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向阳山（十六）
岱渊始终看着斗法的二人, 他一直很担心许栩这个危险存在。
在许栩提醒柔只后，柔只下意识的反应是愤怒，岱渊却在观察。
他看到许栩的表情, 似乎没有作假。
那一边，霜简和司如生的交谈他也听到了一些。
霜简听到许栩的话之后, 移步去问司如生：“许栩见血的话会失去神志吧？我上次见过一次, 可惜她很快走了，之后需要如何控制住我并不清楚。”
提起这个, 司如生也是心有余悸, 在见识到许栩失控的那一面后，他仍旧愿意和许栩一同留在三问阁, 都是一种作死的行为, 有时仔细想想, 他自己都想不通。
他早晚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以后霜简见识过许栩的另一面，怕是也会感叹, 幸好许栩失控后很快离开，不然她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沉默了片刻后回答：“我见过，有些不可控, 似乎是扶光可以控制。”
“可扶光在秘境里。”
“那……”司如生思量了片刻，道，“空空，你自求多福吧, 我和霜简躲远点。”
说完, 居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霜简要比司如生更有情义, 临走时对空空抱拳行礼, 这才离开。
空空之前也有些猜测, 但是并未见到许栩真正失控的样子, 所以不能判断自己需不需要离开。
不过想到之前历练时许栩攻击后的可怕画面，他也觉得非常棘手。
此刻司如生这般毅然决然地离开，让空空断定，司如生十分确认许栩不会输，就算岱渊跟着出手也没事。许栩真的发起狂来，说不定连他们也一起杀了，也只是顺手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叫他一起走，则是因为司如生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空空内心一阵凄凉。
什么同门情谊，三问阁是没有的。
岱渊看到这一幕，终于出声提醒：“柔只，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见血。”
柔只正打得激烈，根本没有闲暇理会旁人，回击几招之后才抽空嚷着道：“叫阿姐。”
“阿姐，收手。”
“收手难，我不打出血行吗？”
“嗯。”
柔只意外的听话，让三问阁的几人都没有想到。
司如生迟疑了片刻，停了下来，并不打算离开了，仰头去问岱渊：“阁下乃是风灵根，怕是有名有姓吧？”
之前岱渊在灭火时使用了法术，司如生大致看了一眼招式，便有了猜测。
三界不乏异灵根修者，但是招式各不相同，每门每派都有自己的风格与功法。
席岱渊的功法里有着席家的影子。
很不巧的，司如生识海里的魂魄有人认了出来。
岱渊也不隐瞒，直接回答：“我名岱渊，姓席。”
“席家居然还有后人。”司如生感叹完轻笑了一声，“我猜到你们需要隐居的原因了。”
“席家？”霜简惊讶的嘟囔了一声，再没有言语。
在场众人，怕是只有许栩一个人不知道席家。
现如今众人知晓的只有五大家族，却不知曾经是七大家族，席家便是其中之一。
席家是七大家族中人数最少的，因为他们家族中多是异灵根中的风灵根，难得会加入家族入赘、成为座上宾的也都是火灵根，两种灵根搭配，斗法能力惊人的强悍。
席家人少却能力强悍，在七大家族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可后来，因为席家与其他几家产生矛盾，从而被其他几家联合对抗，最终惨遭灭门。
别人只知是矛盾，其实是其他几大家族容不得席家风光。
那年席家风头太旺，甚至有统领七大家族的阵势，这才引得他们排除异己。
此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少年，竟然是席家遗孤。
若他是席家人，为了躲避五大家族的追杀在秘境之中隐居也不足为奇了。
斗法中的柔只突然警告道：“你们最好老实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
许栩听到这句话怒喝：“你要是敢伤害他们，我就杀了你！”
“什么毛病啊你，我都没让你见血了，你还杀我！看我不锤死你！”
“我在提醒你，我是为你好。”
“你为我好就闭嘴吧，不然没被你打死，也被你气死。”
许栩很委屈，她待人真诚，可其他人待她很凶。
*
向阳山秘境内，看似简陋的茅草房，却有着清新淡雅之感。
房屋三面垂着竹帘，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光从竹帘的缝隙透过来，在木制的地板上投射出浮动的光影。
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轻柔环绕在屋中的盆栽草木之间，檀香阵阵。
屋中坐着三个人，一对老年夫妻，发鬓斑白。
在修真界内有两种人会显出老态，一种是资质一般，跃升无望，寿元也耗到了尽头，进入了自然衰老。
一种是修为、资质皆可，但是遇到了瓶颈或者心魔，修为一直没有跃升，硬生生耗到需要消磨寿元。
这对老夫妻不一样，他们是已经到了飞升前的修为，为了不让自己飞升，硬生生压制了自己的修为。在世间逗留太久，从而开始消耗寿元，将老态显露了出来。
他们二人的修为与阅历，放在三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毕竟差一步就是仙了。
另外一人无赖一样地坐在了一边，见没人给她倒茶，很是不当自己是外人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还有种喝完酒的酣畅感：“还得是您这里的茶好喝！我喜欢。柔只那小丫头心思单纯，易冲动，但是种花种草种茶是一绝！不错不错。”
老婆婆重重地跺自己的拐棍：“方仪，你该知道我向阳山的规矩，居然把这群兔崽子送到我这里来撒野？别以为他们知道了岱渊的秘密，我们就会协助你们。”
方仪又喝了一口茶，身心舒畅到想抖抖肩膀，最终还是将茶杯放下了，笑眯眯地看向他们二人：“该出山了。”
“……”两个人都没回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岱渊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说是几个月后就要让他独自离开了，可你们真的放心吗？”
老爷子沉沉开口：“我们也该飞升了。”
“柔只说是为了一袋种子，保护了岱渊多年，可终究是已经参与到了家族纷争里。之后，几大家族会连知情的柔只一同抹杀。从你们答应保护岱渊的那一日起，你们就已经站到了五大家族的对立面，你们不该不知。
“而且，你们迟迟不愿飞升，不也是因为他们的阻碍？他们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了，该付出代价了。”
老婆婆依旧在反驳：“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耿耿于怀，可是你的朋友和道侣都已经死了，你们几个人，怎么可能复仇成功？再看看那几个毛头小子，抓鸡都能被牲口困住……”
方仪打断了老婆婆的话：“她是酸与，一人独战三万修者，造成修真界最大浩劫的酸与。”
就算有了猜测，真正地听到这个名字，夫妻二人还是心口一震。
放眼整个修真界，谁能听到这个名字会没有反应呢？
老爷子的疑虑很重：“五大家族岂能放任她再次生长到之前的修为？而且，她不是被封印了大半神识吗？”
“封印我们后期会想办法，修为也可以提升，她的修炼速度是常人的百倍。”
“可她孤立无援……”
“她有我们，也有你们，还有……请我出山的那位。”
夫妻二人不再说话，一阵沉默。
方仪又喝了一口茶，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这修真界谁人不恨五大家族的统治，我们走出了推翻他们的第一步，现在，就看您二老愿不愿意加入了。”
老婆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仅凭我们几人，去对抗几大家族？”
“不，是千千万万的修者，我们只是先加入了。这浩大修真界，又有几人不恨他们，不想他们毁灭？若是修者们真的聚集起来，就像当年围杀酸与那样群起而攻之，几大家族亦可覆灭。不同的是，酸与当年并未做错什么事情，只是它生来会带来厄运。而几大家族坏事做尽，人人得以诛之！”
方仪看向屋中几面可以看到外界景象的镜子，指了指后道：“你看这两个小家伙不也偷到鸡了？”
“不过是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能拿来举例？”
“明知道秘境之中有高手坐镇，他们进来了。明知道是一群会阵法修为高于他们的动物，他们也坚持较量了，这怎么不能举例？”
方仪说着，指了指外界的镜子：“看看她的实力吧，钟家忌惮她，并未让她真的修炼过几日，还培养得她每日只能睡足了才有精神，看书都吃力，以此消耗她的时间。现在她和你们精心培育的柔只斗法，也马上要赢了。”
老夫妇二人再次沉默。
扶光手持长枪，浑身浴血，强撑着挡住了所有动物。
槐序听到扶光说跑，便抱着鸡头也不回地跑，他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他跑了，可以完成任务。
待他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呼唤其名：“扶光归位。”
扶光得到感应，瞬间出现在他的身侧。
秘境外，柔只和许栩的斗法告一段路，柔只身体后仰倒在了岱渊的怀中。
柔只斗法中乱了心神，没忍住呕出一口血来，好在司如生已经赶到，捂住了许栩的眼睛。
就这么几个小娃娃，却要依靠他们掀翻几大家族？
多么可笑。
可在许栩是酸与的情况下，又显得格外疯狂，仿佛真的看到了希望。
三问阁的最终目的——
灭杀几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