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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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岛盾子那魔性的笑声简直就是粗暴的物理催眠。

狛枝凪斗丢下已经没有子弹的枪, 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狂笑的“卡拉·奥古尔”身前直接伸手掏向了对方的头。

手指直接插进对方的眼眶里，沾着血和一些其他颜色的液体在脑内搅动。那个“咕咕”的笑声一直没有停, 直到狛枝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芯片, 清晰的声音隐去, 变成了对刚才话语的重复，他拆开“卡拉”脖子上的绷带，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发声器。

专员等待了两秒, 发现反派意识并没有上浮, 这说明江之岛盾子根本就没有消失。

果然是有后手。

这么简单想要获取其本体意识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狛枝凪斗把这两个东西放进口袋里, 看着眼前还有些愣神的四个人，用力地拍了两下手, 手上积存的血液在拍击中溅到了狛枝的脸上, 让他的笑看上去也诡异了一些，“起床了！起床了！污染性的画面和诱导催眠的声音，可别轻易就被传染了绝望啊！”

四人都是猛然吸气，同时感觉到了一种溺水的同时也身陷沼泽的窒息, 被强拉出水面的时候, 这种眩晕感并没有完全消失, 刚才的画面和声音依然不断地在脑内回荡重复着，一种仿佛盗梦空间无法醒来的感觉仍然淹没着他们。

此时也便没有了刚才短暂对峙的感觉。

摩根皱眉, 他向旁边退了两步，和里瑟拉开一定距离和艾米莉更近的同时靠近桌角——一个随时能把输液架当做武器的位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里瑟收起了枪，没有继续让气氛更加紧张, 他仿佛一直带着迷离的眼神看向狛枝凪斗, 仿佛透过他的口袋想要看穿刚才被掏出来的芯片, 和传输声音的装置，“真巧，我感觉也有相同的问题。”

狛枝凪斗同时接受着四个视线的洗礼。

“你们在和我说话吗？”他指了指自己。

“这里似乎没有更多的人了。”肖虽然放开了艾米莉，但她的手里还握着枪，和其他三个人相比，肖的状态要更好一些，或许是因为她天生存在的情感缺陷，所以她所受到的影响也要略小一些，“更正，是没有更多的活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肖的状态和神座出流竟是有些相像的。

“我以为你们四个人都是看过我资料的。”狛枝凪斗把手上的血顺手擦在了没有被褥未被污染的地方，“怀疑？没必要，那确实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资料了吗，我明明很坦诚。”他表现得很坦荡，眼神看向歪倒的尸体，上面诡异的笑容依然没有消失，“比起我，她的问题显然更大吧，你们没有问题？关于她。”

“‘江之岛同学’——你刚才是这样叫她的，但是我们已经确认过她的身份——卡拉·奥古尔，土生土长的纽约人，中产家庭出身，生活轨迹很完整，不应该是……”艾米莉的眼睛扫了肖和里瑟一眼，“即使是政｜府的假身份，也不应该连社交网络上都能查到完整详细的信息。”

“CIA的假身份可没有这么丰富。”里瑟能够很轻易地辨别那些假身份的模式，为了减少破绽，制造离群索居的身份是最容易的，即使不是离群索居，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生活社交如此活跃和详实的假身份——政｜府给特工批量制作假身份的时候，可不会像芬奇给自己、给里瑟制作假身份那样，真的购买经营一家公司来完善这个身份。

肖也很果断地说道：“她也绝对不是特工。”

从身手上来说，这个人甚至不是狛枝凪斗这样体格的人的对手。

即使政府特工并不全都武力派，但如果没有保护者，就一定会拥有某种程度的自保能力。

卡拉明显不满足这个条件。

“我叫的不是这个身体的名字，卡拉·奥古尔早就死了，死在绝望之下，我不是说了吗，绝望是一种病，它会传染，也会杀人的——不是杀死人的身体，而是杀死人的精神。”狛枝凪斗把芯片捏在手上，“我在叫的，是‘她’的名字——江之岛盾子，绝对的绝望。”

摩根听着狛枝凪斗的话，想起了以前和加西亚的一些闲聊，“是‘她’还是‘它’？你是在暗指人工智能的存在吗？”

里瑟和肖马上隐晦地交换了一个视线。

人工智能——机器？

他们俩已经隐约感觉到，机器吐出狛枝凪斗号码的真正原因了。

“是‘她’，不过不要误会，她和完全被创造出来的Alter Ego那样的人工智能不同，她曾经是个人，活着的人，一个出乎人预料的学妹。她只不过是在死亡之前将自己的意识提前上传了而已。”狛枝凪斗轻描淡写地说着。Alter Ego是超高校级的程序员不二咲千寻制造的人工智能，但是江之岛盾子的性质可不一样，“她会一直活着，直到希望将她完全毁灭。”

但不论是成功传播绝望，还是失败获得绝望，对于江之岛盾子来说，都是绝妙的体验。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绝对的喜欢，不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是真正的失败。

她永远不会输。

“上传人的意识？”肖眼睛一眯，“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

“这是你决定的事情，肖小姐，”狛枝凪斗眼中流露出几分自信，“但实际上，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在这件事上，长期为工作做事的肖和了解了机器本质和成长趋势的里瑟是最容易接受的。

艾米莉肉眼分辨着芯片的样貌，但这确实不是她的长项，“你是在说，这个芯片中的人工智能江之岛盾子是案件的凶手，是她杀死并占据了卡拉·奥古尔的身体？”

“完全正确！”

摩根却完全不信，“怎么可能，即使是人工智能，她也是不存在的，她只是一堆数据，她要如何获得仓库，并且将仓库内部改造成那样？用这样的芯片制造傀儡吗？那这个程式是如何开始的？总要有第一个，当‘她’还没有变成AI的时候吗，我猜她不能随心所欲地制造傀儡，否则你口中的所谓‘绝望’，还有那个复杂的案子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直接安装芯片不就够了？”

逻辑陷入了死胡同，他想不通。

但是里瑟却不认为设置仓库竖锯案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曾经的机器不是也把人耍得团团转，在政｜府相关部门的紧密监视下，将自己巨大的本体转移走了吗？

“机器”甚至给自己制造了人类身份、创造了一个空壳公司，维系着公司的运转，甚至有雇佣的实体员工，只为了保存那些程序中设置要被自动删除的东西。

它在进化，它想要记住那些在代码中产生的人类才有的东西，他想要记住哈罗德·芬奇这个制造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里瑟也不会相信，一个程序、一个机器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我相信你的话。”里瑟看着狛枝凪斗，他从对方手里拿过芯片，这个东西得交给芬奇好好研究一下，“你没有理由在这里说谎。”

“聪明且明智。”狛枝凪斗一耸肩，顺带着就内涵了摩根一波。

艾米莉向前了一步，正开口要争取这个重要证物的所有权。

她更倾向于将这个芯片交给加西亚研究一下。

但她没来得及开口，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开口。

突然，房间内置的广播发出了“滋滋”的响动，四人马上警惕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广播倒是没有带来什么危险。

“里瑟先生，肖小姐。”

“芬奇？”里瑟按了一下耳麦，那边却根本没有传来一丝声音。

“幸好这条线路能够是接通，医院里面的信号被完全封闭掉了，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法及时联系到你们——是坏消息，里瑟先生。刚才那……一言难尽的画面和声音不是只有你们能够听到，而是整个医院都听到看到了也听到了。”

芬奇必须承认，他自己也有数秒的迷糊，但是“机器”控制了他的电脑，让电脑屏幕激烈地闪烁并且关闭了同步入侵的界面，直接阻断了画面和声音的传播。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艾米莉皱眉，“控制全医院的人？这是不可能的。”

“不，也许不是不可能，我发现消防系统已经打开了，警报没有响，但是水被提前替换掉了，看颜色和粘稠程度应该是某种药物？我猜——但不论什么我都觉得你们不应该直接接触它。”芬奇只能凭借感觉来猜，至少每个房间的消防喷头都在喷洒的液体没有直接致死，这就说明不是什么有直接伤害的腐蚀性液体，“我想你们所在房间的这种液体是最多的，我这里能看到你们房间上方水管的巨大水压。不过不用担心这个，我截断了你们所在房间消防系统的信号，但你们得想办法离开那里，俄罗斯人十分钟前就已经进入大楼了。”

而且，喷洒出来的药液也实在看上不像什么好东西。

“俄罗斯人？”摩根和艾米莉这个时候没有询问这个叫“芬奇”的人是怎么回事，时机显然不对，他们此时更在意的是还没有同步的“俄罗斯人”的情报。

“俄罗斯□□，他们是为了你们两个来的。”肖走到窗边观察着从楼外离开的可行性，“如果他们看到你们，他们的枪是不会留情的。”

摩根和艾米莉面面相觑，他们这一次的他调查应该根本没有接触到什么“□□”，难道是——“警局里的‘Hr’和□□还有勾结？”

里瑟正从病房内置的电视屏幕上看芬奇传送过来的医院地图，“现在你们跟上事情的发展了，不过俄罗斯人想要杀你们可不是Hr想要你们的命，他们现在拿着的，就是Hr成员登记在案的□□，如果你们被这样的枪杀死了——”

“纽约警局——和Hr就有大麻烦了。”

这说明警局中的黑|警和□□并非全然一心，黑|警也不是由□□成员安插进去控制的。

摩根知道，如果他和艾米莉在这里出事，他们的小组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黑｜警组织连根拔起的。

当然，他们现在也已经盯上Hr了。

也许这个“盯上”也是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之一。

“我倒是认为你们不用担心什么俄罗斯人了。”狛枝凪斗站在打开的门口，看着从旁边流过来的液体，他鼻子动着闻了闻，“精神的药剂、洗脑的影片和诱导性的催眠声频，要素还真是齐全了，江之岛同学的准备真齐全——她确实要用自己的绝望来孕育更大的绝望。”

这一次，可没有任何人会再忽略他口中的绝望了。

甚至都不自觉地提起了心来，四双视线投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刚才你们都体会过那种感觉了吧？那就是绝望先兆，画面、声音，甚至是声音的频率，那都不是随便设置的。”甚至不仅是从这里开始，先前在酒店的时候，那酒店屏幕微微闪烁的频率也是一种催眠洗脑的手段，它作为一种铺垫，是盾子的先导手段。

他意识到，盾子的AI意识或许在被摧毁过一次之后确实尚不够强大，但她卧薪尝胆过一段时间，已然不是只会被困在医院之中，至少酒店的系统中也有她的影子，

“催眠、洗脑——这是生理上让人绝望的步骤，它会放大你心中所有的悲观，让绝望充斥在人的大脑里，接下来就会发展成绝望病。”狛枝凪斗掰着指头数着这几个步骤，“绝望从来不会凭空出现，它是有一点又一点微小的绝望雷击而来的——一次被欺骗、一次被背叛、一次被伤害、一次被恶语相向……还有更小事情，没有买到喜欢的手办、没有抽到想要的卡牌、没有吃到想吃的东西，打游戏没有做出想要的操作、考试选错了答案，这些都是‘绝望’，日常微小的‘绝望’无处不在，每个人都会经历，它是人类的组成部分之一，没有人会不拥有绝望。”

“只不过希望的力量总是强于绝望的，一次被感激、一次被夸奖、一次被认同——或是更小的，考试蒙的选项是对的、随便挑选的零食正好是自己喜欢的、想要上厕所的时候身边就有卫生纸，这些都是‘希望’。零碎的希望组成了每个人的太阳，只不过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让自己的太阳熠熠生辉地照耀别人的——超高校级的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苗木诚*。”狛枝凪斗的表情突然陶醉了起来，“那让人痴迷的希望的太阳，我可以为它献上一切。”

艾米莉从他这么一大段话中提取出了对现在最有效的关键信息，“所以现在医院里播放的画面、声音，还有这个药剂都是可以引发人心中绝望的东西吗？”

“没错。”狛枝凪斗还打了一个响指，“人与人之间的绝望是有差别的——而江之岛盾子，会把这些微小的‘绝望’聚集起来，放大、放大、无限放大——你们知道，无限绝望会引发什么吗——哦，你们当然知道！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探员、卧底、特工——他们四个人，都是看到过许多绝望、感受许多绝望的人。

而这个具有特殊性的医院之中，里面也充斥着警察、法官、□□——各种各样见证着黑暗并且体会着超于常人绝望的人。

“……那这里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摩根不由地开口。

“地狱。”里瑟指着电视屏幕，上面正显示着一个病房的监控。

监控里面看到江之岛盾子的视频和音频正陷入沉溺状态的时候，屋顶的灭火装置突然喷出了大量的液体，药剂的冰冷逐渐唤起了他们的神志——但可惜已经不是正常的神志。

只见病床上原本腿骨骨折的人突然扑下床，将原本正为他削水果的女子压在他腿部的石膏下，他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用力地想要折断其颈椎。

女子猛然睁眼，手里的削水果的小刀毫不犹豫地捅了上去，精准地刺中了男人的脖颈，颈动脉破裂，大量的血液直接像关不上的水龙头直接洒了下来，让女人整个人都变成了血红色，血液涌进女人的嘴里，她猛一呼吸，大量粘稠的液体滑入她的气管，她还被男人的石膏压着胸口，竟就这样窒息而死。

这还只是一个个例，芬奇切换着是画面，现在整栋大楼中，都充斥着这种事情。

他们紧接着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枪声，这个房间简直成了“地狱”中的唯一净土。

“里瑟先生你们最好赶紧把上面的消防喷口堵上，我感觉有人在和我争夺医院网络的控制权。”芬奇意识到了异常，马上就把这个情况转达到了这边，如果只是一般的黑客，不会让他感觉到棘手。

能够让他感觉到压力的，一定都是高手。

里瑟和肖没有怀疑芬奇的话，马上就开始行动，将吸水的东西包裹在里面，外面再用皮衣这样不吸水的东西进行二次保护。

艾米莉和摩根则根据地图和先前就了解过的医院的布局来分析最优的路线。

但是，没有人能够心无旁骛，门口流过来的液体已经不仅仅是透明药液，它们带上了粉色和红色，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片会出现的场景一样。

这样严重的恶性事件已经不是几个人能够解决得了的。

“你们的人可以联系外界的话——”

艾米莉的话还没有说完，芬奇就已经接过了话头，“我已经把情况通知了纽约警局和你们的同伴，可你们未必能够等到他们——里瑟先生、肖小姐，你们必须想办法离开，我看很多……绝望病患者正在——杀上楼来，没错是杀上楼来……我从没想过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当凶器。”

哈罗德·芬奇，今天可算是开了眼。

“楼外没有足够攀爬的落脚点。”肖已经观察过了。

“如果从里面走，我们必须避免吸入药剂。”摩根的眼睛快速地扫过房间内所有的工具，试图寻找能够阻挡落水的雨伞和能够制作简易面具的材料。

“药剂的话，不用担心。”狛枝凪斗抬起头，看着电视前安置的摄像头，“江之岛同学真是执着——但是你能储备的药有限，即使有罪木同学的药剂单，但你既需要先前仓库之中的用量，又要充满整个医院的消防管道，在短时间内能做出这样的药剂，已经是极限了。”

作为曾经的绝望残党，一个具有强大污染性甚至去培养过江之岛盾子二代的人*——虽然被培养的人成为了一个宇宙级的家里蹲，但并不妨碍他事实上已经了解所有的绝望原理。

他比任何人都接近过江之岛盾子，原本大脑中就带着某种狂热的狛枝凪斗，甚至曾经移植过将至江之岛盾子的左手。这样的他当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江之岛盾子的秘密。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才刚落，所是外面喷头正在淋下的药雾就逐渐停了下来。

江之岛盾子的药剂确实不多了。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安全。

里瑟在堵上出水口的瞬间，感觉到了水管的震动，他一看屏幕上其他地方所有的出水口全部关上的时候，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出去，所有人马上出去！”

说着，他揪起狛枝凪斗的后领就往外面扑。

就在他们离开这个房间的瞬间，里面的水管瞬间爆裂，剩余的存储液体几乎是倾泻而下，直接将卡拉·奥古尔的身体冲到了房间角落。

“集中增压？”艾米莉也见过这种手段，只不过她当时是利用高水压来进行攻击的，这就像高压水枪一样，看卡拉的身体就知道直接接受这样的攻击会有怎么样的效果。

“小心！”摩根用力一拉艾米莉，远处飞来的一把消防斧头从艾米莉颈后“咻”的一声飞驰而过。

被绝望充斥的人，是极度危险的，他们不会分辨危险，只会无差别地释放自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