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后知后觉
这一声平地惊雷,让本就离得不远的众人惊疑不定。
“发生什么了？”
“那里好像是也是室外训练场的方向？”
“刚才立海大的伏黑是不是往那边走了……”
已经和越前龙马对招过的几人本想着往巨响传来的方向探一探，却被真田弦一郎拦住了。
“你们还要盯着越前的恢复进度吧？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呢，”戴着棒球帽的少年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至于伏黑那边,我去就可以了。”
他刚刚才在越前龙马面前展示完自己的绝招，此行最大目的已经圆满达成。
有真田弦一郎这句话，网球少年们面面相觑，他们不觉得网球公园里会出现什么社会性□事件，也不觉得近在咫尺的地方会有什么危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便都懵懵懂懂同意了。
唯有抱胸挺立的迹部景吾冷哼一声,他挑着额角飞起的紫灰色发丝,那双犀利的深蓝色眸子里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
迹部景吾早就知晓伏黑惠和咒术界御三家的关联,一大早就穿梭在场馆内的蓝色制服成员同样瞒不过本就以敏锐观察力著称的他。
咒术界。
Scepter4。
迹部景吾视线扫过已经皱起眉的立海副部长，两人的视线短暂相触又很快分开。
在对方意外的神色中，他轻描淡写地给不善言辞的真田弦一郎打掩护：“那就真田去吧,刚才的动静听起来不大,一个人去看就足够了。”
反正也会被Scepter4那帮人拦下送回来。
真田弦一郎面不改色地向前几步，直到已经确定跑出那些网球选手的视线范围,才开始拔腿狂奔。
刚才的声音,是从网球公园的西北角传过来的……就在那里！
他顺着已经疏散过行人的道路径直向前，终于在某块空置的场地边看到几名整装以待的蓝衣服。
看似空无一人的宁静球场内，连飞虫都销声匿迹,乍一看完全看不出什么破绽。
然而,忙碌的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成员们正围着这块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场地穿梭忙碌，他们以人墙隔出夸张的警戒带，恰巧有两辆载满奇怪检测设备的特种车驶到真田弦一郎身边。
坐在副驾驶上的伏见猿比古按下车窗,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窗玻璃：“这里怎么会有个……”
他明明已经要求过，疏散这一小片的民众。
伏见猿比古的视线在真田弦一郎那张看上去比自己还年长的脸上停顿几秒，又扫过对方身上那套和伏黑惠一模一样的土黄色球衣。
“……你是今天比赛的那所立海大的人吧？一个教练怎么会跑到这里？”
虽然无色已经被他们，准确来说是被伏黑惠设下的“帐”困住，但狐魂的异能到底特殊，谁也说不清他是否会附身在什么路人甚至动物身上躲过“帐”的限制，所有接近的可疑人士都会被他们
仔细盘查。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成教练的真田弦一郎：……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爆炸声，我们学校的学弟不久前才刚刚往这里走，”他轻咳一声，言简意赅道，“伏黑惠是不是在里面？”
学弟……？他看起来明明比自己还成熟。
伏见猿比古拉着脸跳下车：“无可奉告。”
从室内馆应急通道疾步走来的三日月宗近步履匆匆，直到接近一车一人时才停下脚步。
天下最美之刃微微挑眉：“是真田同学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久前才在相隔不到百米的观众席上打过招呼，但那时的“三条宗近”先生，穿着的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休闲夏装，而不是现在身上这幅叠戴着重重甲胄、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华美狩衣。
真田弦一郎下意识看向蓝发青年腰间悬挂的那把太刀。
托伏黑惠的福，他曾在伏黑宅蹭过几次伏黑家的剑术指导，但那些神秘的剑士们锻炼时都只用竹刀——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三条先生的佩刀。
明明那是一振现代观念中观赏作用更胜于实际作用的华美太刀，如同博物馆中才会珍藏的精致艺术品，可真田弦一郎却莫名觉得，自己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那种凛冽如月华般的霜寒气质。
他脱口而出：“好刀！”
如此纯朴却直白坦然的用词，让三日月宗近哑然失笑：“那就多谢真田同学的夸奖了。”
刀剑付丧神抚上腰间的本体，言笑晏晏地冲还摸不着头脑的少年示意：“真田同学，就在这里留步吧，惠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可是很强的。”
“再说了——还有身为下属的我们呢。”
“下属”。
真田弦一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他目送着衣袂翩然的三条宗近走近重重包围下的球场，在青组成员的默许下踏入其中一处，然后——
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一旁执勤的Scepter4一员加茂刘芳清咳：“……总之，这位同学，你可以开始招呼认识的人提前撤离了。”
Scepter4对jungle的集会早有准备，但他们也没有想到，身为无色之王当真会有峙无恐地出现在人多眼杂的AIRNA之森网球公园内，此刻青之王权者还在坐车赶来的路上。
只有王权者才能杀死王权者，在异能者的世界里，这是一直被默认的事实。
何况他们眼下还有一个特殊情况——被无色之王盯上的苦主伏黑惠本人或许有反抗之力，但他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他们总不至于眼睁睁地让一个未成年头上笼罩着杀死同龄人的阴霾。
此刻，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帐”内，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帐”顶端的咒力如同融化的淤泥倾盆而下，将原本还想要换个地方藏匿的狐魂牢牢桎梏在方寸的狭小空间里。
这是伏黑惠精心设下范围的“帐”，为防
止无色之王浑水摸鱼()，“帐”设定了只有咒术师才能自由进出?()?[()，一般的普通人甚至无法用肉眼捕捉到此处的异常，就连Scepter4的成员们也被隔绝在外。
简称，瓮中捉鳖。
十影法的影子空间内并无氧气，猝不及防的狐魂骤然被拉进去，一度憋气到缺氧，但他好歹也是石板相中的王权者，挣扎十来分钟后眼看着就能脱离影子空间。
伏黑惠找了一处远离人群的空旷球场，在狐魂大笑着逃离影子空间那一瞬，偌大的黑暗在狐魂头顶蔓延开来。
随着一道呼啸的风声，重达几吨的硕大动物稳稳降落在无色之王身上，只余地面扬起的滚滚尘埃。
是从高空坠落、以体重压人的满象。
也正是之前网球少年们听到的那声轰然闷响。
帐能够阻断视野、隔绝目标进出，却没法完全平息掉通过地面传递的轰响。
这声巨响刚好和场内巨浪般的欢呼声重合，沉浸在热烈比赛气氛中的观众们并没有接收到来自外界的危险讯号。
立海大的队友们正在相隔不到百米的赛场内，为了自己的梦想挥洒汗水。
就在百米之遥的室外场地上，海胆头少年同样在和刀剑付丧神们对抗来势汹汹的无色之王。
狐魂气急败坏地躲在堀尾聪史的身体之中，想逃离不敢逃离，待在原地却又已经暴露。
该死，不是说这个小鬼拒绝了德累斯顿石板的招揽、如今并非王权者吗？那他身上现在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德累斯顿石板会在王权者就位时灌输大量知识，但狐魂那时光顾着欣喜于自己即将得到的力量，完全忘了探究“咒术界”相关的详细知识。
他只知伏黑惠是最早被石板看中的、等待了十年都没能蹲到手的幸运儿，是差一点点就基调自己成为无色之王的家伙，也是被咒术界看好的天才少年、有着让咒术师们垂涎的天赋。
狐魂自认为成为无色之王后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几人之一，他从没去探究过，让伏黑惠一觉醒便登上黑市悬赏名单的生得术式十种影法术究竟有什么作用。
他倒是想趁伏黑惠不备强行夺舍，但意图还没萌生多久，就被来自伏黑惠手腕上的御守强行镇压了。
伏黑惠幼年曾经跑到过平安时代，术式觉醒后不久又再度拜访过晴明公，自带大阴阳师亲手出品的强效御守。狐魂才刚刚生出一点想要侵占少年身体的想法，那一点点探出的意识触角就如同烧灼般开始剧烈的疼痛。
夺舍行不通，若想强行使用武力，同样行不通。
且不说少年身边虎视眈眈的咒术师（刀剑付丧神）们，光是伏黑惠收起那只莫名出现的大象后突然出现的凶猛大狗和巨蛇，都让狐魂狠狠吃了一番苦头。
不久前还耀武扬威的无色之王虚情假意地服软：“伏黑同学、伏黑同学！我再也不把你当做目标了——这样总行了吧？”
“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
海胆头少年的手
() 扣在刀镡上，那双幽绿的瞳孔牢牢锁定还套着青学一年生壳子的家伙：“——若是你真想表达诚意，就从这个人的身体里出来。”
狐魂眼睛一转：“……凭什么？！”
这是他的倚仗，也是最后一层筹码——赌这个看起来意外心软的小鬼，敢不敢用他这副壳子的性命去换自己的命，放他一条生路。
见软的硬的都不起作用、自己又一直被困在结界中无法出来，狐魂索性召唤出自己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由虚空尘粒缓缓聚合出的巨大物件在他们头顶缓缓现出原形，灰色的巨型西洋剑上，几颗淡紫的宝石正闪闪发光。
虽是西洋剑的形态，它存在的意义却早已超出了剑型本身。
这柄巨剑悬挂在众人无法触碰的高度，它投下的巨大阴影却能让人轻松感受到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压。
巴形薙刀仰起头，目光严苛地打量这把给所有人头顶笼罩上一层阴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毫不留情地diss：“……太丑了，完全没有我等日本刀这般赏心悦目！”
他身侧的五虎退大力点头：“就是就是。”
还好惠没有接受那个莫名其妙的石板！
但是，也托这枚擎天巨剑的福，伏黑惠精心设置的“帐”，终于被从半空中缓缓现出真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打碎了。
趁着这个空隙，狐魂灵巧地窜出几十米远，企图找回一开始他相中的目标——也就是和石板一样能让自己大补的越前龙马。
看到打碎的“帐”和已经冲向运动少年们的家伙，伏黑惠来不及思考更多，就命令小黑小贝直直扑上去阻拦，他自己同样提着嗡嗡作响的山姥切国广冲上前去。
原本还在车轮战中的越前龙马突然察觉到一阵令自己心悸的大危机。
还处于失忆状态的猫眼少年下意识捡起一颗球，看似漫无目的地冲着没人的方向狠狠击打出去，险些让围观者以为他的记忆又在哪里出现了缺漏，不然为什么凭空挥拍？
下一秒，青学后辈们找了半天都没有出现的堀尾聪史突兀地出现半空中，又软趴趴地从半空中跌落。
在能“看到”的人眼中，少年武士这一球刚刚好正中红心！
被迎头痛击的狐魂捂着意识体痛呼一声，竟然硬生生被一枚网球打得灵魂出窍，被迫离开堀尾聪史的身体。
他企图寻找别的“庇护所”，可试图帮助越前龙马的网球少年们意志都相当坚定，坚定到不是狐魂这种角色能够轻易撼动的。
一直蹲守在附近的Scepter4一直没能参与进他们的战斗，这会儿终于眼疾手快地回收已经陷入昏迷的堀尾少年。
左右为难的狐魂咬咬牙，索性放弃了所有目标，直接溜之大吉。
和泉守兼定横眉竖目地瞪着那道狼狈的身影，一时有些气愤：“竟然就这么跑了，不用去追他吗？”
若是不去处理，那家伙必然会是个大隐患。
伏黑惠沉吟片刻：“不，按照无色的性子，他反而不敢再来了。”
“至于下次？这本该是青组的分内之事，我们这次也只是外援罢了。”
伏黑惠只和狐魂交手过短短十几分钟，却大概摸清了对方的想法。
因为突然获得的力量极度自大，却也因为内心的自卑极度怕死——这就是狐魂。
伏黑惠脚下一顿，终于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设下的“帐”，是不是打到一半就碎了、他们半途中还转移了战斗地点来着……？
海胆头少年缓缓扭过头，看到远处神态各异的运动少年们，还有那个眼神从懵懂到清醒的、因为突发事件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记忆的少年武士。
慢了不止半拍的伏黑惠，终于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