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舅舅
沈芝兰和沈夫人看书的时候, 钱富贵离开??客栈。 连着坐??那么多天的船，钱富贵觉得??己浑身上下??要散架??……要不是心里惦记着??情，肚子?饿??，他多半会在床上躺一天。 因为想去沈家看看, 他没去酒楼吃饭, 瞧见旁边有个叫“绝味斋”的铺子门口挤满??人, 就让身边的下人去给??己买点。 他闻到??诱人的香味，那铺子卖的东西, 一定很?吃！ 钱家的下人上去排队, 没一会儿就给钱富贵带?来一些吃食：“老爷，那是卖卤味的，我挑拣着买??一些。” 钱富贵瞅??瞅, 看到店家给的竹篮里, 装??一只鸡一只鸭，外加素鸡豆干之类，闻着特别香。 他以前吃过不少卤味，但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钱富贵扯下鸡腿咬??一口, 更是惊艳。 这卤味的味道实在太?！ 就是光吃菜容易腻味……钱富贵?让人给??己买??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往沈家走。 钱富贵这人相貌不凡气质出众，再加上他穿着打扮极为贵气……看到他的人, ??觉得他是个有钱人家的秀才或者举人。 结??这么个人竟然一手馒头一手鸡腿……周围人纷纷侧目。 钱富贵无视??周围人的视线，继续吃东西。 在路上吃个饭, 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形象更是完全无所谓。 刚投靠燕郡王的时候, 为??把生意做?, 他吃??不??道多少苦头，有段时?他风餐露宿的, 想吃口热乎饭??难，还整天对别人点头哈腰的。 钱富贵手底下的人已经打听到沈家的住处??，钱富贵跟着下人往前走，觉得这江南的街道，有点窄。 前??有个宅子的门口坐??一堆人，更是??路??占满??。 钱富贵瞅??一?那宅子，看到上??写??“秦宅”，再看看那些人…… 今天是腊月廿六，临近年底，这秦家应该是欠??债，这会儿正有人要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钱富贵想的没错，这些人就是来要债的，还是金叶绣坊雇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金小叶让金小树找人过来要债，金小树就从庙前村雇??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再加上金桑树和他船行一个船夫……一共十二个人，堵在??秦家家门口。 金小树??己没来，本来这?的??情，他会亲??过来，但?锦娘快生??，这段时?他不放心家里，也就没怎么往崇城县外??跑。 要债可能要守个几天，他更不会过来。 这次要债，他让金桑树和他船行的那个船夫领头。 那船夫叫周金松，是个脑子活络的，总能把??情办妥帖，金桑树也很可靠，还是??己人，让他们一起出来要债，金小树很放心。 这会儿刚来秦家门口，这会儿正坐着分包子吃，看到有人路过，就对着秦家的大门喊：“秦老爷，行行?，还钱吧！我们要没钱过年??！” 等路过的人走??，他们就继续吃包子。 他们这么喊，是做给别人看的，那秦老爷除非完全不要??子??，不然迟早受不??。 周金松一边吃，一边道：“等下秦家要是有人出来，我们就跟着他们，然后一直在他们身边说这话要债！” 金掌柜交代??，让他们不要惹??，免得?衙役抓走。 他们也不敢惹??……所以他们就??地，求人家还钱吧！ 正说着话，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来??，对周金松和金桑树道：“周哥，金哥，我打听出来??，这宅子有后门！” 周金松立刻道：“咱们分出五个人去后门守着，你们记住??，有人路过就喊话让秦家还钱，要是秦家有人出门，立刻跟上去，喊上一路。” 众人纷纷点头。 钱富贵就是这时候过来的，周金松见状，带着人喊起来：“秦老爷，行行?，把钱还??吧……” 钱富贵听不太懂?言，但觉得挺有意思的，正?他这次来江安省，专门找??会江安省?言的人带着，当下问那人：“这些人在说什么？” 那人用官话解释??一下。 钱富贵忍不住笑起来，?让那人上去问话，问周金松他们是哪家的。 周金松听到有人来问，当下道：“我们是崇城县金叶绣坊的人，秦老爷欠??货款不给，我们是来要债的。” “原来是金叶绣坊的！”钱富贵对这绣坊，还挺感兴趣。 不过他急着去沈家，也就没有多聊。 跟一些金叶绣坊找来帮忙要债的人，也没什么?聊的。 周金松见钱富贵走??，对身边人道：“这位老爷瞧着不是本地人，兴许是省城的官老爷！” “为什么？”庙前村一个村民?奇地问。 周金松道：“他通身的气派！而且现在要过年??，若是来做生意的，怕是早就走??，可他留在这里没走……指不定就是衙门里的人，走不??。” 苟同??和汪县令，相貌比不上他们今天见的这个人，但在气质上跟这人很像。 他们看着就是一类人。 庙前村的人纷纷点头，觉得周金松见多识广就是比他们聪明，?兴致勃勃地聊起省城的种种。 他们很喜欢要债这活儿。 金小树说??，他们守在这里要债，守上一天给一百文，还管吃的……他们要是多守几天，就有?几百文入账??！ 这活儿还一点不累，只要张嘴喊喊就行。 他们吃得还很?，比如这会儿，他们吃的就是大肉包。 另一边，钱富贵靠着卤味和馒头填饱??肚子，剩下的那些，他身边的人也分着吃??。 等吃饱，他们已经来到沈家……钱富贵递上拜帖。 沈芝兰正看书，得??钱富贵来??，忍不住叹??口气。 他不想出去见人，但??终还是收拾??一下出门。 钱富贵主动接近他这件??，他跟吕公公手底下的人说??，然后……吕公公让他跟钱富贵多接触，设法找出钱富贵背后的人。 裕隆商行崛起得太快??！ 但来江安省这一路，他什么??没有打听出来，就只发现钱富贵很重视茕独散人。 他起初有些戒备，怀疑钱富贵是晋王的人，但聊多??却发现，这钱富贵对茕独散人，是真心喜欢。 沈芝兰有点拿不准钱富贵的身份，他出门去见钱富贵，笑着跟钱富贵寒暄起来。 两人聊??许久，一直没有进入正题。 ??后，还是钱富贵不想再浪费时?：“沈掌柜，在下有一??相求。” 钱富贵这一路一直在试探沈芝兰，想打听茕独散人，可惜什么??没有打听出来。 现在……他打算开门见山。 若说以前，他不会暴露??己跟李兆的关系，但因为茕独散人的缘故，李兆如今已经成??赫赫有名的?官！ 沈芝兰问：“钱掌柜尽管说。” 钱富贵道：“沈掌柜，不瞒您说，我跟那盂县县令李兆乃是?友，当初他?晋王的人污蔑，满门抄斩，我心痛难忍……” 钱富贵没说??己是李兆大舅子，只说??己是李兆?友，这也不算假话，他跟李兆曾经是同窗。 “李兄才华横溢，早年我们一起读书，吟诗作对把酒言欢，不曾想他??后竟落得那般下场……”钱富贵一脸悲伤：“茕独散人为李兄翻案，应当也是李兄?友，兴许还??道李兄遗言……沈兄可有办法联系他？” 沈芝兰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 所以钱掌柜主动接近他，还真是为??茕独散人？ 沈芝兰道：“钱兄，我并不??道茕独散人是谁，但我有个法子，可以给茕独散人递消息，我还??晓他有些缺钱，钱兄可以花钱请他为你写一幅字，顺便送一封信过去。” 来找沈芝兰，想要通过沈芝兰找到茕独散人的人非常多。 沈芝兰基本上??推脱??，但钱富贵……他对钱富贵印象不错，?觉得钱富贵这话，应当是真的。 茕独散人的稿子是张巡抚给他的，这件????道的人不多，但也称不上秘密，他帮钱富贵送封信，完全可以。 不过钱富贵也不能什么??不给……干脆给点钱吧。 茕独散人应该会喜欢？ 当初他能一百两银子求来两幅字，那应当是茕独散人对他极为感激的缘故，钱富贵的话……沈芝兰道：“茕独散人的字不便宜……” “我愿出一千两！”钱富贵立刻道。 茕独散人帮他妹夫翻??案，即便再多出些，他也是愿意的。 “钱兄写封信吧。”沈芝兰提议。 钱富贵也不含糊，当着沈芝兰的??开始写信。 他没有多写，只在信上说??己是李兆?友，感激茕独散人的帮助，同??想花一千两银子，求一幅字。 写完，钱富贵在信件末尾签上????己的名字，?签??一个花押。 花押是文书契约末尾的草书签名，或者代替签名的特种符号，有些人会??之写得像是鬼画符。 钱富贵写的这花押，其实并非他??己的，而是李兆的，他写这个，也是想要证明??己确实与李兆相识。 至于别的……他并未多写。 现在，他就希望那茕独散人是李兆?友，若对?救济????己的外甥女，那就再?不过。 钱富贵之前就用京城的银票换??些江安省的银票，此时拿出一千两给沈芝兰，道：“麻烦沈兄??。” “不麻烦。”沈芝兰笑道。 ??情已经办成，钱富贵也就没有多留，很快离开??。 沈芝兰则是????己从京城带来的诸多东西拿出来，让下人给??己的亲朋?友送过去，当然，少不得给张巡抚送一份。 跟这些东西一同送去的，还有两封信。 这两封信一封是钱富贵写的，另一封则是他写给张巡抚的，信里，他详细介绍??钱富贵的情况。 张巡抚是傍晚的时候收到信和东西的。 他思索片刻，打算明天?午给黎青执送去。 之前那六百两银子的银票，他是让沈芝兰差人给黎青执送去的，并不经他的手，免得?人看出什么。 至于这一千两银子，就还是放在食盒里送去。 崇城县。 《茕独文集》这书，黎青执第一天写??五千字。 这五千字，他写??茕独散人来到现代之后，??初的所见所闻。 起初他写茕独散人来到现代之后，来到??一所小学，但写着写着，他意识到??不对。 他在崇城县建??一个小学，要是这么写，说不定会有人把他和茕独散人联系到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他做??改动，??刚穿过去见到小学，改成??刚穿过去，见到??农村的卫生院。 黎青执仔细考虑过之后，还觉得完全写现代不合适，这时候的人说不定不能理解，于是他干脆写??六七十年代。 这?写更合适，还可以写一写沼气池什么的。 因为做??些修改的缘故，黎青执没有急着把稿件给张巡抚送去，他打算年前??写一写，等年后再??稿件给张巡抚。 顺便……他要想一个，??己懂这么多东西的理由。 就这?吧，他?抓去挖石头的时候，在晋王的采石场认识??一个到处游历，??道许多东西的人，那人教??他一些??识…… 他记???全??记住??，而那个人，早就死在??采石场。 采石场的劳工，有一些是认识原主的，但跟原主同时期进入采石场的人，早就死光??！ 张巡抚想要调查这人，??无处去查。 黎青执??稿子收?，下楼去吃晚饭。 今天晚上依然是常瞻做菜，常瞻做??椒盐排骨。 排骨油炸之后再撒上椒盐料，吃着那叫一个香！ 除此之外，常瞻还用香菇冬笋猪肉调出馅料，包??一些春卷。 这次给张巡抚送菜，常瞻送的是没炸过的春卷，还有红烧排骨。 椒盐排骨提前做??送过去会不?吃，那椒盐料倒是可以送一些。 正吃着饭，金小叶道：“阿青，等过??年，我们要去吃个喜酒。” “喜酒？”黎青执有些疑惑。 金小叶道：“小树今天告诉我，小姑打算正月初八娶新媳妇，本来我们两家是不来往的，但小姑专门找??小树，让小树来请我们。” 这年头家家户户生得多，要是全??来往，亲戚会特别多。 出嫁的女人，基本上只跟娘家兄弟来往，不会跟娘家兄弟嫁出去的女儿来往。 真要那么来往……金小姑也就罢??，她的婆婆娘家兄弟??子女成群，嫁出去的女儿就有七八个，这些女孩子还??生??几个子女，……光她婆婆娘家，就能来十几桌人。 真要来那么多客人，桌子??没地?借！ 不过金小姑感激金小叶的帮忙，再加上黎青执让她在崇城小学当??个厨娘……金小姑觉得??己必须要请客。 “婚??成??？”黎青执问。 “成??。”金小叶道。她觉得这门婚??挺?的，金小姑一家子软蛋，就需要有个厉害的儿媳妇。 至于儿媳妇可能会欺压他们家的人……人家一个女人，也不会做太过分。 说起庙前村的??情，金小叶?提到???锦娘。 ?锦娘的肚子已经很大??，生孩子应该就是这几天，他们??希望?锦娘等过??年再生。 “我小时候，我娘说大年初一要是不穿新鞋，长大??会在过年的时候坐月子，当时我没有新鞋穿，她就会把我爹的新鞋借我穿……”金小叶那会儿时常穿金茉莉，乃至金柳树他们不穿的衣服鞋子，不会年年做新鞋。 倒是金大江，他到底是成年人，还要出门给人烧酒席，一年总是有一双新鞋的。 至于过年坐月子……这在农村人看来，是一件很惨的??情。 一来这时候坐月子，就不能去别人家做客吃?吃的??，二来……农村有些奇奇怪怪的讲究，觉得女人生孩子的屋子不吉利，有些人家甚至会觉得赶上过年生孩子不吉利。 不过还是那句话，条件越?的人家越讲究，没钱的人家……家里总共就两?屋，要是生孩子的屋子不吉利，那就没地?住??，所以即便家里女人生??孩子，该怎么?还是怎么?。 黎青执觉得这些讲究让人无语。 ?在金小叶一直对这些嗤之以鼻，她只相信那些她愿意相信的。 第二天，日子还是照常过。 学校里那些留下的孩子瞧着挺??在的，还做??不少头花出来，就是那些头花看着手艺不怎么?，只能便宜卖。 反正??是碎布头做的，倒也无所谓。 这天已经是廿七??，?瞅着就要过年。 庙前村的人已经开始打扫家里的房子，有些人还会给??家屋子换屋顶，黎青执他们就不用忙??——他们刚搬的新家，家里特别干净。 这天晚上，常瞻做??饺子，而金小叶开始说另一件??：“省城的秦掌柜把货款结清??，周金松挺聪明的，他去秦掌柜亲戚家要钱??……” 那秦掌柜是个狠人，???堵门??，一开始还不想给钱。 周金松也打听出??原委——秦掌柜年前的时候赌钱，输??很多！ 不过就算这?，他也不能不还钱……周金松打听出秦掌柜儿女亲家的住处，今天一大早就过去要钱??。 然后秦掌柜立刻想办法凑??钱，金小叶刚刚拿到货款，为此，她还多给??周金松他们一些钱。 “阿青，你是不??道，沈城那边还有人找周金松，想让他帮忙去要债……”金小叶快乐地说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绝味斋那边来人??，送来一个空着的食盒。 这是张巡抚送来的……黎青执打开食盒，就看到里??有一封信。 他现在，也算是跟张巡抚成??笔友。 黎青执打开张巡抚的信，发现里??装??几张信纸，展开之后，先看到的就是张巡抚写的信。 张巡抚说??昨天发生的??情，说帮他拿到??六百两银子的稿费，?说裕隆商行的钱富贵想要求茕独散人的笔墨。 黎青执一愣，然后就看到??裕隆商行那位钱掌柜写的信。 原主不擅长读书，书读得很不?，不会看笔迹，也没记住??己大舅舅的字是什么?子的。 但原主记得??己父亲的“花押”。 这封信的末尾，有李兆的花押。 所以……这个钱富贵，是他大舅舅？ 黎青执心情复杂。 原主的大舅舅对原主真的很?，所以，他要不要去见见？ 考虑过后，黎青执还是打算去见见。 他想要??道他外公一家的情况。 至于他的身份可能会暴露……那真要是原主的舅舅，应该还是可信的，而且到时候完全可以见机行??。 反正现在他在暗处，钱富贵在明处。 黎青执给张巡抚写??一封?信，说??己并不认识李兆，然后?写??一幅大字放进去。 等写完……他收?那一千两银票，看向金小叶：“小叶，这银子给你……我明天要去一趟省城。” “去干嘛？”金小叶?奇地问。 “去见一个人，那人可能是我舅舅。”黎青执道。 他现在的模?已经变??很多，钱富贵应该是认不出他的，他打算到时候先跟钱富贵偶遇一下，看看钱富贵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见钱富贵。 张巡抚的信上写??钱富贵现在的住处，做这件??还是很简单的。 第二天，黎青执起得特别早。 他没有在家里吃早饭，而是去??绝味斋那边。 他到的时候，绝味斋这边灯火通明，那些劳工正??卤味捞起，搬到一艘艘的船上。 黎青执上??前往省城的船，在卤味的香味里前往省城。 按照现代时?算，他们是凌晨五点多出发的，到省城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 摇船的劳工要去送货送信，黎青执却是下??船，在码头附近找??个茶馆喝茶。 这茶馆不远处有个客栈，那客栈，就是钱富贵住的地?。 也不??道钱富贵今天会不会出门…… 黎青执慢慢喝茶，顺便听周围人聊《逃荒录》。 “你们??道吗？因为《逃荒录》，晋王可能会?贬。” “听说皇上?很喜欢这书。” “京城的百姓，也??喜欢这书！” “听说那边??把李兆的经历编成戏文??！” …… 这些人对京城的情况??道得并不清楚，但说得非常起劲。 黎青执听??半个时辰，然后就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瞧着四十来岁的?年男人从客栈出来。 那人是原主的舅舅，他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但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