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那一天, 咒术界的高层终于体会了什么叫绝对力量之下的恐惧。没有咒力，却能移山倒海，不过凡人, 却能研究出削弱咒力的装置。
齐木一家, 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但如果这句话对齐木问起的话，齐木也许会很淡漠地表示：没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超能力者。
虽然这两个词根本没办法联系起来。
但此刻，普通的民宅内, 齐木正和他的家人们, 一起享用着午餐。餐桌上的食物都是一些家常菜，没有什么海参鲍鱼，也没有顶级的5A和牛，或是顶级鱼子酱。完全就是普通的充满烟火气的家庭料理，和无数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
“小楠，空助，你们昨天奔波了一天辛苦了，一定要多吃一点哦。”
“还有夏油君，真不好意思，只能拿出这些东西来招待你。”
留久美笑语盈盈地对几个孩子说道，丝毫看不出，她昨天差点被人给绑架，她笑容灿烂地关心着眼前这几个孩子。
“不，已经很丰盛了。”夏油看着眼前，用心做出的料理，知道这里面包含了多少的心意。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和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了呢？他自己也已经快记不清了。
此刻屋内一片其乐融融, 屋外, 根本进不去的五条悟嫉妒得疯了, 他迟早有一天，会把大舅子的那些设备全都拆了。
“多谢招待，那么有缘再见。”
用过餐，夏油杰也没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他起身向众人告别。
“等一下。”
久留美拿着一把伞跑了出来，她将伞递上前：“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去，这把伞你带好，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她看着夏油杰，满眼都是关心。那只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雨伞，百元超市里随处可见，除了挡雨外，没有任何作用，透明的伞面甚至不能遮挡阳光。
夏油杰用双手接过它，目光柔和：“谢谢。”
他走出门，五条悟正站在门口。
“要走了吗？”
“嗯。”他颔首道：“我不可能站在这里被你抓回去吧。”
虽然这次，他们短暂地合作了一次，但这也只是个例外，他们本质上目前还是敌人。
“或者说，你想现在就动手？”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五条悟双手放在口袋里，靠在墙上，目光投向五条家那幸福的一家四口：“算了吧，你也知道，真的这么做的话，久留美妈妈会伤心的。”
夏油杰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挥手离开：“那就拜拜了。”
下次见面，他们仍是敌人。
只是离开了齐木家的他，并没有立刻回到教会。他漫无目的在街道上闲逛着，在这片繁华的土地上，他看到那些毫无咒力的普通人，有的为生活而奔波着，有着享受着暑假与朋友们一起玩耍，有的在街头卖唱为梦想而奋斗着…但牛郎店门口也有伤痕累累被赶出来的女客人，男人向女神求爱不成，露出愤恨的目光，小偷偷走路人的钱包…
这些累积的恶意，正慢慢地形成新的诅咒。
果然，猴子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
这时夏油杰注意到了些许咒力，那股咒力似乎被什么封印着，但是仍然有些许气息泄露出来，如果是强大的咒术师或是和这个咒物有缘的人的话，还是会发现。
看来一定是非常强大的咒物，他寻着咒力的来源向前走去…
很快，他看到一间洋房，洋房的后院里，正在晒着一些陈旧的事物，这里好像一间古玩店。但是，院子里却又有两个少女正在拍打着被子…他能明显感觉到，这里很多东西有着非常强大的咒力，就这样暴露在空气，如果这个店主不是无意之中收集的话，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暴殄天物之人。
他正想着，突然看向一个小盒子，那是一个被细绳系着带有花纹的圆筒，上面用着非常严密的封印，而这也是他刚刚所感应到的东西。
他不自觉地进入店中，拿起那样东西。
“特级咒物——猿之手。”
比起其他几乎能毁天灭地的咒物，这个咒物的战斗力，简直不能看，但是也不能小瞧他，他能实现主人的任何愿望，并且一旦开始许愿，这个人的运势会不断下降，咒物会逼迫主人许完所有愿望，当次数用尽后，咒物会杀死主人，将原主人变成下一个诅咒。
这便是猿之手的可怕之处。
利用人性的贪婪，如同巨石一般，一旦开始滚落，除非粉身碎骨，否则不会停下。
“那并非可以实现你愿望的东西，我建议你还是放下它，那玩意很危险。”
突然慵懒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夏油杰抬头望去时，只见身着华丽和服的少年不知何时坐在那里，手持烟斗看着他。
“你是猿之手的主人吗？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夏油握着它并没有放下来。
“我只是一个保管者，至于你手中的东西，那是从上代店主在时就存在了。”
“店？”他果然猜得不错，所以这里是一家古董店？
然而接下来，四月一日的话，却是让他愣在原地。
“没错，这里是一家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店。”
“你能走进这里，说明你心中有着极为强烈的愿望，只是现在对你的愿望迷茫了。”
“我的愿望…”
从叛变高专的那一刻起，他的愿望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所有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从而让诅咒不再诞生。
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可是…在看到那一家人后，看到挚友的幸福后…他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产生了迷茫…
因为尽管是猴子，可是猴子之中，也有像久留美那样，完全没有负面情绪的人…像这样的人，根本不会产生危害别人的咒灵，那么只是没有咒力的她，真的该死吗？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进来喝杯茶吧。”
四月一日向他发出邀请。
是的，他想自己确实得找一个人讨论一下，眼前这个没有咒力，但却拥有着神秘力量的老板就是个很好的人选。他跟着四月一日，来到屋中。少年泡得一手好茶，闻着这淡雅的茶香，整个人也宁静了很多。
“你刚刚说我产生了迷茫？为什么这么说？”在喝下一杯茶后，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四月一日优雅地靠在椅子上：“很简单，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你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让原本坚定的你，而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如今所做的是否是正确的？”
夏油杰：“那么你觉得一个人是否应该坚定他所选的道路。”
“应该。”
面对旁人都在说他的所有祈愿不过是错误的，然而这个人却肯定了他的坚持。
“人当然应该坚持自己所选的路，即使那是错误的，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你知道你所选择的路，会对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而且你所要走的路，真的只有一个终点吗？”
“你如今所要达到的终点，是否太过偏执。”
“我自然明白这是偏执的，可古往今来，凡成大事必有牺牲，而且路途上的猴子，并不值得拯救。”
“可人本来就是猴子进化而来的，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所舍弃的猴子，他的后代不是一个人类呢？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所厌恶的猴子，他们也有很多只是拥有着猴子的外表，但内在却有着很多人类都没有的品性呢？”
这是一场极大的辩论，就好像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
如果说咒术师是人类进化的产物，人类是猴子进化的产物，那么咒术师的本质其实也是猴子，而且人类也并没有停止进化。
根本没有办法切割。
四月一日的话，也让夏油杰彻底沉默，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和九十九由基见面的午后。在漫长的交谈下，他们发现了两种阻止诅咒产生的方法，那时他们肯定了让全人类咒术可控化，或是让人类的咒力消失，这两种方法都不可行，那么只剩下一条，让普通人类去死。
可如今，眼前的老板却将这个方案最残忍的一幕布，撕开在他的眼前，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么将有多少他认为的同类，被他扼杀了未来。
他们有些人或许会和美美子他们一样，受到虐待，但也有可能会遇到像久留美那样的母亲，从小被爱着长大。
可是一旦他的愿望成真，那么这些都会消失不见。
他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以清楚地听到钟摆的声音，他十指交插着，置于额头面色凝重…面前的四月一日在淡定地喝茶，没有催促他，平静的眼眸倒映着他此时的模样，他们明明处于同一空间，又好像不在同一时空。
“你刚刚说，你可以实现任何心愿？”
随着四月一日放下茶杯，一直沉默着的夏油杰突然开口问道。
“可以。”
“那么如果，我许愿让所有的普通人类消失呢？这种愿望也可以做到吗？”
那平静的语气中，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情感。
“可以。”
随着整点的钟声敲响，这两个字清楚地传到夏油杰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