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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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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不知不觉地睡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像是坠入一个温暖的笼子。那笼子仿佛是活的,一寸寸紧逼将她的身体越缠越紧。

她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喃喃呓语着。缠着她的笼子似长了触手一般在她的脸上流连忘返, 她逸出来的呓语很快变成哼叽。

不知过了多久,那笼子慢慢松开她。窒息的温暖散去, 她反倒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拼命往前挤。像是穿行在迷宫中钻来钻去,终于把自己重新套进笼子里,感受到笼子再次将自己缠绕时,她不由舒服到一声满足的呓语。

烛火的映照下, 宁凤举的一双凤目幽沉至极。他抱着往自己怀里拱的燕迟,忍受着身体濒临的杂念。

透过纱帐,是一室的暖意。

外面守夜的除了燕迟身边的扶烟,还有宋太后派来的其中一个嬷嬷。

长夜漫漫, 两人心思各异。

内寝一直没有动静, 也没听到主子传唤要水的命令, 想来今夜主子们应该没有行房。扶烟是替自家主子着急, 生怕主子失了先机不能尽快固宠, 那嬷嬷则是在思忖着该如何向太后娘娘禀报此事。

一夜无话, 燕迟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起身, 她记得自己隐约问了一句,然后听到宁凤举让她继续睡的话, 又重新跌入梦乡中。

再次睁眼已是晨光大好,一问辰时已过。

若是没有那两位嬷嬷, 她自然不会觉得不自在。虽说她不和婆婆住一起,但她上头毕竟还有一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婆婆, 这种事传出去确实不太好。

“我怎么睡得这么晚, 你们怎么不叫我?”她装作懊悔的样子, 脸上全是自责。

刘娘子心领神会,道:“并非奴婢等人不叫王妃,而是王爷吩咐过,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娘娘休息。”

“是王爷吩咐的?”燕迟面色一喜,随后又羞涩低头。“王爷体恤我身子弱,他可真是一个好人。他贵为王爷却能以身作则,从不耽于后宅,更不纵情享乐。大乾能有他这样的将领,委实是百姓们的福气。遥想当年他征战蛮丘,威名赫赫震慑四海,身为他的妻子,我以他为荣。”

不是她不想早起,而是宁凤举心疼她。

希望她睡懒觉的事传到太后娘娘那里时,太后娘娘能看在她对宁凤举仰慕尊敬戴高帽的份上,对她少些责怪。

“王爷乃大乾战神,自是得百姓们拥护。若是王爷知道王妃如此敬慕于他,必定心中欢喜。”

“这种事…我私下同你们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王爷知道。”燕迟一副越发羞涩的模样,眼尾的余光瞄着门外的嬷嬷。

昨晚守夜的嬷嬷姓叶,此时换班的嬷嬷姓林,两人都是宋太后面前得用的人。

燕迟说的这番话很快传到宋太后的耳中,宋太后一听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太舒服。后又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才起的不虞很快消散。

举儿的身体……

真是愁人。

如今宋太后只盼着燕迟身体争气些,能尽快怀上子嗣。

当燕迟听到宫里有赏赐下来时还有些愣神,昨日才进的宫也得了好东西,怎么这么快又有东西送来。

一看送来的赏赐,她有些哭笑不得,除了一些进贡的面料之外,其余的全是药材补品。什么燕窝阿胶等,皆是适宜女子的东西。所以王府发生的大小事全在太后娘娘的掌控之中,叶嬷嬷和林嬷嬷充当的就是传声筒的作用。

这种感觉并不太好,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如果她还想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两位嬷嬷绝对不对留。

她看着那些东西,感慨着皇家的财大气粗。那位尊贵的婆婆是担心她身子弱,希望她尽快调养好身体怀上孩子。又是给儿子喝补药,又是让儿媳吃补品,如果他们不尽快弄出一个孩子来,还真辜负了宋太后的一片心意。

然而这样的事,燕迟是不急的。

她让刘娘子将东西登记在册,然后全部收入库房。

如今她是广仁王府的主母,对于整个王府的事当然要掌控在手。刘娘子一听她要让人将王府全部清扫一遍,还有些纳闷。

王妃若想立威,不应该是先收服府里的下人,打扫整个王府是何用意?

“听说以前太后娘娘常派身边的女官替王爷打理后宅,我曾在王爷书房里的一只美人瓶中发现过一张写有女子寄相思的诗。好在是一首诗,若是其它的东西王爷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刘娘子神色一紧,赶紧下去张罗。

宁凤举此时不在府中,清扫先从他的书房开始再是正殿偏殿以及整个正院。所有的犄角旮旯和每件摆饰皆细细清查过,并无任何异状。

叶嬷嬷和林嬷嬷是宋太后身边得用的人,她们自然也认识赵嫱,知道赵嫱曾经不止一次奉太后之命来打理王府的事。

早前宋太后看重赵嫱,她们自然要给赵嫱面子,不说是多么巴结讨好,卖好示好却是常有的事。两人奉命来王府时,赵嫱曾私下联系过她们,言语间多有暗示。她们能在宫中立足多年,首先最为紧要的就是识时务。

二人一个对视,交换一个神色。

她们受太后的派遣来王府,太后交待是的让她们调理王爷的身体,日后替王妃打理后宅,但眼下她们要做的只是将王府发生的事一一禀报即可。

旁人或许还真当燕迟是主母掌家清扫全府,她们却是能看出一些门道,岂能不吃惊。她们越是吃惊就会越发忌惮,更不会轻易得罪燕迟。

在此之前她们和世人一样,只认为燕迟就是一个命好有福气的女子,若不是因容貌太过出众被王爷瞧中,又怎么能入主王府。如今看来这位王妃并非空有美貌,或许也是一个极有心机手段之人。

越是有心机手段之人,越是难以取信。原本她们还当这差事容易,眼下倒是不敢再托大,也越发庆幸没有过早出头。

这一清扫从早到晚,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刘娘子终于有了发现。

近下人房的一处高墙边长着一丛葱郁的竹子,竹子的旁边爬满蔷薇的枝条。此处离后门不远,平日里进出的都是府中下人,听下人们说这些竹子蔷薇已种了好几年。

燕迟疑惑地看向刘娘子,因为她没有看出不对之处。

“王妃有所不知,此竹名为米竹,又称观音竹。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凤竹。”

原来是这样。

“这凤竹长得好。”燕迟眼神微冷。“只是这蔷薇花瞧着碍眼,都给我挖了!”

刘娘娘立马安排人开挖,务必保证连一条根都不能遗漏。挖出来的蔷薇花也没有悄悄处理,而是大张旗鼓地让人种到城外的路边。

王府的动静不大也不小,有心人自会留意。

消息传到赵嫱耳中是,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四年前她奉太后娘娘之命去打理王府,那时她以为自己将会成为那座府邸的主母,是以便将整个王府都逛了一遍。

当她在后院看到那丛观音竹时,心生一动让人在旁边种了一株蔷薇。这几年来每当她去王府,她都会特意去看一眼。看到那些蔷薇越长越茂盛,几乎与竹子缠到一处,她心里便会泛起隐秘的甜密,仿佛能看到自己和那个男人并肩而立受人景仰的情景。

那个燕氏怎么会发现的?

还把她种的蔷薇种到京外的路边任人践踏,分明是借此羞辱她。更让她生气的事,她还打听到那些蔷薇被挖后,又被人在原地种上了雷竹。

雷竹还有一个名字叫燕竹,听说那燕氏在命人种下燕竹之后还说了一句说,说什么竹子和竹子才最为相配。

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若不是强忍着,她真想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个精光。为什么明明是她先一步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到头来却输给一个失了名节的女子。

以前她得太后看重时,叶嬷嬷和林嬷嬷可没少在她面前卖好。眼下见她失了宠,一个个竟然还摆起了架子。

什么东西!

太后娘娘口口声声说心疼她,这些日子却是对她不闻不问,由着留王妃再三地看轻她,甚至还派人来下话,让她在进门之前好好学一学如何教养孩子,因为留王世子膝下不仅有一位嫡女,还有两个庶子和一个庶女。

她一嫁过去不仅要面对一个貌丑的丈夫,还要应付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祖婆婆,以及教养四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原本都不会发生,若是五年前太后娘娘直接给她和王爷赐婚,她是不是就不用受今日之辱?

这一刻,她怨上了宋太后。

宋太后此时也听说了这事,又细细详问了一遍。照此看来燕氏应该是有意为之,绝非误打误撞。有心眼是好事,至少不会成为举儿的拖累。嫱儿这事做得不妥当,哪能还没嫁进王府就行那等让人误会之事。

思及此,她第一次对赵嫱有了一丝不太赞同。

……

月如明钩,清辉如银。

宫灯四起时,宁凤举终于回府。

一袭绣蟒华服,气质清冷而又矜贵。行走间似疾风过林,严肃的表情在看到等在门口的那个娇小女子时,仿佛寒雪遇春风,瞬间化成淡淡的暖意。

燕迟之所以倚门等他,当然不是因为想他想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是摆好姿态准备先卖个乖,以便为接下来的枕头风做准备。

天气渐暖,她穿得不多。

红色的裙,玉白的脸,不知是雪胜红梅还是红梅映雪,说不出的娇美动人。恰如翩飞的玉蝶,仙姿迭貌裙裾飞扬。

宁凤举停了下来,等着她近前。

两人隔着两步距离凝望,只觉岁月忽然变得无比的静谧温柔。纵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任是谁都感受到说不出来的美好。

刘娘子略略松了口气,自家主子愿意争宠就好。

王爷性子虽冷,王府后宅也没有别人的女子,但王妃若是太过不争不抢,时日久了终归是会吃亏。

“王爷,我今天好好打扫了一遍王府。”

燕迟眉目弯弯,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宁凤举未回府之前,已知自己这位王妃今日都做了什么。

“辛苦王妃了。”

“不辛苦。”燕迟抿着唇。“这是我们的家,我当然要打扫得干干净净。王爷你在外面忙着大事,我就在家里料理小事。我今天看到后院那里有一丛乱七八糟的蔷薇花,怎么看都觉得和旁边的景致不搭。于是我就让人把它给挖了,也种上了竹子。”

宁凤举垂眸,“你做得很好。”

他说这话时,两人已到了门口。

叶嬷嬷和林嬷嬷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又是一个眼神交汇。

夫妻二人进了屋,即有下人开始摆膳。照旧是屏退所有人,由燕迟先试毒,然后宁凤举才动筷。

饭后半个时辰左右,叶嬷嬷送来宁凤举的补药,屋子里满是人参的气味。不多会的功夫,刘娘子也端来了燕迟的补品。

“母后定是念我身子弱,赏了我好些东西调理身子。”

宁凤举看着她手里的那碗燕窝,眸色渐沉。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燕迟暗道自己也没说什么,难道刚才那句话刺激到这男人可怜的自尊心了?

还挺难侍候。

可能是某方面不太行的男人都敏感,看来她以后说话还得再注意一些。

“王爷,我初嫁到王府,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叶嬷嬷和林嬷嬷是母后的人,你说我以后该如何安置她们?”

“她们在王府不会待很久。”

燕迟高兴起来,不会久留就好,否则她还真不好撒开了当咸鱼。既然如此她倒是省了事,当下心情大好。

眼前的美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腰腿长有力,她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样的男人会是一个不中用的。

真是可惜。

刘娘子等人都以为这男人以前吃斋念佛,之所以不热衷于床笫之事是因为性子淡,却不知这男人其实就是一个花架子。

如此之好的外形条件,哪怕是只能看不能吃也行。

忽然她感觉眼前一暗,正对上宁凤举漆暗的凤眸。那黑不见底的漩涡,似是裹挟着腥烈的吞噬之力,极致的幽森和危险,仿佛要将她拆食入腹。

未成亲之前的那种错觉再次涌上她心头,她的身子已软,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漫延的战栗与期待如期而至,她的心也跟着开始颤抖。

翻涌的气血让宁凤举青筋四起,他像是饿了多日的猛兽,漆暗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恨不得一口吞食。明明可口的美味就在眼前,他还得生生忍着不露出自己狰狞噬血的面目。

他默默地念着佛经,磨着自己的自制力。战场之上最是考验心性,若非诸事俱备,如何能一举攻城。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燕迟仿佛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颤抖和哆嗦让她口干舌燥,她感觉自己的面颊已经发烫。

“你累了一天,早点睡。”宁凤举说完这句话,背对着她睡下。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如同被人定身,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浓浓的失望从心里升起,她微不可见地自嘲一笑。

果然是她的错觉。

白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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