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106
小蝙蝠？
在哥谭能用“蝙蝠”这个代称的, 应该就只有蝙蝠侠一个人了吧？
总不能是在字面意义上说一种动物。
下面的人想要针对的是蝙蝠侠吗？
早就听说小丑对蝙蝠侠的情感非常特别，有种别样的关注。
所以那个男性的声音就应该是小丑本人？
罗德听得更认真了些。
“哦——！可爱的小蝙蝠！”女生听着小丑的话语欢呼了起来，听上去非常乐于给蝙蝠侠找麻烦, 也同时对蝙蝠侠带上了某种诡异的滤镜。
如果说布鲁斯可爱, 罗德是认的，但若说是穿着大蝙蝠衣的布鲁斯可爱，罗德不能认同。
可爱的分界线在杰森身上，布鲁斯的大只再配上那些沉重魁梧的装备……除了那一对猫耳, 实在是和可爱不沾边。
女孩子的声音没有停下, 她不断地猜测着小丑的目标，“让我猜猜位置——哥谭电站？古德温机场？还是凯恩纪念大桥——哦, 或者是韦恩塔，布丁你终于要把那个滴水兽拆下来放到我房间的门口了吗！”
这是什么硬核手办，连一个石像都不放过？
罗德暗暗为布鲁斯点了根蜡，有这样的狂热私生饭，会被逼成控制狂也不难理解。
“不，我亲爱的哈莉, 只是选择地点就太无趣了——这次的关键不是‘哪里’, 而是‘哪个人’。”
哈莉又欢呼了一声。
——罗德记得小丑说出来的那个名字, 哈莉·奎因，小丑女, 常和小丑一起出没。
她还是认真看了一眼杰森准备的资料的。
“人！活着的东西可比死物要有趣多了！”哈莉向来不会反驳小丑的决定，她只是兴奋地应和着，“会是哪个幸运的小可爱呢, 会是那只可爱的罗宾鸟吗？”
“显然, 只有一只罗宾鸟可不能让我的小蝙蝠感受到足够的诚意, 所以这次我打算再加点新的笑料进去, 不然总是相同的演出，就算是再精彩也会变得无聊的。”小丑的语调中有按捺不住的兴奋。
如果罗德能够看到他的正脸，一定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倒不是她对这样的疯子的承受能力很弱，相反，诺亚之中本来就没有正常人。
罗德自己都不正常，就更别提那些被她在“梦”里逼疯的人和那些被束缚起来的可悲的灵魂、
她真正在意的，是一直和她喜欢的亚连绑定的小丑元素。
没有人想让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身上的任何元素被用在别人身上——特别还是一个，让罗德很不舒服的类型。
这让她有了想要除掉对方的念头。
脚下的校车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着，这个点的校车是在送学生到校园里去，校车的目的地自然不言而喻。
罗德把耳朵贴在车顶上，透过那种金属固体的传导，她听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是曾经杰森所拥有的那种圣洁能力——
定时炸弹！
她猛然间意识到，这个校车之中有着足够危险的东西接下来的目标或许就是学校。
罗德看着校车侧面挂着的学校标，她记得更早之前她也在提姆的校服上看到过这个标志。
很难说小丑选择这个标志的校车到底是顺手还是刻意，但有一点罗德非常清楚，那就是此刻提姆不可能在学校，也不可能去学校。
小丑曾经对尚是罗宾的杰森出手，利用杰森的亲生母亲设下陷阱——别人或许很难调查到蝙蝠家的身份线索，但是小丑一定是知道的。
他知道，他只是并不在意那个面具之下到底是谁而已。
他现在带着这样一个具有杀伤力的校车去往提姆所在的学校，有一定可能就是为了“罗宾”这个身份。
而他注定是要失望的，因为罗宾现在根本就不在哥谭。
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三个罗宾，全部都在距离哥谭相当遥远的地方。
罗德对象小丑的了解流于表面，只能按照过去所知道的一些类似的人的行为逻辑来推测。如果小丑这样到了那学校却发现罗宾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接下来真正遭殃的是什么人就不必多说也可想而知了。
完全不知道提姆今天原本就有公司早会，就算在哥谭也不会去上学的罗德自然会觉得，这个意外大概是有她一半责任的。
恰好，她也想在杰森之前探探小丑的底。
说服了自己，罗德闭上眼睛，顺着“滴答”的声音，逆寻着声音的来源位置。
靠近车底……声音的节奏也在加快。
小丑和哈莉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只是罗德为了寻找炸弹的位置而在尽力地将那些声音从大脑中过滤了出去。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客人——！”
罗德瞳孔一缩，这言语的声音中混了另外的“咔哒”一响，仿佛贴得极近，就是从正下方传来的。
紧接着，子弹出膛的声音“砰”地贴着车顶壁穿了上来，只有一声还不够，接连十二颗子弹，一点没有间隔地将金属打出了筛子般的窟窿。
罗德的反应很快，第一颗子弹被她一把挡在手心，子弹的表面有些发烫，在罗德的手心里还漫着热气，她并没有太多接触过热武器——恶魔那样的人形兵器除外，所以她并不太清楚地知道那些武器的规格，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子弹可比杰森训练时候所用的那种要大上个两圈。
也不知道小丑是如何开枪的，剩下的子弹完全不在第一颗子弹射出的位置上，弹壳掉落在车内，剩下的子弹头不知道最终掉落在了何处。
比通常子弹还要大的弹头穿出了比通常子弹还大的窟窿，一个个窟窿就像是一个个猫眼，透过它，罗德看到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意外的，那双眼睛并不浑浊，反而带着晕染开的光亮，和造就了他的那些化学试剂带着同样危险的气息。
“哦！快看，哥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新朋友？”
就算是小丑，第一时间并没有把罗德和蝙蝠家的任何一个元素联系起来，毕竟她是大白天的直接出现在他的眼前，又没有戴任何面具。更重要的是，出于某种对同类事物的感知，小丑能够透过罗德的双眼看到一种别样的冷漠。
在那双金色的瞳孔中，仿佛装不下任何和她等价的生命。
这样的人在哥谭并不少见，但罗德却在其中尤甚，像是某种非人的东西。
“我喜欢小丑，但——”罗德的眉毛一皱，“不是像你这样的，真正的小丑可不是你这样的。”
马戏团里的亚连和过去的马纳都曾经穿戴过这样的身份。
这让罗德很介意这个称号被奇奇怪怪的人使用。
同样的心情，也发生在哈莉的心上。
小丑被这样挑衅，她的反应是最大的，尖厉的声音穿透着人的耳膜，细长的高跟碾在座椅上，将皮子捅开，里面的弹簧和海绵都弹了出来。
而小丑自己的反应倒没有挥舞着棒球棒的哈莉那样激烈，依旧是兴致满满的模样。
罗德身上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深入了他的注意力中，他咧开嘴笑起来的时候将嘴角那两道明显的伤口也带动了起来，让原本就涂白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了起来，那些饱和度过满的颜色肆意地延伸在他皮肤之中，像是已经将皮肤完全染成了这种颜色。
简直是精神污染。
专员真的想要移开视线，但是小丑的眼睛仿佛真的抓住了她的心神一样。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的精神，这让她的感知似乎回溯到了从时空局出发的那一时刻。
小丑的声音一下子拉得极近，就像是贴在她的耳边一样。
他说，他给罗德这个“新朋友”准备了一点礼物。
礼物？
下一刻她手上的子弹就烫得仿佛有已经要熔掉了一样，随即——
“砰”的一声，一大团烟雾扑面而来，将罗德的呼吸完全笼罩了起来。
好奇怪的味道！
脚下的汽车也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猛烈地加速，经过改造的车和普通校车就算外表一样，其真正的性能也是天差地别。
猛烈的撞击从最后一辆车传来，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响动，短暂的时间和狭窄的通道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也没有躲避的地方，后车撞上来的力度也极大，直接将前面数辆车都顶着差点翻滚过来。
就连罗德都跟着没能站稳，闪动的同时为了平衡而向前一翻，直接踩到了车头前盖上，透过因为撞击而破碎的玻璃，她这才看到前面掌控着这辆车方向盘的是一个戴着像编织袋一样材质头套的人。
哥谭是没有人有脸见人，是吗？
被顶得失控的校车在道路中横冲直撞，左右摇摆着撞翻了中间的隔带和路灯，逆行冲入到另外一条路上，高大的路灯也坠落下来，砸在地面和车顶上，尖叫声和刹车声混杂在了一起，此起彼伏，数秒之内整个道路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拥有了正常拟态的心脏之后，罗德的生理规律就基本保持了和普通人类的同步，猛然从车顶被甩到车头的过程很快，但却没有完全避免她吸入那一团喷出的烟雾。
肉眼可见，刚才不远处掉落的其他子弹也已经喷射出相同的烟雾。
古怪的气味带来了几近实体的幻觉。
如果是对哥谭反派非常了解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就已经能够判断出来，眼前这个带着古怪头罩的稻草人还有那弥漫开来的刺激的烟雾——
那是稻草人和让人闻风丧胆，甚至连蝙蝠侠都中过招的恐惧毒气。
在这一个瞬间，稻草人完全是有机会马上撤离的，就像是小丑和小丑女，他们似乎有着更重要的目的，车都还没有停稳的时候，他们便已经从侧面跳了下去，毫不犹豫。
但稻草人太喜欢近距离欣赏自己制作的毒气带来的效果了。
尤其是像这样刚刚调试出来的新配方。
为了最大限度地让他的毒气展现效果，竟让他也能和小丑合作。
那些浓度极高的液雾浓缩在子弹头中，爆炸开来的瞬间挥发，只要一点点就能勾出人心之中最恐惧的东西——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摧毁一个人的内心和精神。
罗德应该是这一次袭击里，唯一一个距离那烟雾极近，大量吸入只是甚至是直接吞到了几滴液态高浓度毒气的人。
这个例子让稻草人感觉到兴奋。
他不由得靠近，想要好好见证眼前这个女孩的丑态，想要仔细地记录这次“临床试验”的成果。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恐惧，可爱的小女孩儿最害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从驾驶座上站起，贴近过来，兴奋地看向了罗德的眼睛。
——他最是喜欢那种在恐惧之中无法自控的惊恐的眼神。
对稻草人来说，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没有之一；他喜欢收集那些表情，甚至有时，他还会专门将那些定格在恐惧中的头颅割下、将那些充满了恐惧的眼睛剜出，放在福尔马林之中用来回味。
金色的瞳孔，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个颜色的收藏。
稻草人兴奋的视线对了上去，可那双金色的瞳孔之中只是带着恼怒。
下一秒，罗德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上去，也幸好稻草人的那头套只是看上去像是个麻袋，事实却坚固得很，没有被她直接撕扯下来。
但这一下属实用力，能够硬接鬼舞辻无惨刺鞭的手可比哈莉手里那根金属棒球棒还要有力多了，罗德接着手指一挥，两个锥形的蜡烛顺着她的意愿向前一钉，直接穿透了稻草人的肩膀两侧将他钉在了车壁上。
“咳咳咳——恶心死了这个味道！”罗德皱眉，只觉得自己的衣服上仿佛也沾染了这种味道。
缇奇抽烟的味道已经属于她对于“家人”的包容了，外人给她带来的任何怪味，罗德都不能忍受。
滚烫的蜡液将皮肤灼烧成黑色，煎肉一般的声音“滋滋”响着。
但生理上的疼痛对稻草人来说显然不足为道，稻草人更在意的，是罗德那丝毫不受影响的精神。
哪怕是已经对恐惧毒气产生抗性的稻草人自己，面对这次的浓度级别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这让他尤为自信。
——这原本让他尤为自信。
“不可能，不会有人没有恐惧的东西，我的恐惧毒气不可能毫无效果！”稻草人大声质问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罗德终于知道了这种气味的名字，她一抬眼，“恐惧毒气？”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简单直接的名称啊，利用人心的恐惧？噗——这早就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东西了。”
她那曾经属于诺亚的“梦”的能力，原本就是潜入人精神的招数。
“恐惧通常是人心薄弱的地方，它代表着一个人的精神漏洞，用它来击溃人的精神，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罗德对这一套太熟悉了，她没有摘下稻草人的头罩，似乎对那个头罩下的脸并不感兴趣，她摇摇头，“就是太低级了，恐惧可是击溃人的精神，但是却接触不到一个人的灵魂。”
罗德并不喜欢直接去抓住他人的恐惧，而是更喜欢去探寻恐惧之下的东西——造成恐惧的原因，个体恐惧的来源，那些值得挖掘的东西才更有趣。
无欲无求的人是不会有恐惧的，害怕一定来源于对某种东西的渴望。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对死的恐惧来源于对生的渴望，那么顺理成章，也便自然会有人对生渴望的原因。
某个在意的人、某个在意的事、某种在意的环境……
或美丽的、或丑陋的，这些东西复杂得有趣。
否则的话，只看恐惧——人与人之间的恐惧都太相似了，无非就是那几种类别的套路，见得多了之后，罗德便感到了无趣。
恐惧最多击溃人的精神，但是一些渴望可以控制撕扯一个人的灵魂。
稻草人是前者，小丑是后者。
所以即使做事所造成的的结果相似，他们的级别也不一样。
“比起击溃人的精神，人的灵魂才更有价值。”罗德虽然失去了“梦之诺亚”的能力，但是这样小儿科的招数却也不可能对她起效，她的手在稻草人的头罩上拉出一条缝隙，车顶上蔓延下来的毒气自然也便被他自己吸入了进去，“你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你不会是想用我的招数来对付我吧？没有用的——我也很遗憾，我没有办法体会到恐惧那种美妙的感觉。”稻草人示威般地吸了一口，“能够感受到恐惧的人应该感激这种恩赐。”
“哦？你是说，你没有恐惧吗？”罗德眉毛一挑，她舔着嘴唇，上次听到这样嘴硬的话仿佛还在不久之前，每个被她挑动的驱魔师都喜欢说自己无所畏惧，“那你刚才为什么愤怒呢？愤怒它来源于无能、无力。它是你明知这种无能却还要肯定和鼓舞自己的外化，你生怕让自己知道自己的这种无能——什么无能，无能于什么？”
她踮脚尖，将自己和稻草人的距离拉近。
“先生，好·好·地看着我。”她的声音吸引着稻草人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穿越了时空，从旧世界延续至今的金色瞳孔就像是一个旋涡，诺亚留下的影响让她影响着和她对视者的精神，略微放低的声音更让人不自觉地集中更多的注意力去细听内容，“你在恐惧，恐惧于无法恐惧——没有恐惧就是你的恐惧本身啊，你在别人身上体会这种恐惧，是因为你的‘不拥有’。”
如果承认了这种恐惧，那么拥有这种“恐惧能力”的稻草人就等于失去了恐惧源，失去了恐惧源头也就等于失去了这种“恐惧能力”，没有了恐惧能力就成为了新的恐惧源——这样的概念矛盾循环成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怪圈。
这种怪圈顺着罗德的言语植入了稻草人的大脑之中。
能够困住一个人的东西往往是对其他人来说很容易想通的悖论。但对当事者本人来说却是桎梏，尤其是偏执的人——越偏执的人，越是难以走出来。
罗德用自己的精神影响着特定的对象，只要有间隙她就能伺机而动，这对她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这里，到底还是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恐惧毒素顺着空气钻入周围车的循环系统，即使封闭了门窗也无济于事，那种化学试剂对大多数人还是有效的，罗德一转头，就见窗外已经彻底混乱了起来，极端的恐惧带来的往往是暴力，人会为了逃避自己的恐惧而对任何其他人大打出手。
连环车祸可以拥堵住交通，但是却挡不住人。
哥谭少有的晴朗让空气中连风都几乎感觉不到，这让那些毒气根本没有快速被吹散的机会，就一直闷在这附近。
或许也算是好事？这让这场“恐惧事件”就集中在了这一片区域。
可是，才想到这里，刚才罗德听到的那密集的“滴滴”声就是一停，紧接着马上爆开。但出乎最初的预料，爆炸的范围并不大——或者说，这种所谓的“定时炸弹”里填充着的东西让“爆炸”不是重点，爆出的浓烈的毒气才是重点。
如此高的浓度，化学试剂那种刺鼻的味道快要腐蚀掉罗德的嗅觉了。
她的眉头皱得死紧，双手一拍，巨大的透明骰子便将整团毒气都封在了这盒子中，但这种毒素扩散的速度比罗德想象当中还要快。
前后附近——尤其是那些校车当中真正的学生们，已经是完全失智的状态，他们眼前所见皆非实际所触，他们面对恐惧的表现也不尽相同。
有的掐着自己的脖颈想要杀死自己，有的则是骑在别人的身上，手边能够接触到的最直接的武器竟然书包里的文具。
用来书写文字的笔成了最尖锐的武器。
而直观对抗恐惧毒素的方式是让他们能够平静下来。
如果是失去“梦之诺亚”之前的罗德自然能够轻易将所有人都拉入梦境之中，控制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强行冷静下来。但她现在对精神的影响力发挥只能像刚才对待稻草人一样，无法范围性的、直接性的让人平静下来。
罗德垂眸思考着，有什么能力，是能让人平静下来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