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捉虫】
他只是笑笑而已。
他总是不愿意去回答他们的问题与疑惑, 每一次提起，似乎都是被他们逼问得没有办法，又或者需要他们做什么, 而且就算这样，他也不会都说出来, 一切都要靠他们慢慢去寻找验证, 去推测。
五条悟在最初发现阿皎身上的诅咒, 对他是带着戒备的, 只是后来才察觉到阿皎的无害而已。
他想，他会这么想, 那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看到大杰身上那骇人的诅咒时, 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在知道大杰杀了不少人的基础上, 看到那样的诅咒, 他会怎么想？
而大杰所做的事情, 即使告诉了自己, 自己会相信吗？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会不会……去阻止他？
“那小子还真是厉害呢，居然让他做到了这样的事情, 并且还成功了。”两面宿傩会和这三人说那么多, 可不是抱着什么善意, 或者说, 他更加想要看到这三人情绪崩塌的一幕。
一如他在原本的故事中, 在虎杖悠仁向他求助, 想要救吉野顺平的时候冷眼看着, 嘲讽着一般。
诅咒, 恶意与负面情绪才是他们最喜欢的粮食。
两面宿傩更加想要看到别人内心挣扎痛苦, 打破所有天真的想法。
在他眼中，阿皎就是那个最天真的家伙。
不过，那是个最天真的家伙不假，那家伙也很厉害，能够让自己天真得可笑的想法成真，这一点，即使是诅咒之王也很难做到。
两面宿傩少有佩服的人，这是第一个。
即使千年前杀死他的咒术师也不能让他服软敬佩，可阿皎做到了。
目光落在夏油杰身上，两面宿傩想，和那个家伙相比，十六岁的夏油杰还是太稚嫩了，真期待这个十六岁的夏油杰成长啊。
可惜，那个家伙从绝望中走来，一路坎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才最终成就现在的模样，眼前的夏油杰估计是不会了。
这一点上，对夏油杰来说是好事。
“……可是，你刚刚说了，大杰他回去了呀。”家入硝子轻声说道，心中还抱着侥幸。
“是啊，我没有说谎啊。”两面宿傩睁着圆圆的眼睛，恶意地看着家入硝子，“能找到办法的他离开了，他的世界最终会走向灭亡，他现在说是回去了，去找那个世界的人了，也没有错啊。”
不出意外，那个世界的情况要比他们这边更加严重，二十七岁的夏油杰被卷到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消失了，当然就会彻底成为诅咒的世界，随后灭亡。
那么，现在那个家伙也消失了，说是回去了也没有问题吧？
不都是死亡么。
家入硝子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惊惧地看着两面宿傩，似乎不敢相信会从他口中说出这么可怕的可能一样。
“你看，他在那个残破的世界找到了一丝希望，并为此努力，好不容易抓住了那一丝可能，结果却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被你们人类追杀，这就是你们人类。”
三人组沉默着，脸上的表情都只剩下空白，两面宿傩似乎被他们的表情给愉悦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显然对自己看到的东西非常满意。
“呵呵……哈哈哈哈！”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不枉他用着这个小孩子的身体说了那么多话。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他怎么可能会和这三个家伙说这么多？他们好奇，他就要回答吗？
难得的，两面宿傩完全没有说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知道的，推测出来的“真相”，因为他很清楚，信任建立起来很难，但想要崩塌太容易了，如果他一开始就说了谎，那么后来再说什么，眼前这三个人类也不会再信，那他还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看到这精彩的一幕，两面宿傩心中的憋屈终于消散了很多。
“……他知道他那边的世界出事了吗？”
如果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为此不惜赌上一切，结果最终依旧无力挣扎，他对他们说，他有办法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决定将那份成果赠送给他们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才平静地对他们说，他可以将东西一分为二，补足两个世界残缺的？
那么冷静平静，让他们只是怀疑世界之心的存在，而不是怀疑他做的这件事？
他们在两面宿傩之前，从未想过那个可能。
“小子，你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两面宿傩轻哼，随后有些嫌弃地移开目光，似乎真的觉得夏油杰的这个问题非常愚蠢一样。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补全世界的不足，如果他那边的世界还有救，还没有彻底出事，他为什么要将唯一一次机会送给我们这个世界？他能做的事情，你不能做吗？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解决办法，结果没有去救他自己的世界，反而救了这个世界？缺心眼吗？”
会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他那边的世界已经没救了，不需要这次机会了啊。
这不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嘛。
他为什么会将千辛万苦抓到的渺渺生机送给这个世界？
或者说，夏油杰，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问大爷什么？想要从我这里得出什么样的答案才算满意？
明白两面宿傩的意思，夏油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是一个既得利益者。
他，还有他们这个世界，都是这一场事件的既得利益者。
但这个利益与新生，是大杰确定另一个世界的灭亡后换来的。
这么说似乎有些虚伪，但是夏油杰却真心这么想的，他宁愿不要这次机会，宁愿他自己来，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人生。
短暂而坎坷的一生。
他确实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两面宿傩看到了最想看的一幕，心情愉快极了，笑了几声就将身体还给了虎杖悠仁，自己的意识又回到了那个笼子里，两边的邻居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羂索还在说话，而伏黑甚尔则无聊地蹲在那里打瞌睡。
微微抬眸，伏黑甚尔看向坐在中间的两面宿傩，察觉到对方此时的好心情，心中忍不住有些诧异。
说实话，那个家伙消失了是挺意外的，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而且明明是同一张脸，但两面宿傩给人的感觉和那个家伙可完全不一样。
看着就带着高高在上的恶心，和禅院家的那些人一样，啧！
而此时外面。
虎杖悠仁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回神发现自己小碗里的肉干居然一条都不见了，就只剩下空空的小碗，有些迷茫地看向三个沉默的哥哥姐姐，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那个，就算你们吃了我的肉干，我也不会生气的。”
所以你们不要难过，我又不会怪你们。
家入硝子扯了扯嘴角，愣是没能挤出笑容，可面对真正的小朋友，她还是无法对他说什么。
更何况，现在这个小朋友还因为她和杰的失误和诅咒之王扯上了关系。
虎杖悠仁的回归，让家入硝子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另外两个沉默不语的同伴。
“……悠仁，两个哥哥还有事情，姐姐先送你回家好不好？再不回家，爷爷该担心了。”收回目光垂下眼前，家入硝子将虎杖悠仁从石头上抱下来，温声说着。
这一刻的家入硝子异常温柔。
虎杖悠仁懵懵懂懂地点头，乖乖被家入硝子抱走了。
家入硝子虽然只有十六岁，看上去也瘦瘦的，但是力气却不小，一路抱着虎杖悠仁到另一个村子完全不是问题。
只有三岁的虎杖悠仁乖乖被她抱在怀里，快要回到家的时候，小孩再次开口了。
“姐姐，就算你们吃了悠仁的肉干也没关系的，你和哥哥不要难过啊，我没有生气，你们想吃的话就送给你们吃好了。”
他并不清楚刚才还活蹦乱跳精神极好的哥哥姐姐们为什么会那么难过，想到自己的肉干，坚定地认为是因为他们偷偷吃了他的东西。
明明虎杖悠仁童言童语的安慰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也温暖得很，可家入硝子的情绪却彻底绷不住了。
她总感觉，似乎说话的人已经不是三岁的虎杖悠仁了，而是二十七岁的夏油杰，仿佛看到二十七岁的同伴正平和地微笑着。
“没关系的，就算两面宿傩说的都是真的也没关系的，你们不用难过，这不是你们的错。”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大杰还在的话，会这么说的吧？
原本要将虎杖悠仁放下来的家入硝子猛地抱紧了他，将脸埋在小小的肩膀处，随后再次抬起来，扬起一个笑脸。
“嗯，我会告诉那两个混蛋哥哥的，悠仁不用担心，我明天再来找你。”
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因为他们和两面宿傩扯上了关系，他们肯定不能放着不管的，今天实在没有心情，明天肯定要过来看看。
等她回到之前的村庄，夏油杰正站在大煤球不远的地方伸手想要触碰什么，家入硝子明白，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被推开了。
那是距离大煤球最近的距离了。
而五条悟，依旧蹲在那里沉默不语，头颅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家入硝子动了动嘴角。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大杰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了一些，家入硝子轻声说。
“硝子，杰。”
从两面宿傩说到阿皎没能成功就一直很安静的五条悟终于开口了。
两人看向了他。
他们都察觉到了五条悟的异样，但谁还能保持冷静呢？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是一样的，可他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和五条悟的不一样。
“两面宿傩不清楚，但是，我们都清楚一件事。”
“阻止了大杰的人不是别人，是那个世界的五条悟。”
是五条悟啊。
多可笑的事情。
觉得可笑，五条悟就真的笑出来了，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边笑一边还在继续说着。
“那天大杰说他身上诅咒的由来，说为了救人，导致了一些存在的灭亡，说他最终成功了。”
“别说了。”
家入硝子打断了还想继续说的五条悟。
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我很得意，我说本大爷那么厉害，肯定会阻止你的，你怎么可能会成功。”
“我说你失败了哦。”
“我说果然老子才是最厉害的……哈哈哈哈老子才是最厉害的……”
我那么得意，那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