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夏油杰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绝对已经到了极限了, 先是遇到了一个疑似是家入硝子的朋友的女孩子，结果对方对自己说了类似中二病一样的话, 然后就是一招从自己身体里逼出来了一个鬼出来, 还被人告知那就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还没等夏油杰反应过来，那个鬼已经一言说出了很多他内心里的阴暗想法。
夏油杰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内心居然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当然是下意识地去否定对方，否定这份阴暗而可怕的想法。
但是更让他吃惊是, 那个鬼居然能够役使他召唤到的咒灵，而且居然会在第一时间攻击自己身边的人。
夏油杰第一时间将家入硝子护住，抱着她连连退了好几步，同时立刻叫回自己原本浮在那边和对面鬼的咒灵战斗的咒灵，直接呼唤出了自己手里的用来代步的飞行咒灵，第一时间带着家入硝子浮了起来。
“夏油。”家入硝子看着夏油杰, 她现在比起其他来, 更担心夏油杰的精神状态。
“上去，我能应付的。”夏油杰一边送自己的同期上这只新抓来的飞行咒灵, 一边神色认真地说道，“不过……是我产生的咒灵而已,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恐山安娜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夏油杰此时想要否认都做不到, 那种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咒灵操控能力, 还有那些让他不想面对的话语……
“为什么要保护她？不就是因为有她和那个叫五条悟的家伙，所以你才不能够直视你自己的内心的吗？”就在此时，那边的大鬼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因为那两个家伙的缘故, 你才会一直一直这么留在这个地方, 对自己说什么正论, 但是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你早就不想理会那该死的正论了，你只是在欺骗你自己而已。”
“闭嘴，闭嘴！”夏油杰扭头看向那个鬼的时候，这下是真的杀气迸射出来了。
“什么普通人啊，不正因为那些所谓的普通人不断地产生负面情绪，这个世界上才会产生这么多咒灵的不是吗？”大鬼狂笑着说道，“所以既然这么讨厌普通人，为什么不将他们全部杀掉，只要将他们全部干掉，这个世界不就没有咒灵了吗？反正只是一些猴……”
大鬼的话还没说完，整个鬼就被人一拳击得向后倒飞了出去，然后数不清的重拳就这么狠狠地捶在了他的胸口，一通连击之后，鬼的胸口直接凹下去了一大片。
大鬼当即吐着血向后倒了下去，眼看着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真是没想到啊，你这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死小鬼居然还有这么阴暗的想法。”只用了不过十几秒就用狂暴的战斗方式将大鬼放倒的男人疑惑地回过头来，看到夏油杰之后露出了个有些轻蔑的笑容，这人身体健硕，肌肉发达，嘴角一道疤痕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充满了故事的那种人，“我觉得比起咒术师来说，你更适合去当诅咒师啊，说不定会更有前途哦。”
“怎么……可能！”夏油杰看到这人的时候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早就已经死了才对！伏黑甚尔！”
“是啊。”伏黑甚尔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随口说道，“是死了啊，可是被那边的女王陛下叫出来了，还是被迫打白工，简直……”
他话还没说话，夏油杰的瞳孔就骤然紧缩了起来，伏黑甚尔立刻想都不想地一个前跃，整个人扑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立刻站了起来，就看到他先前呆着的地方，那只鬼竟然已经重新站了起来，鬼重重地一拳击打在那里，将地面上的青石板都砸得粉碎。
“可恶，可恶的伏黑甚尔！”大鬼看着伏黑甚尔，忍不住发出了狂暴的吼声，“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大鬼说着，身边开始接二连三地浮现各种咒灵，一大堆咒灵朝着伏黑甚尔就冲了过去。
“喂喂，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对付这么多咒灵吧！”伏黑甚尔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已经超过他的能力范围了，就算他发现被人从地狱里拽出来还要打白工之后，他也没这么激动过。
“抱歉，我好像先前忘记告诉你了。”恐山安娜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另一边传来，“鬼的诞生是会跟随主人的，所以他的消亡也必定如此，嘛，简单地说就是如果夏油杰自己不能解开心结，那只鬼就这么都杀不死。”
当初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如果她所诞生的鬼很容易对付的话，她的老师早就祓除掉了，哪里用得着拉麻仓叶来给她开解？
“啧，麻烦死了！”伏黑甚尔觉得自己这绝对是遭受商业诈骗了，从地狱里被人强行拉出来不说，战斗还不给发武器，要不是这具咒力组成的身体确实非常好用，他现在就有种想要摆烂的冲动。
一旁的夏油杰愣住了，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将自己从对方身上弄来的丑宝召唤了出来，朝着伏黑甚尔那边丢过去，“接着！”
伏黑甚尔一把抓住有些呆头呆脑的丑宝，他的身手确实没的说，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中，他依然闪过两个咒灵的攻击，同时一脚踹碎一个咒灵的脑袋，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自己以前的咒灵，然后不由分说地让丑宝将里面的咒具吐了出来。
“你居然还将这玩意儿留着，你果然很适合当诅咒师嘛。”伏黑甚尔冷笑一声，拔刀便朝着前方的咒灵砍了过去，他才不管你这咒灵是不是夏油杰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吞下去的，他只知道这些玩意儿很碍事。
伏黑甚尔的话让夏油杰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不好看，但是就在此时，那只鬼也已经朝着伏黑甚尔猛冲了过去，他就像是一定要杀死这个家伙一样，丝毫不顾周围的咒灵这混乱的攻击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大鬼狂暴的冲击让伏黑甚尔一时不防，也被撞得飞了出去，他有些狼狈地从被他撞坏的房间里爬起身来，“啧，麻烦的家伙，喂，那边的眯眯眼，你居然有这么恨我？真是没想到啊。”
“闭嘴。”夏油杰有些咬牙地说着，然后一头朝着大鬼扑了过去，他当然非常讨厌伏黑甚尔，讨厌到甚至恨不得他死掉的程度。
因为伏黑甚尔在他的面前杀死了他真心想要保护的人，天内理子，那个才年仅14岁的少女，她的死在夏油杰的心头扎下了一根永远的刺，并且他还知道，伏黑甚尔杀死天内理子的原因，在于他接受了名为盘星教的那群普通人的委托。
于是天内理子就这样死去了，因为一群普通人，因为一个天与咒缚。
夏油杰对伏黑甚尔的怨恨之强，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面前的大鬼表现了出来。
伏黑甚尔对夏油杰的影响却并不止于此，因为他的关系，夏油杰开始对普通人产生了厌倦的心态，这个夏天又尤为漫长，他四处奔波击杀咒灵，有的被救了会对他感恩戴德，可总有一些看不清状况的，对着他指指点点，认为他来救他们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会抱怨他为什么不早点来，让他们受了那么多罪。
放在以前，夏油杰对此只会一笑而过，但是现在，在天内理子死了之后，在五条悟又一次和自己拉开了距离之后，前方似乎看不到什么光明，后面又有嘈杂的声音不断追逐着自己，像是想要将自己拖下地狱一般，生活就这样被卡在了一个前进不了却又无法后退的状况里，让他一天比一天感觉痛苦，像是在煎熬。
夏油杰忽然明了恐山安娜的话语，是啊，这个大鬼就是自己内心之中阴暗的那一面，这就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夏油杰怒吼了起来，朝着大鬼狠狠地撞了过去。
另一头发现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伏黑甚尔也没什么生气的反应，他潇洒地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丑宝被对方收走之后，里面的天逆鉾和游云这几项顶级的咒具都不见了，估计是被五条家的小鬼拿走了，剩下的对面看不上，而那个叫夏油杰的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没把丑宝肚子里剩下的咒具处理了。这倒是便宜了他，伏黑甚尔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将大批的咒灵撕得粉碎。
“好厉害……这就是，那个伏黑甚尔吗？”看着底下伏黑甚尔的动作，坐在虹龙背上的家入硝子不可思议地说道，“安娜酱，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恐山安娜也在研究这个问题，她还从没试过在另一个世界搞这样的操作，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个新课题，要是没有战斗，她倒是不介意拉着被她召唤出来的家伙仔细研究一二，但是可惜现在的伏黑甚尔身陷激战之中，而她又非常非常不想掺和到他们的战斗里去，别的不说，咒灵是真的好丑。
太难看了，连被她亲手超度的资格都没有。
同时恐山安娜也是估算着时间，他们一行人在咒术高专的校园里都闹得这么大了，居然还没有半个有能力的人站出来，这里的人果然有问题。无论是看在看得顺眼的份上，还是看在同为消灭恶魔小队的情面上，她觉得自己都有必要提醒一下家入硝子，让她别太信任这里的人。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高空传了过来，“哦呀哦呀，这可是闹得真大啊，所以可以加我一个么？”
一道人影从天空骤然坠落，狠狠地砸进了地板里，将先前的那只大鬼砸的头破血流。
烟尘散去，五条悟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小圆眼镜，很是嘚瑟地从灰烬之中走了出来。
“悟……”夏油杰看向自己的挚友的眼神一时间变得有些复杂。
“我说啊，你们在这里可是搞得太大了啊。”五条悟将小圆眼镜推到了头上，他的表情虽然还带着几分随意，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战意和狂气，“虽然我也没想到居然还会在这里看到死人，但是这么大的状况，可是连夜蛾那个老头都给我发消息了哦。”
他说着，看向了那边的伏黑甚尔，眼中的狂气尽显，“不过现在就把那些有的没的丢一边去吧，我可是很想再跟你来一场战斗呢。”
“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不过我觉得你的注意力还是分给那只鬼好一点哦。”恐山安娜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此时五条悟的六眼也注意到了，那个被自己打得昏死过去的大鬼，居然再一次站了起来，朝着五条悟挥掌拍了过去，同时在口中怒吼起来，“五条悟！”
“我知道我自己叫什么。不用你来说。”他说着，身上无量空处发动，对方的手顿时被卡在了半空，合并不到一起去。同时他猛地闪身，一记飞踢狠狠地踢在了鬼的脖颈处，将他踢得侧飞了出去。
“那个就是家入你说的什么‘六眼’对吧？”恐山安娜淡定地开口朝天上问道。
“嗯，那就是五条悟。”家入硝子低头回答安娜的问道。
“那他看没看出来，那个鬼的身上流动的咒力和那个叫夏油杰的一模一样？”恐山安娜摆手问道。
耳力也很好的五条悟猛地将注意力从那边还在跟咒灵战斗的伏黑甚尔身上猛地转过来，就看到自己身后的夏油杰此时正一脸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而远处，那只被他踢飞出去的咒灵，也在嘶吼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喂喂，开玩笑的吧……”五条悟这下注意到了，那只鬼的身上所具备的咒力，根本就和夏油杰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到了这会儿，他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恐怕这时候在和对面的伏黑甚尔战斗的咒灵也未必是夏油杰在操控。
夏油杰有些不想去看他，干脆低下头去，而那边的大鬼再一次爬起来之后，则朝着五条悟冲了过来，“五条悟！”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条悟干脆利落地一发赫朝着大鬼攻击了过去，这一次，这只大鬼明显找回了应有的战斗素养，他和上半身比例略有些不同的大腿猛地发力，朝着天空跳起来的同时，两只咒灵被他召唤了出来，朝着五条悟一左一右地冲了过去。
“我可不想输给你，绝对不会输给你！”大鬼怒吼着，朝着五条悟狠狠扑了过去。
“啧，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五条悟同样有些郁闷地向后跳跃闪过了两只咒灵的夹击，同时忍不住大声地问身边的几个人，“那边的伏黑甚尔，还有眼前的这只鬼，这有点太奇怪了！谁来给我说明一下！”
“烦死了，我要证明我比你强！”大鬼狠狠地朝着五条悟拍击了过去，“我要证明，我才是对的！”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五条悟此时也被这只鬼的话有些激怒，他冷哼一声说道，“老子才是最强！”
他向后闪避的同时，手里摆出术式反转的手势，“术式反转，茈！”
然而此时的大鬼，狰狞的脸上却露出了有些诡异的表情来，“果然是这样！”
五条悟一愣，随即看到那只鬼竟然在自己的脚下召唤出了又一只咒灵，借着那只咒灵的垫脚，这次那只鬼继续向上一跃而起，硬生生地躲过了那一发理论上来说不应该被闪躲过去的茈。
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鬼的鬼手已经狠狠地朝着他拍了过来。
好在此时的五条悟六眼已经算是颇有成果了，他被拍中的时候，无下限术式开着让他能够不被对方击中，但是强大的斥力还是将他整个人往一旁的楼里拍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鬼得意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开心，甚至于十分开怀。
“怎么可能！？”家入硝子十分意外，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边，发出了惊呼。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不是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了吗？”恐山安娜说道，“那只鬼就是夏油杰内心阴暗的一面，夏油杰的想法就是鬼的想法。所以如果夏油杰知道该怎么对付五条悟，那么那只鬼也会知道。”
“不过那只是一时的。”夏油杰低声说道。
他虽然也会因为自己小胜对方一招而开心，但是他从来都不想跟自己的挚友真的刀剑相交。
“哦，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另一头，已经将咒灵们解决得差不多里的伏黑甚尔走上前来，“没想到这小鬼还想着这样的事情啊？”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十足恶意的笑容。
“男人之间是不是都会这么幼稚？”恐山安娜却在夏油杰之前开口了，她问一旁的家入硝子，“会斤斤计较彼此之间的身高和实力之类无聊的问题？”
“大概？”家入硝子想了想点头说道。
而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夏油杰在听到恐山安娜的话之后，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能说对，我就是计较我跟五条之间的实力这种话么？这么感觉说出来反而就是在承认自己幼稚了？
“不要无视我！”那只鬼看着他们居然就这么聊了起来，顿时怒吼起来，朝着他们再一次冲了过来。
“男人就是喜欢在意这些东西，咋的了！”伴随着带着几分怒气的话语，五条悟从废墟中激射而出，朝着鬼狠狠地一记冲撞，将他撞得七晕八素之后，几下就跳上了大鬼的肩膀，狠狠地盘腿夹住了对方的脖子，“还有那边的家伙，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了。”
“那你来试试看啊。”恐山安娜白了他一眼，转头对那边的夏油杰说道，“喂，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也该有所反省和悔悟了？”
恐山安娜的神色严肃，“你自己也看到了吧？那就是你内心之中所产生的鬼，如果不加以祓除，鬼就会占据你的内心，让你彻底变成那样的家伙。”
“我……”夏油杰看着恐山安娜凌厉的眼神，居然有种下意识想要后退的感觉。
“你要知道，承认自己的弱小，承认自己的阴暗面，本来就是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倒不如说，人类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小，知道自己的黑暗，还会勇敢往前走的生物。”恐山安娜看着他，明明是个矮个子的姑娘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人类是复杂的生物，咒术师说到底不过是人类中的一种而已，你们使用自己的负面感情转化成咒力进行战斗，却不知道这些负面感情其实一直残留在你们心里吗？承认自己的负面感情，甚至于宣泄掉它们，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恐山安娜说着又看向了那边的大鬼，鬼的面容是一半一半的，一般狰狞可怖像是般若，而另一半面容平和中带着苦闷，看起来像是皱眉的弥勒，这只鬼的脸就充分展示了夏油杰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在愤怒，愤怒于自己必须为了保护毫无咒力却在不断产生着负面情绪，催生源源不断的咒灵的普通人。”
“不是……不是……我……”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一直以来也是他最先向五条悟提出的保护普通人是咒术师的职责这样的正论。
“你在无奈，无奈于自己的实力是否还能继续上升，你害怕因为追不上对方而和对方之间产生隔阂，也烦恼于自己的实力不够，无法保护真正想要保护的人。”恐山安娜的话依然没有停，就像是一把手术刀一样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内心最阴暗的地方。
“搞什么啊，你这么长时间就在烦恼这些？”五条悟一招将大鬼丢出去，走回来听到了恐山安娜说的这些话，他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在跟我怄气，搞了半天你在烦恼这些有的没的？”
五条悟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友人，“如果你不想保护那些人，那就不要去保护，反正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是全都需要我们去保护，全都值得我们去保护的不是吗？”他说着还指了指那边现在开始划水的伏黑甚尔，“你看，那不就是典型？”
夏油杰一愣，随即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来，确实，伏黑甚尔虽然严格来说很难将他和普通人之间划上等号，可是要说他是咒术师那又纯属扯淡了。
还没等夏油杰想明白，五条悟又道：“至于实力差距什么的，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是最强的。”
他说着就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反而把夏油杰给整无语了，他看着对方，一时间心里的烦闷都没了，只剩下把这家伙抓过来揍一顿的想法了。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烦恼，你可是夏油杰，是我五条悟认可的，一生的挚友！”五条悟说着，朝着对方摆出了个击掌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