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沈秋话音落下, 便是一片安静，玉树族一百多号人齐齐注视着她，眼神温柔。
“原来你发现了。”村长叹气, “你是好孩子, 为什么不可以呢？”
燃烧的篝火发出“噼啪”一声脆响，刘婶微笑着看向沈秋，“小秋，我们这里没有年轻人, 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玉树族要绝后了。”
年轻人们悄然死去, 他们回归了神树的怀抱。但吞噬自己子民的神树，还算是神树吗？
玉树族早就有了答案。
“说起来, 我媳妇一年前被神树吃了，我也该陪她了。”
“可不是, 我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女都不在了，我快没意思死啦！”
“我很想念我的丈夫……”
村人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他们都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没人会为此有所怨言。
“今天可是好日子, 大家开心点！”村长又要抡起拐杖了, 众人纷纷闭嘴。
和天幕齐平的结界慢慢低了下来, 逐渐范围缩小到只能容纳靠村庄中心的世界树和玉树族的人们。
“吹蜡烛吧。”最后，所有人说道，他们开口唱起祝福的歌, 不是到处流行的生日歌，而是他们本地方言的祝福歌谣。
世界树开始挣扎, 它的枝干瞬间活了过来, 舞动着要挣脱那恼人的结界。
然而, 扎在枝干上的绸带也仿佛有生命似的, 紧紧束缚住世界树。
“我们玉树族，原本一共有一千五百七十一人，现在只剩下一百余人啦。”村长的身上亮起莹莹的光芒，他才是这异能的最中心人物。
“信仰的力量……”他叹道，村人们吟唱的声音愈发响了，吟唱之下，世界树上甚至有透明的灵体想要挣脱树干回到村人之间。
沈秋不禁睁大了双眼，灵魂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村长看到沈秋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禁乐了，就好像是平时作为长辈教导沈秋那般，他将异能缓缓道来：
“玉树族相信人的死后灵魂是要回到神树上的，这个力量……好吧，外面管这叫异能，除了守护，也能将曾经的家人召回世间。”
“只不过，那是我们记忆中臆想的家人罢了。”
沈秋看那些银白色的身影在一个个闭目吟唱的村人身边站稳，全部专注地看向世界树。
结界的力量更强了，直压得世界树直不起腰。
村长指了指那二十根蜡烛。
“该你了，你是应该活下去的家人。”
沈秋深吸一口气，深深凝望每一个她相处了两个月的村人，低头将蜡烛吹灭 。
村人们、世界树、村庄，都随着蜡烛熄灭的瞬间化为碎片，空落落的衣服慢慢散落一地。
这片土地陡然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彩色的绸布碎片飘飘荡荡落下来，躺在木桌上一动不动。
最后一支蜡烛格外顽强，它熄灭了一瞬，又很快亮起，因此沈秋接着蜡烛微弱的光亮看清了周围变成了什么模样。
世界树光秃秃的，只剩下半人高的巨大树桩，要死不活地立原地。
“……咳……做得好。”
一点声音响起，沈秋骤然回头。
是坐在主位的村长。
他还活着，但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原来的村长看起来虽然瘦小，但还算精神矍铄，但此时，他像是燃尽了最后一点生命的骨头架子。
沈秋快步走到村长身边，“结界没了，我送你看医生！”
“咳咳、咳！”村长又是咳嗽了几声，沈秋感到生命在迅速从面前这具躯体中流逝。
是了，沈秋知道的，村长也快要到灯枯油尽之时。
世界树与玉树族的生命早已紧紧连在了一起，或者说，与村长的生命连接在了一起。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村长看向沈秋身后奄奄一息的世界树，满足地笑起来。
“真的会有一百多人同时共用一个异能的情况吗？”沈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玉树村，真的还存在吗？”
村长微微一笑，人到老时反而会有孩童的顽皮，“谁知道呢？你觉得那些是活生生的玉树族人，那他们就是；你觉得他们不是，那他们就不是……”
村长又道，“已经到了最后，小秋，我还有个请求。”
他的眼睛亮起来，似是回光反照。
“您请讲。”
“你读过书，有文化，给异能起个名吧。”村长说，“我们一辈子穷苦，没能走出这小山村。”
沈秋想了想这两个月仿佛做梦般的悠闲日子，她张口便道，“就叫‘桃花源’吧。”
“嗯……桃花源？听起来是很美的名字……”老人的眼神慢慢黯淡了，“神树中藏有宝物，别忘了歌谣的最后一句。”
“这是你……应得的……生日礼物。”
村长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亮，像蒙了尘的浑浊玻璃珠。
沈秋站在一片废墟里，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端着那支顽强燃烧的蜡烛走到世界树的残骸面前。
歌谣的最后一句。
“……愿无忧无虑，无病无灾，被眷顾的孩子会获得礼物。”沈秋用蹩脚的玉树族方言唱道，她拿着蜡烛，此时奇妙的预感击中了她，她静静等待着某个时刻。
还有三秒，三，二，一。
沈秋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祝我生日快乐！”
世界树最后的遗骸无声裂开，露出焦黑的内里和最深处莹莹的一点光亮。
沈秋伸手。
。
H市庇护所。
赵睿明熬了几个大夜，H市庇护所差点又被怪物攻破，他们的情况还算好的，听说其他地方的小型庇护所不知道被攻破了多少个。
连带着怪物的实力都跟着升级了。
且不提小型庇护所，赵睿明这周接到情报处的最新消息，世界其他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一只SS级怪物便毁灭了一个小型国家的恶劣情况。
真的还有未来吗？
赵睿明向后一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还有那消失将近两个月的排行榜第一名的名字。
那鲜红的名字从离开庇护所不到三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睿明不敢细想。
旧日游戏场都没有这么多的S级、SS级怪物，何况是直接被全部怪物追杀呢？
午休铃响起。算了，先吃饭吧，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食堂遇到了沈佳佳。
沈佳佳的眼下也一片青黑，沈秋消失后，沈佳佳就变成了工作狂，因为从游戏场获得的是脑域相关的异能，沈佳佳更是直接成为了研究所核心中的核心。
二人打了个招呼，坐在一起沉默地吃饭。
平平无奇、令人绝望的一天。
当手机久违地震动时，赵睿明还有些迟钝。
毕竟，末世以后怪物肆虐，手机信号在哪都是若隐若现，现在人们除了用手机查看积分兑换道具，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便利地接收消息了。
[叮！]
是血眼系统。
没完没了是吧？不让人有好日子过！
和赵睿明一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手机的人不在少数。但很快，他们便不用如此费心地查看了。
和曾经数次一样，各种电子设备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那可恶的机械音旁若无人地入侵，然后大声播报。
[全球播报！恭喜现实游戏场首位玩家成功击杀SS级怪物！SS级怪物世界树确认死亡！请玩家“隐藏姓名”领取奖励！]
居然真的有人可以杀死SS级怪物！
先前死气沉沉的食堂顿时沸腾起来，就像是人们自己杀死了怪物一般，无数人瞬间发出庆贺的声音。
“好样的！”
“看来还有希望，真想知道是谁啊！”
沈佳佳的反应则快得多，她快速打开血眼系统的排行榜，寻找着积分会大幅度上涨的某个名字。
排行榜第一页的名字和积分沈佳佳早已了熟于心。
然而根本不需要寻找，在沈佳佳的注视下，排行榜上赫然多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与此同时，血眼系统也在播报着，那机械音阴冷且不情愿：
[玩家选择公布姓名……姓名公布中……欢迎！]
[欢迎传奇玩家沈秋重返游戏场！]
血眼系统一连播报了三遍，念出欢迎二字时倒像是在说“怎么还不去死”。
两个月前曾经血淋淋的名字也大变样，它变得一片漆黑，和其他名字没有什么分别了。
沈佳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秋……她还活着！”
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人们的大呼小叫，血眼系统又开始播报了。
[全球播报！恭喜现实游戏场玩家沈秋成功击杀S级怪物！S级怪物倒吊人确认死亡！]
[全球播报！S级怪物肉山确认死亡！]
[全球播报！S级怪物三头犬确认死亡！]
播报声隔十几分钟一次，每次都宛如一颗炸弹，引起更强烈的化学反应。
然而到了后来，食堂比起一开始的喧闹，变得静悄悄的，人们面面相觑，怎么会有如此密集的播报？
等等，后面的播报都省略了名字！
难道？！
即使难以置信，所有人的心头仍然浮现了那个名字。
Shen，沈秋。
熟悉沈秋的人，听着那刻意控制了时间，使得血眼系统不得不像是人工智障般有节奏播报的声音，仿佛隔着千万里看到了沈秋那戏谑的笑脸。
【惊不惊喜？我回来啦！】沈秋仿佛是在这样说道。
而沈秋呢？
她站在原地，脸上的怪物眼睛半睁不睁的，周围坑坑洼洼的，几分钟前还在耀武扬威的S级怪物维持着滑稽的定格动作被空气中无形的大手擦除了。
其余的低级怪物见势不对，转身便要逃走。
“走什么。”沈秋懒洋洋地说，随着她话音落下怪物们被迫停下，化为虚无。
沈秋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异能回来的感觉真好，就是没想到血眼系统是靠直接定位异能的方法定位我的。”
不过以后谁追杀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沈秋也有诸多不满，找到的异能居然还是不完全体！奇迹沈秋环游世界，集齐所有异能碎片就能打死系统的设定吗？！
但如此看来，血眼系统也不是那么聪明。
沈秋的异能如今只能发动个一分钟左右，但沈秋的异能又不是看时间，只要卡着冷却时间，还是嘎嘎乱杀。
但这么一弄，确实足够恶心人。
沈秋大好心情被破坏了大半，看到自己回来的积分恶从胆边生，捋着道具从高到低排序，把看起来会让人自相残杀的道具全兑换了个遍，包括某个看起来像是血眼系统盗版的随身系统道具。
然后又用异能把能看穿底细的道具破坏得七七八八，生动演绎了什么叫花钱就为了把东西砸地上听个响。
[警告玩家沈秋！恶意破坏游戏道具影响游戏生态平衡，请谨慎行事！]
兑换完诸多道具，沈秋得到了血眼系统的警告，成功给血眼系统添堵，沈秋满意了。
她的积分甚至还是第一名，嘻嘻。
沈秋把恶劣的心情扔到一边去，在空挡的玉树村找了一圈，找到一把铲子，开始吭哧吭哧挖土。
一百多个衣冠冢，可有的挖呢。
等沈秋挖到第一百个衣冠冢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隐约的提示音。
[叮……]
沈秋端着铁锹，心想如果又是血眼系统就骂它。
[挖歪了……在右边再来一铲子就对称了。]男机械音说道。
沈秋的眉毛慢慢扬起来。
[宿主您好，我是01，成年人保护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沈秋嗤笑一声对系统的名字表示嫌弃。
“回来了？”
01装作没听见，它装模作样地说道，[即将为您下发新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寻回异能
任务进度：异能碎片1/5
任务介绍：可恶的血眼系统继偷走了戚金的异能，又偷走了沈秋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