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家人呀
猪头三真君……啊不是, 是平浪真君清醒过来以后，对于自己发狂、甚至对浮舍出手的事情已经毫无印象了，他的记忆里出现了长达半个月空白断层, 甚至还很惊恐于自己的脸颊上怎么有那么一个清晰轮廓的手掌印！
百草医生给他再三诊断后确认是业障操控了这个仙家在那段发疯时间里的记忆，当业障被褪色者消磨掉以后，连带着一些记忆也跟着被磨没了。
不过在听说自己干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后，平浪还是很愧疚，先后向摩拉克斯和浮舍道歉, 表示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违反军令、对同伴出手的自己愿意受罚。
年轻的夜叉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摩拉克斯也叫这仙家好好休养生息, 等养好了虚弱的身子再去接受军法惩罚。
当然，事后平浪真君也感谢了褪色者，虽然她把自己打成了一个猪头，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褪色者嘿嘿一笑：“不客气啊平浪，下次有需要的话可以再找我，不收你的费用。”
平浪真君：“……”
虚弱的仙家尴尬一笑，敢怒不敢言。
眼见平浪真君神色微妙，似有羞涩腼腆之意（在褪色者看来）, 因此这位热心的新上岗赤脚大夫连忙安慰道：“不要讳疾忌医！”
“好、好的！”
仙家连忙应答, 生怕自己另外一半脸颊也被挨上一记新的大逼斗, 成为左右对称的猪头脑袋。
…………
……
然而没等褪色者在整个璃月一线开展自己的巡回治疗走访之际，她家又遭了灾……
——这次是地震, 虽然有几位岩属性的魔神和仙人及时出手, 安抚梳理地脉, 降低了地震的威力, 但是璃月靠近震源地带的许多房屋还是难免倒塌, 有不少人因此死伤。
这种事当然不是璃月仙神中哪一个干的，甚至也没有其他敌对势力的强者能瞒过几个仙神和若陀龙王来出手玩地震。因此在经过一番调查后，龙王无可奈何地得出了“天灾”的结论。
虽然这头龙偶尔会眼瞎或者近视，但在地质问题方面，他说自己是第二，摩拉克斯未必敢自称是第一。
总之地震嘛，大陆板块移动嘛，地脉今天不舒服了嘛……大概就是这些理由，反正背后没有敌人在搞事情，但是璃月还是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灾后第一时间里，摩拉克斯下令成立了救灾临时指挥部，他本人亲自担任指挥官，指挥着千岩军们冲到灾区去抢救幸存的老百姓。
不少仙家和夜叉也从洞府与战场暂时性撤回，前来协助救援。
褪色者当然也没闲着，她一边协助归终进行后勤支援的工作，一边分裂出好几个毫无战斗力、但工作能力基本合格的分.身参与到救援现场去了。
“这是近十年来地震强度最大的一次……”归终看着统计数据不由得叹息道，“自从战争以来，这璃月就没有真正太平过几天。”
一旁在写着要求后勤部门紧急采购生存物资公文的褪色者抬起头来，也跟着算了一下。
“六年前是瘟疫，十一年前是旱灾，再之前又是地震……反正就是轮着来，跟开盲盒一样。”
眼看这天灾的盲盒越开越多，开来开去就跟潘多拉的盒子似的，偏偏怎么也开不出象征着“希望”的最后那一盒。
没办法，谁让如今经历了超过五百年的魔神战争厮杀，整座提瓦特大陆血光冲天，怨气滋生，原本许多平常的地方都变成了乱坟岗亦或者古战场，时常有幽魂和怪物出没其中。
倘若用仙侠文的观点来看，这儿的人多半在度“杀劫”。
这个时候，马科修斯前来送饭，黄色的大熊招呼着两位姐妹暂时停止工作、吃点东西，但归终只是温柔地笑笑，表示自己一会儿再吃。
褪色者倒是没怎么跟自己唯一的哥客气，直接在本体上长出了一个头和一对手臂，开始吃饭。
“……卢！”
熊熊呆滞地看着褪色者一边工作一边吃饭还一边跟自己闲聊的两头四臂模样，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声地说：“棱游，你吃完饭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有事想跟你商量。”
“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出去啊。”
双头四臂的褪色者说道，然后这具躯体里再次分裂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十五六岁褪色者少女分.身。她同样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红色衣袍，只是没什么精神，看着有点营养不良。
分.身走过去，整个人的上半身“啪”地一下栽倒在熊熊柔软的肚皮上，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马科修斯连忙接住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分.身少女。
“这是我分裂分.身们的极限了。”站在桌前的本体褪色者解释道，“再操作下去，我就要精神分裂了。”
换句话说，只要精神不分裂，褪色者就可以继续分裂出各种各样的分.身去工作或者搞事情。
这样的打工人，谁家老板会不喜欢！
马科修斯也知道此刻褪色者还有几个分.身奔波于灾区，同时又有擅长军务的分.身待在军营里，因此连忙点头：“足够了足够了，我就是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而已。”
本体当即笑道：“你跟她说就行，我们的感知是可以同步的。”
虽然平时褪色者为了防止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加载十几个分.身从不同地方传回来的各种信息，会变得系统宕机。因此她设定只有分.身死去或者遇到值得立刻上报消息的事情时才会主动传信息给本体。
当然啦，保持同步感知也是可以的。
这功能就跟云同步似的……可以开启，也可以自主关闭。
马科修斯当即把挂在自己身上的褪色者分.身带到了外面的无人墙角处，跟她说了自己最近一直有的一个念头……
“璃月的灾难太多了，战败者死前的不甘与怨恨正在侵蚀着这片土地。”
“所以，棱游，我想要……”
马科修斯说出了它的计划。
然而原本只是作为一个传话筒的红衣少女忽然猛然一睁眼，仿佛有神光在眼睛里闪烁而过——这是本体上号了。当然，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正在吃饭的那个褪色者身体一不小心把筷子戳进了自己的鼻孔里——“我不同意！璃月是大家的璃月，凭什么让哥你一个人……呃，一只熊来做出这样的牺牲！”
“棱游，我知道你挂念我，但是我也想为大家做一些事情。”
褪色者恼怒道：“哥，我唯一的哥！你当灶神，指引千家万户的厨艺和灶火燃起这种事还不够吗？！”
“还不够，远远不够。”黄色的熊熊魔神摇了摇头，“我想要的是，更多的——更多的人类和仙神们都能露出笑容、过上平常日子的未来。”
褪色者注视着它，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悲哀的神态，她知道这个计划意味着什么，也会带来怎样的效果，【变革】的权能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触发了。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看见”了熊熊所说的那种美好的未来会实现，但前提是……【炉灶之魔神】将散尽神力，意识几乎归于泯灭！
此刻的马科修斯也许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依旧笑呵呵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视线，褪色者露出了分外苦恼的神情。
“不行不行，这事情太大，我不能做主，得跟摩拉克斯和归终他们都说一声。”
“唔……那也行吧。”马科修斯摇来晃去，“我其实跟你先讲一声，是想得到你的支持啦。”
褪色者没有讲话，只是沉默。
然后，她听见眼前的这位黄色熊熊有些腼腆害羞地说道：“毕竟……棱游你喊我一声哥哥嘛，那你就是我的家人啦。”
“虽然我的家人也有几个。”熊熊扳起肥嘟嘟毛茸茸的爪子跟她数数，“摩拉克斯算一个，归终也是，若陀龙王算吗……算半个吧？仙人的话好像就没有了……所以，棱游，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果不其然，摩拉克斯等人知道这件事后都表现得跟褪色者一样，第一反应是拒绝。
“纵使璃月灾害频发，也不是需要拿我们的伙伴去献祭的时刻。”摩拉克斯的话语很严厉，但大家都知道他本意是在试图阻止马科修斯的自我牺牲。
归终也跟着补充道：“事态尚未危及到那般地步，马科修斯。”
一旁参会的仙人和龙王纷纷试图劝阻，就连新加入璃月的【盐之魔神】赫乌莉亚也对此很苦恼。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只熊美心善的好大厨。
或者说，哪个璃月人会讨厌一只胖墩墩、神态和善可爱、做饭超一流的好厨子呢？
是的，马科修斯在目睹了这数百年来的璃月风雨后，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神力分散开，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届时，璃月的千家万户都会受到【灶神】的庇护，极大地降低天灾发生频率，风水指数直线上升。
让璃月地区强行获得一个长效增益BUFF的代价就是马科修斯将会死去，陨落。
就算结果好一点的也是失去大部分意识，只留下一小团懵懵懂懂的神力沉睡于人间，也许明天就能醒来，也许睡上几千年才会苏醒。
但面对亲朋好友们的尝试和劝阻，马科修斯只是一如既往地摇头摆尾，笑着说道：“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
褪色者站在朋友们的身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双手抱胸，不知在思考什么。
…………
……
最终，经历过地震后的璃月举行了又一次的“送仙典仪”。
璃月人对此并不陌生，有的人甚至一生会参加好几次这样的送别仪式。
这是为了感激魔神和仙神们为了璃月百姓奋斗多年后终于离开时才会举办的典礼，亦或者有仙家陨落、归隐、从此不再过问人间事时也会举办这种送别会。
在典仪上，马科修斯向众人行礼，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场万千的流光，飞散入夜空，宛若划过夜空的流星飞火。
那些星星点点的灶火落入地面，却没有燃起任何一根草木，它与大地融合，仿佛生来就是这片土地的游子。
自此，【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已一己之力，自愿散去神力，安抚大地，从而来庇护这千家万户的寻常百姓家。
无论如何悲伤和不舍，大家还是非常郑重地送别了这位值得怀念的可爱故友。
摩拉克斯事后也下令将马科修斯的贡献传扬出去，记载于璃月官方的史书中，留给后人查阅。
与此同时，一座胖墩墩的巨熊石像也被官员和匠人们恭敬地送入英烈公园，成为已有上百座“众生石像”的雕塑群中的一座。
后来的千百年里，每当有厨子试图探索美食的奥秘，亦或者试图追求更进一步的厨艺大道，他们都会从世界各地前来观看、祭拜这位曾经为国为民而自愿奉献一切的魔神马科修斯，希望能得到厨神冥冥之中的一点灵感点化。
而璃月民间美食大赛的优胜者菜品，主办方除了会依照传统往“护国保民真君庙宇”里送一份，还会特意为这座巨熊石雕多备上一份，邀它共赏后人们的厨艺。
那么说回现在的时间。
身穿红衣的褪色者打着哈欠，怀里抱着一只高度不足成年人腰部的黄色小熊往竹林深处走去。
“这样真的好吗，棱游？我们把摩拉克斯他们都瞒过去了诶！”
按道理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神力、累得连意识都所剩无几的马科修斯如今却意识清醒，精神也不算太差。
它甚至还能说出逻辑顺畅的流利人话。
只不过，如今的熊熊胸口上挂着一枚亚辉石制作的奇异蓝绿色神牌，上面铭刻着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如同螺旋一样的图案，上长下短，乍一看宛若漏斗般，又似孩童用简笔画画的龙卷风暴。
这是【变革之魔神】塔尼斯特亲自为她唯一的哥制作的神牌，上面加持了诸多仙术和炼金手段，甚至动用了交界地那边的法术秘法来制作。
这个图案是褪色者的神纹标志。
漏斗般、简笔画一样的风代表着元素属性，螺旋则是意味着“上升”“前进”的意思，之所以不是一条直线朝上，是因为“变革并非一帆风顺的前进”，因此才会有波动，有曲折。
但所有的螺旋式上升，最终都指向更遥远、更光明的未来。
褪色者动用了自己的神职特殊性，成功稳住了马科修斯的最后一点神识，并且能在此后的岁月里慢慢恢复原本散落于世间的神力……当然啦，前提是熊熊要长期佩戴变革神牌。
“放心啦放心啦。”褪色者说，“你就在我的‘比邻山’洞府里隐居休养，等养好得差不多后再出去吓唬摩拉克斯他们一跳！”
想到那些人届时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褪色者就高兴起来：
“哈哈哈！我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全部给我当表情包黑历史留着！”
马科修斯也开心地笑起来：“嘿嘿~那我要早点起来……”
他们有说有笑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风吹过这方竹林，让叶片发出梭梭的脆响，一如过往的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