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顾星眠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 可在其他人眼中，这只是极短的一瞬间。
那暗器擦过顾星眠的身体，深深地扎进他身后的墙壁里。
下一秒, 萧穹的手臂就揽过了他的身体, 声音紧绷：“没事吧？”
顾星眠还沉浸在那片浩瀚的夜空, 以及夜空中的星图里，愣了半晌, 才反应过来：“我没事。”
埃里克直接冲着朱利安发火：“朱利安你什么意思！输不起啊！”
朱利安回过神, 脸色苍白。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刚那一瞬间, 他仿佛进入了前辈们所说的那种物我两忘的战斗状态中, 据说在这种状态里, 人的战斗能力会无限拔高。
他也确实感觉到了这点，刚刚那张辅卡, 他笃定一定会命中顾星眠，但实际却是，那张卡只是擦过顾星眠, 连他一点油皮都没有划破。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与这相比, 埃里克的质问根本就不算什么。
埃里克见他沉默不语，气得直接走上前, 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他, 谁知还有人比他更快。
萧穹表情森冷，一拳狠狠地朝朱利安砸去。
朱利安反应过来, 慌忙躲闪, 然而萧穹的下一拳又来了, 这一拳直接砸到了朱利安的脸颊上, 强大的力道直接把朱利安的脸都砸变形了。
朱利安吃痛, 抬手去挡，但萧穹已经扣住他的肩膀，膝盖一抬，狠狠地击向他的肚子。
朱利安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别说进入战斗状态了，他连辅卡都没有机会拿出来。
萧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但每一下又都精准地击中了位置，简直可以用来当体术教科书。
周围的同学看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记劝架这回事。
直到负责老师过来，这才把两人分开。
此时，朱利安已经被打得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
负责老师无奈：“哎，你们怎么……”
朱利安痛得龇牙咧嘴，其实他脸上并没有太多伤，看着还不如埃里克伤得重。
因为萧穹除了最开始那一拳打在他脸上，之后都是往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打，而且用的都是暗劲，表面看着没事，伤全在内里。
朱利安装作委屈的样子对老师说道：“我只是输了之后气不过，所以想吓吓他的卡牌，他却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老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萧穹。
比赛里和比赛外还是有区别的，比赛里大家是比斗，只要不伤及生命，自然要全力以赴，但比赛外，这就叫打架斗殴了。
萧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想吓人？”
朱利安怔了一下，总觉得萧穹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那张辅卡是冲着顾星眠打的，而且战斗状态这种事，只有本人知道，除非对方和自己一样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朱利安被自己的想法骇住，随即又连连否认。
不可能不可能，战斗状态又不是什么大白菜，哪能想进就进的。
他仗着那辅卡没有伤到顾星眠，坚决不承认。
萧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老师说：“我确实打了他，要处分的话，随便。”
说完，便回到顾星眠身边。
朱利安被同学们搀到一边，怨恨地看了眼萧穹，却正好对上萧穹那双冰冷的眼睛，吓得赶紧收回视线，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这下轮到老师头疼了。
萧穹这队刚刚拿下校内选拔第一，下半年就要代表莫斯卡学院去参加四校联赛，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这时候怎么好给他背个处分！
最后还是宋南亭出马，三言两语把这件事归纳为友好切磋。
老师嘴角抽搐，他虽然来得晚，却也看到了是萧穹单方面殴打朱利安，这是怎么做到如此温柔亲切地说出“友好切磋”四个字的。
但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便也只能昧着良心认可了这个说法。
埃里克一路小跑到萧穹身边，悄悄竖起大拇指：“老大！干得漂亮！就该给这坏坯子一顿教训！”
扶风凛却有些担忧：“这人确实该揍，但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星眠也没有受伤，会不会不太好……”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已经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在窃窃私语，觉得萧穹太跋扈。
“那么紧张干什么，堂堂UR卡，难道连这样一张辅卡都躲不过去吗？”
“看来朱利安说得没错，他们赢了之后，我们就真要被准高生踩在头顶上了……”
埃里克和扶风凛同时皱起眉头。
扶风凛原本还觉得萧穹行事过于激进，现在已经跟埃里克站在了同一战线。
揍！就该揍！狠狠揍！
萧穹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呆呆的顾星眠，内心又忧虑起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他是知道自家卡牌有多娇气的，怕疼怕累还晕血，虽然刚刚那辅卡不知道为什么歪了，没有射中他，但他肯定也被吓到了。
说到底，都是朱利安的错，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
朱利安瞬间感觉到一阵寒意，抗议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老师还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给了他一个识大体的眼神。
朱利安：“……”
呕死。
-
校内选拔的结果，是同步在屏幕上公布的。
虽然在看到萧穹和宋南亭两组合作无间，坑了那么多队之后，大家基本上都能猜到最后的结果，只是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这恐怕是莫斯卡学院自从有校内选拔之后，第一次碰到胜的两支队伍都是准高生吧！
妈耶！他们也算是见证了历史吧！
艾萨克得意洋洋，看向之前和他打赌的高年级生，拉长了声音：“学长，你该不会赖账吧？”
那名学长表情五颜六色，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钱给艾萨克。
艾萨克看着那沓星币，对屏幕上萧穹的那张脸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扬了扬星币，对同伴们说道：“快谢谢学长的慷慨，我们今晚去吃大餐！”
“好耶！”同伴们笑嘻嘻道，“谢谢学长请客！”
那学长脸色越发难看，恨恨道：“赢了有什么用！以前从来没有准高生去参加四校联赛的先例，董事会绝不会认可这个结果！”
艾萨克反唇相讥：“这就不劳学长费心了。”
只是背过身去，这些准高生们也有些不安：“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艾萨克皱眉：“不可能吧，校内选拔的规矩都是多少年了的，说了赢的去，就是赢的去，总不能让几个手下败将去吧。”
“要是按照规矩，以前也是没有准高生参加校内选拔的啊……”有人小声说道。
这话仿佛给所有准高生的心口上都压了一块大石头。
艾萨克一锤桌子：“不管！如果学校真的这么做，大不了我们去校长办公室、去董事会抗议！”
“好！”
……
如他们所担忧的那样，此刻的校长办公室，的确在进行一场这样的争论。
一名董事会成员说道：“谁都看出来，这些准高生里，除了那个萧穹和扶风凛，其他人能力根本就不够，那个叫宋南亭的，甚至只是个R卡的驭卡师，让这样的成员去参加四校联赛，风险太大了，一旦输了我们全得担责！”
“没错！我承认他们这一场赢得漂亮，但也不可否认，他们靠的是计谋，还有这些高年级生轻敌的缘故，要是再比一场，就不一定谁输谁赢了，我是觉得，稳妥些比较好。”
“反正再差，我们也不可能被踢出四大学院，倒不如就按往届来，不功不过就好，我这把老骨头啊！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这次参加校内选拔的高年级生里，有几个家里颇有势力，既是这样，倒不如把名额给他们的子弟，也算是送个人情！”
巴克尔校长一改往日的和蔼，表情极为严肃：“校内选拔的胜利者去参加四校联赛，这是学院历来的规矩，当初选择他们参加校内选拔的时候，你们也是同意的。”
董事会成员后悔莫及。
最初巴克尔提出要让准高生参加校内选拔的时候，他们的确反对过，但萧穹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又有大陆唯一一张UR卡，最终也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之后巴克尔又推荐了宋南亭，他们想着她一个R卡驭卡师，成员又都是临时组的，怎么看怎么像是来凑数的，到时候在校内选拔的时候还不得被处处压制，作为推荐她的巴克尔，也就有了被攻击的把柄。
于是董事会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谁能想到，最后反倒是他们狠狠地栽了。
巴克尔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的贪婪算计，渐渐失望。
他当然知道，让两队准高生参加四校联赛太冒险，然而这些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荷包和前途，根本不在意学院。
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些改革，早就该做了！
“都不用再说了。”巴克尔校长淡淡道，“这次四校联赛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力承担！”
原本吵吵嚷嚷的董事会成员顿时安静下来。
有几个和巴克尔校长关系好的还想劝他，巴克尔校长摇摇头，语气坚定：“我已经决定了。”
有人担责，董事会成员们神情立刻就变了：“科兹莫，这学院的事情还是你最清楚，我们就不插嘴了。”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老校长你啊！”
巴克尔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那些吹捧的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讪讪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办公了，先离开了……”
然而等他们打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戴柏羽和莱特等几位老师。
莱特脸都气红了，他早就听说过学院董事会一些不好的传闻，只是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
董事会成员们都有些挂不住脸，灰溜溜地走了。
巴克尔校长叹了口气：“进来吧。”又对戴柏羽道，“戴少校，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戴柏羽沉声道：“我现在也是莫斯卡学院的老师，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巴克尔校长这才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今天请各位老师来，就是为了专心准备接下来的四校联赛。”
“这次的胜者是两队准高生，说实话我事前也没想到，但这或许就是神的旨意吧。他们都是好孩子，有能力，有脑子，只不过还欠缺磨练，这就要拜托给各位老师了。”
莱特等人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校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巴克尔校长摆了摆手：“你们不用有负担，尽人事，听天命，反正我们莫斯卡学院都好多年倒数第一了，也不会有什么退步空间了。”
他想开个玩笑活跃气氛，但所有人都没有笑。
谁都知道，这是巴克尔校长心里最深的痛。
莱特没忍住说道：“校长，我们这次不一定输的！是吧，戴教官？”
戴柏羽无奈地叹口气，却肯定地点点头：“萧穹的能力极强，在只用辅卡的情况下，他已经可以赢我了。还有宋南亭，个人战她称不上亮眼，但只要把她放在团队中，她能将整个团队的力量发挥到最大，这两人一文一武，在我见过的人里，也算得上是顶尖的那一批，四校联赛，我们胜算不低。”
“而除了他们之外，我们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巴克尔校长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什么？”
“UR卡。”
戴柏羽顿了顿，“他对所有的神之卡牌都有极强的亲和力，光这一点，就是任何SSR卡都比不上的了。而且，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展现出任何属于顶阶卡牌的能力。”
“这将是我们最大的变数，也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
顾星眠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萧穹担忧地看着他：“一会要回宿舍去换衣服，参加晚上的宴会，路程有点远，你要不要进我的精神体里休息一下？”
顾星眠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朱利安攻击他的时候，那突然出现的星图。
还有那枚原本是对准他的暗器，最后为什么会偏离轨迹，擦过他扎到了墙上，是跟他拨动的那根银线有关吗？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萧穹说什么，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萧穹更加担心了。
要换作往常，顾星眠这种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性子，都不用他说，早就熟练地钻进精神体并且躺平了。
今天这么反常，果然还是被朱利安那混蛋给吓到了！！
就在萧穹暗暗计划今晚去给朱利安套麻袋的时候，顾星眠总算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随即就被他满脸的杀气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知道萧穹要去做什么后，顾星眠哭笑不得，可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了小小的感动。
回了宿舍之后，他便将自己之前看到星图的事情告诉萧穹。
萧穹皱眉：“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星图……”
顾星眠充满期待的眼睛黯淡下来。
萧穹不忍令他失望，便道：“你能看见一次，说不定也能看见第二次。”
他说着，拿出一张辅卡，变幻成小刀递给顾星眠：“试试？”
顾星眠接过小刀，可是他盯着看了半天，眼睛都看酸了，小刀还是小刀，并没有出现星图。
萧穹又把小刀变回了辅卡，可还是没用。
萧穹以为是小刀不行，又换了新的辅卡，结果依然没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星眠仔细地想了想当初看到星图的全过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或许……是需要我遇到危险的时候？”
他越想越觉得是。
当时那个暗器就是明明白白对着他来的，所以，他才会看见星图。
他连忙拉起萧穹：“来，我们试一下！”
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示意萧穹往自己身上丢小刀。
萧穹看着他那张细皮嫩肉的小脸，迟疑道：“你怕疼又晕血，还是不要了吧？”
顾星眠拍着胸脯：“没关系！来吧！”
然后，他就听见“咻”的一声，一枚小刀擦着他的头皮扎在了墙上。
“！”
顾星眠暴跳如雷：“你就不能等我准备好再丢！！！”
萧穹：“哦。”
顾星眠：“再来！”
“咻！”
“咻！”
“咻！”
……
很快，萧穹扔的飞刀都快把墙上扎出一个顾星眠的轮廓了，但顾星眠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不行！”顾星眠严肃地说道，“你得往我身上丢！”
萧穹也严肃起来：“你确定？”
顾星眠心里顿时开始打鼓，可是为了发现自己的金手指，他豁出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萧穹手里泛着银光的小刀，顾星眠还是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才道：“来……来吧。”
萧穹点了点头，手中的小刀便朝着顾星眠刺去。
顾星眠攥紧的拳头里已经满是冷汗，他盯着越来越近的小刀，霎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时间放慢，黑色蔓延开来，化作一片浓稠的夜色。
小刀变回了卡牌，然后一幅星图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
可没等顾星眠高兴，那星图闪了闪，竟然消失了。
他眼前的一切迅速倒退，卡牌变回了小刀，夜色也倒退回了宿舍的场景。
然后他看到萧穹震惊的眼神。
顾星眠迟钝地眨了眨眼，随后才感觉到了手臂传来剧痛，他下意识低头，就看到那把扎在了他大臂上的小刀，已经顺着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
顾星眠顿时双眼翻白，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而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他只想说一句——
萧穹你大爷的！有必要扎得这么实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