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别误会, 他不是在意林凝婳，而是在意乔盛容，毕竟都在同一个军区, 虽然不在同一个团，但两人是平级。
他萧建军, 偏远山区来的农村汉子, 所得到荣誉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拼杀下来的, 全凭一腔热血，奋勇杀敌。
可以说, 萧建军现在拥有的军衔、人脉都是自己多年的积累。
而在萧建军看来，乔盛容和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不可否认, 乔盛容的个人能力极为突出，军事素养也不下于他, 也上过战场, 杀过敌人，立过军功。
但他坚持认为, 乔盛容能走到如今和他同级的地位, 少不了他家老爷子的保驾护航。
最直接的证据是，他是从班长，排长, 营长一级级升上来的，而乔盛容却是直接从与营长同级的教导员起步的。
萧建军只从军功考虑升迁，却没有把乔盛容的学历算上, 乔盛容起点比他高, 是因为学历的加持, 当然, 这也是家庭原因造成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萧建军的分析是没有问题的。
当初知道林凝婳认识乔盛容并在离婚后迅速嫁给他后，萧建军其实是后悔过的。
乔家老爷子可是开国元勋，乔盛容又是独子，所以，他才有底气娶林凝婳，不怕自己的前途受到影响。
不像自己，不借外力的话，如果没有和林凝婳离婚，他就得在团长位置上坐到退休了。
他不接受！
萧建军翻了个身，他在团长的位置上已经九年了，他们师的副师长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他对那个位置算得上虎视眈眈。
他觉得自己和林凝婳算是撕破脸的，因为他帮着林皓谦活动了一下下放的位置，林凝婳才没有把他婚内出轨的事情宣扬出去，反而他和林凝婳差不多前后脚再婚，林凝婳再嫁的对象条件又好，承担的压力要大很多。
但是，林凝婳肯定不会替他对乔盛容有所隐瞒，那样乔家老爷子就可能知道了，乔家老爷子知道了，很多军中高层都会知道。
细思极恐，萧建军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如果真像他猜的那样，那在团长位置上也得坐到退休。
那他折腾离婚再娶干什么！
不对，乔盛容可能知道了，但他应该没跟乔老爷子说，不然，政委肯定会找他谈心。
萧建军微微放下了心，这些日子，他得表现得好一点，其他几个团的团长也盯着副师长的位置呢。
萧建军不知道是，萧玖来了，还巧合的卡在了他野心勃勃想要升级的时候来了。
怎么说呢，是巧合吧，如果萧建军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中年得子，还张罗着给小儿子办满月酒，如果林凝婳没有发泄情绪写信告诉了林皓谦这件事，如果林皓谦没有嘴欠告诉萧玖，如果齐山生产大队不是内外部都暂时稳定，萧玖也不会起了来京城的心思。
只能说，萧建军合该与副师长无缘啊。
随着萧建军小儿子满月宴越发临近，萧建军老家的爹娘哥嫂也到了。
萧宝珍跟着萧建军迎上去，却被萧建军的老娘一把推开：“快给我看看我的乖孙，我的乖孙在哪里呢？”
“对对对，快抱过来给娘看看！”萧建军的大嫂杜山茶扫了萧宝珍一眼，随即笑盈盈地附和，“来，栋梁，快喊二叔。”
杜山茶拉过正东张西望的小儿子，笑着让他喊人。
“二叔好。”萧栋梁乖乖喊人。
“栋梁这么高了，来二叔家就当自己家，别拘束。”
“谢谢二叔。”
“别寒暄了，快给我看看孙子。”冯金花盼这个孙子盼了多少年了，连儿媳妇都盼走一届了，赶紧又催促着儿子带她看孙子。
萧建军笑着说：“孩子在楼上，我带你们去看看。”
一大群人闹哄哄地往楼上走。
大院里没有什么秘密，萧家动静这么大，几个家属院都传遍了，萧玖自然也知道了。
她不是宅家里么，怎么知道的？
哦，邻居大嫂家唠嗑的人多，她听墙角听来的。
别误会啊，萧玖不是故意的。
她三岁那年找鱼窝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只要聚精会神倾听，听力就会瞬间飙升。
后来，萧玖又实验了很多次，发现，只要自己不刻意关注周围的动静，她的听力也就比正常人灵敏一些。
这次听到萧建军家的八卦真的只是巧合，萧玖在自己房间翻着《素泽本纪》呢，京城人杰地灵，萧玖想着等萧建军那边的事情解决后，去好好逛逛，也许能找到几样里面的药材呢。
她正想着运气好的话，自己兴许还能在空间再增加几样稀奇的草药呢，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萧玖头皮一麻，她偶尔路过大队的大榕树，也会听到嫂子婶子们的这种笑声，这是传递八卦时气氛热烈时的专属笑声啊。
萧玖正拿出空间里准备的棉花塞住耳朵呢，却听到了“坐月子都不清净”“萧团长她娘”这些话。
嗯，隔壁的大嫂们没有压低声音，显然是不怕人听去的吧。
萧玖就又听了一回墙角。
“听说啊，吴爱敏这几天除了喂奶，连儿子的面也看不见，可糟心了。”
“是的是的，吴爱敏为这差点没断奶。”
“萧团长不管管吗？”
“怎么管啊，那是他老娘，人家稀罕孙子还稀罕错了？”
“吴爱敏娘家人没意见啊？”
“听说吴爱敏故意折腾宝珍那丫头，没叫娘家人伺候月子，都是叫宝珍那丫头忙活的。”声音明显低了几个度。
“哎呦，看不出来萧团长也重男轻女啊。”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那她亲娘不是还在么，也不管管。”有些不满的声音。
“你不知道······”
后面的话，萧玖就没再听了，人家特意压低声音说悄悄话，她再往下听就不好了，反正她想要的信息已经知道了，嘿嘿。
几天后，萧团长家小儿子满月宴的日子就到了。
萧玖到了军区就洗去了皮肤的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林凝婳和乔盛容看到她的样子还吃了一惊。
这天，她特意梳了个高马尾，换上了林凝婳为她买的衣服，穿上了新鞋子，一副要出门做客的体面模样。
哦，她从来没想过卖惨，她爹娘把她养得这么好，三岁后就没有吃过苦，凭什么要为了一点舆论的同情就让远在齐山生产大队的家人平白受委屈。
她是去讨公道，去讲道理的，不是去寻求同情的，她不需要同情。
“小玖，你这是要去萧建军那边？”林凝婳看她焕然一新的打扮，明显要出门的样子。
“是啊，母亲，我去祝贺一下萧团长中年得子，很快就回来。”
林凝婳知道萧建军出轨后，就很讨厌他，但每次听萧玖正儿八经称呼他为萧团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牙酸，萧建军知道后得气死吧。
乔盛容抽抽嘴角，他是真服了，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待得住的孩子，这小祖宗到了军区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出过门。
完全不好奇军区大院的任何事情，他还为她挡下了所有来探口风的人。
最神奇的是，连林凝婳怀孕都没有动静的老爷子竟然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问萧玖是不是他年轻时在外面生的女儿。
乔盛容心想，萧玖要是真是他亲生女儿，那滋味，哪是酸爽两字了得。
不过，相处了这么几天，他心里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想到自己以前为了林凝婳瞪过她，还蛮不好意思的。
那时候，他和凝婳承受了各方面的压力，加上岳父岳母被找到的时候，状况不怎么好，凝婳的神经非常紧张，他担心萧玖的反应会让凝婳崩溃，这才着急了点。
是他没风度了，这次萧玖来了后，他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对林凝婳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温和。
他虽然私底下玩笑着喊她小祖宗，其实心里蛮喜欢萧玖这个女儿的，是的，女儿，他跟老爷子就是这么介绍萧玖的身份的。
老爷子听到乔盛容承认萧玖是他女儿的消息后，明显楞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先骂儿子不负责好，还是高兴自己有了个这么大的孙女好。
正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乔盛容一句话，就让他愤怒地挂了电话。
“她是凝婳的亲生女儿，当然也是我的女儿。”乔盛容加了一句，这一口气喘的大的。
乔老爷子挂了电话后，狠狠顺了顺胸口，这个不孝子！
之前娶林凝婳他自然是极力反对的，三年过去了，他还是气不顺，但木已成舟，林凝婳又有了孩子，他虽然不怎么待见，倒也能接受事实了。
这次乍然听到臭小子有个女儿的消息，他就顺势而为打了这个电话。
他一点也没有往林凝婳的女儿身上去想，她那女儿不是好端端待在萧家吗。
谁知道儿子会这么回答他，他直觉里面恐怕有什么内情，唉，电话挂早了啊。
他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不是看重那个孩子，不会把“我女儿”这三个字说出口的。
在萧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引起了老爷子的好奇心。
萧玖拒绝了林凝婳和乔盛容的陪同，问清了萧建军家怎么走后，就出门往那边走去。
此时的萧家正开席，萧建军中年得子虽然得意高兴，但也不会大操大办，给人留下话柄。
只请了自己的上级，还有跟他关系好的几个团长，营长，总共就一桌人，自己和吴爱敏的亲友也一桌，两桌都办在院子里，看上去其乐融融，也热闹的很。
萧玖到的时候，正是吴爱敏抱着奶娃娃出来见人的时候，到场的人都很给面子，都说着好话，萧宝珍正端着托盘给两桌上菜。
她敲了敲半敞的院门，“咚，咚，咚”。
里面的人都看了过来，很多人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他们大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
萧玖微微一笑，看上去亲和无害，但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亲和了。
她直接放了个王炸：“萧宝珍！”她打量了一下端着托盘的女孩，“哦，不对，你是萧大丫。”
“萧大丫，你联手家人顶替别人，求来的好日子，过得舒坦吗？”
“什么？”
“这？”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流了下眼神，但谁都没有出面阻止萧玖，主人家还在呢，不过，大家打量的眼神也纷纷落在了萧宝珍身上。
“啪！”萧宝珍手里的托盘直接掉到了地上，里面的碗盘摔了一地，汤汁溅在她的鞋上，裤腿上，她却毫无所觉。
“怎么，不认识我啊？”萧玖轻笑了一声，清脆的声音继续响起，“也是，我们九年没见了，你好日子过久了，忘了故人很正常。”
“你？你什么意思？”
萧玖的话信息量太大，萧建军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疑惑的眼神在萧玖和萧宝珍之间来回打量。
萧玖把视线移到他身上：“是的，我，才是真正的萧宝珍。”她又看向已经慌了神的萧宝珍，“那个本该在被你亲生父亲故意扔在大荒野之后，活活饿死的萧，宝，珍！”
“啊！！！”萧宝珍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了起来，她声音太过尖锐，吓到了被吴爱敏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他“哇哇”大哭了起来。
吴爱敏连忙把他抱了进去。
萧玖当然不会阻止，她不会迁怒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她认真地看着萧建军：“萧团长，您派去接女儿的人，接错了人呢。”
现场一片寂静，几个路过的军嫂，悄没声地进了隔壁院子，直接听起了墙角。
“啊！你胡说，我才是萧宝珍！我才是萧宝珍！”
“不，你不是。”萧玖淡定一笑，语气笃定，像极了把个崩溃的白花小可怜逼到墙角的反派。
在座的人反应不一。
上级和战友这桌的人看到两个女孩子的表现，都倾向于相信萧玖的话，但萧宝珍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现在一副崩溃痛苦的样子也实在可怜。
反观萧玖，淡定从容地站在门口，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但她说的如果都是真的，那还真没人能责怪她。
清官难断家务事，战友们对了个视线后纷纷告辞，师长走的时候，还拍了拍萧建军的肩膀，让他这次务必调查清楚。
萧建军心里就是一突，直觉，如果他真的弄错了女儿，被个乡下汉子糊弄了，他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军队不需要一个糊涂的领导者。
另一桌上吴爱敏的家人只是看戏，这萧宝珍当初推了吴爱敏，害她没了孩子，这仇结大发了，只是，不知道吴爱敏在忌惮什么，这三年虽然常常为难萧宝珍，但也没说把她赶到老家去的话。
冯金花和杜山茶在厨房忙活，都听到了萧宝珍的尖叫，但厨房一时走不开，就没出来，冯金花骂骂咧咧了几句，嫌弃萧宝珍丢了老萧家的脸。
萧建军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吴爱敏的娘家人，他们倒也识趣，很快告辞离开，反正吴爱敏在这里，想知道后续还不容易吗？
“死丫头，怎么还不进来端菜，山茶，你看着火，我亲自端出去。”
“好嘞，娘，你去吧，厨房有我呢。”
“菜来了，吃好喝好啊。”冯金花端着菜出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呢，就看到院子里客人已经走完了。
“怎么回事？菜还没上齐呢，客人怎么都走了？”
“娘，菜不用做了，把厨房的火也熄了吧。”萧建军说。
“为什么呀？”
“别问了，我跟你一起去厨房。”萧大河把冯金花拉了进去，如此这般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老头子，你说的是真的？”冯金花手一抖，盘子倾斜，里面的汤汁倒了些出来，她心疼道，“哎呦，浪费。”
她放下盘子，招呼大儿媳：“别弄了，人都走光了，赶紧出去，家里出大事了！”
杜山茶一头雾水，出大事了，莫非，那个小崽子······那小叔子的一切，是不是都归自己儿子继承了？
“萧宝珍那个死丫头是假的，不是建军的孩子，建军的亲女儿找过来了。”
“啥？”
他们赶紧灭了火，随意收拾了下厨房，就出去了。
吴爱敏哄睡了儿子，也立刻下来了，此刻，她心里有点慌张，总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要被打乱了。
客厅里坐满了萧家人，萧玖也自在地坐着，由着所有人打量。
“你说，你才是宝珍，你有什么证据吗？”冷静下来后，萧建军问道。
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找回来的喜悦，反而对萧玖不管不顾揭开事情的真相很不满，今天他在领导和战友那边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所有人都会怀疑他的能力，自己的女儿被人换了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整整九年，还是亲女儿自己找上门，才发现的。
此时的他，甚至希望萧宝珍就是他的女儿，萧玖是来捣乱的，这样，他的面子也能找回来。
但他知道不可能，看萧宝珍躲闪他们目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心虚。
萧建军已经让人去把当初去接人的战友叫过来了，他自己忍不住先问了起来。
“这个不是应该由您来查证吗？我说的，你也不信啊。”萧玖很有礼貌地回答，只是内容不那么友好而已，“哦，对了，我的母亲，林凝婳女士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
“什么时候的事？”萧建军问，随即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是乔盛容带来的那个孩子！”
是了，最近的一个话题就是乔盛容带了个女儿回来，原来这不是乔盛容的女儿，是他的女儿。
萧建军仔细打量萧玖，虽然年岁小，还没长开，但已经初见风华，萧宝珍自然是跟她没有可比性的。
萧宝珍走出去也能被夸一句长得好，但那是人家客气的，也是广义上的长的好。
就正常平头正脸的孩子带出去，没仇没怨的，人家不都得客气夸一句的么，跟萧玖这种精致白皙的长相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就这，还是这么多年在军区养的，可见底子不怎么好，又或者，相由心生？
萧建军仔细打量萧玖后，心里也惊了一下，没细看不知道，就觉得这孩子真标致，细看下，萧玖已经有那点倾城姿色的意思了。
萧建军的思想不由自主的往军区几个大佬家的公子那里歪了一下。
同一时间，军区医院，十八岁的秦砚被包的严严实实地躺在病床上。
薛书安拿着一本杂志陪在旁边。
“妈，你回研究所吧，我这伤看着吓人，其实就是被爆炸波及了，都是些皮外伤。”
薛书安是在秦砚态度强硬地要出院的时候赶到的，于是，她用更加强硬的态度要秦砚好好住院治疗。
嗯，顺便收到了一众医生护士感激的目光。
“我问过医生了，有几处确实是皮外伤，但有几处伤得很重，你好好休养，我这次把积累的年假都请了，专心陪你养伤。”
秦砚翻了个身，嘴角牵了牵：“随你。”
“秦砚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他闹着要出院。”秦昌元龙行虎步地进来，见秦砚乖乖躺着休息，心里松了口气。
薛书安合上杂志：“我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说完，目不斜视地经过秦昌元，走出了病房。
秦昌元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这样被噎了回去。
“你妈她什么态度？”
室内静悄悄，秦昌元气了个倒仰，转身出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