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脏缺失的超级士兵

“谁？”寸头的话音刚落，一根削尖的树枝就迅速朝着季也的方向过来。

所幸前方有树在阻挡，他也并没有杀人的意思，在系统的尖叫声里，季也踉跄一下，手指松开，斗篷的帽子被风吹落。

系统急疯了，尖叫：『季也！你受伤了！』

季也撑着树，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抿唇，用指骨轻蹭一下皮肤，刮出道浅浅的血。

在风雪季行走，落单的人类总是不可避免遇到这种情况，季也背对着树，有些无奈，忍不住掩唇，在喉咙里低低咳嗽。

『怎么办！』系统看着他，晕头转向，屏幕上的麻线团转出三个，绕成一团，最后变成惊恐，『他会不会，他会不会杀了你啊。』

他害怕了：『哒咩！』

季也：『……』

季也摇了摇头，解释：『没事，他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不然这一下，我躲不过的，看看他想做什么。』

『哦。』

正如季也想的，他轻咳着，雪地上传来靴子碾碎冰雪的轻吱声。

走过来的人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壮年男性，目光锐利，留着短短的寸头，身上是浓重的血腥气，看起来极不好惹。

他的手指放在腰侧，摸索着腰上别的枪，垂着眼打量季也。

季也没能和他对视，斗篷一落，他急速的喝了口雪，喉间的痒意再也压制不住，咳嗽起来。

寸头眯着眼打量他，看他相貌苍白隽秀，气息也很温和，身上一丝血腥味都没有，极度虚弱的样子，转了转指间的枪，又插回兜里。

“什么人？”他动作利落，问的漫不经心问，目光依然探究，但已经没有方才危险了。

季也抬眸，看到他比常人要挺拔许多的脊背，和虽然被血气沾满，但只有军队中才能磨砺出的硬朗正气，顿了顿，有点明白过来。

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流落在外，却坚守着心中原则，不愿意虐杀普通人的士兵。

季也顿了顿，张开口，看到他极度陌生的神色，又意识到他似乎并不认得自己这张脸。

未免误会，想了想，季也先问了系统：『系统，他是不是没有见过通缉令？』

在斗篷被吹掉的时候，他的面容就已经露出来，也做好了被捕捉的准备，没想到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啊……？』系统也懵，它赶紧出去扫描，又回来看了看，回道：『对，他不认识你，因为通缉令只说找季也，但没说季也什么样……』

『诶……季也。』系统才发现这个问题，『主角好像不是特意针对你，他也发布了其他人的通缉令，他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季也没说话，系统没有等到下文，只好继续：『所以大多数人好像都不知道季也什么样，他们也只是找到个叫季也的就送到B1基地，而且这个人……』

系统瞅了瞅，道：『他很早之前就被所在的部队驱逐了，一直在自己组建流亡队，没关注过这些。』

『这样。』季也轻咳一声，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

他看一眼面前的人，低声道：“我没有恶意，只是之前受伤了，刚刚醒过来，还不知道太多情况。”

季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对面正看着他的人太敏锐了，如果是假的名字，对方一定会发现，如果说出自己的名字，又难免会出现问题。

好在对方也并不需要他的名字，往前一步，扫一眼他不能用力的左臂，似乎确定了他没有威胁，便淡淡点头：“嗯。”

他像来的时候那样很随意的回去了，季也抿唇看他的背影，没有跟着，把斗篷往头上轻轻拉了拉。

斗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想了想，季也又往男人走的方向看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远处的火光熄灭，季也裹着斗篷，也准备拨开地上的冰，稍微休息一下，雪地里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道声音比傍晚轻快的脚步声要沉重很多，系统也没有播报危险，季也抬头，看到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年轻女性，手里抱着一个小孩，静静的看他。

“你……”注意到季也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快速往后看了一眼，顿了下，悄声说，“你也过去坐吧，火堆那边，他们都是好人，不会驱赶你的。”

“你自己……”她补充，看着季也，目光里有片刻的安静，“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说完就抱着孩子匆匆离开，夜晚太暗，她不敢在外面过多停留，会过来，只是怀里的小孩一直看着这个方向，令她有些不忍。

风雪季里总是有很多好人和坏人，具体的界限无从判断，但一点善意已经弥足珍贵。

往后几天，季也一直跟着这支流亡队一起走，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士说的很对，这支队伍虽不会照顾他，但也不会驱逐。

一连很多天过去，季也知道他们要去B1基地，知道他们队伍里有32个人，也知道人数原本是更多的，但是都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徒步寻找基地是很难的，也好在风雪季里，人们的身躯大多适应了冰雪，虽然难熬，但不至于死亡。

一周后，队伍终于到达了B1基地的管理范围之内，虽然是郊区，周围依然是伶仃的冰树枝，距离基地的大门还很远，但已经足够令人兴奋。

只是B1基地最近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是一靠近这个位置，就能嗅到浓烈的血腥气，地上满是异种的残肢断臂，似乎是被炮火暴力轰碎。

即使还没有解禁，也能够感觉到整个基地面临紧张的氛围。

队伍里有人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奇怪：“怎么回事，怎么动静这么大，难道还有……他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是。”寸头走近，半蹲下检查了异种的碎肉，他的战斗经验丰富，扫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沉吟道，“估计是出事了，最近有什么新闻？这不是那个人的战斗痕迹，他……”

他皱了皱眉，犹豫道：“他现在可能不在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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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前，B1基地，地下三层。

克莱尔身高腿长，肌肉有力，即使是最幽深陡峭的楼梯，对他来说也毫无难度，他下了楼梯，两步跨上高台，用身份卡刷开了地下囚室的门。

克莱尔拧眉，皱眉看着面前的钢铁建筑，表情始终位于兴奋和惆怅之间。

作为士兵，位于全球最大，实力最强的基地中，他没法不兴奋，但想想基地中存在的许多问题，他又感觉惆怅。

不过这种复杂的感受是在这半年中长期积累下来的，倒不是因为他即将完成了一个很困难的任务。

正想着，门内忽然传出一道冰冷低沉的音调，金属质感的嗓音，浸透了雪，不带丝毫情绪：“有事？”

“上将，是我。”听到声音里淡淡的凉意，克莱尔忙凝神屏气，往里面走，边走边舒展开手头的资料，低声念着，“出结果了，根据扫描定位……”

期间克莱尔路过一个正被修理液浸泡着的人形肉块。

肉块大约三四十岁，面容儒雅，还算英俊，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只剩下眼白，脑袋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几根数据电源垂直而下，接通着他的脑部神经。

这是基地的前负责人，克莱尔知道他没有死，甚至是有意识的，他每天都在这里，不需要死亡，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有人和他说话。

他只需要时刻忍受着折磨就可以了，而他之所以遭遇这些，只是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

克莱尔至今记得，在听到人造人没有死亡，甚至完好无损的回归后，温部长的反应极其敏锐。

他当天就抛下了一切，试图从秘密通道逃走，却遭遇了异种潮，转瞬被异种啃噬。

陆之淮很快找到他，按理说到这一步，虽然不是亲手，但仇也算是报了。

克莱尔却发现，面对着地上的一团肉，他的长官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大仇得报的愉悦。

当然，也没有就这么放过对方。

克莱尔至今想起来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又把人救回来，以一己之力把人救出来，然后用人造人高超的解题思路，留下了对方的命。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长官睚眦必报，想留着人亲手报仇，但后来看他的所作所为，才隐约意识到不对。

他似乎是想从这团肉块里读取出什么，但人已经废了，无论怎么折腾，也读不出太多信息。

他的心思藏的太深，又太紧，即使是克莱尔，也是凭借着蛛丝马迹，勉强猜测出一点。

他应该是在找人。

季也在温宪手里，这是克莱尔再次遇到栗川时，那个被关在地下监狱的生物学博士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脸色苍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没有理由骗他，克莱尔知道后，曾经顺着他提供的线索去找人。

这些资料在后来见面时他全部交给陆之淮，却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此，在他们的长官回归后，机械军团即使曾在温宪手下讨过生活，却还是被留下性命。

捏着手心里调查很久，终于露出真面目的资料，克莱尔摇了摇头，一方面吃惊陆之淮的目的，一方面感慨人造人计算能力的强大。

又在看到前方人的时候迅速屏息凝神。

陆之淮和两年前已经不相同了。

他站在主控室里，身材挺拔，气质冰冷，他面对的是上下起伏的脑电波，却像在看一团没有呼吸的死肉。

电子光屏蓝莹莹的光线从他的脸庞划过，又落入深不见底眼睛，垂下淡淡的阴影。

他伸手，克莱尔呼吸一滞，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忙举起手中的坐标递过去：“上将，结果出来了。”

季也当年的叛逃给陆之淮带来的阴影极重，偏偏他又能藏，陆之淮回来后，第一件事是宰了温宪，第二件事就是找季也的下落。

克莱尔隐约觉得他危险，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期盼两人见面，有什么误会能说开。

然而好死不死，虽然栗川在监狱里传出消息，告诉他们季也曾经落在温宪手里，但等他们好不容易锁定位置，去寻找的时候，那几个人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异种啃成渣了。

骨肉分离，遍地碎末，被几场雪掩盖了全部痕迹。

克莱尔根本不敢回忆那些时候陆之淮的反应，极度恐怖，两个仇人，都在他回来之前先一步死了。

如果不是那时候陪在身边的雇佣兵团长林先生好劝歹劝，克莱尔甚至会怀疑自己早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活在地狱里。

好在最后经过多方检测，那片地上的所有dna里都没有季也的痕迹，才勉强得出结论。

季也博士他或许并没有死，他可能仍然被囚禁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又或者是逃走了，但不愿露面，于是将自己藏起来。

许多猜测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陆之淮，栗川博士这几年也在千方百计寻找他的下落。

他建立了很多模型，从温宪的个人习惯，到被异种啃噬的人，昼夜不休，试图模拟季也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的心血没有白费，经过很久的研究，他找到了其中最有可能的，在多次失败后，终于锁定的一个位置。

克莱尔的呼吸放慢了，在陆之淮深不见底的冷淡目光里，他轻轻递上了一个坐标。

那是位于极北地的一个城市，面积很小，早已经荒废很久了，阳光都吝啬于温暖这里，目之所及，全部是枯枝败叶，以及几个废弃的工厂。

在其中的某个表面上看着毫不起眼的工厂下，陆之淮找到一个隐蔽而破败的监狱。

从狭窄幽暗的楼梯上旋转而下，监狱一排排的连绵，在最深处，有一个屋子里还开着灯。

几盏昏黄闪烁的灯，将房间里的景象照的清楚。

一张破旧的床，一小张薄薄的毯子，地上扔着看不出原型的食物，窗户里还漏着风。

这就是季也这些年生活的地方，生锈的锁脱落了，里面空无一人。

克莱尔心里一紧，慌忙扭头。

陆之淮垂着眼看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边的墙被他掰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