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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勋章与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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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野诚得到了夸赞后, 美滋滋地关上了门,连饮料的牌子都忘了告知。

降谷零通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静静地注视着房间内正在揉被子的莲野诚,他看上去十分高兴, 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与生俱来的某种天性,虽然心有不忍,但他仍然现在就想把这个杀手丢进铁栏里,看着他理智崩塌、哭泣、忏悔、坦白罪行。

而不是笑得如此刺眼。

可在采血抛尸案的凶手还未找到前,他不能这么做。一个RH阴性血,并且有自保能力的警官对现在的局面来说太重要了。

他转身走向医院的餐厅,幽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坚定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

等到这个案件结束,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 薄荷酒面对着监狱的墙壁回忆起过往,至少有一件事能无愧于心。

破获重大案件可能让他获得减刑。这也算是上下级一场, 自己送他的礼物吧。

降谷零为莲野拿回了一块沾满了糖粒的烤面包和一杯水果汁,配上一小块淋了酱油的豆腐。注射葡萄糖注射液的病人也会有饥饿感,但必然没有任何胃口。

因此他挑的都是比较容易被他接受的食物。

莲野诚满脑子都是:降谷零竟然偷偷看我的格斗视频, 还那么温柔——他一定是喜欢我——看来我勾引成功了——原来这么简单啊——嘿嘿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换药的护士小姐敲了敲病房门, 然后走进来热情地说:“早上好,上寻先生感觉如何了?还会头晕吗?”

薄荷酒这才注意到自己病床前的床头卡写着‘上寻野’的名字,他疑惑的看向降谷零, 对上他的视线。

故意的。

薄荷酒卡顿了一下, 然后笑着回应:“已经好多了, 多谢关心。”

护士换上另一袋药, 然后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两人, 放低声音问:“方便问问二位是什么关系吗?”

护士小姐的长相十分甜美可爱, 就算是八卦了一些也不会引病人反感。

还没等薄荷酒开口, 降谷零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抢先答道:“这是我弟弟。”

护士小姐松了口气,展露笑颜:“还好还好,如果不解释的话,我还以为二位是那种关系呢。”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她红着脸,少女的心事永远包藏不住。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多了,她又连忙解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好奇而已,打扰了......”

莲野诚心情不错,表情也笑吟吟的。他吹着春日的微风,将豆腐像布丁一样挖起一勺送进嘴里:“我能问一下,前辈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吗?”

降谷零的话语没有丝毫掩饰:“我记得莲野君是RH阴性血,对吧?”

“嗯。”他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莲野突然联想到昨天和风见前辈一起看的抛尸案现场,有种不详的预感。

“经过公安调查,被抽干血的RH阴性血携带者,生前都在这里进行过体检或问诊。”

莲野的笑容消失了。

所以自己是被送来做诱饵的吗?原来这才是降谷零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好起来的原因,可是......

“也不对。”他低下头,可他偷看自己的视频欸。

“不对什么?”降谷零看他。

“没什么,恰好趁着生病,能来暗中调查也挺好的。”莲野诚的声音闷闷的。

降谷零假装没看出他的失落:“那你好好休息。”

他收了餐桌,走到门口时薄荷酒又坐起来:“你要走?”

“我去丢垃圾,一会儿就回来。”降谷零笑着拉开窗帘,浓厚的阳光投射进来,是温暖春天的气息。他的语气很柔和,“放心,今晚我也在,我陪你过夜。”

“好。”

薄荷酒忍不住把头转过去。好温柔,好诡异,好强的违和感。

降谷零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一沉。从现在开始,他要紧紧盯住莲野诚,如果这个杀手从那段视频想起了什么,可就不妙了。

就连下午的心脏核磁检查,降谷零也全程陪在薄荷酒身边。青年杀手默默思考:如果说陪同只是为了保护,那降谷零也跟的太紧了吧。

那必然是勾引已经开始奏效了,量变引起质变。否则还有什么答案能解释降谷零的态度呢?

“检查时不要用手捂着脸。”医生提醒道。

“哦,抱歉。”

晚餐时间,两人一起去了医院餐厅共进晚餐。

这间医院的人员不多,晚餐时间自助区一排排的食物堆成小山,香气交织在一起。薄荷酒拿着餐盘,正在番茄焗饭和章鱼烧之间纠结,忽然看见降谷零夹了一小盘水果走过来。

见他把手中的盘子递给自己,薄荷酒咬着叉子有些为难:“前辈,我不喜欢吃水果的。”

“低血糖患者适合食用高纤维食物,免得再昏迷。”

“可是......”

降谷零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他常喝的饮料递给他,还真是橘子口味的:“拿着。”

“这个牌子的饮料我看这家医院里没有卖,前辈在哪里买到的?”

“刚刚看到一个医生拿了一瓶,就双倍价格买来了。”降谷零顿了顿,用谈判的口吻说,“碳酸饮料属于会刺激中枢神经的饮品,发生低血糖后喝它,会导致血糖出现一定的波动。所以,想要喝饮料,就得吃水果。”

“欸?”

“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你身体状况不能再出差错。”就算是命令,降谷零的口吻也要比平日里温和一些。

薄荷酒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瓶饮料是自己的某个倒霉同事冒着晚高峰,跑了三家便利店才买来的。

医院住院部的夜晚总是十分安静。纯白色的床单被褥,加上纯白色的墙面。还有一个勾引对象坐在房间里安静到仿佛不存在,平静又诡异的画面。

莲野诚觉得自己可以再接再厉,继续执行计划了。他偷偷瞥了一眼。

降谷零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十分专注地浏览着手机。他灰色衬衫向上折起半寸,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来。

莲野诚咽了咽口水。

降谷既要时不时完成组织的任务,又要处理警察厅的工作,日常一定很忙。而今天,他已经陪着自己一整天了。

“前辈,我去个厕所。”薄荷酒从床上起来,谁知道降谷零闻言竟然也起身了。

“走吧,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不头晕了,不用麻烦前辈,我自己可以去的。”

降谷零目光澄澈:“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欸,谢谢前辈。”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薄荷酒和降谷零一起来到医院的男厕所,幸好,降谷零还没到要看着他上厕所的程度,只是在门外等。

薄荷酒抓紧时间,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机,发信息给前天刚认识的乐手中石宽太先生。

【大师,他好像对我态度好起来,现在我们独处一室欸,我该怎么做?】

诸伏景光洗了个热水澡,手机正放在浴缸的地台上。手机震动,他放下毛巾,拿起手机开始回复。

【和他聊天。不要太紧张。以平等的视角聊天是催化感情的第一步。(还有不要叫我大师)】

【收到!】

薄荷酒收起手机,从洗手间出来。医院走廊里为了保持通风窗户全部敞开着。春风吹开一排排白色的窗帘,幽香的春雨气息扑面而来,在深蓝的夜色中绽开。

降谷零正靠在墙边望着天花板,看不出在想什么。

薄荷酒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种安全感十足的感觉:“前辈,我们聊聊天吧。”

“当然可以。你想聊什么?”

薄荷酒心下思量:中石宽太先生说得对。从前都是他是上司,自己是下属,完全没有以平等视角聊天的机会。

“降谷前辈的爱好是什么?不可能生活中只有工作的吧。”去往病房的一路上,薄荷酒轻轻问道。

降谷零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答道:“我喜欢钓鱼。”

“我以前也喜欢。不过我钓不上来,后来就不喜欢了。”

降谷零停下脚步,看着他:“下次我教你。”

“好!”

回到病房后,莲野诚关掉白炽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夜灯,在黑暗中散发光亮。

他趴在枕头上翻了个身,注视着在沙发上盖着灰色外套的降谷零。

降谷零躺在沙发上,盖着自己的外套:“那莲野君的个人爱好呢?”

“我喜欢看书。”

“真是个不错的爱好,什么方面的书呢?”

“力学和艺术相结合的门类。”

“真是知识渊博啊。”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整夜,莲野诚压根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降谷零明明看上去像个低情商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可聊起天来就会让人有喋喋不休说下去的欲望,仿佛无论自己聊起的是什么,他都能够认真倾听,然后给出让人舒服的反馈。

如果降谷零能用这一面对待身边的人,也不会没有朋友啊。哎,好可惜。

清晨,降谷零端了早餐回到病房:“早。”

降谷零打开床上的小桌,将饭盒打开。主菜是梅干鱼片粥,配菜是撒了海苔碎的山药泥拌金枪鱼,还有一份香气浓郁的味增汤。标准的传统早餐。

薄荷酒一愣:“今天怎么不是餐盘装的?”

降谷零还未来得及答复,就见护士小姐敲了敲病房门,一脸害羞地低下了头:“这个是我做的,希望上寻君能够喜欢。”

“早上我去拿早餐时遇到了榎波妙子小姐,她说这是专门做给弟弟你的呢。阿也,你可不要辜负榎波小姐的好意。”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薄荷酒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挠挠头:“啊,多不好意思啊。谢谢榎波小姐,那我就开动喽。”

“上寻君叫我妙子就好。”榎波妙子笑道。她拍了下脑袋:“啊,差点忘了,我是来通知上寻君可以出院了的。”

“能吃到妙子小姐做的早餐,我都想多住一段时间了。”莲野诚看向降谷零,“哥哥,去帮我办出院吧。”

降谷零心领神会地出了病房,榎波妙子见状走了过来:“上寻君。”

“妙子小姐”薄荷酒开朗地笑了起来,“还有事情吗?”

“那个...如果上寻先生方便的话,这周六可以陪我去游乐场吗?”榎波妙子露出落寞的神情,“我好想去新开的游乐场,可是一个人去,未免也太寂寞了。”

说罢,她咬了咬唇。

“当然没问题。”薄荷酒一口答应下来。

榎波妙子表情转喜:“谢谢上寻先生,那就这周六上午,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榎波妙子离开后,房间里只留下薄荷酒感慨万千。

美人计,这不是自己玩剩下的嘛,而且这位小姐看着也没有自己聪明,怪不得会被识破。

降谷零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莲野诚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出院。

降谷零看着周围没有别人,关上了病房的门:“怎么样?”

莲野诚把写着榎波妙子的名片拿在手里,自信地晃了晃:“她约了我周六上午去游乐场。”

降谷零闻言,笑容意味深长:“很好。”

-

周六的上午,天气晴朗。城市的路面上冰雪化开。初春的气温很高,是酷暑的预兆。莲野诚今天没有穿那些千篇一律的西装,而是简单穿了一件青色的帽衫和一条白色长裤。

他刚出小区的大门,就看到白色马自达停在路边等待着自己。

降谷零穿着灰色的风衣,站在树下,衣服凌厉的边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他看见莲野诚,悠闲地道了声早安,仿佛真的是要去游玩一样。

上了车,莲野诚笑着道谢:“前辈,谢谢你来接我。”

“不用谢,我和你一起去。”

“欸?”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解释道:“一个溺爱弟弟的哥哥,陪同弟弟一起去游乐场应该也很正常吧。”

“你确定正常?”带着勾引对象去和勾引自己的对象去游乐场,怎么想怎么奇怪。

“当然正常。”降谷零面色不改。

莲野诚妥协了。

算了,奇怪就奇怪吧,只要能端掉这伙血贩子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榎波妙子站在游乐场门口等待,在看见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后明显一愣,不过瞬间又恢复笑容。

买一送一,不要白不要。

“妙子小姐,我们来啦。”薄荷酒笑着朝她摆摆手,身后降谷零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打扰了。”降谷零微微鞠躬,一脸宠溺地看着薄荷酒,“弟弟有些怕生,在家里就闹着让我陪他一起来。”

薄荷酒猛回头,瞳孔地震。他是在说什么呢,这和一开始不一样啊。

降谷零无视薄荷酒投来紧迫的视线,仍然保持着一副宠爱都快要溢出来的表情。

榎波妙子强忍住没有抽动嘴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不不,没关系的。那我们进去吧。”

卖票员看到一男一女走过来,刚想开口提醒今天情侣有活动,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一脸笑容地站在了那个男生身后,帮他整理一下连衣帽的褶皱。

卖票员然后活生生把“情侣优惠”四个字咽下去。

三人行,现在的人玩的可真花。

把三张票递出去后,卖票员仍然不忘专业度,面带微笑地提醒:“园内今天有《假面超人》的电影免费放送哦。”

薄荷酒突然精神起来:“真的?”

“当然,凭票根可以兑换免费观影卷。”买票员回复。

于是,当三人坐完了摩天轮、海盗船等几个大项目后,薄荷酒提议:“我们去看《假面超人》吧。”

“阿也想看什么都可以。”降谷零眼含笑意,“不过哥哥有些头晕,待会不能陪你与榎波小姐进去了。”

薄荷酒心知降谷零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去查看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于是他一口答应:“等电影结束,哥哥要在出口处等我们。”

“好的。”

榎波妙子有点后悔干嘛要约在游乐场了。这对兄弟真的恶心的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没办法,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三人走进游乐场内的电影院。在电影开场前,薄荷酒捧了两桶爆米花,递给榎波妙子一桶,另一桶则说留着和哥哥两人一起吃。

榎波妙子深呼吸:没事的,马上就结束了,再忍一忍......

影厅前台:

“下一场是16:00的,还有7分钟开场。”

“多谢。”降谷零拿着给两人兑换的电影票,转身间被几个孩子撞了一下。

孩子的家长连忙上前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没事吧。”

降谷零微笑着摇摇头,刚要离开时,目光看向不远处,表情瞬间凝固。

几个小孩跑到《假面超人》的海报前模仿着电影中的台词。

“可恶,这个世界绝对不能交给你统治!”

“受死吧!”

他紧锁眉头,表情越来越严肃。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降谷零回过神来:“没事。”

小朋友的父母走开了,降谷零仍然目不转睛。在喧闹的影城大厅里,他的注意力所及,只剩下那几个孩子。

只因为其中一个孩子的动作,和莲野诚的肘击技一模一样。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降谷前辈。”薄荷酒见取票的降谷零迟迟不回来,过来找他:“原来已经取到票了,辛苦啦。”

降谷零扬起一个笑容:“莲野君今天的表演忘我又投入,值得表扬。”

莲野诚挠挠头,并没有告诉降谷零这是他第一次来游乐场,稍不注意就玩嗨了的事情:“那我和妙子小姐就先进去了。”

“等一下。”降谷零攥着手里的两张票,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前辈突然又想看了?”

“嗯,又想了。”

整场电影薄荷酒看的美滋滋;榎波妙子只希望时间的流速加快一些;而降谷零则是本着优秀的特工素质,目不转睛一脸严肃地看完了电影全程。

那个走路都会摔跤但是变身后就无人能敌的超人在打斗时,确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肘击动作。

他看向坐在旁边捧着饮料瓶,看电影看得两眼放光的莲野诚。

难道自己之前的怀疑都是错的。

真相仅仅是——莲野诚与组织的杀手薄荷酒都是《假面超人》的粉丝?

降谷零闭上双眼,挣扎着要不要接受这个荒谬的结论。

出了电影院,游乐场其他的项目已全部下班。月亮已经高高升起了。凉风瑟瑟。

榎波妙子感叹一声:“好黑啊。”

她忽然一把抓住薄荷酒的肩膀:“上寻君可以送我回家吗?我一个人回去有些害怕......”

“当然没问题。”

“那正好还没吃晚餐,你们去我家,我熬大豆汤款待二位。”

薄荷酒与降谷零对视一眼,知道等了一天的戏码终于来了。

榎波妙子的家在极为偏僻的郊区,周围大多是正在扩建的工厂,附近只有两栋居民楼,住的都是融不进东京都的穷苦人。

榎波妙子的居所是一居室,内外布置得十分温馨,带着蕾丝的沙发垫与桌垫是配套的小碎花,与这个女孩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天真淳朴。

进门处挨着厨房,她洗了手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餐,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味道激发着味蕾。

“啊,好烫。”榎波妙子端了两碗汤过来。

莲野诚刚想提醒降谷零不要喝,就见上司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

“真是美味啊。”降谷零笑道。

莲野诚有一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公安工作狂一起查案了。降谷零是为了找血贩子的老巢铤而走险,可自己又图什么呢?

但上司都喝了,自己不喝好像不太好。

薄荷酒只好也浅浅喝了一小口。他的意识渐渐朦胧,只记得自己靠在了降谷零身上,失去了意识。

-

降谷零最先醒来,面前的场景冲击着他的认知。

阴暗腐臭的环境中有四五张铁床,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瘦弱不堪的人。他们的手臂满是针孔,最新的针孔上连接着地上的血袋,胶管中的血液不断流进血袋里。

床上的人要么正处于昏迷状态,要么也是神情呆滞。对这个房子里新来的两个被铐着丢在地上的“新住户”丝毫不在意。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几次尝试打开手铐,却发现根本办不到。

手铐的型号是特质的,与日本警用和黑市能买到的型号都不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犯罪团伙幕后应该有来头很大的资助。

降谷零只能一点点挪动到莲野诚身边,想先叫醒下属再伺机逃脱。

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降谷零继续装晕。

“你带回来的这两个,就一个是RH阴性血。剩下的那个长得像外国人的,血又不值钱,带回来干什么,老板看到又要骂你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是兄弟,还以为血型一样。早知道这个直接就杀掉了,忍了一天恶心死我了。”这个声音降谷零听得出,是榎波妙子。

降谷零这才感受到手臂隐隐传来微弱的疼痛。原来他们在昏迷时已经被抽血化验过血型了。

“记得扔远一点,上次那个太近了差点被发现。”

“知道了,啰嗦。”

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第六感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降谷零一个暴起压在有着壮硕肌肉的男人身上,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他的膝盖紧紧压着男人拿枪的那只手,子弹在天花板留下一个烧焦的痕迹。

大块头男人惊恐地看着他:“你...”

“好啊,原来你已经醒了。”榎波妙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邻家妹妹般的天真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杀意的狞笑。

她掏出枪,扣下扳机:“你们这对恶心的死gay,去死吧。”

榎波妙子连开三枪,都被降谷零躲过。他把男人手里那把枪踢到墙角,转身向楼上跑去。

两个血贩子追了上去。却在楼梯拐角处被降谷零一脚踹下去。

这里是一个独栋的铁皮建筑,一共三层,没有窗户。降谷零跑到了三楼,把自己关在放置扫把的杂物间里,用身体抵住木门。质量堪忧的木门随着门外男人的一次次撞击掉着木屑,即将不堪重负。

降谷零用尽全力挡住撞击,他双手被铐,杂物间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他看向大臂处。看来,只能等它起作用了。

门外的男人还在不停地撞门。可另一个脚步声则越来愈远,下了楼。

降谷零知道榎波妙子要做什么。

下属有先天性低血糖,血液流失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死亡。如果榎波妙子是去给下属采血,那下属根本撑不到风见带人赶来。

曾经,他以为莲野诚就是薄荷酒,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利用。可如果莲野诚不是呢?

他猛地打开房门,在双手反铐的情况下与举着刀/具的男人缠斗起来,就在降谷零快要制服这个男人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女性的惊叫。

榎波妙子想要跑到楼上求救,随着一声枪响,她的心脏中弹,从铁皮楼梯上跌了下去。

露出身后举着手/枪,面带微笑的莲野诚。降谷零一愣。

下属手上的那把枪,正是自己踢到墙边的那一把。

莲野诚从容地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降谷零身边,毫无杀人后大脑的短暂迟缓。

他开始着手拆降谷零的手铐。

彼时降谷零已经卸掉了地上男人的一条胳膊,神色冷然地看着莲野诚:“你杀人了?”

“她见我反抗想割我的喉咙,这时候杀人不违规吧?”

降谷零闻言抬头去看,果然看到下属脖颈处有一条浅浅的血痕。

“你怎么会开这个型号的手铐?”

作为警察,懂得怎样不用钥匙开手铐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了。降谷零是在卧底之前受过专门训练,且都打不开这种手铐,莲野又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T37传感手铐,以色列军用。我有个朋友是军械迷,他教我的。”薄荷酒打开了降谷零的手铐,语气轻松。

去年组织想要采购一批这样的手铐,就先要了几个样品,让自己去尝试,是不是像黑市广告说的那样根本打不开。

薄荷酒再也不想回忆因为和贝尔摩德吵架,钥匙被贝尔摩德丢掉时那几天过的日子了。

如果问最后他为什么打开了。谁也不能连续三天不脱裤子上厕所不是?

最后薄荷酒证明了这种手铐打得开,广告都是假的,都是营销!组织也就暂停了采购计划。

随着下方传来响动,两人这才开始处理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慌张地望向房间一角,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来不及了,监控——来不及了——老板,求求您不要杀我啊!”

降谷零:“这里有监控?”

正说着,整个房子的气温开始急剧下降,屋子的墙壁开始上霜,莲野诚冷的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说清楚。”降谷零伸手掰住男人的下巴。

在男人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的话语中,两人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里是个只能从外面开启的冷库,内有监控。一旦监控室屏幕前的老板,发现这里有诸如被警察盯上之类的风险,只要远程启动冷库的冷气开关,这里的人就全都会冻死。

降谷零骤紧眉头,寻找着周围的监控摄像头。

军用手铐、规范的灭口措施、以及摄像头极其隐蔽的安装手法,这些都彰显着这边并不是起普通的血液买卖案。

他正在沉思,忽然间地上的男人捡起刀具,刺向他。

“前辈!”

降谷零转身之际,莲野诚已经一招将男人打倒在地。

那一招,正是让他在意的肘击式。

莲野诚举起地上的刀,降谷零连忙走过来拦住他:“莲野,你要做什么?”

薄荷酒把刀放下了,心虚地看向别处:“没做什么。”

贝尔摩德教过,警察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杀掉犯人。怎么降谷零不让杀呢。

降谷零没收莲野诚手上的刀,这才闻到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莲野诚的右手手腕被划了一刀,血液将帽衫染成深色。

“没事,没伤到动脉。”莲野诚半开玩笑地说,“这里都是血,就算是失血了也没关系。”

趁着降谷零去绑那个男人,莲野诚回到一楼,拔掉床上受害者们身上的针管。不过他们已经濒死,即使采血装置被拔掉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很想把地上一袋袋的血给他们灌回去,但实在找不到器具,只好先作罢。

他又走到大门口尝试着去开门,果然发现如男人所说根本打不开。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铁门的边角已经形成了冰晶。

周围冷的让他恍惚中回到了迟玉山的冬天。

不,在迟玉山上至少自己穿的厚,而现在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

看到降谷零从楼上下来,他迎了上去:“前辈,我们怎么办?”

“等。”

莲野诚点点头,现在除了听降谷零的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扯了一块衣服的布料开始包扎伤口。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也许是伤口暴露在低温环境下让他越来越难受,他有点力不从心。

降谷零走过来,晃了晃萎靡的下属:“莲野,打起精神。”

低温失血的情况下,睡着了可就醒不过来了。

“前辈。”莲野诚眯起眼睛,有些神志不清,“你身上好暖和啊。”

降谷零看着下属湿了一大片的袖子,懊恼起来。害身体抱恙的下属和他一起入险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下属真的出了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气温越来越低,墙面的霜渐渐变成一层硬壳,莲野诚的脸色也越来越白,降谷零把风衣盖在他身上。

“前辈,听说人冻死之前会不由自主把衣服脱光。你说等我们的尸体被发现,会不会被误会啊。”

到时候都冻成手办了,光着身子怪难为情的。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为了激励下属打起精神,他说了一个只有零组成员间才知晓的秘密:“其实,我们在这里的信号已经发送给风见了。”

莲野诚抬眸:“什么时候?”

降谷零冒着皮肤冻伤的危险解开衬衫扣子,小麦色的大臂有一块很小的突起:“这里是一个发信器,”

莲野诚凑近了些看,觉得有点瘆人:“放进去的时候疼吗?”

“不疼。”降谷零补充道,“没想象中的疼。”

莲野诚好奇地伸出手指,眼神里终于又有了几分生气:“可以摸摸吗?”

降谷零点头。下属冰凉的手指轻轻在那个凸起的位置戳了两下。

有点痒,但降谷零没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壁和地面的硬霜形成了坚硬的雪壳。两个人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形成白色的气烟,就连睫毛上也挂着霜粒。

“莲野,我看你刚刚的格斗动作很漂亮,不过我没太见过,是什么格斗体系里的?”他时不时就要和下属说几句话,以防下属睡着。

薄荷酒的声音没什么气力:“《假面超人》体系算吗?”

“前辈,我好像,不行了......”

“莲野。”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想不到什么更能安慰下属的话语了,“你要活下去。”

降谷零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可惜,我想完成的事一件都没有办......”

“都有什么?说来听听。”他引导着莲野诚继续聊天。

“我还没交到朋友呢...一辈子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降谷零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温柔地说道:“我来当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不行,你当不了,那太玷污友谊了...”即使薄荷酒此刻神志不清,但在友谊这件事情上异常严谨。但降谷零是用来勾引获取情报的,怎么能当朋友呢。

降谷零一愣,他在莲野诚心中形象有那么差吗?

不过从温泉开始,疑似性/骚扰、监视、调查、试探以及让患病的下属涉险......确实都是一些会让人伤心的事。

“我知道前辈是在利用我...可没关系.........”谁还不是相互利用呢。

“莲野...”降谷零轻轻呼出一口气,“抱歉。”

这是莲野诚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一切声音在此戛然而止。

-

薄荷酒半梦半醒间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也没有那么冷了。

“莲野君已经退烧了,放心吧降谷先生。”

“这是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您看一下。”

“您的伤有些感染,还需要消炎,请这边走。”

“这会形成永久性的伤痕,因为了解到您职业的特殊性,想和您聊一聊后续的治疗问题......”

伤痕?

什么伤痕?

降谷零也受伤了?

什么时候?

薄荷酒想要起来看看,可他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好作罢。在半梦半醒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的手腕处和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涂了药膏,上面缠了厚厚的绷带。

病房的窗户是开着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的商业街。他的视线又落到靠近门边的床位上,白色的床单洒了几滴深色的消毒药水证明这个床曾经也是有人睡过的。

大概是降谷零吧,不过他怎么不见了?

莲野诚才稍稍恢复元气,就又被风见送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不用想都知道是降谷零授意的。如果他人在这里,自己一定逼他也吃这么一大盘。

“莲野,降谷先生在冷库里挖开了自己的肉,把身体里的发信器取出来了。你当时怎么没有阻止他?”

“什么?”薄荷酒一愣,叉子上的一颗樱桃掉到被子上。

风见叹了口气:“听说降谷先生是为了让信号更强一些。你们当时所处的地方太偏,在那之后我们的信号才更精确地锁定了那个冷库。”

“不过降谷先生的伤口感染了,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一个千种身份的卧底,身上显眼的地方有一块永久性的疤痕,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致命的。

“莲野,莲野,你是还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叫医生?”

“没事。”莲野诚摇头。

降谷零当时的体力明明还可以撑很久,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嗯,一定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勾引的挺好的。

莲野诚打开床柜的抽屉,果不其然自己的手机果然已经在那里了。大概是公安在榎波妙子家里找到的,这方面公安的效率一直蛮高的。

他找到充电器,重新将手机开机,打开《如何成为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顶尖杀手》的备忘录清单。

等到自己偷到信息库代码的那一天,就把自己当成战绩勋章送给降谷零吧。报酬的话一颗子弹就够了,一颗就好,可千万别送太多,不然自己遭不住。

降谷零枪法还行,而且人也不算损,不会出现打人专打肾脏或者连续开二十多枪泄愤的情况。

而且他是警察,长得也很帅气。

被他杀,应该不至于太疼。

可计划就是计划,直接从0跳到6,那计划的意义不就不存在了吗?

“风见前辈。”莲野诚抬起头,语气十分正经,“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帮我去电器城买一个扫地机器人,要最新款的。价钱我双倍给您。”

“欸?好...好的,但是双倍就不用了...”

莲野诚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

决定了!

在偷到代码之前,备忘录上的前五项要全部完成。还剩半个月,自己就是最完美的顶尖杀手了。

黑暗世界将到处布满我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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