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顾家人在找你, 好像有话要跟你说一样。”
在回去的路上，江雪铭坐上顾秦的车，他的车子留在艺术馆外面的停车场。
慈善拍卖会开始之前, 顾家那三个人满场找别人说话陪笑，那时候可没想过找顾秦。
到了晚上的慈善晚宴，这三个人突然就变了态度，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因为顾秦豪气的砸了两千五百万买了一件古董。
“他们是不是想找你拿钱？”江雪铭按照他们的思路去推测，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不是, 我跟他们都没有瓜葛了。”顾秦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雪铭看了眼他英挺的侧脸, 像希腊的雕塑一样, 五官深邃，轮廓分明, 在夜晚的灯光照耀下, 还有几分冷硬。
想到之前找人调查顾秦的身世问题。
根据医院的调查结果显示，好像是意外。
顾秦和顾家的大儿子出生的那天晚上, 在医院生产的孕妇非常多，护士人手又少，忙得连吃饭和休息时间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 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于是忙中出错, 这才导致顾秦和另一个婴儿被抱错了。
“我听说顾家最近还在跟安和医院的人掰扯，想要得到一笔赔偿, 但是却丝毫没有提出要找回他们的大儿子。”江雪铭说，他不知道顾秦知不知道这件事。
顾秦对此毫不意外, “王宇川和我说过, 这是他们会干出的事情。”
江雪铭听到这话, 突然意识到，顾秦也许私底下已经找人调查过了。
那他多半已经知道，他其实是被生父生母抛弃了。
他的生母在安和医院生下他之后就不见了。
因为那天出生的婴儿太多，医院也是直到后面才发现，有个婴儿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
医院调查后发现对方来的时候登记的不是真实的信息，后来没办法，那名婴儿就被送到孤儿院。
而本来被送到孤儿院的婴儿应该是顾秦。
这也意味着，想要找到顾秦的生父生母变得更加困难。
江雪铭觉得，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后，顾秦肯定更不想找回亲生父母。
车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车道两边的的路灯上面多了两盏红色的灯笼，多了一种喜庆的氛围，之前还没有，突然意识到新年好像要到来了。
大城市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提前营造出过年的气氛。
两人之后没再说话，车子一路开回四季云顶。
穿过小区的大门，来到江家的别墅前。
别墅里面灯火通明，江父江母先他们一步回来了。
“到了，你快进去吧。”顾秦熄火，转头对江雪铭说。
“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进来坐一坐，就跟你之前在我家里住一样。”江雪铭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顾秦反手回握住，用自己掌心的温暖包裹着他，摇摇头：“晚上回去估计还得再看会文件，回头再。”
其实他现在已经不怀疑，江母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
从之前的蛛丝马迹就可以看出来，以往的江母对他很热情，有时候他来了也会邀请他进去，但是最近一周，他能感觉得出来她的态度变了很多。
不过站在江母的立场，他也能理解，江母就是打骂他也无可指摘。
这件事他暂时不打算跟江雪铭说，免得他一时冲动当场出柜。
“好吧。”江雪铭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忙城西的项目，“那亲一下。”
顾秦笑了一下，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不是亲脸颊，是亲这里，难道你不想仔仔细细品尝一下吗？”江雪铭指着自己的嘴唇，他可是想得紧。
顾秦盯着他粉嫩的嘴唇，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确实很想，想得不行，想的全身细胞都在叫嚣，但是，他看了眼灯火明亮的客厅，还是按了一下这股冲动。
他做不到离开江雪铭，也绝不会放弃他，他只能尽可能的控制自己，不在江父江母在的地方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
“我怕被别人瞧见，还是等明天或周一的时候吧。”顾秦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他怕再看下去真的会忍不住。
“上次都没见你这么说。”江雪铭有些不满。
顾秦哑然，失笑：“上次伯父伯母已经回房睡觉，我自然不担心。”
“那你猜错了。”江雪铭后背靠在座椅上，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我进去后看到我妈了。”
顾秦顿了顿，“伯母当时就在楼下？”
江雪铭点头：“是啊，她说她下来喝水。”
顾秦现在基本上百分百确定，江母一定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他在江家住的那段时间，从来没有见到江母半夜下来喝水过。
不是因为她不会半夜口渴，而是因为以江父对老婆的宠爱，肯定会在卧室里备好开水，如果口渴的话，江母根本不需要下来喝水。
不过也可能是巧合，江母下来喝水意外撞见他们接吻的画面，而对方也确实是从第二天开始就不对劲的，所以概率很大。
“好了，你快进去吧。”顾秦回过神来，他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只是江母的反应比较反常，显然她还没有告诉江伯父。
与顾秦道别后，江雪铭下车走进家里，看到客厅只剩下江母，她正坐在沙发上，但是客厅的电视并没有开。
“妈，怎么只有你一个，爸呢？”
“刚刚接到一个电话，他去书房了。”江母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你过来，我们母子俩聊一聊。”
江雪铭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坐下，顺手拿起桌上一颗洗好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你想跟我聊什么？”
“今天给你介绍的许总的女儿许曦然，你觉得她哪里不好？”江母十指交叉，姿态端庄。
江雪铭咀嚼了一会儿，吞下口中的苹果渣：“哪里都不好。”
江母一脸严肃，“我跟你说认真的。”
江雪铭又咬了一口，又一声咔嚓：“我也是认真的啊，您就别老想着给我牵红线了，我对她们都不感兴趣。”
“你对她们哪方面不感兴趣？”江母追问。
对她们的性别不感兴趣，江雪铭在心里说道。
“你就别管了，我对那种看上去就规规矩矩，还有一身大小姐通病的千金小姐都不感兴趣，别再给我介绍了。”
“你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你又没跟她们相处过，多相处几次，没准你就会发现，其实你也挺喜欢她们的。”江母似乎犹不死心。
“哈？”江雪铭一脸夸张的看着她，“妈，你这是想让我见一个爱一个吗？那你儿子我不变成渣男了？”
江母气得拍了他的大腿一下，“我跟你说真的。”
“谁还不是说真的。”江雪铭咔嚓咔嚓，把手中的苹果咬的只剩下一个心，精准的投篮，正中垃圾桶。
见他一共油盐不进的样子，江母也不想再跟他废话了，起身说：“明天你跟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不会又让我跟你去美容院吧，我不去，我一个大男人去那种地方干嘛，又没事干。”江雪铭侧身。
“你不去也得去，我已经跟你汪阿姨约好了。”江母强势地说完就上楼了。
这都什么事，江雪铭抓了抓头发，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型立刻被他抓乱了。
这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大事。
第二天早上，江雪铭像往常一样起床下楼。
“起床了就过来吃早饭。”
江母早上也没有去美容院，她和汪雨依约在下午见面。
江雪铭拉上拉链，利索的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兜：“我先去跑会步，回来再吃。”
江父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满意地说：“不错，这小子最近越来越自觉了，当初让顾秦住在我们家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要不是顾秦，这个臭小子估计还在床上赖着不肯下来。”
说完，没有听到江母的附和，以往她都会说跟着几句。
江父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江母表情十分复杂，“怎么了？”
“没什么。”江母收起脸上的情绪，如果不知道那件事，她也会很感谢顾秦，在他的影响下，小雪确实越来越好了。
江父一头雾水，总觉得老婆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最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惹她生气啊。
江雪铭跑完步回来吃完早饭，江母本来还在防着他出去找顾秦，结果人吃完早饭就说要回房去写论文了，自觉得让她心情更加复杂。
回到自己书房的江雪铭立刻拿着手机和顾秦视频通话，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江雪铭在写自己的论文，偶尔抓耳挠腮。
顾秦就在办公，有时候会和公司的高管用另一部手机通电话。
虽然不是面对面的见面，但是这种氛围却也让他们觉得很舒适。
时间就在这种美好的氛围中流逝，管家奉夫人的命令，上来喊江雪铭下去吃饭。
“那我下去吃饭了，你也早一点，别太晚吃。”
“我最近又学了一道菜，等你过来的时候做给你吃。”
“好。”
结束与顾秦的视频，江雪铭下楼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江母在和江父说下午要出门的事情。
江雪铭刷了下手机，发现早上多了很多消息，因为他和顾秦在视频，所以没有看到。
“吃饭的时候别看手机。”江父敲着餐桌桌面严肃的提醒。
“知道了。”江雪铭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刷手机。
江父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衅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还是让他生气。
“卧槽！”江雪铭突然怪叫一声，表情有点夸张。
江父被他吓了一跳，“叫什么叫，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让你继续玩手机，你现在马上把手机给我放……”
“出大事了，爸。”江雪铭打断他地话，“听说昨天晚上有几个参加慈善会的客人在回去的路上互相碰撞出车祸了，你知道坐在其中一辆车上的人是谁吗？”
江父脸上的怒火收起，诧异道：“谁？”
江雪铭：“顾年和他爸妈。”
江父江母一脸意外，“怎么会是他们，那现在怎么样了？”
“当然是进医院了，但这还不是信息量最大的。”
江雪铭还在刚看群里的消息，从早上九点多开始，王帅几个人就在群里疯狂的刷屏，现在这件事已经在明城的上流圈子传开了。
“跟他们相撞的那一辆车子也是慈善会的客人，叫蒋舒扬。”
江雪铭看到他们说出对方的名字后，突然觉得有点印象，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晚上跟他搭讪的男人，也是叫这个名字。
“蒋舒扬？我记得他好像是蒋家人。”江父也有点印象，昨天好像也有个年轻人过来跟他说话，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对方谈吐不错，彬彬有礼，所以给他留下一点印象。
江雪铭说：“就是他，不过他是蒋家另一个分支，昨晚出车祸后四人就被送到安和医院了。”
“他们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撞到？”江母皱着眉头，这让她想到前几个月儿子出车祸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对车祸的事情比较敏感。
“还不是顾家人作妖。”江雪铭一边刷一边说，“听说他们开车的时候不知道在干嘛，车辆突然失控，往隔壁车道的车撞了过去，这个蒋舒扬也是倒霉，刚好就被撞到了。”
“那他们的伤严重吗？”江母问道。
“那个倒霉的蒋舒扬伤得稍微重一点，倒是顾家那三人灾星据说伤势不是很严重，真可惜。”江雪铭一脸遗憾。
江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好好说话。”
江雪铭皱起脸，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她今天吃炸药了吗，手劲这么重。
“他们昨晚在慈善会还想找顾秦要钱呢，你们是没看到，那嘴脸真恶心。”
“他们找顾秦要钱了？”江母皱起眉头。
“是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拉得顾秦就走，估计要被恶心到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来要钱的，八成是看到顾秦花了那么多钱拍下一件古董，心里不平衡了，觉得那钱是他们的吧。”
顾家人的心里实在太好猜了，江雪铭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这些人真是。”江父摇了摇头，真是没救了。
“还有更八卦的你们想知道吗？”江雪铭笑了一下，“那个蒋舒扬真的太倒霉了。”
“人家好好的被车撞了当然倒霉了，这个年轻人我有点印象，还好人没出大事。”
“我说的倒霉不是这方面的，他以后估计要被这家人缠上了，昨天晚上出车祸后，他们不是被一起送到安和医院吗，据说，安和医院的人好像发现蒋舒扬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被顾家人缠上之后，安和医院最近没少为这件事头疼。
这件事也的确是他们的护士失职，所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尽职尽责的找人。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当年那家孤儿院也没了，据说是因为十多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虽然大人和小孩都没有受伤，但是很多资料都被烧掉了，以至于他们现在想查也查不到。
没想到因果循环，昨晚安和医院接收发生车祸的四个人。
负责照顾蒋舒扬的医护人员正是当年把他送到孤儿院的那名护士，她发现蒋舒扬身上有一块胎记和当年的婴儿有点像，而且包括出生年月日都对得上。
护士立刻将这件事上报给医院的领导，很快在医院的调查下，他们有九成的把握确定蒋舒扬就是那名意外被调换的婴儿。
因为医院没征得当事人的同意，所以没有立刻给他们做亲子鉴定，但是从得到的相关信息，他们觉得蒋舒扬是那名婴儿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现在只要当事人同意做亲子鉴定，就能马上确定。
据说顾家人已经同意了，只有蒋舒扬处于昏迷中没办法答应，听说养子出车祸后赶过来的顾家人也没有答应。
他们虽然是蒋舒扬的养父母，但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要征询蒋舒扬自己的意见，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听说顾家的事情，知道顾父顾母的为人，心里也不太希望养子跟他们有关系。
消息昨天晚上就传开了，不过很多人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现在议论的沸沸扬扬。
“这也太……”江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江雪铭翘起二郎腿，“如果我是蒋舒扬，我绝对不会做这个亲子鉴定，顾家人现在的名声多差啊，认了他们，等于给自己认一堆麻烦。”
江父心里也很赞同，但是作为家长，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这个看他自己的意思，顾家人估计想让他做。”
吃完午饭，江雪铭拿着手机跑了，不知道顾秦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要跟他分享一下。
实际上顾秦知道的比他要早一点，在他下去吃饭的时候，王宇川就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
“真是太可惜了，那场车祸怎么就没让他们伤的重一点，那个蒋舒扬也真是倒了大霉。”
“你很同情他？”顾秦问道。
“是有那么一丢丢同情，毕竟被顾家人缠上后，他以后估计很难清静，不过还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江雪铭走在花园里，顺着石子小路往里面走。
“哪方面？”
“就是他的生活啊，没想到他是被蒋家的分支收养了，刘志宇说蒋家的分支对这个养子还不错。”
江雪铭回想了下昨晚在慈善会上见到的那个人，看上去过得很好。
如果顾秦当初没有被调换，也许被蒋家收养的人就是他，他也许会过得比现在更幸福。
“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
那边沉默了几秒，江雪铭才听到他缓缓而又坚定的语气说：“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现在的生活。”
“可是顾家那对夫妇不是好的父母，你本来可以有一个更好的童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一个很好的童年？”顾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对我来说，最好的童年就是，在童年的时候遇到了你，没有你的童年都不是最好的。”
江雪铭轻轻戳着江母最喜欢的一朵玫瑰花，嘴角控制不住的地向上扬起，“顾大总裁，你是不是在哪里偷偷进修，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
书房里，顾秦走到窗边，阳光落在他脸上，所有阴影都被驱散了。
“这还用得着进修？这是发自肺腑的话，有一种感觉叫情到深处自然浓。”
顾秦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顾父顾母确实对他很严格，尤其是顾母，对她来说，儿子是她炫耀的资本。
每次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她总是打扮得十分高贵，面上十分淡定地听着其他家长夸奖他，又听到其他家长说自家孩子又学了什么什么东西。
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一回到家里，顾母就会原形毕露。
她会直接当着他的面沉着脸，给他报各种各样的班，让他学更多东西，只是为了下次再见到那些家长，让他们只能更加羡慕自己。
顾秦的童年是在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和补习班过来的，尽管有的时候觉得被顾母这种“爱”压抑得透不过气，但是他有一个很解压的办法。
那就是跑到隔壁的江家别墅，只要看到那个在草地上开心玩耍的小团子，看着他的笑脸，粉嘟嘟的样子，那么小小的一团，只要抱一下，他就觉得再辛苦他都能支撑得下去。
再后来，他们都慢慢长大了，小糯米团子长成更加精致的小人儿，高兴的时候会天天叫他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只要用一根棒棒糖，他马上又会高高兴兴的喊他哥哥。
这种幸福的生活持续到对方初中的时候。
不知不觉，那个小时候会一直喊他哥哥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他曾经想改变这种结局，但是每当他努力拉近了一点点，很快又会因为别人的缘故，距离又变远了。
只有这段疏远的时间是他最不喜欢的，但童年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如果换一个人生，会让他失去江雪铭，他宁愿不要。
在顾家遇到的苦难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尽管曾经有一段时间很难熬，但是他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补偿。
“小雪，赶紧准备一下，跟我出门。”
江母温柔的嗓音刚好也传到顾秦耳朵里。
“你跟伯母有事情就先去忙吧。”顾秦说。
“我不想跟我妈出门。”江雪铭郁闷地说。
“那你就直接跟伯母说，相信她会理解的。”
“我觉得够呛，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你赶紧去吃吧，我去跟我妈说。”
“好。”
江雪铭先挂断电话，他不挂的话，顾秦也不会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