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52

突然开启的门和突然消失的“人”——月光之下, 整片空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夜翼上前，看着眼前一片空荡，他用卡里棍谨慎地戳了戳地面的草坪, 都是些松软的泥土, 并无异常, 青草一根根地直立着，看上去连被压过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边缘之处倒是留着一点黑色残片，像是手臂碎裂之后的模样。

就像是亚伯的突然出现一样，他就这样又凭空消失了。

富冈义勇紧绷着精神，周围的气息却很快的消散开来，只留下微湿的泥土味，

——大概是安全了。

他这样想着。

出于谨慎，他还是仔细感知了一下，夜晚微凉的空气从脸上吹过——那种心悸感消散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不用通过死亡体验来紧急更换契约马甲，专员也很开心。

右臂的切口隐隐还有血液不断渗出，绷带被鲜血染红——呼吸法当然可以掐住伤口, 但是切面太大，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不过这个特制的绷带上带着药, 疼痛到几乎麻木了的伤口处, 他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微微的凉意。

并不难受。

似乎确认了没有危险, 夜翼赶紧扭头去看富冈义勇的情况，对于一个强大的剑士来说，右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 和夜翼的焦急相比, 富冈义勇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一样。

他甚至出言安慰, “人更加重要，按照计划，你先去蝴蝶那边。”富冈义勇反手抓住夜翼的手腕，“我会自己返回。”

夜翼皱眉，断臂可不是什么能够自己处理的小伤，更何况这还是富冈义勇的惯用手。

“这里不会再有危险了，但是他们那边却不一定。”富冈义勇甚至反手把自己的日轮刀递了出去，“就算呼吸法还不熟练，但是这把刀对鬼的伤害更高，你带着以防万一——放心，我不会在外逗留。”

富冈义勇即使只有一个左臂，也曾把鬼舞辻无惨钉在墙上，身上的伤不会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更何况，和在鬼杀队的情况略有不同，他的衣服夹层里还被安排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布鲁斯在和鬼杀队的药师交流过之后，蝙蝠洞内产出了一大批对鬼有奇效的武器——虽然日轮刀的材料难以寻找，但是紫藤花却在钞能力之下要多少都有。

而对于蝴蝶忍来说，有了蝙蝠洞内更加详细的新情报，对更多种类药、毒的调配都有不少突破。

遇上鬼的话，富冈义勇是不害怕的——更何况，以青色彼岸花的重要程度，今夜鬼的重心不会在这里。

时间不会因为人的伤情而停止，事情也不会因为痛苦而豁然开朗。不论夜翼是否放心，他都必须要离开，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布鲁斯把花处理了之后，很快会换上自己的制服——但是现在的空档期，按照计划就是需要夜翼接应的。

毕竟提姆深入的，可是敌方老巢，富冈义勇担心鬼舞辻无惨就在那里。

另一边提姆之所见，是和富冈义勇所料的有所出入，但却大差不差。

他跟着琼斯一路从城市中心向边缘进发，有这个“柔弱而娇贵的德雷克”作为客人，后者肯定不能用属于鬼的移动方式。

车窗上贴着黑膜，让人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司机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仿佛是一辆具有自主意识的车。

提姆赞叹着，三言两语便将琼斯捧起来，听着对方对“这项成果”的吹嘘，从对方语言中提炼信息的同时，通过感官在大脑中对应着地图，良好的方向感让他能够轻松判断出自己的路径。

钻石区、时尚区、市政区——进了亚当斯口岸，倒是和米勒港相距不远。

那天不在米勒港逗留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提姆走下车，将西装的扣子扣好，在他完全脱离车身的瞬间，这辆交通工具便瞬间化成一堆泥泞，融入了地面里，他隐约感觉到了融合时那微不可见的跳动。

猛的，他就把这个东西和先前的米勒港看到的，以及蝙蝠电脑上的肉团数据联合了起来——也就是说，他刚才很有可能是坐在一个有意识的“人”身上。

这个认知让提姆的嗓子上下动了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有趣的能力，这也是——‘馈赠’的一部分，对吗？”

“对于更高维度、更高级别的世界来说，下等的一切东西都是没有区别的，既然没有区别，那么随意转换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下等东西？

在鬼的眼里，人的意志只被这样的形容。

他们果然已经把自己和这个种族完全区分开来了。

“说的也是，”提姆敛下眼中的情绪，昂着下巴，更是露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人都分三六九等，何况是东西——总不能让贱民和我们相提并论吧？”

琼斯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一挥手，地面像流水一样敞开，一个圆形的平台撑在眼前，琼斯邀请他站了上去——简称血鬼术电梯。

提姆手指点在十字架上，从上往下一摸——下面的信号强度不知道怎么样，所以他会在这里留一个定点，提示这个位置可以深入地下。

头顶的光线一封，下面顿时开阔了起来，一眼望过去，几乎是韦恩庄园庭院般的大小——这里的地下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开阔的空间？

提姆用手随意地摸着墙面，很快便确认，这里的成型应该都是眼前这位琼斯先生的功劳。

下面并不是空房一片，虽然说不上什么乌压压一片的人群，但也显然是鬼的大本营之一，来往的鬼看到琼斯之后都表现得很尊敬。

其中也不乏带着数字的鬼。

甚至有上弦之伍对琼斯俯首——雅各布·米勒上弦之肆的身份是确认的，那琼斯的身份至少在前三位中的一人吗？

——前言撤回，上弦之叁也出现了。

琼斯的地位比他想象当中还要高。

流畅思考的时间很快被打断了，提姆就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

“这是……什么？”

眼前至少有三米高的展示柜里盈满了发黄粘稠的液体，大概是什么营养液——提姆猜测着。

只是液体倒也不算什么，真正让他瞠目结舌的，是那泡在液体当中的东西。

说是肉团、肉块都不合适，那像是一个巨大的心脏漂浮在中央，周围那长条的肉质组成血管，它在跳动着，一收一缩之间，能够看到其中插着的空心长针。

里面随便一条“血管”拿出来，都比布鲁斯的大腿还要粗，有些甚至比布鲁斯本人还大只，像是一落便能砸死人似的。

提姆看着那浑浊的“营养液”——残肢碎肉漂浮在其中，虬结的肉蠕动着一张一合还在不断吞噬，像是吸食着什么浮游生物一样。

所谓营养液的组成，不难想象。

甚至，提姆还发现了柜?的半颗眼球，眼球上似乎刻着“下”字，更多便看不甚清。

人、鬼——他们供养着这个东西，一定就是鬼的核心所在了。

这个发现让他的手心隐隐有些出汗，情绪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就是我们进化的样本。”琼斯张开双手，说辞没有一点对自己的怀疑，“远古神明给我们的馈赠，这是他们残留下来的肢体复原物。”

他说着招手，让旁边一直站着准备好的人站了起来，透明柜前的操作员从刺入肉团里的长针当中导出一滴血液。

那人兴奋地看着操作员将那滴血液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异变随即发生——他的皮肤皲裂，如雷击留下的伤痕一般，舌头从嘴里耷拉下来，延长到了半身高的地步。

异形的身体。

“我们已经从这些液体的成分里研究出了最适合的体质——转化是需要条件的，身体素质、血型、性别、年龄、DNA组成，甚至连人的意志，这些都是影响因素，我们找到了规律，能够确保转换的成功率在九成以上——当然，得雷克你完全可以放心，不要害怕那一成的失败率，有了青色彼岸花的元素，我能保证这个概率会从九成变成十成。”

说话间，那人的转化已经完成，异形的身体在另外试管的液体注射下，肌肉逐渐变得更加虬结，膨胀到极限之后猛然缩小，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见那膨胀起来的身体又变回了原样，只留下原本的衣服被撕成碎片，落在地上。

“当然，进化的途中会有一些变化，不过那只是暂时的，我们药剂会中和这种作用。”琼斯事无巨细地展示着，眼神当中难掩的自傲，他一把搂住提姆的肩膀，耳下张开一只眼睛，随时关注着提姆的所有表情和动向，“看，德雷克，这——就是未来，这才是未来。”

被关注的提姆也顺势扬起一个笑容，看上去似乎对他的表演相当满意，眼睛甚至无法从眼前的东西上挪开，瞳孔中流露出来的狂热越发强盛，到了根本无法掩饰的地步，他缓缓开口，“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