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段清许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因为酒好，酒后醒来的脑袋也不觉得痛不欲生，只是还有些熏熏然的感觉。
明亮的光线从窗缝里的透进, 段清许闭着眼缓了一会儿, 方才伸长胳膊,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八点了。
这时候，他听到门口有敲门声，和叫段哥的声音，他掀开被子起床, 给孙乾开门。孙乾昨天下午有些肚子疼, 晚上就没有参加庆功宴，一直在房间里休息, 段清许先问了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孙乾乾举起胳膊，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好得很。”又道，“段哥, 听说你昨晚上喝的有点多, 是陆野送你回房的？”
陆野送自己回的房？段清许努力思索了一下, 脑袋里好像真的有陆野扶着自己从餐厅离开的记忆, 正在这时，斜对面的房门开了，正要关门的段清许抬起头，和3606的房客对上视线。
段清许挑眉道：“昨晚上是你送我回房的吧？谢谢了。”
陆野闻言，眉头拧起来了, 他盯着段清许：“你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了吗？”
段清许疑惑：“昨晚上发什么了什么吗？”
当然发生了什么, 你让我做你的狗, 还说我可爱，要把我带回你的家，天天陪着你，还要抱着我的脑袋亲。陆野双手插兜，很酷地说：“没什么。”
段清许哦了一声，他喝醉之后挺安静正常的，一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段清许结束完对话后，就想关门，这个时候，陆野叫住他，“你，你今天几点的飞机？”
“十点。”段清许说完，又问：“你呢？”
陆野回答：“两点半飞广城。”
“广城？”
“嗯，有个师弟两天后在广城开演唱会，我是他的特邀嘉宾。”
“那……再见。”段清许说。
“再见。”陆野沉默了片刻，也说。
和陆野告别后，段清许又陆陆续续地和其他人告别。
接近十点，段清许登上回京市的飞机。
十二点过，他走出机场，坐上司机接他回家的车，同时打开手机，刚打开手机，就看到陆野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问他抵达京市了吗？
【段清许：到了。】
刚回复完陆野的微信，忽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经纪人陈茹打来的电话。
段清许接通。
陈茹的语气有些复杂：“清许，林哥接到了你吗？”
“嗯。”
“现在回家？”
段清许敏锐地从陈茹的语气里捕捉到了异常，他坐直身体问：“陈姐，怎么了？”
陈茹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来公司一趟吧。”
段清许所在的经纪公司叫做宏达影视，是一家制作型影视公司，当年，让段清许爆红的仙侠《清鱼》就出自这家影视公司。在早些年，公司也是每年会出精品的影视公司，不过因为三年前，影视公司高层的剧烈变动，这几年是显而易见地在走下坡路。
半个小时后，段清许抵达宏达影视大楼，公司在五环边上，拥有两栋五层楼的办公场所。
段清许刚刚走进一楼大厅，陈茹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段清许道：“陈姐，怎么回事？”
陈茹刚准备开口，这个时候，宏达影视的总经理苟子烨也从楼梯间下来了，他先一步道：“清许回来了哈。”又对陈茹道：“既然清许回来了，我自己和他谈吧。”
段清许拧了拧眉。
五分钟，他，陈茹和苟子烨抵达了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苟子烨笑眯眯地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段清许。
段清许接过，打开，随后，他目光凝在《美味餐厅》合同书几个字上面。
苟子烨在老板椅上坐下，一副很为了他着想的样子：“清许啊，这是前几天《美味餐厅》给我发的合同书，你只要去录半个月的节目，节目组的报酬不会低于《心跳失控》，而且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是没……”
陈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苟总，你明明说过心跳失控录制结束，就和清许正式解除经纪合同的。”经纪合同要五月底到期，但是当初签《心跳失控》合同的时候，苟子烨承诺过，这个综艺是公司为他接的最后一份工作。
之后哪怕还有二十来天的艺人合同时间，也不会为他安排任何工作，除非是他自己主动要求。
但现在，现在他是想干什么？
李明生的笑眯眯的表情让人觉得贱兮兮的，并不厌恶，苟子烨笑眯眯的表情却只让人觉得厌恶，他笑着道：“人是不停变化的嘛。”说完，他看着段清许，一副我为你深思熟虑的样子：“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上了《心跳失控》人气比原来还更上一层楼了，这个美味餐厅我看了台本了，虽然是个新综艺，但一定能够火，你再上上这个综艺，火上加火，不好……”
段清许看似平静地将合同放在苟子烨的面前，说：“直说吧，苟总，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苟子烨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了另外一份合同，递给段清许。
十分钟后，段清许合上合同，冷冷地盯着他，道：“这个戏我可以演，不过我现在就要和你签解约合同，解除经纪合同的时间就定今天。”
半个小时后，段清许戴上卫衣上的帽子，冷着脸走出了影视公司的大楼，陈茹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一起上了保姆车，司机开车，段清许和陈茹坐在后面，陈茹低声道：“抱歉，清许，我没能……”
“和你无关。”段清许打断陈茹的话，“我本来就还有二十来天的经纪合同在公司，就算我不愿意，他也有权为我签工作合同，而且他本来就是今天才找你说这个事，你也没有足够处理的时间。”
“那《观玉》你真的要去演？”陈茹关心地道。
段清许低头，凝视着膝盖上的印着《观玉》两个字的剧本，恨不得两手给他撕碎，他深吸了口气，“合同都签了。”
陈茹叹了口气，又道：“要是原来的苟总在多好啊。”宏达影视是一家家族公司，原来的老总是苟子烨的弟弟苟子旭，然而三年前，他突发脑血栓去世，于是总经理变成了他的弟弟苟子烨，本来在旭总的带理下，宏达大有可能成为国内顶级的影视制作公司，而且旭总为人也厚道，并不只看利益，还很尊重员工自己的意愿，他是对影视剧有追求的企业家。
但这个烨总上台以后，就只知道搞办公室政治，睡女演员，根本不想如何拍好戏做好戏，三年的时间，让一家一流的影视制作工作变成了三四流，如今更是想要榨干艺人身后的最后一滴价值。
段清许去年拿了视帝后，拍了两部戏，一部戏是苟子烨要求他拍的，古偶玛丽苏，片酬很高，另外一部是则是他自己接的，一部创业剧，讲的是九十年代末二十世纪初，性格张扬，能屈能伸满脑子都是事业心的周正海的青年时代，属于正剧，且剧本有趣与狗血齐飞，人设也很复杂。
然而这个观玉——
剧本还是可以的，属于有趣的古偶，男主是扮猪吃老虎的性格，看似吊儿郎当一事无成，其实诗书兵马样样皆通，只是因为家庭原因甘愿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败家子，女主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最讨厌男主那样的纨绔子弟，但是女主发现四皇子一直对她心怀不轨，妄图纳她进宫，女主不想进宫，于是女主开始为自己物色各类的夫婿，妄图把自己嫁出去。
这中间发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女主物色来，物色去，发现以书画闻名的长安先生和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侠客她最满意，但其实，这两个都是男主的马甲。
反正女主一个马甲都没扒掉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女主被迫和纨绔子弟的男主成亲了，开始了欢喜冤家的剧本。
从此之后，四皇子一心除掉男主，□□人/妇，为男女主的事业和爱情添砖加瓦。
男女主的人设都很有饱满度，但由苟子烨想要捧的男明星和女明星扮演，苟子烨要求段清许演的角色是四皇子，剧本里的反派，而且这个反派基本没什么人物弧光，就是阴冷变态的性格，做事只求自己满意，不顾是否会血流成河，最后死的也非常尴尬。
其实剧本人设好的话，段清许并不介意演配角，但这个角色……
段清许花一晚上读完了剧本，又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仔细补充这个角色的成长经历和性格，中间还和编剧导演沟通交流，第三天，就正式进组了。
《观玉》一个半月前就在横店开拍了，段清许的角色戏份并不多，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二十天，能够把他的戏份演完。
到了横店先做造型定妆，而等段清许穿上属于四皇子衣服的时候，陈茹和孙乾更气了，衣服和头套都不是很合身，陈茹和服装组提出修改。
服装老师做出为难的表情。
而副导王体皱眉道：“就这样吧。”他对段清许道：“你在剧里，是没有男主英俊帅气的，这样正好。”
段清许的第一场戏是在当天晚上，横店里本来就有很多代拍，站姐们的信息本来就非常灵通，等他开始拍第一场戏的时候，他接了一个古偶工具人反派的消息也瞒不住了，不到两个小时，论坛就轰轰烈烈地讨论了起来。
【观玉的男三或者是男四，据说是……】
【我也看到营销号爆料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他那个咖位】
【我觉得男几无所谓，去年年初他不是演了个男N吗？但真的将他演技展示的淋漓尽致，这个戏……我听说他那个角色就很工具人啊，而且班底也很一般，这哥为啥啊】
【你们别打哑谜了，谁啊】
【给点提示，他和他老攻最近都挺火】
【老攻？段小花？？】
【啊啊啊段小花到底有没有职业规划啊，去做这一个垃圾剧的特邀出演有什么用？】
【还不是宏达不做人，没看这部剧是他们公司投资占大头吗】
论坛上炒的热火朝天，稍加引导，观玉段清许就上了热搜，最近段清许的流量实在是大，没多久，就上了高位热搜。
陆野作为自己师弟的演唱嘉宾出现在了师弟的演唱会上，他和师弟的关系挺好，约好了演唱会办完聚餐，陆野和师弟合唱了两首歌，师弟还有几首歌没表演完，陆野去后台等他，同时，随手打开了微博。
才点开热搜，便看到了观玉段清许五个字，陆野手指赶紧点进去，先是营销号发的内容，下面有段清许的粉丝表示支持段清许的的选择，不过因为他红，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有对家，还是有很多看热闹的评论。
【哈哈哈视帝的归宿就是玛丽苏古偶的工具人反派吗？】
【啊啊啊，讲个笑话，影视圈的未来是……】
【唉，也别笑话了，据说人家这部戏片酬三千万呢，而且戏份也少，二十天就能杀青了】
【我是青团，我一直都很支持段清许的接戏，但他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啊！！！前脚上恋综和狗男人炒cp，后脚为三千万演烂戏，他的初心呢？】
陆野皱眉，退出评论区，广场上有很多段清许的粉丝，以安利为主，但冷嘲热讽也的确不少。陆野仔细瞅了瞅一些粉丝的正常指责，他们不是反对段清许演配角，也不是反对他演古偶，但这个角色人设实在是太差太垃圾了。
陆野搜索了观玉，这是某言情大站的一本大IP，他仔细地了解了一下剧情和四皇子这个角色。
然后想了想，实在是忍不住给段清许发了一条短信。
段清许演完晚上的那场戏，就回了酒店，从编剧房间里出来，刚回到房间他就看见手机亮了亮，段清许低头点屏幕。
【陆野：你进组了？】
【陆野：图片】
【陆野：刚刚打开微博看见的热搜，你不是说最近没有工作安排吗？】
最后那句话是在心跳失控庆功宴的时候，大家聊过接下来的工作，段清许说过他最近没有工作安排，他连轴转了两年，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
段清许在床头坐下，过了两分钟，给陆野发消息。
【段清许：公司安排的工作】
陆野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眉头皱成一团打字：【公司安排的工作？段清许，你是不是不想演这个戏？】他可是听了太多，公司胁迫旗下员工去演自己不愿意的剧。
【段清许：你今天不是在给你师弟做助演嘉宾吗？表演完了吗？】
【陆野：段清许，你在转移话题】
陆野这条消息发送完毕，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段清许才发了一条消息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能让我不演吗？】
陆野刚刚看清这条消息，忽然，这条消息又被撤了回去，段清许重新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倒也不全是不想演，这种天生坏坯还没演过，其实还挺有兴趣的。】
陆野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垂首，骨节分明的手指很用力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要是有人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你得给我说。】
【段清许：？】
陆野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很快找到了理由：【你都叫我哥哥了，那我就是你哥哥，有人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条消息发送之后，大概一分钟后，陆野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不是文字，而是语音，语音时间也不太长。
陆野把扬声器对准耳朵，点击播放，随后，段清许懒洋洋带着点轻笑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谢谢啊，我的陆野哥哥。”
而段清许刚把语音发送出去，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段清许放下手机，去门口开门。
孙乾拎着几个打包盒，晚餐放在酒店房间里的餐厅上，他瞅了眼段清许，好奇道：“段哥，你和编剧聊的很好吗？”
段清许走过去，解开塑料袋，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孙乾道：“我看你心情比白天好多了。”
段清许闻言，往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唇角往上牵起浅浅弧度：“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