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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第 105 章 于夫人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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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夫人为他送上汤药:“听到这些, 心里不舒坦?”

于志宁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感叹道:“是我小看了太子。”

语气中没有褒贬,算是一种陈述, 却带着难以自抑的苦涩。

“与其说你小看了太子, 不如说你从未看清太子,更从未了解太子。”

于志宁顿住,缓缓转眸看向于夫人。于夫人接着说:“外面都在传, 你是踩着太子为自己博美名,太子此举是在告诉你,你若真有此心, 他有的是办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让你自尝苦果。”

哗啦, 于志宁将药碗砸在地上,胸中气怒不平:“我说了我没有。”

于夫人看着碎裂的瓷碗并无惧意, 神色淡定:“你若没有, 那太子的行为便算是一种提醒。提醒你如今没有,往后也不要再有;也是提醒你,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今时你不愿承受之苦他日也不要加诸他人。”

于志宁哑然, 心情更为复杂。

“太子这场棋局下得当真漂亮,属实精妙啊。”

听着于夫人的赞叹,于志宁张着嘴, 即便胸中闷气也无法反驳她的观点,精妙,确实精妙,怎能不精妙呢。只是……

“郎君,为人师者, 传道授业解惑也。但学生是太子,便还需加上一项。那就是智计谋算、帝王心术。太子能居幕后,随意拨弄几下就可推动事件发展到今日局面,说句运筹帷幄也不为过。

“太子不满七岁,已有此等手段,郎君身为老师,该感到欣慰自豪才是。郎君内心不舒坦,不过是觉得太子将这些手段用在你这个老师身上,难以接受罢了。

“但郎君需知太子是储君,你是臣子。太子长成,所学之道,所悟之术,终将用于天下、用于朝堂,而你亦是朝堂一员。因此这些手段总会有加诸己身之时。这点我以为你在教授太子之初便应该想到。”

于志宁蹙眉:“那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于夫人反问,“现今也不过是把时间门提前了些而已。何处不一样。郎君可是想说,太子断章取义,择句衔接,给你灌输罪名?

“郎君是否到此刻仍不觉得有错,所以你认为是太子因为几句进言故意设计,且出手狠辣,毫不留情?郎君,你当真觉得自己毫无过错,在看过那些花销单子之后,仍然如此认为吗?”

于志宁张着嘴,好半天挤出一句:“就算太子不曾铺张,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但是其他犹在。其他指哪些?玩物丧志,还是只喜夸耀不听规劝?想到李渊说的那些话,他不太能说出口,却也无法完全认同。

“郎君当日在两仪殿想要撞柱时是怎么想的?”

于志宁一顿,瞬间门明白了于夫人的意思,立时反驳:“我从未想过要借此行逼迫之事。”

“是,你确实没有。你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不想背负这样的恶名。在你看来,你的名声胜过你的性命,所以若能清洗你的冤屈,让众人看到‘真相’,你愿意用性命去换。

“因而你从未想过其他,没有想过这么做会给太子给圣人带来怎样的后果;没有想过你一旦撞柱成功,他们是否就会背上逼死良臣的污点。你全都没有想过,因为你想到的只有自己,唯有自己。

“你甚至没有想过家中妻儿,没有想过这府内上上下下,老老小小。”

这一句,于夫人声色间门已经带上哭腔。于志宁转头,对上她怨怒泛红的双眼,一时间门不知所措:“我……我当时……”

当时怎样呢?于志宁无言以对。他当时确实满脑子都是,他不能背上这样的罪名,其他什么都没想。

他……他对不住夫人。

于志宁低下头,无法言语。

于夫人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于这点,她不是不生气的,但她明白此刻不是跟于志宁置气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日你与陆德明孔颖达想在东宫长跪不起,想得也只是用一切手段让太子接纳你们的劝谏,全然没想过此事传出去,会给太子带来怎样的声名。旁的暂且不论,单凭这两件事,说你们是私心过重有何不对?你们没有吗?”

于志宁颤抖着双唇,瞪大眼睛,浑身开始哆嗦,他一直站在自身的角度去看问题,却未想过夫人所说的这些。若按这么说,若是如此,他们……他们……

“世人皆有私心。私心没有错。但既然存了这么重的私心,便不必再标榜清正,标榜忠心,标榜自己全是为了圣人为了太子。你们若当真一心为君,大公无私,甘愿付出一切,便该是宁可自己污名满身,也要为帝王为储君留一世清明。

“郎君,你存着私心待人,却要人觉得你诚心为他,旁人察觉真相不愿如此,揭露内里,你又如同受害者般哭诉冤屈,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郎君常说人要自省,你如此教太子,也如此教儿子,但你自己呢?在家中养病的这些天,你可曾自省?郎君,太子的老师并不只有你跟陆德明与孔颖达啊。”

听得最后一句,于志宁才猛然想起,是呢,还有个李淳风。

“郎君心中郁结,为太子出手对付自己感到寒心,可有想过同为太子老师的李淳风?可曾思考过为何你与陆德明孔颖达落得这般地步,李淳风却非但能够幸免,还与太子亲厚有加?”

于志宁懵了,他没想过,从未想过。

于夫人轻叹一声,将准备好的册子递过去:“这是我查到的一些有关李淳风与太子的相处。郎君平日与陆德明孔颖达相交甚深,但同李淳风却关系一般。他教授太子的是算学,与你们并无多少交集,但同为太子老师,总归对彼此是有些了解的。

“郎君该知道李淳风非是谄媚逢迎之辈,他能得太子喜欢靠的绝不是讨好。从这些调查来的资料中也可看出,他凭的是一颗真心。比起你们口口声声说一心为太子,他所做的更像那个真正一心为太子的人。

“郎君,你们教授太子,是按自己的意愿去教,把自己摆在主位。李淳风则刚好相反,他是将太子放在主位。他虽明面上教的只有算学,但他常与太子讲说奇闻趣事,将人生道理藏在其中。若遇想法冲突之时,他会与太子论道。

“他会去倾听太子的想法,尝试着去了解去反思去接纳,所以他能与太子亦师亦友,深受太子喜爱。郎君,李淳风也有劝谏太子之时,譬如当初太子欲将腐竹豆皮之技教授于民,吩咐下去后便不管了。

“你们都想让太子尝试着亲自掌管此事,但你们是如何做的,李淳风又是如何做的?你们只会告诉太子,你该如何不该如何。李淳风是站在太子的角度,以太子的需求来引导太子自己发现,自愿去做。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地方,李淳风都是如此。所以太子不是听不进劝谏,也不是不能与老师和睦相处,彼此亲近。郎君该学着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非总是数落别人的不对,自以为自己无错。”

于志宁一页页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越看越是惊讶,越看越是迷茫。

从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心为太子好的,也是一心忠于圣人的。可于夫人的话让他恐惧,若真如他自认为的,将圣人与太子放在第一位,他为何会在“长跪不起”与“殿前撞柱”之时只想到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样做会将圣人与太子置于何等境地?

于志宁恍然发现,原来他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好。原来他所谓全是为了太子,与李淳风所做对比是这般截然不同。

他低下头,手中字里行间门处处可见他与李淳风的差距。

他,真的错了吗?

于志宁心中升起巨大的疑问。

“这几日郎君虽未上朝,但也时有朝堂上的消息传来。近日之事太子能将你们逼到这个地步,必有圣人默许。而这些□□堂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劝谏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

“圣人与太子的态度已经十分鲜明,不是想阻断劝谏之路,更非不许你们劝谏。是想让你们在劝谏之前先想清楚,此事是否当真值得上疏进言。它是否当真会造成你们口中所说的后果。”

于志宁微微蹙眉:“圣人与太子是帝王与储君,和常人不同。常人染上恶习,性情走偏,毁得不过自身,害得仅是一家。若圣人与太子昏聩,毁的是大唐基业,害的是千万黎民。”

“郎君觉得当今圣人昏聩吗?太子昏聩吗?”

“我知道现今圣人贤明,太子聪慧,但正因为如此,正因为本可连有两代不世出的君主带领大唐创出天下盛世,才更不能让此等局面破灭。诸多恶习都是从微小处开始,若不在最初……”

于夫人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郎君,任何事情发生转变都不会是突然出现。”

于志宁顿住。

于夫人接着道:“就好比一个九十斤的人不会一夜间门长到两百斤,一个两百斤的人也不可能一夜间门瘦到九十斤。这中间门必定有一个过程,过程之中种种表现都有迹可循。

“郎君要做的不是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就拿大刀将其斩断,若是这般,太子便什么事都不必做了。毕竟玩物可能丧志,喝水可能呛咳,吃饭可能噎喉,走路也能摔伤,不是吗?

“郎君莫觉得我举例极端,世间门之事皆有两面,任何东西若是沉迷过度都会导致坏的结果。抛开这些例子不提,郎君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于志宁不说话了,他没办法否定这个“理”。因为这个“理”确实存在。

于夫人指着地上药碗碎裂后散落的药汁残渣:“郎中大夫看病抓药都有讲究。一个方子,其中每味药的剂量都不能多,亦不能少。恰巧合适能治病,可若过量就成毒了。人生许多事情亦是如此。

“郎君觉得某件事情某样东西有成毒的可能,所以想将这种可能扼杀,就宛如把方子中的这味药剔除,可曾想过剔除后,这个方子还合理吗?还能治病吗?

“太上皇说得对,只要是人,谁又能脱离得了喜好?适当的喜好玩乐可以愉悦身心,劳逸结合,这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郎君若有担忧,便去关注去了解,世事变幻总有个过程,若太子有‘过度越线’之兆,你再规劝也来得及。而若太子不曾越线,事情一直处在可控范围之内,又有何要紧呢?”

于志宁蹙起眉头,陷入深思。

“郎君还不知道今日朝堂上的事吧。”

于志宁抬头:“今日朝堂又有事发生?”

于夫人将消息递过去。

上头写着,太子上疏力呈自己的过错,说是自己言辞不当导致他人误解,令三位先生落入难堪境地,被众人讨伐,蒙受屈辱。

他没有说任何先生的不对,也没说是百姓擅自揣度以讹传讹,只说他当日的言语确实有歧义之处,旁人误会也是理所应当。这非是听者之过,而是他这个说者之错。

他把一切揽在了自己身上,洋洋洒洒奏疏好几页,将传播流言的百姓摘出来,更无一字指责先生。

于志宁心头越发复杂。

于夫人叹息:“郎君,太子已经拿出了他的态度。不论是亲临探望,还是上疏进言,都是在告诉你们、告诉所有人,他并没有想对你们下狠手。

“他的心中有师生之情、亦有君臣之义。他念你们是朝中良臣,亦敬你们为自身师长。他在布局收尾,也在为你们撇清冤屈,给你们台阶下。

“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你与陆德明孔颖达若还不能自省,还想做些什么,便是你们不懂事了。”

于志宁默然不语,何止如此。若说之前那些猜到原委的人或许私底下还会觉得太子手段有些过,那么现今他们这种想法也都没了,反而会觉得太子果然大度宽厚。

他们非但不能做什么,若还想撞柱自证,便真成了实打实的以死相逼,就算是他们因病休养多日,恐也会传成故意为之。

良久后,他望向于夫人:“你今日所言可是太子授意?”

这些话可不像夫人的手笔。

于夫人坦然承认:“是。”

于志宁看了眼手中的资料:“这些资料也是太子给的?”

“不是。今日与郎君所言确有太子授意,但有关李淳风的调查是妾自己所为。事情愈演愈烈,妾也担心无法解决。妾发现太子四位先生,唯独李先生在这件事中独善其身,便觉得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出问题关键,因而派人调查。

“但妾能力有限,调查的虽是李淳风,却是有关太子之事,因而其中必有阻碍。妾本以为或许调查不出多少东西,不料一路畅通无阻,李淳风与太子相处,事无巨细都让妾查了个全乎。妾想这其中该有太子故意为之,而李淳风也暗中配合的缘故。

“即便如此,调查之事却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李淳风与太子非是独处,均有他人在场。郎君若不信,可自己再探。”

于志宁微微摇头,他并非不信这份资料的真实性,他轻轻握住于夫人的手:“多谢你,这段时间门让你担心了。”

看他的表现,神色间门已然没有了最初的执著,于夫人松了口气:“妾与郎君夫妻多年,纵有争吵,但感情犹在,牵绊至深。十数年里,我们非是没有遇到挫折坎坷,都一路扶持,不离不弃。妾待郎君之心,郎君当有感知。妾总归是想要郎君好的。

“郎君说,作为臣子,该忠于君王,却不能一味纵容君王。若君王出错,当及时指出。同样的,郎君若出错,妾也不能依之顺之,装聋作哑,一味讨好郎君,而该出面点醒。

“郎君,今日所言虽是太子授意,却也是妾之肺腑。但盼郎君不要再固执己见,用心对待妾今日话语,认真思虑,严格自省,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无过错,又错在哪里。”

于志宁不无感动,有贤妻如此,是他之幸。

“郎君,太子的态度已经摆得明明白白,剩下便看你们的了。”

于志宁张了张嘴:“我明白,我会好好想,认真想。”

于夫人微笑点头,弯腰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碗片,打扫清残渣药渍便退出去,还细心地为于志宁掩上房门。

屋内。于志宁一页页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仔细琢磨着上头记录的点点滴滴,李淳风所为与他们的种种不同,耳畔不断回响着于夫人的言语,又念及太子此局环环相扣的精妙设计,陷入深思,良久,良久。

直到日落月升,于夫人重新端着汤药入内,他才缓缓回神,看向与他夫妻十数载,为他付出许多的妻子,终于做下决定。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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