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志之光.2

情感光谱上一共有七种光。

色光的位置距离中心越远, 对宿主心智的影响越重。作为新任绿灯侠的松田阵平决定从简单的开始，比如说中心旁边的恐惧黄光。

按照甘瑟的建议，松田阵平得去一些令人感到恐惧的地方。比如青木原树海, 核泄漏的中心, 又或者是……

米花町。

在一场大雨中, 松田阵平收起了伞。他掀开了下水道的排水口，绿灯的光芒在他的指尖闪烁, 年轻的警察不知道什么叫做退缩, 于是干脆利落地跳了进去。

城市的排水系统通常是老鼠群聚的地方。而老鼠又常常与疫病相连。在中世纪，它们曾经是最可怕的杀手。

而在米花町。人们相信在半夜掠过天空的黑暗义警是一只吸血蝙蝠, 寄居在城市的影子里。

松田阵平提着用能量凝出的灯, 寻找着黄灯灯炉的踪迹。最初的时候他一无所获, 直到他走到了整套系统的最深处，一丝阳光也投不进来的地方，松田阵平终于发现了那代表恐惧的黄光，以及一只巨大的蝙蝠。

整套系统中难得有这么宽阔的地方。这只蝙蝠, 或者说曾经是人类的怪物把它布置得像是中东皇室的王房。

黄灯的光驱逐了污秽, 微微发着荧光的能量代替金子和宝石装饰整个平台，只为了令一只怪物加冕。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简直就像是蝙蝠和人类的混血种, 或者是把蝙蝠的DNA和自己混合的科学怪人。他穿着黄灯军团的制服, 斜靠在他自己创造出来的王座上，灯炉放在它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是人蝠, 一个为了治疗自己的遗传病而把自己弄出人类范围的可怜科学家。他的时代在很久以前, 吸血蝙蝠传说的真正缔造者, 在那个灯团覆灭的晚上, 他被视差怪选中了。

绿灯的出现惊动了他。在松田阵平正式进入他的势力范围的那一刻, 战斗就不可避免了。

人蝠提起灯炉，黄色的能量从中蔓延出来。那是近乎实体化的恐惧，伴随着周围老鼠尖利的笑声。

松田阵平擅长击败一切看得见的敌人。倒数到最后三秒的定//时炸//弹，心怀侥幸的抢劫犯，无论是谁都拦不住这个一生都在踩油门的男人。

——但是，人要怎么和内心的恐惧战斗？

在人蝠和松田阵平的化物接触的一瞬间，昔日的影像如同被点着的野火一样袭击了他。那些曾经被他记住，又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

因为父亲的冤案而产生的校园霸凌。老爸颓废喝酒的影子，以及……Hagi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

绿灯戒指凭借意志驱动。所以绿灯侠必须永远勇敢，一往无前。一旦被恐惧或者悲伤支配，他们的造物就将不堪一击。

“砰！”

在意志的光芒破碎后，松田阵平也狠狠摔在了地上。

灯侠之间的战斗向来不留情面，作为脆弱的地球人，他这一次大概被摔断了两根肋骨。由能量构成的制服裂开了口子，这是个不详的预兆。

被视差怪控制的人蝠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这里是被遗忘的领域。无论你的光芒多么耀眼，都不会有人来了。”

他提起松田阵平的领口，代表恐惧的能量化作枷锁，死死缠住了年轻绿灯侠的喉咙。

“——从今天开始，绿灯军团将会彻底消失！”

哈。

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死局，松田阵平反而笑了一下。

如果说视差怪之前的手段还有那么一点用的话，现在的威胁就显得毫无用处了。

他从小到大，任何一刻都没有害怕过死亡。在摩天轮上的时候，松田阵平选择呆在那儿也不是为了官升三级。

作为绿灯侠，意志就是一切。在孤军作战时尤其如此。

“白昼朗朗，黑夜茫茫。”

松田阵平握紧指节，荧绿色的光芒在他的身边闪耀。

灯戒其实大多时候看起来很科学。作为高级文明创造出的武器，它是一台兼具飞行、立场，翻译等众多功能的超级电脑。能源来自灯炉形态的电池，就算是最伟大的灯侠，也得偶尔充一次电。

但在某些时候，它也不那么科学。

“……魑魅魍魉，无所遁藏。异徒乱党，畏吾神光。”

黄灯人蝠惊慌失措地收紧链条，他身上的视差怪认识他念的东西，那是绿灯誓词。

“闭嘴！”

把自己变成了怪物的男人声音粗哑尖利，三分钟之前的悠闲在他身上完全消失了。

“咳。”

松田阵平呼吸一滞，他笑着擦去了唇边吐出的血迹。

作为宇宙中最后一个绿灯侠，甘瑟来不及训练他。没有前辈，没有帮助，宇宙守护者只递给了他一首誓词，希望他能从中窥视到几分绿灯军团的历史。

也就是松田阵平现在所念的这个。

绿灯军团不是依靠在一本书或是一则预言上的，它的历史和灯戒所燃烧的能量一样，那就是意志本身。

“——绿灯长明，万世光芒！”

属于松田阵平的光辉从灯戒的那一点放射开，犹如暗夜中灼灼升起的太阳。

视差怪被强大的能量撞出了人蝠的身体，黄灯的灯兽再次被封印进了绿灯的灯炉中，那枚黄色的灯戒也在最后一点消耗殆尽后被意志的光芒摧毁。

始终躲藏在排水系统的旧时代传说，旁观了那场堪称惨烈的光谱战斗的人蝠在失去了黄灯的庇护后，畏惧地瑟缩了一下。

他基本没干过什么好事。半夜出动袭扰市民，身上还背着几条死状惨烈的人命。

身上制服整洁一新的松田阵平走到他身边，提起了那盏战斗中意外失落的提灯。绿灯的光芒在他身边萦绕，尽管军团早已毁灭，但松田阵平的存在就证明了意志之光永远不会熄灭。

他在空气中构造出一双手铐，牢牢扣在了人蝠的手上。

“你被逮捕了。”

·

几天前，苏格兰威士忌与公安线人有联系的消息刚刚传出来的时候，琴酒就联合雪莉临时把它压了下去。

他们控制不了太久，毕竟波本还在呢。

“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让波本亲眼验证苏格兰的死亡，再在组织来回收前用爆炸消除痕迹。”

赤井秀一从前韦恩庄园中的阴影中现身，没有继续掩藏他蝙蝠家族编外成员的身份。

坐在桌前的琴酒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计划是早就决定好的那部分，在这说出来只是为了通知苏格兰。那个据说不应该死去的男人。

被领到这里来的诸伏景光瞳孔地震。他认真分析了一下过去的局势，作为行动组的成员，他和莱伊通常都听从琴酒的调遣，并且和他们一起行动。

……也就是说。

当初那辆轿车中一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卧底。

诸伏景光稍微有点后悔。如果当初可以支开伏特加的话，或许他能传递出比现在更多的情报和线索。

“——苏格兰。”

赤井秀一抬高音量，唤回了走神的诸伏景光。他咳了一声，唇边溢出一点笑意：

“看来你对计划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就按照这份纸质资料里写的步骤来实施吧。”

安静地站在一边的管家适时地递上托盘，一份计划书正躺在里面。诸伏景光刚翻开一页，就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筹谋一场假死了。

——波本是他的幼驯染，同时也是日本公安所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是严格的秘密。

作为不知道这件事的组织成员，琴酒不可能忽视他。

根据当初诸伏景光所签订的那份保密条例，即使是本人泄露身份也是犯罪。关于公安的信息，他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

所以，只能对不起Zero一会了。

赤井秀一负责放出苏格兰是公安卧底的消息，并且奉命追杀他。诸伏景光逃上计算好的天台，在波本出现的同时按下道具枪的扳机，赤井秀一会在衣兜中准备模拟枪声的小装置，保证他听不出来。

如果上来的不是波本，天台上等待着他的就会是两个同仇敌忾的优秀卧底。

计划很完整。即使是诸伏景光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在以苏格兰威士忌的身份假死后，诸伏景光被临时塞进了的蝙蝠洞里。比当初唐娜的管理更加严苛，即使临时有事也决不允许他离开一步。

——幸好对于这种事情，雪莉已经很有经验了。

难得返回了蝙蝠洞的宫野志保给自己倒了杯意式咖啡。朗姆并不好对付，事实上他早就怀疑她的忠诚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或者说，苦于她身上的三宫血统。

“雪莉。”

几天前，她借用情报组的工作电脑追寻无线电信号源头的动作很快就被朗姆发现了。作为组织中最神秘的干部，他当然不是亲身上阵。

一台机器人滑到她的身后，暗红色的显示屏显示她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不符合常理的紧张。

“你是个坏女孩。”

经过电子变音出来的声线从机器人的躯体里发了出来。朗姆说得很慢，充满险恶的气息。

“但我会容忍你。那位先生也会，我们的小公主。你知道为什么。”

宫野志保从脊椎深处掠上来一股寒意。恐惧像一把尖刀一样剖开了她所有用于伪装自己的东西。

——她知道朗姆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不在乎她想干什么。宫野志保或许不太安分，但那根本无所谓。

因为三宫陛下马上就会来收走他的祭品。

年轻的茶发少女紧紧捏着电脑桌的边缘，想要制止那股呕吐的冲动。她的皮肤从来没有这么苍白过。

宫野志保的挣扎是否有意义？恐怕她在真正面对三宫前无法找到答案。

……但是。

她直起脊背，冰蓝色的双眼从未如此坚定而寒冷。

——这不代表她就必须到此为止。

神谕巧妙隐瞒了她的状态。没人能看出不对，即使是教了她那些技能的蝙蝠侠本人也一样。琴酒太忙了，总会对底下的小鸟缺乏控制力。

阿尔弗雷德是很好的长辈。宫野志保从他那得到了她一生都很少得到的亲情和爱。尽管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血缘关系，阿尔弗雷德也仍然愿意用对待自己女儿的孩子那样的方式对待她。

“我知道志保小姐通常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托着一碟小甜饼的老人彬彬有礼地垂下了眼睛：

“——但是，请您务必做出对得起自己的选择。”

宫野志保费了一点功夫才忍下溢到眼边的泪水。不会很久的。她想。

她绝对不会给三宫恶魔以伤害这些的机会。

很多时候，蝙蝠洞中都只会剩下做后勤工作的雪莉和被禁止外出的诸伏景光两个人。

那些工作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来说沉重得夸张。诸伏景光不止一次看着她给自己倒意式特浓咖啡了。

人一天摄入□□的数量是有限的。对于青少年来说这个数字会更小，诸伏景光已经不止一次怀疑雪莉会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巧合般的对比，在一个年轻女孩忙得连睡眠都腾不出时间的时候，诸伏景光的生活已经只剩下了品鉴阿尔弗雷德煮的不同红茶之间微妙的差别。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或许是他那颗还没死去的同情心作祟，诸伏景光试探性地提出了替雪莉分担一些工作。义警的那些。

当然，作为一名警视厅光荣的公安，他不应该支持这种半夜穿着奇装异服上街制裁罪犯的违法行为。

但是。他看着手中的详细案情叹了口气。既然诸伏景光是被义警从死亡威胁中救下来的那个人，那么他恐怕没什么立场来批判他们。

琴酒通常不会和警察合作。会和警察通气的是工藤新一。每当搜查一课的警官们得不到进展的时候，就会打开那盏天台上的蝙蝠探照灯，召唤红罗宾。

如果红罗宾或者琴酒在出任务时遇到了危险，在蝙蝠洞驻守的雪莉就会穿上披风，以神谕的身份支援他们。

但是，宫野志保也不是永远有空的。

某一天的晚上，红罗宾误入了一伙极道组织的交易现场。作为不持枪的义警，他的处境相当危险。

——而能去救援的琴酒、雪莉和莱伊，这些组织中的优秀干部都被临时指调到朗姆的手下执行一个大型任务，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唐娜·特洛伊自从出行禁令接触后就很少留在蝙蝠洞里。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东京有太多东西可干的。

现在惟一能救下红罗宾的性命的，似乎只剩下了一个人。

“绿川少爷。”

阿尔弗雷德拿来他原本给长大的工藤新一准备的新制服，蓝黑色款，标志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鹰隼。

“如果不介意的，您最好穿上这个。”

作为身份已暴露的卧底，他再真身出现无异于自寻死路，蝙蝠家族中也没人会贝尔摩德赖以立身的易容术。最好的方式，就是他也穿上义警套装。

事急从权，诸伏景光没办法拒绝。为了方便称呼，他给自己选择的蝙蝠频道代号是夜翼。

由于性格使然，每当罗宾们在无线电频道内联合起来讨伐□□的老蝙蝠，或者琴酒忍无可忍决定教训逆子的时候，诸伏景光总是最先出来调停的那个。

……可能是因为身为公安的责任感，之类的东西。

“其实不管也无所谓吧。”

靠在实验台上的雪莉一边给自己倒咖啡，一边说出了很锐利的评价。

“只要不杀掉对方都可以看做友爱的行为。如果工藤作为侦探和琴酒站在对立面的话，蝙蝠也不会放水的。”

“以看起来完全是动真格了的方式？”

上任不久的夜翼默默地看向狞笑着的青年杀手。

“琴酒大概会在最后一刻放弃的。比如说把藏身的柜门拉开45度角，这样的程度……”

在伯///莱塔的上膛声中，雪莉不确定地抿了一口咖啡。

总之，诸伏景光的生活过得还算顺利。也没忘了自己被蒙在鼓里的幼驯染。

抱着“Zero应该已经发现了吧……？”这样的想法，诸伏景光在网络上给安室透的推特账号发去了消息。

在公安的眼中，“诸伏景光”这个人大概已经死了。他在试图登录平台时受到了阻碍，大概是为了防止组织获取公安的情报，所以已经把他的账户锁定了吧。

诸伏景光能用的也就只剩下了这种方式。在表面网络上给安室透发去一些似是而非的暗语，中间夹杂着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这样就算被组织监控到也没关系。

安室透在三个小时后回复了他的信息。也是一串没什么异常的普通平假名，诸伏景光用相同的方式解密后，真正有意义的只有一行字。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Hiro。

降谷零内心中其实不愿意相信诸伏景光已经死了。

尽管他亲眼目睹了那个过程，但只要尸体不是从他手中被处理的话……他就可以找出疑点来。

比如说当初近距离看了一眼Hiro自杀所用的左轮手///枪，感觉重量方面有点不对劲。存在着道具的可能。

鲜血迸溅的方式，枪声响起的位置，每到午夜无法入眠的时候，降谷零总是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回放那个画面。

——或许是幻觉作祟，但他始终还是觉得诸伏景光并没有死。

琴酒和赤井秀一的计划，基本上能够准确地骗过一个没有防备的黑色组织成员。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之间的关系，是幼驯染。

想要骗过他，还得演得更真一点才行。

由于安全起见，即使是知道了对方未死，也没有在现实中见面。仅仅只是在网路上加密联系。

该说网上交流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吗？降谷零白天扮演安室透和波本的压力，逐渐都倾倒在了信号那端的诸伏景光身上。在外精神焕发的魔鬼公安，其实也有着很想脸朝下趴在沙发上的时候。

……或许，这就叫做反差萌吧。

“Hiro。”

回到房间里的降谷零用特定的密码本在手机上打字。作为非常爱国的日本警察，他平等地讨厌所有从外面来到日本作威作福的家伙。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嚣张的义警和侦探逐渐接替了CIA和MI6，成为他心中仅次于FBI讨厌的位置……！

“米花町的夜行动物越来越多了。哪里有那么多案件需要他们来操心，快给我打包滚出日本！”

平时的安室先生成熟而又可靠，在幼驯染面前就会不自觉地露出幼稚的一面。想要蝙蝠滚出日本是夸张的手法，但讨厌义警抢走本该属于警察的支持是认真的。

诸伏景光心虚地咳了一声。

“没错。”

刚刚夜巡回来的夜翼穿着凯夫拉制服，义正言辞地在对话框里打下平假名：

“——所有多管闲事的义警都应该滚出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