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关心
降谷零所在的位置是精心挑选过的, 如果在引爆炸药的前一刻躲到车后，也许他可以在汽车的掩护下存活。
这个计划风险很大，稍有差错就会真的出事, 如果风衣人能被他的威胁吓退就更好了。
只有在对方只剩一个人的时候，风衣人才会独自靠近。
他计算出对方的弹药也所剩无几, 从风衣人刚刚表现出的身手, 受伤的降谷零肉搏几乎没有胜算, 所以风衣人很大可能会选择接近解决他。
等接近到足够的距离后，如果风衣人不是个疯子, 就应该不会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风衣人确实停住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出声，只是把手里的枪扔在地上, 一步一步接近了他。
降谷零警惕起来。
手里没持枪，如果他现在开枪——不, 不一定打中, 也许对方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他放松警惕。不过这点确实让他心里的安全距离拉近了一点，可以等等看风衣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风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怪的物品的同时, 降谷零几乎已经决定开枪。
威胁如果不能实现也就不是威胁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他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远处的黑车，有点像夏亚今天开的那辆。
降谷零愣了一下，他刚刚一直没有机会发出消息, 夏亚怎么会来。
是车里的定位吗？因为刚刚没接电话知道他出事了？
不管之前对夏亚什么看法，降谷零此时都松了口气，这样的话, 只要拖延一下时间——
风衣人大约也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 不退反进, 直接冲了上来。降谷零格挡了几招, 肩上的伤口又崩裂，渐渐落于下风，被风衣人强行在脖子上套了个东西。
风衣人似乎还想在上面调试什么，这时候一声枪声响起。
“砰！”
风衣人身形一晃，反应极快的就地翻滚，跑向了自己开来的白车。
这个距离能打的这么准，夏亚的枪法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差劲啊。
降谷零长出了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车身上。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暂时忽略的疼痛袭来，失血让他有点头晕，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听到刹车的声音，夏亚慌乱的脚步声。
慌乱？
降谷零惊讶的睁开眼，看到夏亚几乎是扑过来检查他的身体情况，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
难道他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觉得夏亚——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田纳西威士忌——此时非常担心他的生命。
降谷零闭了下眼，低头看去，夏亚的态度已经是从容不迫。
但是……
是不是太体贴了？
他还以为夏亚会嘲讽他几句，或者更糟一点，刚刚直接开枪把他和风衣人都打中，按照夏亚在组织里的风评也算正常行为。
可夏亚的射击角度却精心选取了不会伤到他的位置——虽然按照传说中他的枪法来说很像巧合——此时给他处理伤势的动作几乎可以说是小心翼翼，温柔的尽量不触痛伤口。
是错觉吗？
降谷零看着夏亚冷静的神色，一时不能确定。
他一边包扎，一边语气平静的询问刚刚发生的情况。
夏亚长了一张娃娃脸，日常总是在笑，轻快的、带点孩子气的笑容。此时冷静起来，才发现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似乎非常平静。
难道他之前都在演戏，但是，为什么呢？
组织里的传言也许可以作伪，可见过的高层都对夏亚心理异常这件事深信不疑，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不会是这种态度。
刚刚伸手探触他脉搏之后，夏亚抬头那一瞬间的神情，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关心。当时他的动作，降谷零几乎以为他想要听自己的心跳是否还在。
两种矛盾的想法同时在他脑海中存在，也许是受伤带来的虚弱，降谷零感觉有点恍惚。
不过下一刻这些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脖子上的这个项圈。
对着镜子看过，他认出是液|体炸|药，倒计时结束后机关开启，两种液体混合到一起就会爆炸。虽然跟松田阵平学过拆弹，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并不确定自己可以及时的解除。
回忆起风衣人当时的举动，似乎想要把上面的倒计时调慢，只是因为夏亚意外的那一枪没有继续。
他们似乎很不想降谷零靠近这片区域，不过在追逐中还是接近了，附近最明显的建筑是一栋公寓。
风衣人——普拉米亚——在听到车辆的声音后还执意要给他戴上项圈，知道来人是帮助降谷零的一方后且枪技出众后，逃离的方向和那栋公寓相反。因为普拉米亚认为这样可以阻拦来人的追赶？
如果来人不理会降谷零的伤势执意要追呢，一瞬间从枪击的位置判断出夏亚对他的重视？不，如果夏亚不会拆弹呢，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反而因为降谷零必定会被炸死，干脆直接去追。
回忆起有点莫名其妙的突然袭击，降谷零有了一个猜测。
他简略的介绍了刚刚发生的事，继续道：“那栋公寓楼里，也许有普拉米亚那伙人制造炸药的据点。他们可能就是在跟踪我的时候误以为我发现了那个据点，才会袭击我想要灭口。”
“而那里可能有这个项圈的线索，所以普拉米亚认为我们一定会过去。”星野真理接口道。
她已经启动了汽车。
旁边的降谷零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她。她完全不想去想自己可能暴露了多少，刚刚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如果降谷零没注意到的话，只能是伤势过重暂时失去视力了。
不过起码在解决这个事件前，他应该是不会提出疑问的。
之后……之后再用这个身份见面的可能性也不大嘛。
星野真理有点逃避的想着。
况且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呢，降谷零也不可能去向上司举报她太关心他。按照她对他这段时间的了解，就算发现什么夏亚的小秘密——比如枪法太好？他可能也更倾向于用这个秘密从夏亚这里交换什么。
至于降谷零脖子上的项圈，她倒是不太担心。最坏的情况他们猜测错误，公寓楼里没有找到线索，她也可以用能力直接把机关破坏锁死，就当普拉米亚|情急之下没设置好吧。
降谷零道：“旁边还有两个人——”
“没死，不过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星野真理答道，“我给光君发过消息，他之后会过来。”
降谷零瞥她一眼。
夏亚直接和他同行已经不再让他惊讶，那种若有若无的，夏亚似乎对他有不同寻常的关心的感觉更加清晰。
即使知道倒计时还有二十多分钟，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心态自若和身上绑着定时炸|弹的人一起坐同一辆车的。
公寓楼已经十分接近，车程不过五分钟就到了。
但是这栋大楼很高，降谷零回忆刚刚普拉米亚身上是否有什么线索指明了房间号，就看见夏亚已经动身走了进去。
见他没有动身，夏亚迟疑的回望：“走路有点难吗？”
“不，没有。”降谷零迅速回道，觉得如果答“是”夏亚可能就会来搀扶他——总不会是背他吧——但他还不需要。
“刚刚旁边那个人，身上有房卡。”夏亚拿出一张卡片晃了晃，“可能是在这里住的不久吧，上面贴纸写了房间号。”
降谷零回忆了一下，想起在回车上的时候，夏亚似乎低头捡起了什么，观察力确实敏锐。
在电梯里的时候，夏亚从包里摸出一个竖着几根天线的机器。
“信号屏蔽器？”降谷零惊讶道。
夏亚的包简直像个百宝箱，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那家伙这么爱用炸药，说不定家里有什么。”夏亚道，“我可不想一进去就发现有个倒计时归零的声音——别担心，你的项圈我检查过，没有遥控装置。不过家里装定时炸|弹还挺有可能的。”
降谷零苦笑了一下：“虽然不希望有，这种情况还挺有可能的。你的准备还真充足。”
“以备不时之需嘛。”
进门之后，夏亚在客厅里看了一眼，就走向似乎是卧室的房间。
降谷零也去另一个房间翻找了两下，试图找出图纸之类的东西。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夏亚轻快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能一起听吗？”降谷零道。
“有点无聊哦。”夏亚这么说着，从门口探头进来，“我找到了中和剂，剂量大概只够给你的项圈用。”
“而房间里还有炸|弹。”降谷零的心沉了下去。
“而房间里还有炸|弹，可以把这层炸塌那种。”夏亚道。
降谷零抿了抿嘴，走进隔壁的卧室。
夏亚的形容毫不夸张，几乎有半墙高的两个罐子就在正进门的位置，正中央的屏幕上倒计时正在跳动。虽然不知道这种炸药的威力有多大，但是回想起普拉米亚以往的事迹，肯定不会小。
作为一个黑暗组织的成员，在这种时候，似乎应该直接撤离才对。就算这栋公寓十五分钟之后就可能会塌毁，就算公寓里还有其他居民，和犯罪分子安室透有什么关系呢。
降谷零觉得胃里仿佛坠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这里露出破绽，自己的生命威胁已经得到解除，夏亚陪他一起来寻找已经是难得有同伴爱的行为，也许他只是偶尔会对同伴关切一下。但是他心里的某种东西仍让他想尝试一下，不需要很明显，只是稍微的试探。
也许是因为他心中的道德与原则，也许是因为刚刚他似乎捕捉到的那点关心带来的错觉。
降谷零问道：“倒计时还有十五分钟，足够我们撤退了，为什么说是坏消息？”
夏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芯片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