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次吃席
褪色者提前结束了自己这趟名为“度假”实则“出差”的工作, 把外出的人们一个不落地交回给摩拉克斯手里……甚至还多出了一只昏迷不醒的小夜叉作为伴手礼被打包带回来了。
摩拉克斯把野生夜叉直接抓走了，就像是捏着一只新的幼兽那样去找擅长医疗的仙人治疗去了。
还好，其中一位医术最佳、以水生动物为原型的仙人“百草青囊真君”给小夜叉一番望闻问切的诊断后, 最后得出了低血糖、营养不良等非常科学的结论。（注1）
等小夜叉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死, 大惊之下又是不断追问, 最后不知被摩拉克斯用了什么话疗手段给说服，最终自愿加入了这个逐渐有变得黑心趋势的公司, 好像还改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浮舍”。
不管怎么说, 归离集有限责任公司的无证上岗童工喜加一。
对于这些事情，褪色者懒得去管, 反正礼轻情意重, 不是哪个朋友都能得到她从胃里掏出来的礼物的——没看到当晚大家都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吗。
所以摩拉克斯别说招募新员工了, 就算拿新员工放到锅里煮一煮、开席了，她也没有二话会讲。
而她这几天, 水利建设又还没完成前期准备工作, 因此褪色者忙里偷闲，一心与熊熊好伙伴马科修斯共同研究新食材。
嗯, 食材是那头脑袋被劈开一半的老虎尸体。
起初, 归终听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那可是魔兽……”
“啊？那又如何？”褪色者疑惑地问。
“魔兽……”归终试图劝阻一脸纯真的褪色者与口水都要流下来的马科修斯，“它们的身躯物质在本质上与我们魔神没有太大差异，除非是一些纯粹的元素生物，那就是天生地养的范畴……”
——所以你吃魔兽就跟吃魔神差不多啊！清醒一点, 棱游！
本以为棱游会改变主意, 谁知这位重点偏移的褪色者陷入沉思：“元素生物也能吃？”
归终无语凝噎片刻：“……我亦不知晓。”
她一边忙着应付这两大吃货厨子, 一边用仙术暗中给小伙伴发信息让他们来阻挠褪色者吃席的打算。
收到讯息的摩拉克斯只好像是救火队员那样赶来, 哪里有褪色者制造混乱的火焰，哪里就有他摩拉克斯忙着灭火……一同前来看戏的还有也很爱吃美食的留云借风真君与褪色者的好哥们鸣海栖霞真君。
两只仙鹤半路相遇，结果还没进门就差点为到底能不能吃老虎这件事打起来，幸亏路过的摩拉克斯当了一下裁判，两边调停，这才没让斗殴发生。
于是，三位好事者就赶来厨房看戏，而阿里修亚的尸体还搁在一旁的食材台子上，身上贴着几张用于保鲜降温的制冰符箓……
最后褪色者被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劝阻给搞得烦了：“煮出来我第一个吃！要出事的也是我！行了吧？”
众仙神一时语塞，摩拉克斯语气沉稳地缓缓道：“棱游，我们绝无阻拦你寻觅美食的念头，寻常魔兽生物尽管死后不会产生怨念残渣，但体内的血肉依旧会演化为难以入口的剧毒，以此阻止尸体落入他人之口……”
好哥们鸣海真君也连连点头，难得地站在朋友的对立面：“是啊，棱游，你可是刚把人家给杀了，现在还要吃人家的肉？”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是鸣海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厨房里的其他人也这么想的，当然，马科修斯除外。
黄色的熊熊魔神看着会为自己写歌、会尝试自己的新菜色、还会主动带食材回来的褪色者背影，怎么看都是非常惹人喜爱的好伙伴！
——它和棱游可是双向奔赴的兄弟情谊！
“这有什么。我的确杀了它，因此能够确认它的魂灵就此消散天地间，只剩下区区无用的肉身躯壳罢了！”褪色者双臂抱胸，神色傲然道，“倘若我今后死在各位前头，魂灵消散了，而我的尸身恰好对你们有用的话，尽管拿去吃、拿去用！我绝无半句怨言！”
“棱游你……”
兴许是被这难得严肃的气场所震慑，以至于归终倒吸了一口凉气，留云真君也很惊讶地看着这个在她印象中相当不靠谱的熊孩子。
当一个厨子说出了“我死之后你们也能吃掉我”的觉悟言论，大家就知道，这厨师多半是拦不住了。
摩拉克斯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气道：“那你放手施为，我等在一旁候着。”
然后，他同样悄悄发信息给近在咫尺的仙家友人：【快去找医师们过来，随时施救！】
留云：【理应如此！】
接下来就是褪色者与马科修斯大展身手的光辉时刻，由于他们事先已经计划好哪块部位要做哪一道菜，为此甚至还谋划了两三天……因此如今下刀宛若庖丁解牛、行云流水，让人看了就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在没人关注的间隙，留云借风真君偷偷推开窗子，溜出去飞走叫医生了。
偌大的雷兽躯体横躺在食材平台上，一动不动，眨眼间，在两位莫得感情的非人厨子面前，那张巨大的虎皮被完整地剥下，叠在一旁准备回头风干后拿去当摆设。
脊椎的大骨被剔出熬汤，腿骨被切开，中间的骨髓拿去加以烧烤。
瘦虎皮下那层所剩无几的薄薄脂肪被切下，拿去炼油，等会用来炒菜，可谓是原汤化原食。
肥厚的肉被如同原切牛排一样一片片的顺着纹理斩开，堆积成山。
肋排与上面的肉完好割开，加入大量香料，用于腌制，打算等会来烧烤。为了防止在常温下的肉质会变质，褪色者抬手就是一发从仙家那里借来的制冰符箓甩在一旁，既不会妨碍到香料腌制效果，更起到冰箱保温的作用。
接下来的个把小时里，摩拉克斯与归终，还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其它几位仙人开始组团喝茶，闲聊吹水。以至于最后，连新来的夜叉少年“浮舍“与担忧某些褪色者觊觎自己臀部的年轻仙鹿都过来看热闹。
浮舍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移宵导天真君，忍不住询问：“移宵阁下，里面发生了何事？”
移宵摇晃着他那引以为豪的漂亮金色鹿角，小心翼翼地回答，仿佛下一秒就有个厨子狞笑着提刀冲出来摸他屁股 ：“我不知道。”
“但那家伙，绝对是要干坏事。”移宵信誓旦旦地说。
浮舍：“……”
浮舍：“嗯，我相信您。”
此时的马科修斯与褪色者在不远处的厨房里煎焖火炒，忙得不可开交却又乐在其中。
不过熊熊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顾忌，因此在油烟中压低了声音悄悄问褪色者：“棱游，你确定……真的能吃这魔兽吗？”
以前大家也有人敢吃魔兽的尸体，但吃下去后，运气好的上吐下泻，运气差的当场一命呜呼。
就算是魔神和魔兽也很少吃别的魔兽尸体（大部分魔神死后直接消散，不会留下尸身），一来是心理障碍，觉得“同类相食”；二来是要么不好吃、要么吃了拉肚子……
因此久而久之，提瓦特大陆上的共识就是“再饿也别碰这些元素魔物的身体”！
听到询问，褪色者抬起头来，隔着烟火缭绕的油烟，对着马科修斯露出了漂亮少女的无辜纯真笑容。
“大概可以吧？”她顿了顿，尤其是看见熊熊那慢慢睁大、有点惊恐的眼神，连忙补充一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可以让它变得好吃起来！”
“那就没问题了！”马科修斯一拍胸脯，毛发抖动，“我舍命陪君子哩！”
三个小时后，将近午饭时分，这顿大餐终于出锅了。
尽管这股特殊的香气浓烈扑鼻且勾人极了，但是大家还是强行忍住了食欲，看着褪色者率先在那里大快朵颐，自愿充当小白鼠角色。
一旁擅长治疗的几位仙家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上去来一发海姆立克催吐法来救人。
“好吃！好吃！”
“这块肉排可香了……”
“诶哈哈哈，虎骨汤来咯！”
“这烤骨髓啊，用勺子挖着吃，真是十分的美味。”
褪色者一边吃，一边以某种美食家的精神和口吻不断给出各种新奇而专业的美食点评，并对马科修斯提出了种种的改进方案。
“我受不了啦！”马科修斯不顾自己的死活，把围裙一扯，跳到了座位上，开吃！
熊熊炫饭中.jpg
没等摩拉克斯开口，就眼睁睁地看着马科修斯往嘴里夹了一块红烧虎肉……于是摩拉克斯不说话了。
行吧，希望厨子们能撑住，不然大家接下来恐怕要回归茹毛饮血、没有厨子煮饭的可怕日子里。
结果大家等啊等，等到褪色者和马科修斯都吃饱了，他们拍拍肚子站起来收拾碗筷，这两人都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看起来不仅没有毒发身亡的迹象，甚至红光满面，气色极佳。
“我不信！你们怎么会没事？”先前给浮舍治病的那位仙家医师百草青囊真君大叫一声，招呼其他数位医师冲上前去，分别按住两人，展开一轮专家会诊。
“结果如何？”褪色者得意洋洋地问，像是早已知晓答案那样。
百草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得出“患者非常健康”的结论，突然抓起一旁的碟子，往自己嘴里倒了一点剩余的肉汁……
她的瞳孔突然缩小到极致，浑身发抖起来。
旁人都以为她中毒了，正要大惊失色地赶来抢救，却见这医师把盘子一放，抓住了褪色者的手，感动得热泪盈眶：“棱游，这肉汁里加了何物？为何如此鲜甜！让人食用后几欲落泪？”
“是洋葱，我加了洋葱！”
由于这位仙家太过激动，看起来已经暂时不能给别人看诊了，因此她的好友连忙搀扶着她去一旁喝茶漱口，缓缓精神再说。
此时，留云借风真君凑了过来，把头搁在褪色者的肩膀上，眼巴巴地问：“棱游，这菜究竟是何等味道啊？”
褪色者嘿嘿一笑：“想吃？等今晚吧。”
毕竟雷兽的身躯很大，堪比一台卡车的体型。
而这顿午餐的作用，褪色者与马科修斯两人主要是为了品菜试毒而非吃饱，因此动用的食材占据总体数量不过5%。
正餐要放在后头呢！
听到这话，摩拉克斯站了起来，于是周围说话的仙家们不自觉的闭上了嘴，想看看这位团队老大会说有何高论。
“现在做第二顿的试菜吧，棱游，马科修斯。”摩拉克斯沉声道，“我与众仙皆来品尝一下你们二位料理魔兽的手艺。”
不愧是摩拉克斯，总是能用这种正气凛然的语调来说一些生草的内容。
厨子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马科修斯摇来晃去，而褪色者则是非常孩子气的又笑了：“摩拉克斯，如果你觉得好吃的话怎么办呢？”
有什么奖励吗？
“那就……”摩拉克斯说，英挺的眉宇间显现出几分年轻魔神特有的意气与爽快，“如你所愿——开席！”
这么说着，他也乐了起来。
当晚，夜色降临之际，归离集街道上点起灯火，家家摆出桌椅拼在一起，形成长桌流水宴。人人欢笑，孩童们兴奋地跑来跑去，到处品味王家菜品、李家美食。
事实上，众仙神大摆宴席，广邀治下子民共同前来品尝这非凡食材的美味。
主菜，自然就是这道雷兽肉宴！
在欢笑中，几位仙家医师依然保持警惕心，强忍住美食诱惑，坚持站好同伴与老百姓的健康第一防线。
他们没有参与今夜的宴会（不过马科修斯还是给他们留了几道菜存着），而是坚持观测今晚所有用餐者的身体状况，以及接下来为期十天的后续观察记录。
至此，所有参与宴会者……身体并无不佳，甚至不少人在吃完宴席后的几天时间里，比平日里更加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起码巡夜的仙家就发现了不少夫妻在高强度工作一天后，晚上竟然还有力气忙着造人……
“真是神乎其技啊！”百草青囊真君记录下这些情况，回味无穷地与朋友们说道，“谁能想到，被两位大厨联手料理的非凡食材会有这般功效呢？”
“是啊是啊。”
“要是还有下一顿就好了。可惜食材吃完了。”有仙人砸吧着嘴说。
至于凡人们，在此后的岁月里依旧记得这顿特别的宴席和大餐，以及那吃过一次，这辈子就不会忘记的舌尖滋味。
但是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摩拉克斯等仙众，谁都没有料到，这仅仅是褪色者写下《舌尖上的提瓦特》一书的最初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