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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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就这样突然袭来又猝不及防地离去。

天空中, 巨型恶魔和千年伯爵的身影完全消失，由表盘组成的结界消解了下去，女人舒了一口气, 连续接下两拨攻击，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当然, 这也许是她原本的皮肤状态。

她把亚连平放在地面上，见他紧皱的眉毛没有一丝松懈的痕迹,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米……兰达？”小可此时悠悠转醒，小小的黑豆豆眼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可鲁贝洛斯！”米兰达站起来，看着小可有些晃晃悠悠的小身体被达米安放在手心, 这是魔力消耗的副作用，逆转身体上的时间也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所以米兰达便没有做无用功, 她只是紧张地问, “亚连他这是怎么了？他身上的时间我已经……”

“没用的，那是亚连的灵魂……”小可摇摇头，其实在亚连的契约马甲出现问题之前, 他也不知道的, 但现在他必须表现出一些了解来, 对话才进行得下去，“在这方面没有人可以插手, 我们只能相信亚连能够守住自己的意识。”

而不论最终是哪个契约占据了上风, 专员应该都可以用这个马甲把千年伯爵钓出来了。

米兰达忧虑着, 却也只能点头。

亚连需要一点时间——私人时间。

达米安把小可抱在手上, 他看着周围这一片狼藉, 正打算开口说什么, 身旁的拉萨路池中突然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用力地扒在池边, 手指深入石块中留下指痕，露出的手臂撑起身体，杰森从池水爬了出来。头发和衣服一脱离水面便没有了那种潮湿感，仿佛瞬间蒸发了似的，他眼中的绿色在月亮被乌云遮住的黑暗中就像两个飘浮在空气中的灯泡一样，看上去有些恐怖。

但，那不仅仅是一种死光，更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亮光。

“杰森？”艾德里安扒着石块，在杰森的圣洁从他身边消失的时候，他便从下面的凹槽顺着石块爬了上来，一冒头，他就对上了杰森的视线。

眼神交汇之中，他感受到了那种细致的情绪的变动——在接收到外界信息之后才产生的情绪变化。

他的心脏重重地跳动起来。

这是……

“艾德——”杰森开口。虽然没有意识，但是精神对所有的记忆都是有记录的，清醒的瞬间这些记忆一次性涌了上来，造成了短暂的混乱，不过艾德里安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所以他才能第一眼就反应了过来。

能够主动开口发出声音，这不是没有意识的人能够做到的。

他醒了，真正意义上的，醒了。

呼吸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拉萨路池，他在池边喘息着，努力整理着思绪。

失去意识的时间中，他每一秒的记忆都涌了上来，在棺椁中的黑暗、从泥土中将自己挖出的绝望、被车撞飞的疼痛、艾德里安抚慰他精神的放松、拉萨路池池水进入身体的那种刺骨，还有塔利亚为了刺激他恢复记忆说的和蝙蝠侠有关的每一件事的锥心。

拉萨路池深处的亮光随着杰森的离开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没有波澜的池面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生气。

达米安正听着米兰达给他解释自己时间吸收圣洁的能力范围，千年伯爵的突袭杀死了很多人，但谁也是无法保证基地当中的恶魔已经被全数寻找了出来，所以他的精神尚没有松懈下来。

今晚注定是谁也无法休息了。

就连失去意识的亚连都在灵魂世界里抗争着。

当然，除了可鲁贝洛斯，小可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个马甲睡了，相当于所有马甲都睡了，没有问题。

基地如此大的动静，当然瞒不住任何人，别说是在外的雷霄和塔利亚·奥古，就是山下的城镇村庄也都有所觉察，就像是一场战争拉开序幕一样，枪炮声和坍塌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空。

米兰达抽走了峭壁的时间，让达米安有办法能开启山谷下的密道。作为应急避险的场所，那里面的所有设施都很齐全，足以让米兰达将时间还回去之后，将大部分人的伤势处理掉。

当然，一些沾染上恶魔的病毒的人就算是米兰达也无力回天，她不能永远掌握别人的时间，而那些病毒是不可逆转的。

——在达米安点头允许刺客下拉萨路池之前，她以为其是不可逆转的。

“哇哦，”米兰达看着泡在里面的人身上那些伤口和毒素一点点褪去，发出了惊叹，“这也是圣洁的效果吗……太令人惊讶了！”

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圣洁曾经表现出过这样的特质，她低头看着池水在接触到恶魔病毒之后又仿佛有了生气一样隐隐发光的样子——池水像是可以吸收恶魔病毒，这不就是圣洁对恶魔的反应吗。她开口，“并且没有适格者……这是自立型的圣洁——可是没有人形，半自立型的圣洁吗？”

自立型的圣洁通常可以拥有人形，他们不需要适格者，它自己就是自己的适格者。

——这也就意味着，池水本身是拥有自我意识的。

这和先前它和杰森的配合程度也对得上。

自立型圣洁在思考，在战斗中，它甚至是在跟着杰森的节奏思考。

这个话题尚未持续，紧跟着米兰达落下的声音，这些人泡在池子中的人的眼睛就像是杰森一样，被染成了绿色，荧光在黑暗中闪烁。只是他们眼中的光又和杰森不尽相同，像是一种死光，看不到瞳孔深处的意识。

他们四肢并用着从池水中爬上来，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理智肉眼可见地在消失。

紧接着，他们便抽出各自藏匿的武器——冷兵器为主，近战之中，冷兵器的优势在他们被训练的身手中体现了出来。

刀刀致命——他们的战斗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成分，每一次动身、每一次动手都是为了抹掉敌人的脖子、或者捅穿敌人的心脏，甚至很少有攻击会偏离这要害。

如果他们不是在自相残杀的话，这一定会是让人惊叹的一幕，而不是很快让人感觉到恶心。

大量的血液很快就涂满了地面，有人重伤时落入池水里，接着便爬上来，变得更加疯狂，“嗬嗬”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尖叫和嘶吼，眼睛中的颜色逐渐扩散到了血管的每一寸中，他们身上就像纹满了发光的染料一样。

随着他们在池水中泡得时间的延长，那荧光的颜色也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明显。

米兰达捂着胸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仿佛某种重口B级片的场景，她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疯了，这不是很明显吗？”杰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不远，他抬手把微长的头发捋到了后面，呼吸似乎还有一些不稳，但是脸色却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东西会激发、放大人心里的愤怒和仇恨，并且剥夺人的理智——如果无法抑制这样的副作用，那么结果就是你所看到的——恶，他的身体开始融化了，吸收了太多的池水，已经完全变成了池水的一部分，我并不想知道这个池水是如何聚集生命力的。”

连续多次使用拉萨路池，绿色逐渐成为了这些人身体的主色，眼白、毛发甚至是牙齿和舌头，最终他们融化成一摊液体，成为了池水的一部分。

治疗和恢复实质上就是补充生命力的一种方式——能量守恒，即使是生命力，也是能量的一部分，拉萨路池拥有这样的能力，就需要相应的东西来进行补充。

就像拉萨路池本身就不是公开的东西一样，这个补充方式，在今天之前，至少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知道——包括达米安。

米兰达伸手，手腕上的圣洁「刻盘」发亮，她想要使用“时间恢复”取出这些刺客身体的时间来停止眼前的情况，这样或许可以争取一些机会来寻找拯救他们的方式。

“最好不要费力气，米兰达小姐，池水的效果是不可逆的。”杰森按住了米兰达的「刻盘」，“除非你能将他们的这部分‘时间’永远拿走。”

而米兰达刚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她的能力只有在发动期间才有效。

“所以你的脑袋也坏掉了，陶德。”这还是达米安第一次看到有意识的杰森·陶德，对方没有第一眼看到他的态度显然让达米安有些不满。

达米安站在杰森面前，他的身材明明看上去只有杰森一半的高度，但是他昂首说话的样子却仿佛是站在杰森头顶一样。

杰森眼睛一眯，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完全没有艾德里安先前感知到的那样激烈，反而冷静得有些不太正常，他回嘴道：“当然，疯掉的大脑在一个发·育·完·全·的身体中。”

“你别得意，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很完美，我绝对会超过6英尺。”现在的达米安还是很在意自己未来身高的，即使他未来的模样都可以根据DNA数据模拟出来，他看着杰森的高度，“而我超过6英尺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被鱼腹消化干净了。”

达米安所有的老师在结束了课程之后都不会活下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被塔利亚喂了鱼。而在塔利亚把杰森交给达米安的时候就说过，杰森也是他的“课程”。

塔利亚没有明说，不过达米安大概觉得这个课题或许是关于“拉萨路池”的效果与副作用，或者是隐藏在杰森原本的记忆和意识。不然他怎么会执行任务都带着杰森和杰森的那个拖油瓶。

而不论这个课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杰森只要恢复了意识，这个课程就有了头绪——达米安结束一门课程的时间还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

除了和塔利亚的战斗安排，他需要从塔利亚手中获得胜利，这样才能赢得自己父亲的线索。

当这个线索成为一种需要极致努力之后才会获得的奖励，达米安发现他对“父亲”这个称呼拥有者的期待达到了一种顶峰。

杰森打量着达米安的脸，倒是没有否认前半句，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说道：“也许不是在鱼腹，而是在坟墓——不过你如果真的低于6英尺，你就可以怀疑你另一半基因的提供者是不是那个old man了。”

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从拉萨路池当中爬出来的人，尤其有那些融化刺客的前车之鉴——更别提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泡入那个池子之中。

和他相比，反而是听到他的话就突然变脸的达米安更像是刚从拉萨路池当中出来的一样——特别是，达米安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并且这双眼睛正在冒着凶光。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达米安看上去随时都要拿刀架在杰森的脖子上严刑逼供了似的。

当然，他的刀现在只剩下半个刀柄还能分辨出其原本的模样了。

“哦——你不知道。”杰森眉毛一挑，他会知道这件事当然不是因为达米安和他的父亲长得有多像，相反，达米安在外表上更像是他的母亲塔利亚·奥古。

不过，在没有神志的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听到塔利亚说起过这件事——或者不如说，塔利亚之所以会在哥谭发现杰森之后便将他带回刺客联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布鲁斯和杰森的关系——蝙蝠侠的罗宾……

好吧，罗宾之一。

杰森在心底把“之一”用力地重复了一次。而且还是已经死掉的那一个，就像是被刻在耻辱柱上，像是一个败笔，蝙蝠侠曾经警告过他不要和小丑接触，他没有听，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自嘲了一下，突然觉得眼前的达米安和布鲁斯还是有些像的。

——往好处想想，他是“唯一”一个死掉的罗宾，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特别的了。

至少比现在哥谭的那个要特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