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大修）
有多大的几率，一个人的样貌会跟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又有多大的几率，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恰好拥有同一个名字。
方铭怔住在原地。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无论是人声嘈杂、亦或是人影流动，都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此时此刻，方铭眼中只望得见对面人，以及听见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个名字。
他嘴唇微动。
然而未能发出声音，肩膀便被身后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
“……小铭？”
身后人像是也被吓了一跳。
方铭这才发现是老哥。他沉浸太深，竟完全没察觉有人靠近。
“你在这里做什么。”方巍言问，“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回话。”
“……”
方铭张了张口，“我没注意。”
方巍言无言，接着牵过人手：“先回去吧。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铭没动，回过头。
那人立在人群之中。瞧见他哥来接他，朝他点了下头。
这是示意他可以先走？
方铭稍顿。
“待会儿……见。”
说话的声音明显不稳。
方巍言注意到，没来得及问，弟弟已经率先转身，一步一顿往回。
方巍言看了青年一眼。
对方朝他笑笑。
小铭，昨天果然是跟这个人在一起。
想到昨天秦灏说过的话，方巍言皱了下眉。
.
回到休息地，方铭跟老哥讲述了来龙去脉。
包括他在途中遇见那个青年，两人一起行动，结果碰巧撞见大雨这一系列事。
“然后他说……他叫全楚悠。”
当念及青年的姓名，方铭依然有些难以启齿。
方巍言察觉到了。
但并非因为这一名字，而是弟弟的态度。
全楚悠对他而言只是弟弟小时候的朋友，原名他早已经忘了。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他不知道弟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你跟他之间怎么了。”方巍言问。
沉默半晌，方铭摇了下头。
这件事他实际也还弄不清楚。
见老哥还要问些什么，他像是逃跑一般，站起身。
“我先去换钱。”
他离开了现场。
说是去换钱，途中却走进厕所。
方铭自觉需要冷静。
厕所是墙边原本自带的。玻璃裂了半面，盥洗台满是污迹。
一盆水放在池子旁，里边漂了个瓢羹，供人清洗。
方铭舀了一些出来，蒙上脸。
冷水刺激着皮肤，毛孔收缩。而方铭终于清醒了一些，得以从方才听闻姓名后的怔愣中回神。
……全楚悠。
心底再次默默念起那个姓名。
面前镜子映着面部，滴水沿轮廓滑下。镜面裂痕如同蛛网般展开，将脸庞分割得四分五裂。
得去问问。
方铭垂下手。
问清楚这件事。
虽然他不愿将这人和一个早死去的存在联系在一起。可对方的样貌、姓名，至今为止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切都显得古怪异常。
他得去确认，这是不是在整他，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离开卫生间，方铭打算去找全楚悠。
然而不知道对方住处，只能跟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最后他找到巡逻员。
“你问楚悠哥？他……”
巡逻员张嘴刚要回应，忽然听不远传来一阵激昂的bgm，表情一扭，冲了过去。
“这群臭小子！！”
方铭循着看去，音乐声来自同层的电玩店。原本空无一人，只剩一台台蒙了灰的机器。
此时不知道那些人捣鼓了什么，竟然把电玩机器给重新启动了。
见巡逻员冲过来，几人连忙跑开。
“快逃！”
巡逻员并不打算放过，紧追不舍：“你们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费电吗，还敢开！今天一定要教训你们一顿！”
双方一前一后跑远了。
方铭伫在原地。
原本想问清楚全楚悠的位置，结果也没能问着。
他目光投向电玩店方向，抬脚走了过去。
巡逻员追人追得太急，甚至忘记关掉最重要的机器，依然让电白白耗着。
屏幕亮着光。由于没人操控，开始了待机画面。马赛克人物自行开始对打，嘴里念着听不懂的音乐，配合那热血的bgm，无比激烈。
当年最火的对战游戏。
小学的时候方铭还经常去街机厅。后来上初中，家里买了电脑，便很少再去了。
方铭手指覆上按键。
按钮大约是太久没用，发出吱吱呀呀的弹簧声。
摁下以后，屏幕跳转画面，来到挑选人物的界面。
这上边的角色很熟悉。
还在小学的时候，方铭兜里有几个零花钱。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除了买校门口的烤串，就是去街机厅打一把游戏。
他还记得，每次去的时候都是黄昏。
夕阳光透过窗户渗进来，店内一片橘黄，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按响与喊叫。
小孩子都容易激动，经常成群结队的。
而那时，陪在他身边的人是……
方铭眼底映着画面上不停跳动的人物，操控摇杆，把选框定格在了他小时候最喜欢的角色上。
被选中的人物开始念最经典的台词。
方铭刚要摁下确定键，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过去太久，屏幕上蒙了灰。
如今眼前这一台街机，也不是当年那个。
他收回了手。
这时，身后有人靠近。
他以为是刚才那名巡逻员，刚要回头，温度便贴近过来。
一只手臂绕过了自己。
覆上街机台面，轻轻摁下淡黄色的圆形按钮。
方铭不由顿住。
皮肤苍白，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一张弧度姣好的侧脸。
好看的眉眼低垂。
察觉视线以后，侧目看了过来。
眼瞳漆黑，映着下方不停闪烁的画面。
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那个下午。日渐黄昏的时候。
方铭动作止住。
·
激昂的bgm回荡在街机房中。
方铭嘴唇微动，几乎要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下一秒却被打断。
“听说你在找我。”青年问，“有什么事？”
方铭瞬间被拉回现实。
耳里依然响着音乐，该选下一个人物了。
“这东西倒是好久没见过。”
青年喃喃了几句，问他，“要玩吗。”
方铭：“……”
这位作为被全营地膜拜的大佬，倒也不怎么遵守规定。
稍后，两人在街机前坐了下来。
凳子是长脚的，没有靠背。
单人模式调换成双人，双方分别选好了人物。
方铭最喜欢且最常用的角色，是一名火男。
连招帅气，衣服也很符合当时小学生的审美。
基本上那个时候，玩好了这个角色，便相当于制霸了整个小学。
只是后来他跟全楚悠玩过一次后，便再也没有用过这个角色了。
被虐得很惨。
如果是不熟悉不喜欢的角色也就算了，总能找到借口。偏偏是他玩过次数最多的人气角色。
看着界面上显示的“your lose”字样，当初不甘心的情绪方铭至今记忆犹新。
也为此，他好几天没有理全楚悠。
学习成绩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喜欢的东西上输给这人。
……
……
【you lose】
鲜红的字样在屏幕上亮起，短短几局就分出胜负。
方铭放下手。
“……我赢了。”
他听身旁青年淡淡。
“你不想玩么。”
方铭心思的确不在这台游戏上，方才也没怎么操控。
太久没碰过，熟悉的连招早就忘的一干二净。甚至连踢腿和挥拳的按钮都搞混了。
同意坐下，只是刚才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如今，他终于冷静下来。
“……”
他张开口：“全楚悠。”
这一回，他成功叫出那一名字。
对方闻言，转头看来。
方铭低下眼：“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一顿。
方铭落在膝上的五指愈紧。
“你说我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