袖请出来。
曲渺渺趴在栏杆上朝下看,发现先前在门口挣扎着不肯进来的书生已经进来了,正与“友人”一起坐在舞台前方的台前。
“啧。”
如果乔雪亭是真小人的话,这人便是伪君子。
随着丝竹声响起,没一会儿,一个身着月白色罗裙,戴着面纱,头上簪着盛开的蓝牡丹绢花,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便被搀扶了出来。
玉红袖是非常艳丽大气的长相,比起这般素净的打扮,显然是浓妆艳抹更适合她,她本该是个艳光四射的妖娆大美人。
可乔雪亭却非要压着她的性子,让她扮才女。
许是被压抑了天性,又吃尽了被乔雪亭控制的苦,玉红袖再无先前的随性大气,眼里也没了光彩,眉头还深深的蹙着。
但客人们却显然极喜爱她这幅模样。
曲渺渺看着直生气:“我要把乔雪亭变成一只母猪,让他不停被公猪搞,不停地生猪仔!”
男人们:“……”
那画面真是可怕极了。
见气氛被炒得差不多了,老鸨便笑得满脸褶子让客人们开始竞价,底价还挺高,居然要一百两白银起拍。
而且每次至少加价五十两白银。
曲渺渺有些惊讶,没想到齐国地方没有燕国大,掏得出钱的富户却不少。
如今能与玉红袖共度一夜春宵是很涨面子,甚至是彰显自己财富的事,是以老鸨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喊价。
“一百五十两!”
听到第一个人喊出的价格时,顿时所有人都朝喊价的那个人看去。
在场的人哪个兜里没钱?
谁会贴着底价喊?
而当他们看见喊价的居然是个穷书生后,便理解了,还放肆地嘲笑了起来。
“穷书生,你怕不是将家产都卖了吧?”
穷书生立刻涨红了脸,但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眼神盯着站在二楼的玉红袖,眼里都是志在必得。
曲渺渺:“又是这家伙,他有这么多钱吗?他前头还跟雀妖亲亲我我呢,当夜却跑来这里欲与花魁娘子共度春宵,他让雀妖情何以堪?”
薄奚衡道:“或许他是想共享齐人之美呢?”
曲渺渺:“……”
也是,凡人男子都是这臭德行!
但他们妖怪却不一定啊!
“啧,凡人。”曲渺渺嫌弃地说,“你可不要学他,你要是敢学,我就把你鸟切了,以绝后患。”
薄奚衡:“……”
这可太以绝后患了。
曲渺渺双手托腮:“你们说这书生到底是想救红尘呢?还是对玉红袖见色起意了?”
燕巨侠道:“我觉得是后者。”
轩辕小怜:“附议。”
曲渺渺表情坚定:“那我就不能让这玩意得偿所愿了。”
此时楼下的叫价已经进入白热化,好些富商都险些要打起来了,他们叫价的银两也已经从白银变成了几百两黄金。
曲渺渺适时伸手:“一千两黄金!”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朝三楼看去,他们眼里全是震惊,有个富商甚至还忍不住红着脸怒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曲渺渺双手叉腰:“我乃幽国首富之子,区区一千两黄金我还能拿不出?你信不信我能用黄金砸死你!”
说着她还从袖中掏出几个金锭晃了晃。
眼神惊恐的幽国首富之子燕巨侠:“?”
为什么要顶着他的名头?
被他爹知道了,他的腿是要被打断的!
见将所有人都镇住了,甚至他们对面包厢里的乔雪亭都拿绝对要跟她做“好朋友”的眼神看她,曲渺渺立刻霸气挥手:“老鸨,上来数钱!”
“诶呀,客官稍等,奴家马上就来!”老鸨都没心思理会其他客人了,带着人连滚带爬朝楼上跑,生怕自己跑得慢了,财神爷不满意了,金子就从她手缝里溜走了。
小仓鼠虽然很不喜欢自己颊囊里塞得满满的黄金,但要在这种地方花费一千两黄金也很不乐意:“真的要给这么多钱啊?”
“给什么呀?我们白嫖!”曲渺渺小声道,“待会你隐身跟着他们,等没人的时候就将钱拿回来不就行了?”
想到这些钱有可能会进乔雪亭的口袋,曲渺渺当然也不乐意,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白嫖,在这种地方白嫖,她是半点都不亏心。
反正这种地方赚的就是缺德钱。
小仓鼠这才气顺了,“咚”地放了一个木箱出来,木箱里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千两黄金,还是金锭。
老鸨很快就带着人到了三楼,她笑得牙不见眼的,都没跟客人说几句便扑到了箱子边验证金子的真假。
虽说紫明楼号称日进斗金,但楼里却也从未出现过这么大手笔的客人,老鸨干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能不激动么?
在确认金子都是真金后,她更激动了,险些没厥过去!
“想来也没人能一气掏得出这么多钱了,那我们能去见玉红袖了吗?”
听到曲渺渺的话,老鸨愣了一下:“啊?你们要一起吗?”
曲渺渺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呢?”
老鸨:“……”
她那乖女儿今夜可定要抗住啊。
老鸨连忙笑到:“可以,当然可以,奴家立刻便让人领你们过去,小四小五,来,领着客人们去红袖那边。”
“来了来了。”
两个年轻的龟公点头哈腰过来,连忙为客人们指路。
燕巨侠摸了摸身上的道袍,心想,今日他的清白算是毁于一旦了,早知道来前换身衣裳了。
没一会儿,四人便被龟公领着来到了玉红袖的房门前,这会儿房门是关着的,但外面守了两个打手跟丫鬟。
打手跟丫鬟都十分强壮,老鸨为什么会让他们守在玉红袖门前,显然也不言而喻。
“你们守在门口不要进去,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曲渺渺推开面前的门,有些嫌弃地对打手跟丫鬟挥了挥手。
见客人不赶他们走,四个人自然没有异议,便还是守在门口不动。
而四个人进去后,立刻便关上了房门。
“你们看着房门跟窗户,我自己进去。”说着曲渺渺便迈步朝里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后衣领便被扯住了。
“说话就说话,不要对别人动手动脚,也不要舔别人,更不要吃这里的东西,这个地方的东西多被下了药。”薄奚衡冷着脸嘱咐。
“知道啦,都是女子,难道我还能真嫖?”曲渺渺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薄奚衡:“……”
迟早让这只猫知道他的厉害,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曲渺渺不理薄奚衡,将自己的衣领解放回来便朝里面走去。
屋内并没掌灯,黑漆漆的,但曲渺渺眼睛却泛着蓝光,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玉红袖。
“玉姑娘?”
曲渺渺怕玉红袖一时冲动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便先轻声叫她。
突然听到了属于女子的清甜嗓音,桌边的黑影动了一下。
“是我呀,你忘了吗?”曲渺渺继续轻声说,“之前我们见过面的,你还给了我一个小册子,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如果需要我帮忙,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但是你一直没有叫,我也不知道你出事了。”
“是你?”
玉红袖的声音有些颤抖。
玉红袖飞快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提起烛台朝曲渺渺走来,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形有些娇小的玉面小郎君,跟先前的小姑娘模样并不相似。
但是两个人的眼神却是相同的。
都是那么清澈干净。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那个小姑娘那儿看到过,绝不可能有假。
玉红袖放松下来,她开口问:“你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曲渺渺点头:“对呀!”
曲渺渺笑着走到玉红袖身边,拉着玉红袖到桌边坐下:“你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想走,我今夜便能带你离开。”
玉红袖却没说话,而是盯着曲渺渺看,她看了曲渺渺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你不是人吧?”
曲渺渺:“……那不重要!”
神仙是不能主动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的,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暴露,只要凡人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不影响到其他凡人就行了,不过神仙该伪装的时候还是要伪装一下。
玉红袖笑着说:“ 没想到我倒霉了一辈子,没有遇见过一个好人,倒是遇见了一只好心的小妖精。”
曲渺渺:“……”
行吧,妖精就妖精!
玉红袖问:“那花上一千两买下我今夜的也是你?你这钱可真是花得冤枉!”
曲渺渺坐在凳子上晃着脚:“这钱我拿得回来!”
玉红袖:“那你是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曲渺渺:“差不多吧。”
曲渺渺眼神清凌凌地看向玉红袖,比起先前见面时,玉红袖真的变了很多,她大约已经心存死志,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了。
“即便是死,你难道就不想换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吗?”曲渺渺皱着鼻子,“这里乌烟瘴气的,你死在此处,还要平白被污染了魂魄。”
“我本便不是什么清白之身,早便脏透了。”玉红袖似笑非笑地说,“还说什么污染不污染的,岂不可笑?”
“你这话确实可笑。”曲渺渺板起脸,“你哪儿脏了?你的意思是你是被那些臭男人给弄脏了?这么说来,那些臭男人岂不是更脏?他们那么脏还理直气壮地好好活着,你为何就活不下去了?”
“在我看来,即使身陷泥泞,玉姑娘也出淤泥而不染,再干净不过了,实在不该看轻自己,与那些脏东西共沉沦!”
听了曲渺渺的话,玉红袖怔怔地向曲渺渺看去,这话若是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八成是哄人的,但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她却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这姑娘一直都这么表里如一,嘴里如何说,心里便是如何想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玉红袖便知道了。
即使她被捧成了花魁娘子,受到无数男人的追捧,但就算那些男人表面上将她捧得再高,在他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玩物,彰显他们身份的工具,是以即使是平民百姓都是看不起她的,更别说那些良家女子了。
可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她时便用很平常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不是什么花魁娘子,只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姑娘。
她知道她身陷囹圄,想要帮她时,也没有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施舍般强行帮她,而是让她自己决定。
是以这一次玉红袖没有将自己的手放开,而是遵照自己的内心,轻轻碰了碰对方白皙娇嫩的脸蛋,她笑叹:“若你是男子就好了,即使你已娶妻,我怕是也忍不住要勾搭你。”
曲渺渺:“……”
曲渺渺表情无辜:“我为何要是男子,这世上男子地位本便高于女子,若女子不愿依靠自己,打从心里认为还是要依靠男子才能活下去,男子岂不是能更随意地拿捏女子,他们想让女子生便生,想让女子死便死,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玉红袖突然恍然,喃喃自语:“对啊,我明明知道这世间的男子皆不可信,为何还是遭了男子的迫害,还不是因为我觉得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无法逃离,最终还是选择了依靠男子。”
曲渺渺赞同道:“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世上女子地位是低于男子的,但只要女子豁得出去,谁说女子不能压过男子?这世上的凡人总是老实的怕无耻的,无耻的怕横的,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玉姑娘,你本便不是柔弱的,愿意老实认命的女子,而是心里充满力量的女子呀!”
曲渺渺伸手拍了拍玉红袖的肩膀:“以后试试靠自己嘛,大不了命没了重新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玉红袖被说动了,心头一阵火热,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如果可以离开这里,我当然是想离开的,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曲渺渺大约知道玉红袖想做什么,此番玉红袖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要在乔雪亭身上找补回来的,她第一次见玉红袖就知道,玉红袖是不一样的,她心头一直有一把很旺的火在烧着。
温澜依与万明珠的心里也都也有这样的火,但很小,玉红袖心头的火却很旺盛,不然她不可能让她看暗门子的惨状,不可能有勇气依靠自己逃离红棉院。
因为她想要改变,想要救的不止是自己。
不然没人能住在那样的房间里,天天去看隔壁的惨状而没有发疯。
可惜她还是受限于凡世这男尊女卑思想,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到头来还是吃了男人的亏。
此番过后,她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曲渺渺说:“不管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只要你叫我一声,我就来带你走,但你也要注意,不要让自己身陷险境,万一遇见危险,你也可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