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猎兔子
“表哥, 我们去哪里？”
幼蓁独自跟上四爷，五公主和八公主不知为何，偏偏要跟在阿娜日与十四阿哥身后, 像是很不放心他们俩独处似的。
四爷道：“莫急，等会儿就到。”
四爷思及幼蓁骑的小白马，特地将速度放慢，免得幼蓁跟不上。
两人一前一后,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 最后出了树林, 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原上。
“这里没有大型野兽, 只有一些野兔野貂。”四爷掀袍下马，对幼蓁道，“你弓力不足，体型太大的野兽猎不到，就先用这些小的练练手吧。”
“骑马动静太大，容易惊吓到它们, 你先下来吧。”四爷朝幼蓁伸出手，视线在周围游扫。
幼蓁“哦”一声，把右手放进四爷掌心里, 攥紧了想要借力，奈何她骑艺不精，自己在马背上折腾半晌, 还没能下来。
四爷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身周, 只感觉到掌心里突然多了一只软绵绵的小手, 柔若无骨滑腻玉润, 指尖轻轻抵住他掌心用力。
在幼蓁看来, 自己已经很用力了, 然而四爷只觉得是小猫爪勾着他掌心挠了挠，与其说是借力起身，还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暗示催促，吸引他的注意力。
四爷停驻半瞬，转过身去，就看到幼蓁正和马鞍战个难解难分。
察觉到他的视线，幼蓁当即瘪了瘪嘴：“表哥，我下不来……”
四爷无声地叹口气，问道：“你的骑术是谁教的？”
“是二哥，肯定是二哥不用心，没教好。”幼蓁将锅全推到博尔贺身上。
她杏眸可怜滴滴地望着四爷，浓密的睫毛微颤，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红唇动了动，向四爷提出企求：“表哥，你抱我下来吧。”
她有点不敢做大动作，只要一抬腿，这小白马就在原地动个不停。
四爷呼吸滞了又缓，垂在一侧的手掌收紧：“你之前学的时候，也是博尔贺将你抱下来的？”
幼蓁摇摇头：“是拂冬来抱我的，表哥你不知道，拂冬会武艺呢。”
四爷心底才升起的那缕烦躁瞬间被抚平，他深呼吸两下，上前一步，朝幼蓁伸出手臂，声音和缓些许：“来，我扶着你。”
幼蓁将手搭上去，死死攥着四爷的手掌不放，眼睛紧张地瞪圆。
“别怕，右腿抬高，迈过来。”
四爷沉稳的语气无端地让幼蓁稍稍安心，她放缓呼吸，按照四爷的指示，右腿脱离马镫，平伸着往后绕，从马身上方迈过。
只是幼蓁姿势并不熟练，掠过马身时抬得不够高，正正好踢到小白马的尾巴，惊得小白马当即高“吁”一声，扬起前蹄就往前跑。
幼蓁一时不察，身体差点被带着往前奔，得亏四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双手紧紧搂住幼蓁的腰。
少女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几乎一掌就能握得过来，感受到腰封下的温热柔软，四爷手心不可遏制地一颤，立即就要收回来。
奈何受惊的幼蓁已经将他抱得死紧，小手紧巴巴攥着四爷身前的布料，用力到快要没有血色。
少女玲珑的身段紧紧贴着他的，仿佛柔软却缠绕得毫无缝隙的弱小藤蔓，四爷庆幸今日穿的骑装表面覆着一层薄甲，给他留了些微的喘息之机。
“表、表哥，吓、吓死我了。”幼蓁把四爷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抱着，好像生怕四爷和那小白马似的，一声不吭就将她丢下。
“它怎么、怎么就突然跑了嘛？”幼蓁好委屈，气恼小白马不听话，嗓音娇滴滴沁了水，“我还坐在上面呢！”
四爷咬了咬牙道：“你踢到它了，它只是受了惊吓。”
“我也受了惊吓，很严重很严重的惊吓。”幼蓁白着小脸强调。
四爷屏息两瞬，强迫自己不去看怀里那张娇艳欲滴的脸，手臂用力将幼蓁从身上扒下来放到地上。
语气强硬地命令：“站好！”
幼蓁忙不迭摆正站姿，手指紧贴在身侧，杏眸带着惊慌无措地看向四爷，脸颊上还有两缕凌乱滑落的发丝。
四爷盯她半晌，黑沉的眸色看得幼蓁心里慌慌的。
“表哥……”幼蓁启唇，弱弱地喊了一声。
“既然骑射没练好，就不该逞强来木兰围场。”四爷沉声道。
“我是在积累实地经验嘛。”幼蓁才不认同四爷的观点呢，“只有多加练习，骑射才能练好啊。”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眼底掀起一抹亮色，扬起笑容甜甜地看着四爷。
不知为何，四爷又叹了一声气，抬手将幼蓁脸侧散乱的发丝归到耳后，小姑娘白皙软嫩的脸颊又恢复到干干净净。
“拿上你的弓箭。”四爷吩咐了一句。
幼蓁的弓箭绑在小白马身上呢，她转身去寻，发现小白马并没有跑远，而是停在一棵大树底下，正悠闲地吃着草。
幼蓁气呼呼跑过去，小白马看也不看她，继续吃自己的。幼蓁没地方撒气，只能“哼”一声，解下自己的箭囊和小弓。
转头跟上四爷的步伐。
“这片草原上野兔最多，若是你弓力足够，也能试试在马背上狩猎。”四爷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幼蓁在后面撇撇嘴，她听出来了，表哥是嫌弃她臂力不够，只能舍掉马匹，以免靠得太近被猎物发现。
她才腹诽两句，就被四爷拉住：“别走了，看那边！”
幼蓁顺着四爷手指方向看去，视野中忽然出现足足五只灰兔子，个个养得膘肥体壮，傻憨憨地在草原上横冲直撞。
“就它们吧。”四爷替幼蓁选定目标。
幼蓁小小声“嗯”一下，按照自己练习的姿势挽弓搭箭。
按理说，捕猎时最好射中猎物的眼睛，这样不会影响到整张皮子的完整性。但幼蓁对自己要求不高，只要能提两只兔子回去，她今日就不算白来。
“唰”的一声，箭矢应声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两息之后正中一只肥兔子的后腿。
“射中了射中了！”幼蓁看得清清楚楚，起初她还不信自己能射中，紧接着发现另外四只瞬间跑远，只有最倒霉的那只卧倒在原地。
幼蓁激动地抱住四爷胳膊跳了两下，四爷按住她肩膀，幼蓁才镇静下来，飞快地跑去捡自己的猎物。
有了这次的开门红，幼蓁接下来半天的狩猎变得轻松许多，两个时辰过后总共打了三只兔子。
“我要送给嫂嫂和太后娘娘各一只，还剩最后一只兔子。”幼蓁语气十分爽气，好像她不是猎了三只灰兔子，而是打下整个围场。
“最后一个就送给表哥啦，表哥可以让下人给你做个暖手揣，冬日里就能用。”幼蓁分配得明明白白，杏眸笑得弯弯。
四爷对上她真诚的笑颜，愣住片刻道：“我不用那东西。”
捧着手揣出门算怎么回事，那都是女儿家才会用的物件。
“那就做成护膝吧。”幼蓁很快想出第二个方案，“表哥用护膝吗？”
四爷迟疑地点点头，问道：“你就不为自己留一个？”
辛苦大半天，捕来的猎物全部送了别人，小姑娘心真大。
“我后面几天还能继续找猎物的，不急在这一时。”幼蓁爽快道。
四爷听了，也就不推托了，抬头看看日光，眼瞧着已到正午，太阳渐渐烈起来，便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幼蓁忙了这大半日，早就累极了，立即点头：“好啊好啊，表哥你等我一会会儿，我收拾一下。”
四爷看着幼蓁跑开，向不远处的茂盛草丛奔去，便猜出来小姑娘要做什么。
有经验的猎人在打猎时都会带上草绳，用来绑缚猎物以免逃跑，若是皇上围猎，打下的猎物自有侍卫们打理。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手里也没个装猎物的布囊。
幼蓁所为，就是要从草丛里找到几株粗硬的枯草，充作绳子将猎物绑在一起。
“表哥你等一下，我马上就能找到了。”幼蓁的喊声从草丛里传来。
四爷这里只能瞧见她窜动的身影，身后的长辫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四爷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辫尾，凝在幼蓁纤巧楚楚的腰肢上，小姑娘离他甚远，袅袅婷婷的身段模糊成一道玲珑多姿的美人剪影，或行或立，俱是韵致。
“表哥，我找到了！”幼蓁欢快的声音霎时间传来，四爷猛地回过神，脚下禁不住上前两步。
“你不用过来了，我这就回去。”幼蓁以为四爷是要过来接她，连忙又喊了一声，拨开草丛往外走。
边走嘴里边嘀咕：“表哥，你不知道这时节找枯草有多难，全都藏在绿茵底下，我仔细看了好久才……啊！”
幼蓁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脚下猛地踩空，踏入一个被野草掩盖的坑，只来得及叫一声，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草原上猎物多，常有猎人布下陷阱，若是位置选对了，一日下来能收获好几只猎物。
这木兰围场是皇家围场，寻常人不敢动，但看守围场的士兵对地形熟悉得很，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挖个陷阱，夜里下值之后再来，也能得不少便宜。
就是这么不巧，今日这陷阱没猎到猎物，反而把幼蓁坑进去了。
四爷灼急跑过来的时候，幼蓁正发髻凌乱，面色胆怯地缩在坑底，脸颊上蹭着两块灰，看着可怜极了。
这坑约有一人多高，为了防止猎物逃跑，坑壁修得极为光滑，只有几块凸起的小石头。
“可有摔到哪里？”四爷在陷阱旁半蹲下。
听到他的声音，幼蓁立即扬起头，声音发软：“表哥……”
“可还站的起来？”四爷弯腰，朝底下的幼蓁伸出手。
幼蓁扶着坑壁，动动腿想要站起来，却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右脚疼得厉害。
“我好像又崴脚了。”幼蓁抱着小腿，眼眶渐渐发红，“表哥，我站不起来。”
四爷朝她腿上瞧一眼，眸底带上几分急乱。
幼蓁坐在坑底，觉得身下凉冰冰的，冷意顺着薄薄的骑装往她骨子里钻，她特别想快点离开这里，奈何腿脚不争气。
“表哥，要不你先去叫人，带上绳子来救我出去。”幼蓁眼睛里包着泪，糯糯地说着诉求，“表哥你要跑快点哦，我在这里好冷，要是待久了，肯定会生病的……”
她嘴里碎碎念念个不停，好像只要有声音在，幼蓁就不会害怕似的。
“表哥你要拿结实点的绳子啊，别中途断了，那我就上不去了。”幼蓁很郑重地说。
不料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多出一道暗影，幼蓁抬头望去，四爷从坑边跳下，正好落在她面前。
“这么点高度，还需要用到绳子？”四爷挑眉看向幼蓁，尾音上扬带着讥色。
他向幼蓁伸出手，幼蓁目光茫然，颤颤巍巍地把手搭上去，借着四爷的力勉强站起来。
下一刻四爷便蹲下来，拍拍肩膀示意幼蓁上去：“过来，我先救你出去。”
幼蓁惊讶地睁大眸，她没看错吧，表哥居然让她踩肩膀上去？等爱面子的表哥事后想起来，不会要杀她灭口吧？
“表哥，我怕我有点重……”幼蓁小声道。
四爷眼风淡淡扫过来，幼蓁扶着坑壁的手一抖，连忙拎着衣角爬上去。
“表哥，你要站稳啊，千万别摔，你一摔我们两个人都要倒了！”幼蓁心惊胆跳道。
她崴了一只脚，仅凭左腿很难踩上四爷的肩膀，最后还是四爷用手把她抱起来，幼蓁才在四爷肩膀上站稳。
多出一个人在底下垫着，幼蓁大半个身子都被抬出坑外，她立即双手扶着草丛，跌坐在地面上，周围半人高的杂草戳的她脸上发痒。
“表哥！表哥！你快出来……”幼蓁扒着坑沿朝里刚喊两句，就看到四爷以毫不费力的姿态从坑底攀上来，幼蓁注意到他手里握着一把宝石匕首。
坑壁光滑没有着力点，四爷就用匕首借力，短短两步就能出来。
匕首入鞘重新挂回腰间，四爷蹲下.身，手掌直接握住幼蓁的右脚踝。
“啊疼！”幼蓁轻呼一声。
“走不了？”四爷眉宇皱起来。
幼蓁缩缩腿，想从四爷手里将腿抽出来，试着能不能站直，然而脚踝越发疼得厉害。
“好疼的，”幼蓁纤眉痛得蹙起，“碰一下就疼。”
四爷面色微沉。
他们要骑马回去，以幼蓁的技术，腿受伤了，那几乎控制不了马身。如何回到行宫，倒成了一个难题。
四爷这边思考许多，幼蓁却没想这么远。
她被周围的杂草戳得脸疼，加上旁边就是刚刚掉进的陷阱，幼蓁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她朝四爷伸出手，做出要抱的姿势，神色最为自然不过：“表哥，你别光蹲着不动啊，先把我背出去吧。”
四爷正低头查看幼蓁伤势，听到这话，目光瞬间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