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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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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栩应就是知道她不可能选前者才大方的给出第二个选项, 姜执宜头疼又毫无办法,因为他真的做得出来。

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在屋檐下总显得空间格外逼仄,四周挺静的, 周栩应倚着墙,手里把玩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烟盒,他垂着眼刻意用指腹去摩挲突出来的那个角,冒出白色的内里。

姜执宜盯着他的动作, 眼睫忽闪:“好玩吗。”

周栩应闻声动作一顿, 顺着对上姜执宜透澈的眼,几缕头发落下挡在她脸侧,暖黄的光打的很柔和。

“什么。”他眉心微动。

“你手里的东西。”

“烟盒?”周栩应扣上要递给她。

盒子开口卡的不紧,姜执宜从缝隙里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一半。

他怎么抽这么狠,姜执宜没接,抿了抿唇, 她吐出一个字:“烟。”

姜执宜望着周栩应, 其实她从很早之前就有这个疑问了, 周栩应为什么会沾这个东西,她又想起不应该出现在周栩应身上的颓。

周栩应动作再次一顿,食指屈着压住,等她下文。

姜执宜背靠着门框, 掌心也贴在上面:“抽烟很好玩吗,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

周栩应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她视线还落在他手上, 细细的眉皱出不解的弧度,像是看到解不开的毛球。周栩应垂眸, 视线跟着她一起动, 又回到原位:“谁说我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碰。”

周栩应被语气里的认真逗笑, 他收回手挡住姜执宜视线,挑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小孩吗。”

这个年纪抽烟的不在少数,但姜执宜见到的大多数都是同一个目的,中二病犯了觉得烟云雾饶的很酷,她不觉得周栩应是这样。

“我不是小孩。”姜执宜怪他一眼,一板一眼补充:“吸烟有害健康,你不知道吗。”

一声清晰的短笑,周栩应笑得更厉害了,肩膀抖动两下:“谁不知道,包装上还写着呢。”

“卖的知道买的也知道,你看谁怕死了。”他哼笑一声,混蛋劲儿犯了。

“你这是歪理。”姜执宜唇角扯了下,无奈纠正。

周栩应哦了声,忽然挑了下眉想起什么:“你闻见了?”

周栩应直接拎起前面T恤的领子,低头俯下去,后颈弓出弧度,人也皱起眉。这次他直接把烟装进了兜里,抬头脸色有些沉:“难受着了?”

姜执宜反应一秒才猜出少周栩应说的是他身上的烟草味,刚想说不是,周栩应又开口:“下次离我远会儿,散了再过来。”

“不好玩,你别碰。”他突然收起散漫,黑眸盯着姜执宜。

“我没碰。”姜执宜没思考就接上。

“闻也不行。”

周栩应睨她一眼。

姜执宜抿唇:“可你就碰了,我和你靠的很近。”

意思是她怎么着都能闻见,周栩应抵着包装上的都手一顿,唇角勾起懒散的弧度,他了然:“哦,你在暗示我啊。”

“不让我管你,你倒是先了。”他意味深长嗤笑。

强词夺理,姜执宜不和他争:“我就是随便问问。”

“少来。”他凝着她:“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别折腾自己,下次带你玩别的。”

“玩什么。”

周栩应伸了伸腿,没细想随口说:“都行,看你想玩什么。”

玩?

姜执宜眨眨眼。

换门的人很快到了,来了两个人一个小时搞定,姜执宜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材质什么锁芯,但光看一眼都知道这扇门有多突出,在这个破旧的楼道里像个另类一般。

他们把换下来的门搬出去,周栩应让姜执宜往上站几个台阶,粉尘扬进空气里有些冲。

周栩应接过一个铁丝,扫码付了钱,示意可以走了。

她不知道他转了多少,这个也没有提示音,姜执宜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欠他的越来越多了,要怎么还。

姜执宜踩着台阶下去:“多少钱。”

周栩应拿着铁丝探进锁眼,他看都没看一眼,姜执宜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但听得见那句随意的:“没多少钱。”

最贵的怎么可能没多少。

姜执宜不信。

“周栩应,这个算是我借你的。”

锁芯啪嗒一声,周栩应摁下把手往外拉,门哐哧哐哧的却怎么也开不了,他随手把铁丝也撞进口袋:“好了,试过了,别人开不了。”

一串钥匙哗啦挂上姜执宜的手,冰冷的金属质感很沉很沉。

“钥匙自己保存好,没备用。”

姜执宜声音停住,她怔怔地看着周栩应,周栩应的声音和手上的钥匙很像:“借的就当借的,以后再说,你不用多想。”

姜执宜有时很纳闷周栩应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还是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可刚见他的时候别人都说他性子冷难招惹,那他就不怕自己骗他吗。

“你不担心我骗你的钱吗。”

“嗯?”

刚才的话没有重复第二次,楼道的风呼呼阵起,周栩应站在下楼梯的风口,衣服单薄的下摆被吹了两道,他微顿,反应了两秒忽然笑起来。

他笑得太傲了,光映进瞳孔,带着和旁人不同的矜贵和散漫,周栩应说行啊。

“我还真不缺钱,你尽管骗。”

他又想到什么,唇角的弧度扩大,紧削的下颚线条柔和下设:“你最好让我见识见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他哂笑一声转身,但声音还留在原地,字字清晰:“来日方长。”

外面太阳正好落到一半,金黄的璀璨的,浓墨重彩的油画,一道一道晕染开。

欠的东西太多,总得还两样,姜执宜喊了句等等,她第一次打开这个门,冲进卧室的衣柜,端端正正挂起来的是一件蓝白校服。

很大,和衣柜里的裙子衬衣都不符合。

姜执宜匆匆拿出来抱进怀里又跑出门口,周栩应等在外面。

“校服...”

“你电话里说的。”姜执宜提醒。

周栩应看了她会儿,他接过。

姜执宜松下口气:“洗过了。”

“知道。”

上面味道太甜了,周栩应手臂垂回身侧,他一下就和冰冷的皂粉区别出来。

像是初熟的樱桃甜浆和玫瑰交织在一起,青涩却悸动。

周栩应下楼,他脑中盘旋了下附近的游乐场,眉心不禁皱了下,里面花花绿绿的一堆,头上带着个什么耳朵发箍,设不过小女生好像都还挺喜欢的。

走出巷口,一个生锈的绿色垃圾桶歪在道边。他脚步微顿,侧了下头,烟盒从口袋中摸出,空中扬起一道完美抛物线,“哐当——”

脚步再次响起。

.......

周栩应走之后,楼梯间重新寂静下来,木屑和灰尘落挤在水泥地面,角落躺着废弃的螺丝。

姜执宜从屋内打出东西打扫废屑,耳边的头发随着动作掉落,遮住少女寡淡的情绪,身上长裙衬的手腕纤细脆弱,她脸庞的线条精致紧瘦,冷冷淡淡,完全没有周栩应在时的那种轻松恬静。

外面天色更暗,晚霞烧成灿烈的橘黄色,楼道阴暗又潮湿,静的让人心慌,斜成线的光打在地上,在姜执宜身上镀出了一道柔和的光圈,模糊不清,更像是一层面具。

收拾完姜执宜开门,手在冰冷的金属把手上停留两秒,她抬眸,浅棕色的瞳孔像是混了光的玻璃珠,纯粹却冰冷。

不知又站了多久,想了什么,头顶楼上传来沉闷的咳嗽声,防盗门哐哐的磕了几下,脚步下来。

姜执宜垂眸,胎脚进门。

外面的脚步下的又沉又快,姜执宜站在玄关处,外面声音忽然响起:“哎我去,这家是捞到钱了啊,什么时候整的。”

“有这个钱还住这破地,直接换个房子呗。”

是两个人,另一个接上:“什么啊,这家昨晚被人砸了,估计是害怕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特别吓人,直接打进医院了。”

声音渐行渐远,脚步覆盖,姜执宜没波澜的将垃圾打包。

晚上天凉,她换了身衣服给姜南珍收拾东西,等到结束,人坐在床边垂眸一会儿,手指拨通一个电话。

冷音滴滴,电话接通,声音嘈杂,像是麻将碰撞的声音,姜雪秀不耐烦喊了声:“谁啊。”

“别给她点啊,别给她点炮了。”姜雪秀不顾这边,忙不迭地吵着。

姜执宜手指捏住床单,顿了顿,她小声喊:“姨母。”

电话中的电流一顿,姜雪秀最后一个字忽然停止。

......

姜执宜站在窗前,窗台上的小花枯了点,电话里的人疲倦又无奈:“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啊。”

“你是早产,你妈从生了你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后来那个死男人又闹事,我们能帮的真就帮了,现在春晓马上就要上高中,实在拿不出钱了。”

“小宜你也不能一直逮着我们一只羊薅,我们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姜执宜抿着唇,脸色泛白:“姨母...”

“你妈现在这个病啊...”她像是不好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姜雪秀劝告:“你妈遇人不淑,那个江什么是垃圾,离着远点吧,惹急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姜执宜脸色更白,病床前尚无孝子,更何况是他们。

“姨母,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等我上大学一定...”

“小宜,你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姜执宜眼睫一颤,电话已经滴滴滴滴的被挂断。

窗户忽然被吹开,冷风刺起一片颤栗。

姜执宜脱力般的落回床沿,她身子后倒,锁骨凹凸,脖颈拉成脆弱的弧度。

半个小时,她不小心睡过去,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漆黑一片,她走在一条破破烂烂独木桥上,混沌的雾重的快看不清,里面藏着各种呲牙怪物,随时会探出身来把她吃掉。

梦里的她时刻告诉自己这是梦,姜执宜开始跑,她拼命地想跑出这片秘境,终于面前出了一丝光亮,她跑到喉咙冒血,额角出汗,终于跑到了街道,眼前出现熙熙攘攘的人群。

可也就是下一个瞬间,她注意到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殴打一个女人,女人身体渐渐没了力气,瘫软下去。姜执宜愣住,那个男人有预感似的回头,他露出了嚣张的笑容,比魔鬼更可怕。

姜执宜倏地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是江伟雄,那个男人是江伟雄。

而倒下的人是...姜南珍。

姜执宜猛地回头,客厅空空如也,可角落的痕迹证明着昨晚的真实。

姜执宜嘴唇干涸,她痛苦地蜷起腿抱住头。

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要怎么办呢,究竟要怎么办呢。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

明明只有两百天了,只要熬过两百天她就可以带着姜南珍有一个很长很好的未来。

她想起周栩应和她说,要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花,那如果黑暗里没有光怎么办,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窒息。

姜执宜朝开着的衣柜去看,衣柜空了,和周栩应有关的东西不见了。

她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忘记了,还回去了。

姜执宜翻身,疲惫闭眼。

过了很久,姜执宜浑浑噩噩踩进浴室。

浴室内的热水器半坏不坏,镜子上连雾气都堆不起来。

姜执宜背着身往后看,镜子里的少女玲珑剔透,蝴蝶骨翩翩起舞,腰间的青紫和各种掐痕,她不是疤痕体质,可消得很慢,她停住,眼底泛出说不上来的情绪,似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洗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澡,最后姜执宜包着头发出来,吹风机在昨晚上成了陪葬品,姜执宜换好衣服后随意擦干,便拿着东西去了医院。

她看起来很平静,姜南珍也是。

第二天下午,姜执宜和姜南珍说自己回去一趟,快开学了,有些作业还没有写完。

“今晚别来了拟拟,晚上不安全。”‘

姜执宜想到周日还要去奶茶店打工,同意了,给姜南珍手机充好电,姜执宜再三叮嘱:“要是又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硬撑。”

姜南珍笑着说好。

姜执宜走出病房门口,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她敲响门,里面冒出一声进。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抬头,见是姜执宜一愣:“是你啊。”

姜执宜声音很轻:“顾医生,打扰您了,这次来是想问一下我妈妈现在的身体怎么样,病情有没有继续恶化。”

顾医生是姜南珍的主治医生,和姜执宜时常交流,可能是看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天天往医院跑难免不忍,时间久了每次也会关照一些。

“你先坐。”顾医生挪动着鼠标:“我先看看你妈妈这次的片子。”

姜执宜嗯了声。

每当这个时候时间就会过得格外慢,像是法庭上的犯人等着上面的人宣告判决,她垂眸摸了摸手心,擦掉那层薄汗。

“你应该知道你母亲现在的身体不单纯是目前的病情所拖吧。”

“常年累月的积攒加上病变,身体各项机能都出现问题,现在的情况其实不算很乐观。”

姜执宜手上动作停顿,抬眸对视,有些艰难的嗯了声。

“但好在癌症检查出来的时候不是晚期,她的肺阻塞也不属于急性重发阶段,现在身体这么弱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年轻时候留下的病根,你母亲在化学药厂工作过,吸了很多化学产品和粉尘,现在只能说没有拖到最后但治疗也不算及时,这个时候对她最有力的情况就是在一个安稳的环境好好养病,配上药物治疗,结果不会太难看。”

“但...”他抿抿唇,想起姜执宜家里的情况:“你现在还是高三,可能有些困难。”

“可以的。”姜执宜忽然打断,喉咙紧的生锈,她抬起眼可以点头:“麻烦顾医生了,可以的,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不会让您为难。”

顾医生暗叹气,想起那床病人脸上殴打的伤,真是什么不幸都落在困难人身上了。

他点点头:“那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我。”

姜执宜点点头。

姜执宜出去的时候天色刚开始暗,她坐上公交往回走。

因为是下班时间,公交车上的人格外多,她运气好,正好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姜执宜走过去做下,周围的景象莫名熟悉,她侧头,玻璃窗旁边的贴纸果然翘起熟悉的一角,和那天竟然是同一辆车同一个位置。

姜执宜一愣,记忆伴随着掌心的温度如潮水般涌来。

她晃神,车子颠簸的朝前走,但这次身边没人出现,姜执宜身子往前倾了下,也没人护她。

倒是身边的奶奶好心提醒:“小姑娘小心点。”

姜执宜眼眶一热,说了句谢谢奶奶。

可能是走的路太冷了,别人随意一句关心的话都能温暖好久。

她要坐很久,姜执宜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避无可避想起那个人。

这次姜执宜也没想躲过去,直直的去回忆他,他出现的每个瞬间都是她需要他的时候。

记忆继续往前寻,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她听见了他的名字,那是很久之前了,他们还没有任何交集。

宽阔的操场红色跑道被风吹过,身边女生说话声窸窸窣窣。

“喂,你瞧见了吗,那就是周栩应。”

“就主席台上站着的那个,上来了上来了,马上开始讲话了。”

冷冽好听的声音,很干净:“各位老师同学上午好,我是高二一班周栩应。”

姜执宜站在队伍中后排,主席台太远,上午的阳光又太刺眼,她很难看清,也没执着于一次讲话。

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女生又开始:“哇塞,声音有点好听诶。”

“人也超帅的好吗。哦对了学习还超级厉害,他这次上来就是因为刚过去的数学竞赛又是第一。”

“不过他第一很正常,他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才不正常呢。”

另一个人感慨:“那他是不是要被保送啊。”

“我猜是,除了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厉害的了。”

姜执宜听见的就是那句保送和第一,她无聊地捻着手指,默默地想这次考试总排名是第二十八,三分是马虎丢掉的,下次应该能往前再进一个。马上高三分班考,保持稳定可以进重点班。

“真好,好想和这种人谈恋爱。”

“哈哈哈哈谁不想!但我可没这个本事拿下他。”

升旗结束回去的路上,周栩应被留在后面,后面懒懒散散不正经的男生互相打闹,衬的他更干净矜贵,独有的澄澈少年气。

校服领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校服一个褶皱都没有,偶尔风吹过来,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姜执宜随意地看过去一眼,他喉结滚动,嗯了声,荡落在身边的手臂还设夹着一个黑色的硬质塑料文件夹,是演讲的资料,

不光她看见,别人也看见了,女生声音更激动:“靠,真的好想拿下,我真的好喜欢他。”

“你去啊,我肯定支持你。”

周栩应没听见,他说完兀的朝前走,肩宽腿长,刮过一抹凌冽的风,侧脸神色冷淡,高不可攀,霁月清风的少年。

姜执宜收回视线。

那时的她没想到,此后他们的缘分会那么深。

-

下车,姜执宜拐进了一个便利点,门口竖着牌子用黑色记号笔写着:“烟/酒水。”

柜台坐着一个穿着短袖的胖叔,啤酒肚撑的衣服有些大,手里掐着只烟吐着薄雾,

姜执宜进去,他咧嘴笑着从手机屏幕中抬眼,看见有人来买东西伸手招呼,肥胖的手指间的火光也跟着飞舞:“要什么,都有。”

姜执宜点点头,却没往里面走。

老板以为她找不到,指挥:“吃的那边,用的那边,你要买什么。”

姜执宜注视着他身后。

“笔和本在最底下。”老板随意哼着,对着嘴又抽了烟,让姜执宜自己找,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过了半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到动静,抬起眼却发现人还在自己面前。他一愣,皱起眉,以为人是来找事的:“你买不买?不买就...”

“你身后最上面的酒多少钱。”姜执宜突然开口。

“啊?”

“两瓶。”

“啊??”老板嘴角一抽,纳闷地回头歪了下头:“你要这个。”

姜执宜嗯了声,没多解释:“家里有人来。”

“哦哦。”老板以为姜执宜是替家里人来买:“行。”

“再拿一盒烟,红南京。”

“酒八十五,烟十二。”

“打火机呢。”

“一块。”

姜执宜递过去钱,说一起。

她拎着袋子出来外面路灯刚凉,姜执宜绕了几条路往家里走,刚进巷口,腿边忽然蹿过一个柔软的物体,带着毛绒而温暖的体温,擦着姜执宜脚踝吓了她一跳。

姜执宜低头惊呼,却发现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怎么是你?”

小狸花猫睁着圆溜溜的眼,喵的声,蹭姜执宜脚腕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

姜执宜一顿,想起上次说要拿给她却没下来的牛奶,她蹲下身,手覆上小猫的脑袋:“你是记得我吗?是不是因为我上次食言生气了。”

小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姜执宜心一下子柔软起来,她放下东西来给小猫顺毛,它身上很干净,也很灵气,姜执宜生气不自觉的放柔下来:“对不起啊,上次出了点意外,你是不是饿了。”

小猫不说话,但翻出了肚皮给姜执宜摸,姜执宜一摸,感觉里面空空的。

她抿唇,脸色沉了点,肯定是饿着了。

姜执宜又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肠过来喂它。

小猫吃饱喝足,对姜执宜的叫声都好了很多,姜执宜起身往回走也跟着,一直跟到楼道下。

姜执宜坐在台阶上任她跳到自己腿上:“不能带你回去呀,我妈妈病了,你会掉毛的。”

小猫喵喵喵的,姜执宜干脆陪它一会儿。

天黑的像一块墨,路灯昏黄,四周无人。

塑料袋簌簌,姜执宜拿出了打火机,拆掉烟盒的塑料纸,姜执宜将第一排中间的那只烟抽了出来凝着。

姜执宜摸着烟盒上那句吸烟有害健康,想起周栩应那句不准,闻也不行,眼眸又深了些,她有些想笑,可眼眶又被风吹得很热,她觉得周栩应真的是她遇到过最好的人。

最好的十七岁里,最好的少年。

让她的十七岁不仅仅是十七岁,答案上多了一个名字。

姜执宜十二岁之前姜南珍都没离成婚,江伟雄在家里不是抽烟就是喝酒,他要是在外面赌赢了还好,赌输了回来就会打人。不得不说耳濡目染这个东西,姜执宜就算再厌恶,也还是一下就学会了。

她才不是什么乖乖女,只有周栩应觉得她是个小女孩。

姜执宜的笑淡下来,夜很黑,风很凉,她蜷起腿护住那只狸花猫,盯着影子许愿——

希望他平安健康,希望他无灾无难,希望他灼烈耀眼,希望他愿望成真。

前路山高水阔,人声鼎沸。

希望周栩应,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长似今年长似今年。

将抽出来的那只烟倒插回原地,姜执宜自言自语:“你觉得愿望会实现吗。”

猫不会回答,但姜执宜知道他可以的,他值得最好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听的这种许愿方式了,将第一排中间的烟抽出来许愿,再倒着放回原位,从左向右抽完,愿望就会实现。

许愿烟。

你看啊,她才是坏学生,周栩应估计都不知道。

只是。

倒插的烟,倒数的缘。

难并的肩,难圆的愿。

忽明忽暗的火光,姜执宜点燃了一个又一根的烟。

烟灰每次都燃烧到最后,然后簌簌掉落一地。她静坐在那里,喉咙很辣,眼睛呛的有些红,酒瓶重的倒下,砸在地上的声音很闷,却又带着莫名的尖锐,像是一把利器。

可以磕破血肉的利器。

-

周一,姜执宜回学校进行月考,十月马上结束,最后一场考试。

姜执宜算完答案在草稿纸上写下ACD,又在答题卡上涂BAA。

几场下来考试结束,桌子搬回原位,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答案,李丝菱嗷的声:“改错了呜呜呜,早知道最后那个题我就不改了。”

“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姜执宜同意,不过她做题很稳,写上答案之后不会变动。

李丝菱说完才发现姜执宜有点没精气神:“小宜,怎么啦,我怎么看你又不在状态。”

姜执宜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丝丝,你知不知道哪里还需要兼职啊。”

李丝菱一下明白,她啊了声:“小宜,你缺钱吗,缺多少啊,不多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这怎么行。”姜执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没有就算了,我随便问问。”

李丝菱了姜汁宜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她不可能麻烦朋友,李丝菱不说话了,她咬着唇把脑袋里的东西搜刮了个遍,直到上课铃响起来也没想到什么东西,姜执宜推了推她手臂:“别想了,我没事。”

李丝菱抿着唇不乐意。

一直熬到放学,她还在想这个事儿。

姜执宜去奶茶店继续打工,同时注意着别的兼职,但她没想到还真给李丝菱想出来了,第二天一早,李丝菱兴冲冲地跑到姜执宜面前:“小宜!我给你找到了!”

她马上把手机上的消息摆到姜执宜面前,姜执宜拧着眉低头,一条MV招素人女主的招聘信息跳在眼前。

NV?

“我吗?”

李丝菱很激动:“对啊!你条件这么好,绝对能选上的。”

姜执宜好笑:“选这个的人肯定很多,我不算什么的。”

李丝菱拍桌,义正言辞:“你以为我是让你去陪跑的吗,小宜你再看看,这是我从哪打开的。”

姜执宜眼皮一跳,重新看过去。

“朋友圈啊!朋友圈!这个人是我发小,我问过他了,报酬有九千块钱!”

“我现在就把他推给你,你先加上,等我和他再说一说。”

说着,姜执宜手机滴滴,李丝菱已经把名片推了过来。

姜执宜一怔,黑色的天空头像,群星璀璨,上面的名字是星野。

李丝菱直接帮她申请,那边很快通过,不知道李丝菱和他在交流什么,对面很有礼貌的发过一条:【你好,许星野。】

【听丝菱聊起过你,我见过你的照片,觉得你的气质很合适,可以先见一面。】

【今晚七点方便吗。】

李丝菱在旁边一直说:“去啊去啊,这个只要拍摄一个周的,不会耽误很久。”

姜执宜确实很需要这笔钱,比在奶茶店合适很多。

“丝丝,真的很谢谢你。”‘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呀。”

最后姜执宜回复了好。

傍晚六点三十,姜执宜朝约好的地点出发。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周栩应的消息:【在哪。】

姜执宜指甲发麻,脚步顿了顿,犹豫地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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