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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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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梦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花园。

紫色鸢尾蔓延向无尽远处, 日光洒金一般自天空中落下,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拂面而来,伊莱闭上眼睛, 花瓣轻快地吻过他的眼皮脸颊, 最后逸散向他的身后,如同一场平行方向的雨。

伊莱再睁开眼, 他已然坐在了花海里精致的亭子中央。

真奇怪,伊莱略带着点好奇地观察这座亭子的内部, 心想, 这座亭子好像也有点熟悉。

他低下头, 垂在胸前的银色发丝映入眼帘。

伊莱微微拧起眉头,他是长头发吗?

他伸手要摸摸自己的脑后,抬手的那一刹那一道亮光闪过,他动作一顿, 轻轻翻转手腕, 原来是手指上的银色指环反射的光。

伊莱怔住了, 他手上原本有个指环吗?

他抬起手想要仔细观察一下这枚指环,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莹白的光团突兀地出现在视野边缘,它横冲直撞没入指环中镶嵌的紫色细碎宝石中, 就像后面有一个极为恐怖的东西在追逐一样。

伊莱不怕恐怖的事物, 他回过头, 看见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这条路由亭子边缘而起, 到一双光裸的小脚结束。

花海的那一头站着一个小孩。

一个银发紫眸的小孩。

伊莱的瞳孔伴随着心跳声一点点放大,窥某种隐秘的刺激感让他大脑充血, 浑身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那是我, 他想, 那是“我”。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个声音告诉他:[跑过去,你要跑过去,你们是一体的,你们天生就该待在一块儿,谁也不能把你们分开。]

如果有人阻拦呢?

[那就杀死他,然后跨过他的尸体。]

伊莱被说服了,他就像得到长辈鼓励的小孩一样欢欣鼓舞地迈开了腿,他踩踏在了青石板路上,满心满眼都是要去见另一个自己的激动和期待。

然而下一秒,一声闷闷的嘭从远处传来。

刚刚踏上青石板路的伊莱停住了,他迷茫地望着银发小孩站着的地方,那里现在什么也没有,只剩下在空中慢悠悠打旋的花瓣。

我呢?他想,“我”呢?

“我”消失了。

整片花海都在风的吹拂中晃动,枝叶与枝叶摩擦,花冠与花冠一触即分,沙沙声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伊莱,伊莱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眼睑,再放下手,指尖轻飘飘地粘着一片蓝紫色的花瓣。

这是我,他迟钝地想,这是“我”。

轻柔的风一瞬间变得猛烈起来,伊莱回过头,蓝紫色风暴铺天盖地向他涌来,无数花瓣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手臂想要抵挡,却随着花瓣的洪流被席卷至空中。

伊莱抬起手,想要从花瓣的缝隙中触碰越来越近的日光。

只差一点。

伊莱自最高点坠落,他坠出蓝紫花瓣,坠向花海,坠过花海,落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代表花海的亮点越来越远,伊莱的手指动了动。

他闭上了眼。

伊莱,伊莱……

伊莱,伊莱。

“伊莱!”

低沉声音冲破重重阻碍撞进耳朵,伊莱自黑暗之中逆流而上,猛地睁开了眼。

一张眼角眉梢都写着冷漠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央,伊莱抬起手,对方一动不动,直到伊莱的指尖落在了他的眼角。

似乎是有些痒,对方垂眸,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睫毛擦过指尖,奇异的触感总算把伊莱从那种迷迷蒙蒙的状态中拽了出去,伊莱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胸脯幅度剧烈地起起落落,他像一只渴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触摸对方的手也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或许是哪一口呼吸岔了气,伊莱侧过身咳嗽起来,他捂着嘴,肩膀一动一动,如同某种狂风中的柔弱植株。

咳嗽得厉害是会缺氧的。

伊莱必须吸入空气,空气进入肺部的过程却带来了更加汹涌的痒意。他连自己的咳嗽都听不见,绵长耳鸣占据全部听觉神经,混乱胀痛的大脑拒绝允许他思考。

他开始难以呼吸了。

咳嗽越来越剧烈,就在伊莱以为自己要永远咳嗽下去的时候,他吐出了一口温热的液体。

伊莱松开手,黏腻的猩红闯进眼睛,他有些失神。

脱力感终于被反馈到了大脑,伊莱喘着气想:这可比跑步累多了。

一块白色的手帕落进了他的掌心,刺目的鲜红被挡去了。伊莱终于注意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他眨眨眼睛,视线从劲瘦的腰一路上移,直到落到那双在暗夜中泛出某种冷色光泽的绿眼睛上。

哦,伊莱慢悠悠地想,不是一个人,是一只“非法闯入”的半精灵。

房间内除了伊莱努力控制的呼吸声之外再也没了其它声音,艾萨克坐在床边,垂着眼看侧躺着的小少爷。

一张手帕能够挡住手心的血迹,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却依旧刺目,微微汗湿的发丝贴着额头颈侧,看上去非常脆弱,好像触碰他的力气用大一点他就会骨折死去,看了一会儿,艾萨克抬起手落在自己的眼角,轻轻摁了一下。

“可以去点一下灯吗?”伊莱哑着嗓子问。

艾萨克站了起来,椅脚与粗粝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点亮了壁灯,回过头来就发现伊莱由侧躺换成了平躺,此刻正抬起右手,不知道在看什么。

艾萨克没有再走回去,而是倚靠着墙壁,就如同过去每一次他与伊莱共处一室时做的那样。

伊莱在看右手上的指环。

这枚指环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监察者之冕·凛冬]。

五岁那年的生日瑞兹为他带来了这件礼物,加上卡池中抽出的[监察者之杖·凛冬]与在暗夜森林的梦境中获得的那朵鸢尾花,他一共拥有三个监察者部件。监察者之杖作为武器,鸢尾花躲进监察者之杖顶端的宝石里、能够减少使用魔法时魔力的损耗,只有监察者之冕缩小之后毫无存在感地待在他的手指上,好像除了漂亮一点作用也没有。

伊莱拉开系统面板,视线落在九年都没有进展的任务上。

[支线任务一:监察者·凛冬

任务说明:获得那位监察者曾经使用过的包括法杖在内的炼金物品,这会有助于你在接下来的危机中拥有一个及格线以上的生存率。

任务进度:3/5]

伊莱突然想,刚刚发生的一切简直和暗夜森林中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他做了一个梦,醒来看见艾萨克的脸,然后拉开了系统面板,支线任务的进度显示着3/5。

连梦到的场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在暗夜森林时自己是站在青石板路上的小孩,今天是坐在亭子里的大人。

伊莱用手肘撑着床面慢慢坐起来,他现在身上没什么力气,做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出一身冷汗。艾萨克没过来扶,只是站在原地看伊莱用那张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自己的脸和手。擦了一遍,伊莱转过头来问:“我的脸擦干净了吗?”

艾萨克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伊莱又擦了擦,再抬起头来问:“现在呢?”

“干净了。”

伊莱叠好手帕放在床头上,对着艾萨克露个笑:“谢谢你。”

他大约还是没什么力气,连笑容都莫名透出几分柔软来。

艾萨克嗯了一声。

伊莱转头,在床边的矮柜上发现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他惊讶地看了一眼艾萨克,心想:今天的艾萨克确实很奇怪。

在弗瑞兹地下岩洞内说他看起来不好可能是在提醒他瑞文特引发的爆炸有问题,但离开艾萨克石屋前的那句“你还好吗”总归不会再有异义。

更不要说现在了。

伊莱张了张嘴,要说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了:“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你这边有声音。”

为什么会听见声音?听见了什么声音?听见了又为什么要过来?把他唤醒那个声音是不是来自于艾萨克?伊莱还有许许多多疑问,但艾萨克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他就笑着岔开话题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窗外稀薄的暮色,恰巧错过了艾萨克脸上一闪而逝的放松。

艾萨克今晚没怎么睡。

伊莱离开之后他坐在床沿闭着眼睛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突然想到银甲卫兵并不是在爆炸的时候就暴躁到失控的,但是伊莱的脸色却从爆炸发生就开始很差。

如果说瑞文特的血液发挥效用需要时间……

艾萨克皱起眉望了一眼伊莱的方向。

短暂的思考之后,艾萨克绷紧脸推开窗户,徐徐夜风吹进这个房间,他闭着眼分辨风带来的驳杂信息,最终在其中捕捉到了一缕清浅的呼吸声。

看来应该是多想了,艾萨克想,或许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只是因为体弱才见效得快一点。

他这样想着,到底也没有再把窗户关上,也幸而没有把窗户关上。

黑夜对于习惯孤独的艾萨克来说不算漫长,比起在梦境中一次次经历无能为力的过去,一些时候他还是更喜欢闭目养神。这个时候他通常不会去思考什么,而是在脑海中化身为暗夜森林遭受暗黑风暴前的自己,阳光透过重叠叶片在地面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光斑,他在密林之中乘风奔跑,一直跑,好像能一辈子这样跑下去。

过往每一晚都没什么不同,然而今天是个彻头彻尾的例外。

艾萨克“看见”了生长在某颗巨大树木之下的蓝紫小花,他停下了脚步,缓步走上前去,弯下腰想要把它折起来。然而就在他触碰到花的茎杆时,略带着痛苦的闷哼声传进耳朵。

艾萨克猛地睁开眼,怀揣着某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翻身而下,撑着窗沿纵身出窗,疾行到相距只有十几米的石屋前。他推开门,黑夜并不能干扰暗夜精灵的视线,他清晰地看见床中央的伊莱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仿佛深陷一场噩梦。艾萨克走进屋,前行途中顺手把身边的椅子拖到了床边,慢慢坐了下去。

他赶到这个屋子来时速度快得要命,这个时候却一点都不着急似的。他平静地看着冷汗从伊莱的额角滑落,看着伊莱发出代表抗拒的闷哼声,看见伊莱的指尖颤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他想,自己午夜梦回时也是这副模样吗?

艾萨克低声道:“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

他的语速很慢,仿佛每一个字在被吐出来前都在唇齿间经过了许多次碾磨。

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领主城堡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弗朗西斯的奇迹,教廷圣典中的恶魔之子,在他看见的未来中必定会杀死他的人。

如果在这里杀死他……

艾萨克的手不受控制地覆在了伊莱修长的脖颈上。

如果在这里杀死他……

五指慢慢收紧,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艾萨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红光。

如果在这里杀死他……

“唔!”伊莱皱紧眉头浑身一震,艾萨克眼睛仿佛被惊到一般猛地收回手,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微微颤抖的指尖,冷汗细密密地布满后背。

他在干什么?

胸口在符文影响下逐渐扩大的伤口还在细细密密地疼痛,他杀死了伊莱,谁来给他治愈这一道致命伤?他杀死了伊莱,谁来做他扳倒教廷的盟友?他杀死了伊莱……

趋利避害般的,艾萨克下意识地忽略了最后一个理由。

此时伊莱仿佛见到了梦境中最可怕的内核,他咬着牙,拼命地躲闪,但床和被子阻挡了他,他怎么也逃不出去。艾萨克拧紧眉头,单手撑在伊莱的脸侧,沉声唤道:“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

毫无作用。

躲闪中伊莱的发丝掠过艾萨克的手腕,艾萨克略微提高声音:“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

依旧毫无作用。

艾萨克的上半身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微微前倾,他注视着弗朗西斯的小少爷紧抿的唇、紧闭的眼睛、滚落的汗珠,张开嘴。

“伊莱!”

一双瑰丽的紫色眼睛猛地睁开,银色的星河在其中流转,那一瞬间艾萨克仿佛被某种至高的存在剥夺了行动的权利,而它的主人抬起手,指尖轻轻地落在了艾萨克的眼角。

就像一只蝴蝶。

……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艾萨克抬眼,入目的是伊莱略带着点奇怪神色的脸,那双眼睛中的流转星河已经不见了,剩下细细碎碎的光。伊莱被他看得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弯起眼睛,笑盈盈地问:“你刚刚在走神吗?我问你第一次你都没有听见。”

“嗯,在想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

艾萨克又说:“快要天亮了。”

伊莱一怔,转而意识到这是在回答自己一开始的问题,他望向窗外,远处的树冠之上已经泛出了明亮的天光。

弗瑞兹临时监狱新的一天开始了。

……

天才蒙蒙亮,黑甲卫兵就出现在了石屋群中央,与他一同来到这里的还有银甲卫兵。与昨天差点大打出手不同,今天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低声交流,也不见什么因为误会产生的尴尬。

毕竟要有时间东想西想才能尴尬,昨夜被影响到情绪的卫兵太多,剩下的亲卫军士兵和护卫军士兵折腾了一晚上,才勉强在天亮之前让受到影响的卫兵重回正常。

银甲卫兵眉宇间充满还未散去的倦色,他问道:“瑞文特和埃尔弗·伯伦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我嘱咐了看守他们的卫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银甲卫兵重重吐出一口气。

瑞文特和埃尔弗都是高危外来者,前者有奇怪的血液,后者看似没有反抗能力、但曾经也是强大的天赋者,为了防止他们逃脱、也为了保护守卫者的安全,监守他们的士兵只能来自亲卫军。与此同时正常的亲卫军士兵还要分出一部分去压制安抚受到影响的亲卫军士兵,巡逻队中编有的两种士兵对半开,亲卫军连轴转,护卫军士兵只能看着,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天赋者与普通人的差距永远体现在方方面面,但银甲卫兵难得感到这么深的挫败。他想:就算有实力差距,让亲卫军去一切危险的地方、护卫军执行安全的任务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们都是守卫弗朗西斯的士兵,一方却要另一方保护,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银甲卫兵隐秘地看了黑甲卫兵一眼,心情复杂。过去亲卫军和护卫军很难有联合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算联合在一起也是各司其职,从未出现过像现在这样一方身压重任、一方无事可做的状态。

银甲卫兵的心脏喉咙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一样,他苦涩地想:护卫军的士兵们因自身没有天赋而感到不公的时候,亲卫军的士兵们看着同伴的尸体在想什么呢?

他们走到了石屋群中央的石屋门前,黑甲卫兵抬起手正要敲门,一旁就传来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用围巾和兜帽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此刻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冲他们挥挥手,轻快地说:“你们来啦!”

“吱呀——”

门被打开了,身穿黑色盔甲的“斯科皮队长”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沉郁的绿眼睛。

“走吧。”“斯科皮队长”说。

这里说的走,是去看单独关押的瑞文特和埃尔弗。

瑞文特的木屋离石屋群比较近,伊莱远远地看过去,在木屋周边看见了一圈黑甲卫兵——是的,整整一圈。

需要这么多人吗?伊莱不由看向黑甲卫兵。

“看守瑞文特的卫兵昨晚都没有出现过异常,”黑甲卫兵解释道,“我告诉他们斯科皮队长要求非必要不进入木屋之内,没办法在内部监视,为了防止瑞文特逃出来,在外部的卫兵就多一点。”

看见“斯科皮队长”和白袍人走来,那一圈黑甲卫兵中走出一个,迎上来行了个礼,伊莱落在艾萨克后面,清楚地看到艾萨克在对方行礼的时候侧了侧身。

这不是第一次,在弗瑞兹临时监狱的时间里,艾萨克都没有真正受过一个礼。

黑甲卫兵走上前去和这名卫兵交流了几句,对方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请跟我来。”

他们进屋时这名卫兵还在介绍:“为了限制他的行动,我们采用了一点手段。”

伊莱点了点头表示——点不出来。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屋内的瑞文特不仅被用布条束缚住了手脚,眼睛也被用布条蒙住了,嘴里甚至还塞着一团疑似随便从路边薅的野草。在这样严密的限制条件之下,瑞文特不能翻身、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些束缚他的布条都非常宽,瑞文特绝不可能借助它们磨出血液。

伊莱目瞪口呆:我们弗朗西斯最近对俘虏都是这样秋风打落叶一般的态度了吗?

他的惊讶一览无余,看守的卫兵莫名有点心虚,黑甲卫兵用手肘捅了捅卫兵,眼神示意他说些什么。

“是这样的,大人。”看守的卫兵隔着头盔挠挠后脑勺,“罗希告诉我们一旦这名外来者有异动就阻止、又不能让他流血,他一开始笑嘻嘻地唱歌,后来试图在屋子里滚来滚去,最后一直盯着我们,所以……”

伊莱再看了一眼屋内的瑞文特,又看了一眼满眼写着“我这么做有哪里错了吗”的卫兵,唇角慢慢勾起笑,然后这个笑容越来越大,直到他捂着肚子笑出声。

“好,很好。”伊莱单手擦去眼角沁出的生理性眼泪,转头神采飞扬地向艾萨克建议,“我觉得我们先去关押埃尔弗·伯伦的那个木屋比较好,你觉得呢?”

伊莱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飞扬着笑意,眼睛里的兴奋与狡黠比太阳更耀眼,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艾萨克都能想象到伊莱一定笑出了尖尖的虎牙。

虽然瑞文特才是那个与教廷牵扯深的人,但是……

“好。”

怀揣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艾萨克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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