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记忆
平安时代877年, 特级咒灵伊邪那美诞生。
作为诞生自人类对神明的恐惧的咒灵，伊邪那美与普通咒灵不同。
普通咒灵是封闭的个体，他们的成长潜力在诞生之初就已经定好, 而伊邪那美是开放的，她的咒力与外界相连。
咒术盛行的平安时代, 普通人在术师和咒灵的夹缝中艰难求生，他们信奉并敬畏神明，祈求着神明的庇护。
这使得伊邪那美在诞生那一刻就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不过才诞生的咒灵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智，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每天都坐在稻草堆上看人类种地。
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她守着那片土地, 看着在上面耕作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直到两百多年后，有个能看见咒灵的少女闯入村庄。
平安时代1186年，伊邪那美遇见了名为西子的少女。
少女因为特级咒灵的追杀意外闯入这个隐匿在深山的小村庄, 伊邪那美挥手祓除咒灵。
是碾压式的胜利。
西子在发现眼前强大的白发咒灵对人类没有敌意后, 当即选择赖在这里，毕竟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伊邪那美没有驱赶对方。
西子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她在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伊邪那美都不会生气后, 她就放飞自我了。
不仅给对方取名小白, 还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关于穿越, 关于漫画，关于主角……
伊邪那美不懂, 但会安静地听她说。
“小白, 你这么厉害, 为什么故事里没有你？”
“小白，你打得过诅咒之王吗？”
“算了算了，太危险了，我之前收容的咒灵全被他秒杀了。”
“小白，你的术式是创造，那能给我变个电视机吗？”
“可恶，这里没有信号，根本放不了节目。”
“小白，太无聊了，我来给你讲故事吧，故事名叫《海的女儿和七个小矮人》。”
“这个好像讲过了，那我们今天讲《卖女孩的小火柴》。”
……
伊邪那美不理解，但觉得对方很厉害，每天都能说很多很多话，是她见过的最活泼的人。
因为少女的影响，拥有神性的咒灵开始变得像个人类。
那段时光对于伊邪那美而言是特殊而快乐的，可惜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很快活泼的少女变成了活泼的老奶奶。
年迈的西子依旧热衷于给伊邪那美讲些乱七八糟的改编版童话故事。
不过伊邪那美如今能够听懂了，至少能够听出来对方在胡说八道。
镰仓时代1248年，西子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二岁。
对方离世前讲了最后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粉发少年被诅咒之王附身后的故事。
随后将《怪物图鉴》交给了她。
“小白，我不知道故事里为什么没有你，但很可能是因为你在故事开始前就消失了。”
“图鉴给你，你去找信得过的人收容你，这样你也许就能活下来了。”
“如果你能活到故事的开始，替我保护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孩子吧，那倒霉孩子太惨了。”
西子死了，伊邪那美又开始每天看村民耕作。
只是曾经觉得有趣的画面忽然变得无趣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太孤单了。
室町时代1348年，西子死后的第一百年，伊邪那美离开了她的诞生地。
她开始游走在大地上。
她试图去接触人类，然而普通人无法看见咒灵，能看见咒灵的只有术师。
术师们看见她不是逃跑就是试图祓除她，她依旧喜欢人类，但逐渐不再接触人类。
这期间她偶尔会因为无聊沉睡，一睡就是几十年。
江户时代1605年，伊邪那美发现有片大地上诞生了新生的咒灵。
只是咒灵还很弱小，只有意识没有身体，她于是将对方的灵魂剥离并带走，学人类抚养孩子。
江户时代1707年，伊邪那美发现有片森林诞生了新生的咒灵。
她获得了第二个孩子。
江户时代1754年，伊邪那美发现有片海洋诞生了新生的咒灵。
她获得了第三个孩子。
江户时代1842年，三只咒灵开口说话了。
伊邪那美知道了他们的名字，漏瑚，花御，陀艮，并意识到西子所说的故事是真实的未来。
她抚养的三只咒灵将在未来死去。
她决定改变未来。
明治时代1879年，伊邪那美找到了作为加茂宪伦的羂索。
她试图杀死所有事情的幕后主使，此时的她依旧强大，轻松打败了对方。
可惜最后被对方用术式逃走了。
大正时代1914年，伊邪那美再次找到更换了身体的羂索。
正值外来文化入侵本国，人类已经对神明失去敬畏之心，她的力量已经不足巅峰期的一半。
两人互相重伤对方，羂索再次成功逃脱。
伊邪那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杀死对方了，她在日渐衰弱，对方却在日渐强大，于是做出了新的决定。
她决定舍弃肉|体，将自己的灵魂和图鉴融合。
因为不想让漏瑚他们受制于人，她试图让自己成为图鉴的主人。
平成时代1998年，伊邪那美依旧无法将自己与图鉴完全融合。
她意识到只有人类才能成为图鉴的主人，于是再次做出了新的决定。
她决定作为人类诞生。
她将自己的灵魂进行了分割，灵魂主体去成为人类，灵魂碎片负责留下保管记忆和力量。
平成时代2000年，伊邪那美为自己创造了具人类的身体，并选择了虎杖家隔壁的夏川家。
夏川夫妇在门口捡到了被遗弃的孩子，孩子身上留有纸条，上面写着名字。
——西子。
伊邪那美选择继承这个名字，替名字的主人守护她想守护的人。
……
夏川西子记起来了，那漫长的千年岁月，以及自己真正的目的。
她只是想要保护大家而已。
随着肉|体的死亡，她的灵魂脱离了出来，灵魂、力量、记忆都瞬间完成融合。
耀眼的光芒散去，少女的尸体上方，强大的特级咒灵凭空而立。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肌肤，白色的和服……
明明和人类西子是一样的容貌，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作为咒灵的夏川西子极其危险。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虎杖悠仁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面宿傩则直接在他脑海里放声大笑，极其满意于少女如今的蜕变。
五条悟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他已经看出来如今的夏川西子是咒灵了，一边庆幸对方还活着，一边担心对方已经不再是所认识夏川西子。
羂索的心情最糟糕，他的目光死死落在地上的尸体上，正在思考如何在这些人的面前得到尸体。
“你还想得到我的身体啊。”夏川西子忽然开口了，金色的眼眸里带着嘲讽。
她右手张开，图鉴瞬间出现在她手中。
——她并不是单纯成为了图鉴的主人，图鉴已经融入她的灵魂。
“很遗憾，图鉴已经被我吞噬。”她笑着说道。
对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行的。
羂索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明白自己这次真的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因为图鉴本身拥有无尽的咒力，夏川西子如今不再依赖于外界的咒力。
再次拥有力量的感觉如此美妙，让少女此刻的心情大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肆意而舒展的状态。
“小西姐姐。”虎杖悠仁忍不住出声喊道。
夏川西子回头看向少年，那双金色眸子中的冷意褪去，精致的面容展露了对方熟悉的温柔的笑意。
“嗯，我没事，悠仁不用担心。”
五条悟见状暗自松了口气，西子还认识他们，那至少是保留着理性的。
“小西子，你……”他说着想要上前仔细确认对方的情况。
这时夏川西子却忽然动了。
少女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伴随着铃铛声响起，她出现在了羂索身后，手挥下的同时，镰刀在手中凝聚。
她此刻的杀心前所未有的重。
相比于上次领域内玩闹兴致的揍人，她现在的速度和力量都是致命级别的。
羂索早就在防备她，非常极限地躲过了突袭，镰刀砍在地上，地面瞬间被砍出十几米长的深沟。
两人直接打了起来。
虎杖悠仁见状想上去帮忙，却被五条悟抓着后衣领拦住。
“别去，小西子现在有点疯。”五条悟很理解少女此刻的感受，那种重获新生后的感受。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会儿上去只会拖对方后腿，甚至可能被误伤。
夏川西子完全是压着羂索打，她都不需要开领域，最后还是羂索被逼着先开了领域。
“领域展开，胎藏遍野。”
对方身后突然长出了棵诡异的树，树干上长满了扭曲的人类面孔，像是有无数灵魂在痛苦哀嚎。
下一秒，夏川西子感受到了无尽的重力，将她整个人压向地面。
金色结界瞬间展开，又瞬间碎掉。
随着结界碎掉，少女身上的重力也消失了，她的结界不仅仅只能抵消物理攻击，实际上还能抵消术式效果。
“你的领域太恶心了。”夏川西子再次闪身来到羂索。
这次她连人带树一起砍，对方勉强躲过了攻击，但领域具现化出来的树直接被拦腰砍断。
领域被破解，羂索出现了两秒的术式熔断。
夏川西子没有任何迟疑，抬手就制造出巨大的陨石，直接砸向对方。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震动，附近的房屋全部坍塌，羂索被压在了陨石下面，生死不知。
不对，还活着。
少女微微挑眉，随手打了个响指，陨石直接分解消失，露出了下面重伤的人。
对方最后似乎召唤出了什么咒灵，为自己抗住了部分伤害。
咒灵啊。
夏川西子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对方身体里那多咒灵不收容未免可惜。
她接下来还得继续收拾对方搞出来的烂摊子，如果能够收容那些咒灵，想来会轻松很多。
她这么想着轻巧地落到地上，走到羂索身边，看着血肉模糊的人露出笑意。
图鉴出现在她的身边。
“咳，你不会是想收容我吧？”羂索笑着询问道，这会儿已经放弃挣扎了。
实力差距太大。
夏川西子和五条悟、两面宿傩他们一样，生来就是站在力量顶点的人。
“怎么可能？”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随后微笑着解释道，“我是来继承你的遗产的。”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用手捅穿对方的胸膛。
无形的力量倾泻而出，将对方体内的咒灵进行收容，漂浮在空中的图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书页无风自动，每翻过一页就有一只咒灵被收容。
“这家伙又收容垃圾！”
不远处围观的两面宿傩当场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