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昨晚上被粉丝泼硫酸的事, 因为当时有其他路人目睹了，当天晚上就上了热搜。
工作室写了公关稿，段清许加了几句话后发在了微博上。
他不关心那个人是不是他的粉丝, 也不担心他的行为是不是会引起粉丝不满，毕竟他是个演员，演员的本职是好好演戏。
演戏之外，是他的个人生活，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粉丝们不能接受，他很感激并且会记得他们陪他走过的一段旅程, 但绝不可能因为部分粉丝的不喜欢，放弃他的爱情。
泼硫酸这件事热热闹闹的上了一天微博，不过这件事没有什么有趣的后续，网友的兴趣是很容易转移的，第二天晚上就没有什么人关注了。
只有段清许和陆野的粉丝表示会关注这个案子的后续。
段清许第二天早上回了一趟家, 把陆野住院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而第三天陪了他一上午, 下午则出门去工作了。
《观玉》有些地方的收音不行，他得花一两天的时间去录音棚里重录台词。
其实陈茹给他安排好的时间是昨天下午到今天，但昨天是陆野住院第一天, 他不放心，就让陈姐和配音工作室沟通了一下进棚时间，挪到了今天下午和后天。
段清许在陆野吃过午饭后离开医院, 在录音棚里待了五个多小时,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陆野的病房在六楼，电梯门刚打开, 段清许正准备走出去, 就看见电梯门口站着一个曾经在财经新闻上看到过的脸, 而且，对方的眉眼间还和陆野有几分相似。
只是陆野的眉眼里，要多几分不羁和桀骜，而这个中年男子，则更加沉稳和威严。
陆定邦也注意到了电梯里的段清许。
两人眸光交错，陆定邦先道：“段清许？”
段清许还在犹豫要不要称呼人，见陆定邦先开了口，段清许掌心在大衣外侧狠狠搓了搓，礼貌道：“是我，陆叔叔。”
陆定邦从头道脚地扫视了一遍段清许，问：“有空和我谈谈吗？”
段清许不知道陆定邦想要和他谈什么，但是犹豫了两秒钟后，他点头道：“好的，陆叔叔。”
两个人来到距离医院不远的咖啡厅，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卡座。
陆定邦要了一杯黑咖啡，没加糖也没奶，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后，审视地盯着段清许。
段清许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打算，便先温和地问道：“陆叔叔，你今天是来探望陆野的吗？”
陆定邦放下了咖啡，说了个是字，随后他开始主导谈话内容，“你的梦想是当一名很优秀的演员？”
六个月前，陆野向他和许正淑出柜，他当时很暴怒，不过从陆野他妈口里得知陆野才和男朋友谈了五天恋爱后，他稍稍放了心，才刚开始恋爱，而且他以前的性取向是女生，可能过几天就分手了。
陆野是个叛逆的孩子，如果他横加阻拦，说不准他会和对方更加难分难舍。
但是半年过去了，两人不但没有分手，感情还更好了，甚至官宣了。
陆定邦不得不去派人去详细了搜索了段清许的生平。
是个还不错的孩子。
但也就只是个还不错的孩子。
段清许不太懂他问这个的原因是什么，毕竟这和他和陆野的感情没有任何联系，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是，当一名优秀的演员是他的职业目标，而拿影帝则是他的职业理想。
陆定邦唇角露出点不明显的笑意，他掷地有声道：“五部影视剧，而且是任意你想合作的班底。”
段清许一惊，心里忽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陆定邦的身体微微前探，带着一种逼迫性的味道：“你和陆野分手。”
**
陆野今天的晚餐是段清许早上特意为他定的营养套餐，有鸽子汤，糯米排骨，炝炒时蔬，都很清淡。
吃饭的小桌子伸到病床上，陆野右小臂受伤，缠了纱布，只能用左手吃饭喝汤。
不过这个时候，病房门打开了，陆野看到段清许走了进来，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颤，青菜落在了小桌子上，陆野无辜地道：“老婆，我用左手真的好不方便啊。”
胡子福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明明段哥来的前几分钟，他用左手吃饭喝汤挺自然的。
段清许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没能接收到陆野这句话。
“老婆。”陆野又叫了他一声。
段清许这才回过神来，拿过椅子，坐在陆野的床头边：“嗯？”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魂不守舍的？”陆野皱眉。
段清许犹豫了下，不过陆野还躺在病床上，他什么都没说，打起精神道：“没什么，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他又皱了下眉，盯着病床上的小餐桌，“你的晚饭还没吃完？快吃饭吧。”
陆野啊了一声，表情特别无奈：“可是我左手不方便啊。”
说完，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段清许。
段清许：“……”
段清许才不相信陆野的狗话呢，他是个观察细致的人 ，而且和陆野恋爱都快半年了，他左手灵敏度怎么样他会不知道吗？
但是，但是对上陆野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眸子，段清许瞪了他一眼后，还是拿过了他手里的筷子。
胡子福叹为观止，原来段哥还挺吃野狗撒娇这套的啊。
吃过晚饭，胡子福出去扔厨余垃圾，顺便吃晚饭，段清许和陆野说了会儿话，这时候，段清许手机响起来了。
是陈茹打的电话。
陈姐这两天的电话都和前天晚上的硫酸案有关。
段清许接通了电话。
陈茹迫不及待地道：“清许，那个案子有新进展了。”
“什么进展？”
陈茹道：“贺小泽供述了他犯案是有人教唆。”给他泼硫酸的那个男生名字叫做贺小泽。
段清许一怔，他猛地站起身道：“是谁教唆？”
陈茹顿了顿，方才道：“警察从和贺小泽交流的账号的IP和注册信息查出那个人是陈一航。”
“什么？”段清许大惊。
陈茹又道：“今下午警察已经逮捕了陈一航，陈一航现在在拘留所，我刚刚去见了他一面，不过他叫嚣着要见你。”
段清许没想到陈一航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他自认他和陈一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在他大一的时候，他和陈一航的关系还很好。
后面两人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他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我和他没什么好见的。”一想到陆野小臂上的伤，段清许对陈一航的轻微厌恶变成了极度厌恶，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烦躁。
“那你就别来……”
陈茹话还没说完，段清许又忽然打断了她，“算了，我等会儿来警察局一趟。”
教唆他人是犯法的，然而最高刑期也就是三年。
到时候，陈一航出狱后，完全不可能留在娱乐圈。
他就可真的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到时候又伤了陆野……
段清许和陈姐谈好后，挂断了电话。
段清许刚刚开了免提，陆野也听到了陈茹所言。
“陈一航教唆贺小泽？”陆野躺在病床上问。
“应该是。”段清许说完，叮嘱了陆野几句好好休息，拿起挂在墙上的大衣，“我去警察局一趟。”
陆野刚刚听到了陈一航说想要见段清许的话，他觉得这样心性残忍的人没什么好见的，但是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非常尊重男朋友决定的人，何况在拘留所里，陈一航也不可能再伤害段清许了。
**
一个小时后，段清许抵达了拘留所。
陈茹和警察沟通好了后，段清许在一间屋子里看到了陈一航。
陈一航坐在一张椅子里，胳膊和脚踝都被手铐铐住，无法自由活动，看到段清许，他冷声一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段清许很平静：“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吗？”陈一航的表情很狰狞，要不是不能站起来，他恐怕会冲到段清许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他的两只眼睛睁的特别大，就像是青蛙一般，他咬牙切齿道：“你每次都用那种瞧不起的眼光盯着我，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运气的！能够一部剧爆火，从此以后，数不尽的资源捧到你面前。”
段清许也是一肚子火气：“可是也没有人有你那么好的运气，父母双全，家庭温馨，长相英俊潇洒，还有不错的表演天赋。”
陈一航嗤笑一声，“这是运气好吗？”
他愤怒地盯着段清许：“如果我运气好，为什么《日落》需要我出卖自己的□□才能拿到吗？运气好我和曲导合作的时候他会骂我是块朽木吗？运气好为什么我没有你那么高的人气，明明我和那么多大导合作过？”
段清许觉得今天或许白来了，今天的谈话根本不能化解陈一航心里对他的怨气，这当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陈一航的性格太偏激了，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他只会想到他没有什么东西，而从来不会想想自己拥有什么东西。
但是段清许真的不想增加他对他的仇恨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平静道：“你见我是想要说什么？”
陈一航问：“你会看在我们的同学情分上放过我吗？”
“不会。”段清许没骗他。
一是刑事案件，不是当事人想要撤诉就可以撤诉的，二是如果陈一航不用为此事付出任何代价，谁知道他会不会并不引以为戒，做出更多伤害他，尤其是伤害到陆野的事呢。
“人都应该为了自己做的事负责任。”
段清许说完，他叹了口气，又道：“陈一航，我曾经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的，我也没希望你过的不好。”
陈一航桀桀地笑了起来，然后用阴恻恻地眼神继续盯着段清许。
段清许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等了几分钟，见陈一航没有继续想要开口的意思，段清许起身离开了。
几分钟后，段清许在警察局外面和陈姐了刚刚和陈一航的见面。
他搓了搓胳膊道：“找最好的律师，让陈一航尽可能的重判。”既然恩怨不可能化解，那也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陈茹应了一声好，她也是这样想的。
段清许又说：“这件事就不要在网络上宣传了。”
陈一航在网络上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宣传之后，他和陆野又会成为舆论焦点，他只想让陆野好好养伤。
“我知道。”陈茹又道，“不过我感觉陈一航有些偏激，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这很正常，那天和苏子条的新闻曝光了，他被圈内封杀，被网友抵制，名声一落千丈，而他骨子里，是一个自卑又自傲的人。”段清许目光挪到身后的警察局里，不太抱希望地说：“但愿他过几年出来了，他能想清楚，好好过日子吧。”
其实陈一航红了五六年，积蓄并不少，而且他家庭条件也不差，要是好好过日子，未来不一定糟糕。
这也是陈茹希望的，“但愿吧。”
陆野又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然后医生就叫他可以出院了，不过右小臂还需要注意，每两天都来换一次药，等伤口彻底长好了，就可以考虑整形手术，将小臂上的腐蚀的一块皮肤恢复正常。
段清许这段时间，也没有工作，就一直陪着男朋友，坚决不要他的右小臂碰到水。
然后他就发现陆野这个人很是无耻，明明他有一条胳膊是好的，但就是什么事都要找段清许。
比如上厕所的时候拉开拉链，他都要段清许进去给他拉。
要是段清许当做没听见，陆野就在洗手间里大喊：“那我就用受伤了应该修养的右手拉了，啊，这个动作做起来胳膊好疼啊，段岁岁，我是不是又得进……”
气的段清许扔了枕头，冲进了厕所里。
还有很多，比如洗澡，段清许给他胳膊缠保鲜膜是不够的，一定要他进去帮他洗，里里外外亲手给他洗干净了，穿衣服也要段清许伺候。
知道的是他胳膊受了伤，不知道他以为他三级残废了，不能自理了。
不过段清许也有收拾他的时候，比如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段清许的睡眠时间。
陆野脑袋埋在他肩膀上，某个部位使劲地蹭他。
段清许感受到了男朋友的情动。
他抬起头，主动地亲吻男朋友的额头眼睛脸颊。
陆野的眼睛蹭蹭蹭地亮了，然而就在他激动地扒光了男朋友的睡衣，又迫不及地地往下伸手时，段清许忽然按住他的动作，他脸色水红，然而语气是冷静的，“不行哦，你的伤还没好，拉拉链都会疼，这种事就暂时不要做了。”
陆野；“……”
陆野哼哼唧唧地撒娇：“老婆。”又贴在他的耳膜边，哼哼唧唧地道，“岁岁，宝贝儿，我想做，我真的好想做啊，而且硬憋是会憋坏的。”
段清许脸上露出了松动的表情。
陆野再接再厉，继续撒娇，继续怂恿他。
然而就在陆野以为自己让段清许缴械投枪时，段清许猛然推开他胸膛，不过推的时候，很小心，没有伤到他的右小臂。
陆野整个人懵在床上。
段清许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睡衣套好后，又往外走：“我想了想，我们这几天分床睡吧，等你能拉拉链，能吃饭，能洗澡，手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同床。”
“！！”
陆野猛然从床上蹿了起来。
不过虽然段清许提出的分房睡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可也没有做，但是洗澡喂饭拉拉链依旧是段清许的工作任务。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
这天，陆野在二楼写歌，段清许在楼下看电视，一部最近播的口碑爆炸的生活剧。
第二集看了一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段清许看见来电显示后，段清许心脏忽然跳动的很剧烈，陈姐上次给他打电话就是贺小泽被人怂恿的事，其他时候都发微信，知道他看到了会回。
而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明情况会比较紧急。
段清许接通了电话，一接通电话，陈茹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清许，张导说要和我们解约。”
《复生》的合同早在《怦怦》杀青前的两天，就签好了。
“为什么？”段清许关掉电视，急声反问道，但刚刚反问完，他心里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陈茹又道：“张导透露了，说好像是有大老板不喜欢你。”陈茹焦急地问，“清许，你这几天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当初签合同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么可能只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
得罪什么人？他这几天当然没有得罪什么人。
但是刚刚想到这儿，一个被他拒绝的威严强势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
段清许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艰涩，“我……”
话还没说出来，段清许的手机里又进了另外一通电话，电话号码没有备注，但是六天前的下午，那个人给了他一张私人名片，他虽然只看了几眼，就冷着眼塞进了挎包最里侧，不过他记忆很好，记住了对方的电话电话号码。
段清许盯着新进来的电话看了三秒，平复了下心情，冷静地对陈茹道：“陈姐，我又有一个电话打过来了，我先接一下，等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嗯，好。”陈茹说。
段清许用力地握了握手机，接通了来自陆野父亲的电话。
“陆叔叔。”他还是很有礼貌，这是对陆野父亲的尊重。
陆定邦却并不想和他有私人感情上的牵扯，他直言不讳地问：“段清许，六天过去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等段清许回答，他威严强势的声音响起来，“你收到了《复生》剧组和你解约的消息了吗？”
段清许握着手机的力气更重了，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凸了起来。
陆定邦又道：“虽然已经过了我給你考虑的期限，但是我并不介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今天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承诺的内容依然有效，《复生》你也可以继续拍摄。”
段清许闭了闭眼，冷声道：“陆先生，我那天下午就对你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不可能和陆野分手的，我答应过他，我们要……”
“不管什么要的条件都不分手，那如果是威胁呢？”陆定邦的语气依旧平静，可平静里带着汹涌的恶意，“段清许，我是没有涉猎娱乐圈，可是圈内的资本和我并不陌生，如果我想，我可以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演不了影视剧，记住，是影视剧，不只是电影。”
“好了，现在你重新告诉我的答案，是会为了一两年后的甜蜜，放弃掉你从小追求的梦想吗？甚至可以说是不只是抛弃掉你的梦想，也是抛弃掉你父亲的梦想。”陆定邦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其实也不是只会威逼利诱，他还会攻心和诛心。
段清许握着手机，久久地僵在了原地，抛弃掉他的梦想，抛弃掉他和他父亲的梦想，抛弃他努力了大半生的梦想，就为了他的爱情，这值得吗？
尤其是在半年以前，他并不觉得爱情是他人生的必需品。
但是思及此，段清许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陆野的模样，有心跳失控录制的前天晚上，陆野得意洋洋地冲他笑的样子，也有心跳失控录制时，陆野气急败坏和他针锋相对的样子，但是更有昏暗破败的舞台上，他唱的《上天才注定不了》和《白月亮白姐姐》的模样。
以及现在偶尔霸道强势，时常撒娇，很好逗的陆野。
他要和他分手？
他怎么可能分手。
哪怕是自己这辈子都要抛弃掉他的梦想，他也不会和他分手的。
他承诺过他，他们会从青丝走到白发，从年少走到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