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照桥信泡得有些晕, 随意擦了两下头发就裹着浴巾打开了门，然后被站在门外的中原中也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差点儿维持不住完美的面具, 精神看上去倒是好了一些。
照桥信捏紧了全身上下唯一的布料, 对面的赭发少年微微喘着热气，看上去像是急急赶回来的，“你没什么事？”
照桥信探探头看看屋里, 所有摆件都没动过, 家里没来过人，他迟疑的说道, “……没事吧，这个地方是祁前辈找的，还蛮安全的。发生什么了中也？”
中原中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视线带着一丝狐疑，还有几分后怕，他肉眼可见的泄了一口气，闭了闭眸, “青花鱼让我抓紧回来,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想着把自己淹死吧？”他这么直白的问道。
照桥信不明所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淹死？”
他打开衣柜找着睡衣，站在身后一直盯着他的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照桥信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整个身体都有些僵, 视线却固执的没有移开。“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没啊。”
都会这么说。
心情郁郁如果还愿意和人分享心事，那就还有救。
“我听到了一些流言。”
“关于六神通的流言一直不缺。”照桥信套上上衣，并给中原中也表演了一个一秒穿裤, 速度快到连他这个体术高手都眼花了一瞬, 灰蓝发青年甩了甩头发, 细小的水珠便颤抖着砸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面红耳赤的压下帽子，稍微挪开了两步，鼻尖全是带着湿意的香氛气味。
……照桥信的味道。
“网上的人很担心你，要不要安抚一下？”
“网上？我最近工作很忙，账号都是助理在打理，是不是粉丝们又猜测了什么……你信了吗，不用在意那些，他们之前还吹我骑机车的水平能拿世界第一，但那是假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没有来找照桥信，所以他觉得事情不严重，也就无所谓，“中也，你看上去有些累，水还热着，要洗洗吗？”他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中原中也整了整领口，他刚和一个小组织火拼完，骑车一路驰骋回来，几乎飞檐走壁，进了公寓楼发现电梯太慢后又徒步跑了上来，身上带着硝烟的气息，看上去有些衣衫不整。
但是中原中也觉得照桥信此时像在故意支开他一般，“你真的还好吗？”
这是第几次关怀了？照桥信终于觉察出什么不对劲，认认真真说道，“我真的很好，不要担心。”
他们对视了足足五秒，是中原中也先受不住移开了视线，眼下还带了可疑的红晕。
“我先去洗澡。”
晚上九点多，还不到照桥信睡觉的时间，他往脸上糊了一点儿护肤品，顺了一遍明天的工作行程，然后从抽屉拿出了公关官从外国买来送给他的安神药，对着那一串英文谨慎的看了半天的说明书，发现一次吃十颗以内都没关系，照桥信就一连倒出了五六粒。
“你在干什么？！”
屋里一声惊叫，照桥信手一哆嗦，捧着药片回头看去，发尖滴水的赭发少年眸里升腾着几分焦急和怒意，亮得惊人。
“……你洗得好快……”照桥信呐呐，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掌心，“吃药啊，我最近工作强度太大，有些失眠。”
“失眠？安眠药？”
“……差不多？”但是比那个贵，所以应该副作用更小？
照桥信没修过医学，对这方面了解很少，中原中也的神情如临大敌，好像他手里拿着的是自杀用的毒药一样，照桥信又把英文的说明书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啊？
中原中也压抑着神色走近，“你还说你没事。”
照桥信乖乖把药给他，“你自己看。”
中原中也手一僵，盯着药瓶上的几个字母大概一动不动了三秒钟，在照桥信的注视下，最后只是将瓶口凑到鼻尖嗅了嗅。
照桥信心头一动，“所以中也……你不会英语？”
“闭嘴。”中原中也略有些羞愤的说道，“说还是会说的，但是读有些困难。”
横滨本来就是租界，生活在镭鉢街的他们能看到不少外国人，有时敌对组织也不光是本土的，还有其他国家偷渡来的，中原中也从小就会说几句英语，加入港口mafia后还有一两个外国同事，对方体格健硕，是战场上或逃逸或被抛弃的特种兵，管理宝石走私的线路后更是要和很多人打交道，外语其实说得不错。
但是，口头会了不代表能够流畅读写，中原中也此时还在学习的阶段，而药品的英文实在有些生僻。
通好擅长学习……
中原中也想到，
不，该说没有他不擅长的吧。
既然如此，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绝望？
中原中也抬眸认真看着青年的脸，并没有什么异色，除了他似乎有些精神萎靡，但那是因为马上到睡觉时间了吧……
照桥信伸出手，“没有问题的话，就还给我吧。”
“……”中原中也将药给他，“工作压力已经大到让你失眠了吗，我明天找石原给你休假。”
“不用，不如说休假了更糟糕。”照桥信的声音有些低，“忙起来反而不容易胡思乱想。”
照桥信：忙起来就不会想心美了呜！
中原中也心脏一紧，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了什么，这家伙难道真的——？！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照桥信都没离开过中原中也的视线。
他晚上睡觉，中原中也就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打地铺，连翻身声都轻不可闻，他中途要是醒来起身，中原中也就会立刻随着起身，这紧张的程度比有人拿枪指着这边都强烈。
白天照桥信工作，中原中也寸步不离，这状态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时中也是全方位的观察四周环境，现在却好像在一刻不敢懈怠的盯着他。照桥信对视线格外敏感，即使再习惯，也会在那样灼热的注视中不太自在。
“中也，你到底在看什么？”他抽空问道。
“三次。”
“什么？”
“刚刚有人叫你，你有三次没听到。”
“？”照桥信有些诧异，他走神这么严重吗？
“不仅如此，你手里的广告台词已经很久没翻页了，这点儿东西，你以前看两眼就能背过。”中原中也越看越能发现照桥信的状态不对，虽然和普通艺人相比他的业务能力仍然优秀，但和他本人的程度比已经下滑不少了，“你今天的午饭就吃了平常饭量的一半。”
那一半看上去还是生塞硬噎进去的。
简直茶不思饭不想了！
怎么了，魂留在《烟花》里了吗，和绘心凉介一样想去见朋友吗？
“咦？吃得有些太少了，助理怎么没提醒我……这样我哪有体力做下午的工作。”照桥信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身材，低声自语，“偏瘦了，凉介因为受伤所以角色设定清瘦了很多，我可不行，得快点儿胖起来。”
用粉丝的话说，六神通都瘦出玻璃脆弱感了，虽然依然帅到没边。
中原中也拧眉看着他。当晚，他们又是在那个模式中睡去的。
赭发少年如同在警惕着一个可怕的怪物。
照桥信第二天照常要去上班，中原中也却直接把聊天记录展示给他看，
“石原给你休假了，这两天的工作延后，让你好好休息。”
已经收拾完下楼的照桥信一顿，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这边的消息，确认中也所说无误后，一时有些迷茫，“那我今天做什么？”
因为害怕某些疯狂分子的暗杀，照桥信许久没有正常出门了。
中原中也按了按钥匙，一声清脆的啼响，停在路边的粉色机车闪了两下灯。
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的照桥信面色一白，但他的皮肤本来就像上了十层滤镜一样柔焦无暇，完全看不出什么，就连他摇摇欲坠的视线都像是眼神在闪闪发光。
中原中也咧唇一笑，眉宇间满是意气，“我带你去兜风。”
照桥信颤颤巍巍的拒绝，“不，我不……”
中原中也拉着他的手冲向了机车，“你一定也很想骑吧！”
不！我不想骑！车速太快了还没有保险栓！
尤其开车的中也还是个未成年！
照桥信在内心惊恐尖叫，面上却因为觉得完美的六神通不能有惧怕之物，什么都不愿意显露出来。
直到屁股挨上柔软有弹性的车座，头上戴上厚重的头盔，整个身体都因惯性向后倒，照桥信都是麻木到不知作何反应的。他生无可恋的抱紧中原中也的腰，紧闭双眼不敢看周围飞速掠过的风景。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我不害怕六神通不会害怕不会害怕……
脑海里疯狂念经，照桥信的恐惧却没有丝毫减轻，反而因为机车的提速越来越难受。
他们不知道的是，离开的十分钟后，上锁的公寓门外就站了神情严肃且焦急的三个青年，只是他们注定扑空了。
“门铃按了得有两分钟了，手机也没有回消息，班长，信是不在家还是？”
“问过石原先生了，他给信放假了，他的车在下面停着的呢，按理说没有出门才对。”
“那现在是……？”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皆想到了最可怕的后果，随即只是眼神交流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调整身体站位对准了紧闭的房门，
“一二三，撞！”
***
在街上飞驰的照桥信只觉得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
不，追都追不上，已经跑去找心美了。
等红灯的时候，照桥信像是被强行续命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他有气无力的把头搭在中原中也的肩上，抬起虚软的手臂抚了抚有些歪斜的头盔，确保自己的脸被挡得死死的，“……到哪了？”
“逛街，没有固定的目的地。”
照桥信眼神发虚，幸好中原中也很体谅他，“但是一直坐着应该蛮不舒服的，我们去看电影吧。”
“电影？”
啊，上次和心美去看电影还是半年前。
照桥信心脏绞疼，更没精神了。
相思病。
我患了相思病。
照桥信深知自己的症状，望着天边的太阳都在想象照桥心美的脸，看到天边的云朵都是照桥心美的翅膀，下了车后还是木木呆呆的。
他摘下头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戴上墨镜和口罩进行伪装，而是露出了一幅落寞至极的神情，瞳孔黯淡，嘴唇轻抿，连一圈圣光都要亮不亮的。
“……通？”中原中也摇了摇他，“打起精神来啊通，你为什么要盯着前面那条河，你不会想着要跳下去吧！”
那条河……
跳下去，会因为窒息出现幻觉看到心美吗？
中原中也看得心惊肉跳，他竟然在照桥信的眼里看出了渴望。
“通，太宰那家伙竟然说得没错……”中原中也怔怔的望着他，声音里不难听出痛苦之色，“……你在绝望。”
这是……光是想象就能难过到无法呼吸的事。
连他都在感到绝望。
下一瞬，有人靠近了这边。
黑发少年给照桥信戴了一条围巾，恰好遮住了青年的半张脸。
中原中也惊讶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太宰……”
太宰治缩回手，并没有过多触碰到照桥信，他眼神淡淡的，比一片死灰还要深沉，却在注视着照桥信时，闪着微弱到明明灭灭的光，“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六神通……那才真的称得上是绝望。”
“……”
“……”
“？？”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青花鱼你怎么了？！！
这是你会说出来的台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