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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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米安的话让杰森一阵心头震荡, 他紧绷着脸，但眼睛却不自觉地泄露出他的情绪。

从极端的复杂转化成了一种单纯。

有人为他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和他打算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这是两件全然不同的事情。

他当然一心想要让布鲁斯做出选择，甚至无数次的设想过之后返回哥谭之后要做的事, 他要杀掉自己的噩梦——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包括小丑, 所以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不难。

但比起亲自动手，他内心不可抑制地希望布鲁斯是那个能够为自己动手、帮自己报仇的人。

甚至不需要他真的动手, 对于杰森来说, 布鲁斯只需要表露一个类似的意图, 就足够让杰森自己妥协。

这样打破某种规则的破缚感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特殊，给他一种安全感——布鲁斯——或者说，那个接纳了他的家庭，对杰森的生命来说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当某样东西成为一个人“唯一”的时候, 这个人就会不自觉地要求更特殊的地位，想要另外一个“唯一”来作为回报。

即使感情这样的东西, 从来是不存在对等这样说法的。

但杰森仍然单纯的想要一种回报——或者说，他将自己的情感看成是一种回报, 他要回报的东西要足够对得起他情感上的“回报”才会让他感觉到满足。

这向来也是不讲道理的。

这样的念头在杰森最初那带着自卑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根发芽，最终在一个极端的死亡事件之后破土而出，成为了一棵无法被撼动的参天大树。

欲望从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点一点的积累, 最终再也无法抑制和掩藏。

杰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往无前也想要相同的一往无前来作为回应——他渴望着等同的感情。

不是源自于仇恨, 而是源自于某种难以宣之于口的爱。

但这样的欲望其实相当脆弱。

杰森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极端。

当心中渴望的话真正被另外一个人不假思索地说出来的时候, 那种日积月累极端的执念仿佛被突然戳破, 就像是一个膨胀到极端的气球被一根针扎上去了似的。

奇怪。

杰森呼吸一滞, 手指按上胸口，这里跳动的速度明明没有加快，但就是有一种更加沉重的感觉，像是呼吸盈满了心脏，堵上了一个漏风的缺口。

没有补满，但却足够让血液顺利地从这里流通，提供温暖的气息。

没有了相通的意识，达米安看着沉默的、表情几经变换的杰森，有些狐疑地皱眉，警惕道：“怎么，你不会是在怀疑我的实力吧？”杰森那样一闪而过的茫然是他所没有见过的，他只能顺着他和杰森平时争吵的思维想了下去，“一个小丑能有多强，我不仅要杀他，还要用我的剑把他的每一根骨头都活着剔出来，给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添上和你一样的伤口，让他在痛苦和冰冷中死去！”

达米安本质上是个有些冲动的小孩儿，不论在外面表现得有多成熟，生理上带来的情绪变化是无法改变的。

他无法接受任何质疑，实际上是最容易被激将法激怒的人。

当然，杰森实际上并不是质疑他，反而是这激烈的话语让杰森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说话的方式。

“不用，”他转头，心里非常清楚小丑是多么危险的人物，论正面实力，小丑当然不会是从小在刺客联盟接受训练的达米安的对手，但是小丑的可怕向来不是在单纯的拳脚功夫上，达米安心智不全，直接接触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如果让其知道达米安是蝙蝠侠的亲子，都可以想见小丑将会是何等激动的姿态，杰森的眼神一冷，拳头握紧，手背上的青筋迸起，“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来报。”

“干什么，你想要抢我的猎物？”达米安眉头一皱，看上去颇为不满，装备型的刀正握在他手里，眼见着他马上就要抽刀和杰森一较高下似的。

怎么突然就成了猎物的归属问题？

有了争斗性，两人的火气顿时就被拱了上来。

“什么叫你的猎物，那是我的仇人，我不需要别人替我动手。”杰森眼睛一转，甚至按照达米安的思维模式搬出了论据，“所以是我先的，刺客联盟的规矩，只有我失败了，才能指派下一个人。”

“你失败？”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达米安是真心觉得以杰森的实力不可能失败，只有一的机会当然不能拱手让人，“没有人可以抢走我的猎物——而且说是你先……他不是父亲的敌人吗？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那他也就是我的敌人，他没能杀死小丑，那我就是第一顺位，我的优先级在你之上！”

杰森冷笑了一声，“哼，他的下一顺位是罗宾，你既不是前任也不是现任，顺到那只迪克头也顺位不到你。”

达米安像是被踩到痛脚了似的，本来就支棱的头发更像是猫毛一样炸了起来，“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杀了德雷克，然后证明我才是唯一的顺位！”

不，了德雷克，别说是去替代他成为罗宾，只怕是达米安和布鲁斯之间就会有一条沟壑永远无法弥补了。

杰森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你以为我会听你管我？”达米安凶狠地抬眼。

“我是好心告诉你而已，如果你杀了那只小鸟，他才会在布鲁斯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不论你之后做什么都不可能越过他去——”杰森回忆着艾德里安曾经翻出来的那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狗血小说，再汇聚一下他喜欢的文学因素，这话是张口就来，“白月光，懂吗？死掉的罗宾鸟才是最好的罗宾鸟。”

达米安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看不出来，你这么自恋，对自己软弱的死鸟身份这么自豪吗？”

杰森怔了一下，他满脑子都是那些狗血故事，一点没有代入到自己身上想一下的意思。

但被这样一点，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拿了某些苦情剧的女主角剧本一样，甚至是——替身文学的双重主人公。

一阵诡异的感觉涌了上来，顿时就冲散了原本由什么“替代”与“被替代”的愤怒与痛苦，转而变成了一种无奈和起鸡皮疙瘩的瘆人。

“但是，我理解到你说的意思了。”达米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也就是说，替代的关键在于方式，我当然更加优秀，但要用更加平和的、不会被注意到的方式——润物细无声，是这个意思吧，全方位的替代，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忘记前代的存在——这样的话，现在存在过的所有罗宾，都是我的敌人……”

不知道是从哪里理解到了这点，这思维一歪，就像是蝴蝶震动的翅膀一样，一下子让后面的某些事情发生了无可预计的变化。

当然，这些是后话。

达米安一挺胸，任何事情成为挑战之后都会成为他更想要达到的目标，“我会让别人提起罗宾的时候，只能想到我的。”

一个前罗宾，一个后（未来的）罗宾，两个人在蝙蝠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助手和未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杰森眼睛一眨，仿佛突然从对方的话里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

他自己痛恨这种被替代的感觉，那么以己度人，用这样“替代”作为手段，岂不是最好的方式？

让别人一想到“小丑”想到的不是他记忆当中的小丑，而是他——从社会层面上夺取小丑的存在，这对于小丑来说或许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在于——

一想到“小丑”这个代号，杰森就不由的感觉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让他使用这个代号在恶心了小丑之前就会先恶心他，实在是折磨极了。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所以……也不是非要用那几个字母。

杰森回忆着那些曾经出现在哥谭的、小丑使用过的代号——红头罩……红头罩！

这个似乎还能接受，杰森看着自己腹部的绷带印出来的红色——他是在这样的颜色中死亡又在这样的颜色中重生的。

“红头罩。”杰森突然开口，用声音重复了这个代号。

达米安听着他这没头没尾的话，“红头罩，那是什么？”

杰森把头发往后一捋，“我不打算走回头路，你去争你的罗宾，我有我自己新的代号。”

“就是红头罩？”达米安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单词，看着杰森眼神中的变化，某种东西正在破茧而出，摆脱背后的某些负担，他一笑，回道，“还不赖。”

没有再在这里继续用废话耗下去，达米安需要去见雷霄·奥古，想来是和出现在他手上的圣洁有关。

而杰森也不能闲下来，凌晨很快就会来——他要在那之前赶紧把艾德里安安排过去。

趁着塔利亚被米兰达和涅亚拌住，雷霄被达米安吸引到注意力——因为最近接连而来的恶魔和诺亚，刺客联盟没有太多时间管他，使得被塔利亚和雷霄·奥古带来的人大多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

那时候杰森的每一个行动实际上都代表了塔利亚的某个命令。

所以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没有一个真正不能去的地方。

想通了这些，他马上转身就马上开始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