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四十四只正太
空荡的实验室内,原本被束缚衣和皮带牢牢绑在铁椅上的男孩忽地浑身过电般颤抖了一下，随后猛然抬起头。 冷汗不断从他脸侧划过，后背贴身的那一块布料险些要被打湿,与之相反的干涩唇瓣隐约发白,明明仍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血色尽褪的情况下却还能让人分辨出他此刻的惊愕与动摇。 这样的表情在A的脸上待了几秒后便被一片空白代替，他再度乖顺地垂下头,止住了发抖的本能，两侧的发丝被冷汗黏在脸颊上，这让隔离窗外的研究员模模糊糊能看见他似乎动了动唇瓣，说了些什么。 “格兰蒂……” 研究员是今天一早才接手A的实验的,他并不清楚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研究对象，但既然是任务,也不需要他多问什么，反正研究做着做着总能知道原因。 目前的情况则是他收到那位先生的指令，刚给A注射了一些组织内其他研究所研制的药剂，正在A的身上观察各种药剂的效果。 所以为了收集和A有更多关系的信息资料,研究员干脆打开了内外的通讯频道，朝里面的男孩发问道：“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那孩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实验室中央,就像一具尸体，惹得研究员不禁开始怀疑起对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该不会那位先生给的药剂里有什么特殊毒药？ 研究员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他也顾不得再喊中途出去摸鱼了的同伴，自己匆匆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脚步急促地就独自往里走了。 重要的实验体疑似被自己弄死了的恐慌情绪令研究员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位先生在把他们派过来替班前，曾告诫过他们的一件事。 “A？你没事吧？”研究员快步走到了A面前，皱着眉便俯身捏起A的下巴想要观察情况，“难不成真的死……” 研究员和A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里深深浅浅的红色此刻瞧着十分浓郁,没有一丝光亮，他甚至捕捉不到自己的倒影。 研究员再一眨眼，不知何时将身上的束缚全部挣脱的男孩往前倾了倾身体，手中赫然是原本挂在研究员胸前口袋里的钢笔，尖锐的一头抵在了他左侧的太阳穴上。 ——A踩在铁椅上控制住了研究员的命门，两人的优劣势在这一瞬间彻底反转。 “杀了人以后，我就没办法再爱这个世界了。”A突然说道，他看着研究员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坨会动的肉。 “等、等等！我只是从别的地方被调过来的！” A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是，我现在好生气。” “我的弟弟还在等我，所以——”他在手腕上稍稍使力，笔尖便划破了研究员的皮肤，鲜血顺着笔身往下淌，但他的语气丝毫不血腥，反而很有礼貌，“请你别乱动，可以吗？” — 波本这边的行动出了些问题。 或者该说，是他们的行动目标贝尔摩德出问题了。 波本注视着面前的金发女明星，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明明什么都还没说，贝尔摩德为什么看了他们一眼就直接说‘跟我来’？他跳过了什么重要剧情吗？ 他低头一看，旁边的番外个体冲他耸肩，满脸无辜，这个模样的他看上去居然让波本都一晃眼把人认成了还关在乌丸莲耶手中的A。 【“总之，贝尔摩德是不会起疑的。”】波本想起来这里的路上，番外个体笃定地对他说的那句话。 ……所以番外个体说的不会起疑，指的是贝尔摩德其实也被他们策反了？那格兰蒂给的计划里为什么还要说来贝尔摩德这里演戏钓鱼啊！ 他不知道的是，格兰蒂们此前也没百分百的把握确保贝尔摩德反水嘛，计划只是为了稳妥才那么写的。 波本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准备稍微再试探一下贝尔摩德——不管是谁在他的位置上都会这么做的，这个千面魔女可不是什么盟友的好人选啊，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贝尔摩德还没说什么，番外个体就先简洁地解释了一句：“哥哥大人身上定位器的信号，就是她刻意露给我们看的。” 波本的警惕都被弄得消散了不少，他扶额：“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最开始就说吗……” 番外个体装作没听见：“不过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听得仿佛被遗忘的贝尔摩德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她若有若无地瞥了眼番外个体。 明明长的一样，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啊……原来，真的是那孩子的克隆人。 那天从庄园离开后，贝尔摩德便去仔细查了一遍与已死的樱桃白兰地有关的资料，也试探着查了查二十年前和A有关的信息。 然而前者虽然也少，但好歹是能查到七七八八的，后者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但这不可能，因为A也好卡路亚也好，这个人的存在是BOSS亲口承认的，所以她查不到并不是因为A不存在，只能是因为二十年前BOSS就亲自处理了A的相关情报。 因此，贝尔摩德一度以为事情的发展就是二十年前A死在实验室里，二十年后的如今再度复活，直到她将A之前报给她的所谓和樱桃白兰地见面的日期与樱桃白兰地的资料对比，发现如果那个日期真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A绝对说谎了。 二十年前的那个时间里，樱桃白兰地根本还忙着公安派她回来反卧底的任务，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基地的进出记录中过！她真正在同样的日期去往某个基地的事情已经是发生在十八年前的了，也就是理论上A已经‘死了’两年的时候。 这让贝尔摩德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A能说出很多与樱桃白兰地有关的具体细节，那还是她确定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事，所以A见过樱桃白兰地这句话大概是真的，那么就只可能是因为A对时间没有敏感度，把十八年前的事情记成了二十年前。 这可能吗？什么 样的人才会连年份都记错？A那样的聪明人真的会犯这种错误吗？ 贝尔摩德收回了瞥向番外个体的目光，心情沉重。 如果A在这二十年里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研究基地中，从未接触过外界的世界，那么他连年份都记不清，岂不是就很合理了？ 顺着这个猜测，贝尔摩德仔细按照乌丸莲耶语焉不详的描述，清查了一遍二十年前疑似被灭口了的基地，果然查到了千叶基地的头上。 不得不说，这个名义上全部灭口实则私下继续实验的操作，贝尔摩德在组织里见过不止一两次了，所以她这次毫无疑问地就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再加上她查到了有过和A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外面出现过，顺藤摸瓜地跟着查到了格兰蒂们故意漏出来的行踪信息（当然，大部分是伪造的）…… 贝尔摩德在看见番外个体前，还是怀疑过自己的猜测会不会太科幻电影了的，她毕竟是一名好莱坞影星，隐约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然后她被番外个体和波本的同时出现，给彻底带歪了思路。 这之前的一周多时间里，贝尔摩德和朗姆轮流替BOSS挑了几个研究员去庄园的研究所里，她也偶然撞见过研究员们在昏迷（睡觉）的A身上做实验（糊弄乌丸莲耶），种种证据叠加起来，她现在对此深信不疑。 看吧！她就说，组织和BOSS绝对是做得出来这种关着人家孩子二十年，转手还在外面制造无数克隆人的惊悚事情的！ 贝尔摩德其实不知道波本是公安卧底，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她现在还以为波本跟番外个体的目的就是单纯的从基地里救出A来，所以带路带的毫无压力。 要是事情败露就推锅给朗姆——她是这么计划的。 波本也不知道贝尔摩德产生了大误会后脑回路反而跟他们对接上了，他则是以为贝尔摩德已被格兰蒂们策反，如今是带着他们去BOSS那里对线的。 虽还是很警觉，波本秉持着相信格兰蒂计划的信念，毫无压力地跟在对方身后走了，当然，他也没忘记确保自己的定位能被苏格兰他们接收到，要是贝尔摩德假反水，他也不会栽在这里。 在场唯一的知情人士番外个体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对两个就是不直白交流的家伙产生了怜爱之情。 “我只会带你们到这里了。” 三人在贝尔摩德的带领下抵达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组织产业地下某处走廊深处，贝尔摩德在一面墙前停下脚步，转身慵懒地冲波本说道：“之后就自求多福吧，波本。” 她伸出手在墙上按下固定的按键，隐藏门在他们面前敞开：“喏。” 这对做过搭档的神秘主义者心知肚明彼此的秉性，他们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好多说的，波本于是简单道谢后就目不斜视地越过贝尔摩德，往隐藏门后的通道走去。 放在贝尔摩德眼中，这就是波本对A付出了真心，想要快点从BOSS手里救出那个孩子。 她猜的没错，却也猜的都错。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都已经和波本无关了。 另一边，顺着通道成功进入了研究基地内部的波本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贝尔摩德会带我们到这里来？”他问，“A君不是在那个庄园里吗？” 番外个体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磨了磨后槽牙，杀气四溢：“不，我们现在就在庄园里，这里是庄园的地下基地。” 他的哥哥大人即使逃过了重新冷冻和折磨的命运，也依然没逃过被做小型实验的命运。 波本也想着这个，他只希望他们来得及时，乌丸莲耶还处在‘担心A再死掉’所以没下狠手的阶段。 “接下来我们分头吧。”番外个体把一份平面图传到了波本邮箱中，神色警惕地四处观望，头也没回地和波本说道，“这里的地图给你，这边没有监控，你只要避开巡查员就可以了。” 波本：“你……” 他的语速飞快，没有给波本留下询问的机会。 “总之，我有别的任务要做，等下去找你汇合！”男孩话音落下，人已经跑到了分岔路的右边拐角后。 波本：“……” 惨遭抛弃的大人站在原地叹气心累：“所以说，你们格兰蒂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们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