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牵手
秋沢真一躲闪着眼神低下头,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就连辻村深月也不会看出他此时此刻真正的内心想法。
真纪真小姐的命令是第一位的。
她要求秋沢真一告知她他的来历、目的，告知她有关异能特务科的一切，秋沢真一便会毫无异议地服从她的所有命令；她将她的“异能力”告诉秋沢真一, 秋沢真一便会毫不怀疑地相信；她说她已经发现了他的追踪, 秋沢真一便会毫不迟疑地将这一消息通知到异能特务科。
信任她、听从她、臣服她。
大脑生起这样的命令，秋沢真一自然而然地选择接受它，就像接受“人需要呼吸空气，需要吃饭喝水才能活下去”一样理所应当, 没有一丝反抗。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听从于真纪真小姐的话语, 忠诚于她、喜欢她，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在秋沢真一身上的一切都与平常毫无变化。除了疑似对被“跟踪”的人“一见钟情”外，没有人会觉得他与之前有任何不同。
但“一见钟情”这种事发生在真纪真身上——似乎也同样没什么好值得惊奇的。毕竟喜欢她的人实在数不胜数，以她的魅力，这同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况且, 在发觉自己已然被“任务目标”发觉的那一刻之后，秋沢真一同样做出了迅速而正确的反应——自请调回异能特务科，派遣其他情报员进行另一轮探查；而有关真纪真的信息同样准确有效，更没有一刻钟曾脱离过异能特务科的视线，完美做出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半点异常。
哪怕是再无时无刻不怀疑着一切的人, 也不会会对此有丝毫多余的怀疑。
辻村深月更是同样如此。
在参观过异能特务科的内部之后没过多久, 真纪真便向辻村深月提出了先一步离开回家的请求。
“我家里还有家人在等待我早点回家，这点辻村局长应该有了解过吧？”
真纪真笑眯眯道。
“只是略有知晓。”辻村深月点了点头——这点倒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在调查真纪真时自然也免不了调查和她有关的人际与家庭，类似于家中有什么人而已。
只是这些调查也不过浅尝辄止, 并未有所深入——异能力者对于自身的“领地”大多有所“独占欲”, 在某些时候, 异能特务科也不会愿意冒着被发现或者得罪一位异能力者的风险窥探过多，尤其在他们根基尚浅，还未能完全在这里立足站稳的情况下。
只要能够大致确认那些都是一些“普通人”，没有任何危害，就足够了——异能特务科也不会出手做出任何多余的事情，他们从来要的都只有“稳定”。
真纪真不置可否。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早在异能特务科的行动之前，她也同样考虑过这件事，而目前也没有什么超出她预期的事情。这就够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长官，明天再见。”
真纪真拢起衣服，心情颇好地向她挥了挥手。
辻村深月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将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眯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总觉得……顺利得不像话呢。”
她原本在腹中打好的大半说辞都没能派上用场，顺利到甚至有点让她觉得是否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怎么了，局长？”
被文件的山海遮挡住身形的秋沢真一抬起头，疑惑道：“顺利不好么？”
“啊啊，如果每个异能力者都像真纪真小姐这么亲切好说话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用有那么多麻烦的事情了。”
秋沢真一情不自禁地感慨，眼神中充满畅想：“不需要被威胁或者进行打斗、也不需要各种扯皮协商或者谈判，天知道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做那样的活计。如果其他的异能力者也能这么爽快的加入异能特务科或者乖乖听话不作妖，那样的话我们特务科的人手也会越来越多、需要做的工作也会少很多吧？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加班了——”
辻村深月打断脑中的思索，哑然失笑。
“那恐怕有些难——异能力者很少会有愿意接受异能特务科的这些限制的。”
辻村深月感同身受般叹了口气，“恐怕小林桑她之前也是在类似的政府之类的机构有历练过……所有才会像这样快速适应吧，尤其她还是在横滨大学法学部毕业的人才。”
“其他的异能力者，一般也很少会有类似的了。”
不仅脾气好，还能接受异能特务科的诸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不说万里挑一，但也的确是少有中的少有了。
即使早就在之前得知了真纪真的大致性格，但在与她真正面对面交涉的时刻，饶是辻村深月也忍不住感慨，真纪真对于异能特务科的诸多限制与要求看上去不仅适应良好，对了里面的一部分规定同样敏感，完全呈现出游刃有余的状态，甚至还能反过来“挑刺”找到其中部分“漏洞”并提出补齐的思路……
简直比之内务省法务省的一些老狐狸也不差什么了。
大抵这就是高智商高天赋之人的特有敏锐感？似乎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不过既然她加入了异能特务科，那么这些“顺利”对异能特务科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了。
念及此，辻村深月又稍稍放下了心。
另一边——
维持着一路的好心情，真纪真顺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而这一回，那些似有若无的跟在她附近的视线也终于消失殆尽了。
在她回到临时家中后，便弯下腰一把抱住了直奔向她怀中索要拥抱的中原中也，而后向往常一样，接过托尔手中给中原中也启蒙用的书籍教导他。
兰波还未归来——前几天他的身体好了一些之后，便开始了偶尔早出晚归的生活，似是在为自己寻找新的工作，真纪真也并未多问。
托尔是第一个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变化的。
“小林，是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了么？”
她好奇询问：“感觉你今天的心情比之前好很多的样子！”
“对，我今天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了。”
真纪真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新上司很有趣，新的工作也很有意思，是我等待了许久的工作，而且也是偏向于我熟悉和比较擅长的领域呢。”
“诶，是哪里？”托尔很给面子地捧场鼓掌：“小林好厉害，我就知道是小林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唔，是一个叫做「异能特务科」的机关，唯一有点让人遗憾的是办公区域居然位于深山之中……感觉每天的通勤会很麻烦呢。”
真纪真轻描淡写道，“所以之后还需要努力升职了……为了争取早一段时间将办公地点挪到市区当中。”
“‘异能特务科’听上去好像是和异能有关系的组织？”
托尔豆豆眼：“诶，小林要在那里任职么？”
窝在她怀里的中原中也抬起头：“深山，会很远么？”
“是的。”真纪真点点头，“不过中也君放心哦，我会早点回家的。平时也不会一直都待在那里……这点我有和新上司确认过呢。”
——或许是介于异能特务科是个成立时间尚短的新部门，规则还未完全细化，而真纪真的“异能力”在情报方面又着实方便，在诸多规则之外，辻村深月半睁半闭地给了她一点点、小小的规则之外的特权。
反正也没有规定要求，异能特务科的所有人员都必须要待在总据点里办公嘛。
真纪真说：“毕竟我是一个顾家的人嘛。”
“异能特务科的确是与‘异能’相关的组织，是官方组成的机构，有点类似于……军警之类的，但是主要针对的是非普通人之外的异能力者……”
面对着一大一小两双好奇的眼睛，真纪真娓娓道来，堪称知无不言，完全将辻村深月严肃告诉她的、而她也同样做出了保证不轻易与人言的有关异能特务科的“保密原则”抛到了天外——反正她对待“家人”和“外人”从来都是两套标准，真纪真理所当然地想，她有什么是必须要保密不可以告诉他们的么？没有吧？
“‘异能特务科’？”
刚从屋外回到家里的兰波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连脚步都稍有停顿住，惊愕的目光瞬间移到了真纪真的身上：“真纪真小姐，你是说，你加入了‘异能特务科’？”
真纪真点了点头，神情相当自然：“没错。兰波君也知道异能特务科么？”
“略有耳闻……只是从未真正见到过。”
兰波关上门向她走去，顺带裹紧了身上的厚重外套——不知为何，自从醒过来后他格外的畏寒，即使是在温暖的室内也要穿上格外厚重的衣物保暖才行。
他抬起眼睛看向她，那双光彩夺目的金绿色眼睛给人一种极为认真而专注的感觉。
“不过虽然未接触过，听上去像是政府应对异能力者的专门机构……没想到真纪真小姐会进入到那里工作。”
“话说回来……所以我最近偶尔感觉到的，有些窥探的视线，也是来源于他们么？”
兰波声调慢吞吞的，若有所思道。
前不久前，兰波也意外地想起了自己的异能力，「彩画集」——用“想起”这个词语其实并不完全恰当，因为并非是他主动从脑海中抓住它的，但当金色的亚空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手中时，他便自然而然地知晓了它的名字，已经要如何使用它，就像它本身早就是他的一部分。
不过大抵是由于家中此时此刻已经有了三个异能力者——虽然说托尔是条龙，对于自己也是个异能力者，被他们平日过于平淡的态度所影响，兰波也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波动。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关注着和异能力者有关的讯息。
于搞情报这一方面上，他属实是一把好手，「彩画集」的存在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自然便也对在一些异能力者中有所流传着的「异能特务科」也有知晓。
前段时间，他偶尔也会察觉到一些似有若无的窥探的视线，只是那些视线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中立的评估而非不带有恶意，不像是敌人，兰波就没去打草惊蛇，只是当做自己只是个毫无所知的普通人。
真纪真颔首；“嗯，不过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说起来兰波君还是觉得冷么？”
她的眼中含着淡淡的担忧，“真的不要紧么？”
兰波向口中呼了口气，浅淡的忧郁隐藏在眼眸里，他摇头轻声道：“还是很冷……不过也不怎么会影响日常生活就是了。”
真纪真单手撑着侧脸微微歪头，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向他伸出手，笑意浅浅：“要握手么？”
兰波毫不迟疑地接住她的手一点点握住。
十指相互嵌入指缝中扣住，力道很轻，却不留有一丝的空余，亲密地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种比拥抱、比许多其他的姿态都要更加亲密的动作。
无论是手指的长度和皮肤的柔软触感，骨节的形状，还有来自掌心和指尖的温暖而干燥的温度，全部通过相触及的皮肤传递到感官上。
苍白冰冷到近乎僵硬的手指开始逐渐回暖变得柔软。流淌在血管的血液欢快地流动，将从她手掌中传递过来的温热沿着血管一路输送到心脏，仿佛整个身体都在因为这个动作而逐渐不再冰冷。
真纪真微微仰起头微笑着注视着他，眼神明亮专注：“怎么样，兰波君，这样有感觉到温暖一些么？”
兰波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如羽翼般微微颤动。他的脸上露出柔软的微笑：“多谢你，真纪真小姐。很温暖……感觉像是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兰波很喜欢和真纪真牵手。
柔软纤细的，带着热度的手与他相握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从她手指和掌心处流淌过的温度，竟然比身上的厚重外套所带来的热量还要温暖。
他甚至隐隐有些贪恋这份温暖。
但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想，这份温度，虽然还不足以帮他完全驱逐身上的寒冷，但也足以帮他抵御大多数的从心底向外散发出的冷意了。
这段时间，他也已经渐渐习惯了无事时与她手指相握，态度相当自然。
“那就好啦。”真纪真唇边弧度加深，声音轻快。
虽然两个人的表情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在其他人眼中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好像带着某种似有若无的、微妙的色气感……又好像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托尔看了看他们两个，伸出一只手拉住真纪真的另一只手腕，凑到真纪真的另一遍状似小声的在她耳边开口：“小林，我也要握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林要和那个人握手啦……但是她也要！不然总有一种“输了”的微妙感！
真纪真从善如流地将撑着脸颊的手松开递给她。
在她怀里的中原中也想了想，转身搂住了她的腰——真纪真说过，除了握手她也很喜欢拥抱的！
嗯，他也喜欢拥抱——真纪真的怀抱总是格外的温暖，让人心生眷恋。
“啊，说到异能特务科……”
真纪真眨了下眼睛，神情自若地继续谈起刚才的话题，“其实是因为感觉如果加入了相关部门的话，想要做的许多事情会方便上很多呢。如果有需要的话……兰波君也可以向我提出请求。”
兰波一怔：“这样，算是以权谋私么？”
“诶，可是兰波君是我的契约人不是么？”
真纪真微笑，“本末倒置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哦？”
——换句话来说就是……她加入异能特务科，本来就是为了可以“以权谋私”去的啊。
当然，除却一些“谋私”之外，她对于其他的工作必然也是会认真对待的。
毕竟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尽职尽业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