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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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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晴舒抬起头, 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嘴角轻轻抿了抿,神色一片认真。

啊,原来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她顿时一愣, 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厉江篱见状也愣了一下, 问道:“到你了吗?”

“啊?啊、不是不是……我那个、不是……”

她摇摇头, 又坐了回去,这才有些郁闷地说:“我不是来看病的。”

厉江篱又愣一下,“那……你是送外卖路过, 进来歇歇?”

他们的脑回路不能说完全一致, 只能说毫无关系, 严晴舒叹口气, “也不是, 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厉江篱很惊讶,“从早上那会儿……一直到现在?”

他记得早上下来看那个车祸导致致命多发伤的患者时,见到严院长下来跟她讲话, 当时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便关切地继续问:“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么,中暑了?”

严晴舒听到这话,扭头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不舒服才在这儿的?”

她的眼睛很漂亮, 柳叶眼清新而妩媚, 就那样盛满了疑问地看着他, 厉江篱觉得自己连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目光微微一闪, 笑道:“因为这里是医院啊,除非在这里上班, 否则谁没事会来这里。”

严晴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么也没说。

厉江篱见她不是不舒服, 就问:“你在这儿坐这么久,严院长知道么?”

“我跟他说我在等节目组的人来接我。”严晴舒解释道。

厉江篱这时忽然发现,她明明每个问题都回答了,但他却好像还是不知道她在这里坐着发呆的原因是什么。

一时间忍不住疑惑,到底是他问题问的不对,还是她太过擅长避开问题?

正在考虑要不要再问一遍,严晴舒已经问道:“厉医生,你们早上那个车祸的……他怎么样了?”

厉江篱想了想才想到她问的是谁,“你是说在门口车祸那个么?手术很成功,已经送去ICU观察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怎么,是你认识的?”

严晴舒立刻摇摇头,“不不不,不认识。”

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说起这场车祸,她脑海里浮现的只有汹涌蔓延的鲜血,和红裙女人充满恨意的双眼。

厉江篱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严院长说的?”

“他当时……”严晴舒垂下眼,声音变轻了些许,“是在我面前被撞飞的,我送餐刚好到医院门口……他车速很快,还别了我一下……我本来还想抱怨他不遵守交通规则,可是下一秒,他就在我面前被撞飞,接着……那个女人掉头,又撞了他一下,他又飞起来,掉在我面前,满身都是血……很多血,流到我的车轮底下,我的鞋也有……”

厉江篱闻言一惊,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她的鞋。

白色的运动鞋干干净净,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她察觉到他的视线,勉强扯起嘴角笑笑,“现在没有啦,佩佩早就帮我擦干净了。”

厉江篱默默将视线收回,温声问道:“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被吓到了,对么?”

严晴舒点点头,脸上表情还是那种不好意思的样子,“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怎么会。”厉江篱笑着摇摇头,声音温和,“遇到这种事谁不怕,毕竟当时的情况肯定很危险,谁知道那辆车会不会发疯连你一起撞?没有晕倒已经很厉害了。”

严晴舒觉得自己很奇怪,听到他这样的安慰竟然会觉得开心,那种愉快是隐秘的,悄悄地在心底出现,又突然而来,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已经吓傻了,后来一直在哭,外卖都是跟随导演帮我去送的。”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才在这里呆这么久吗?”他忽然问道。

严晴舒闻言眼睛眨了一下,犹豫几秒,点点头嗯了声。

她小声地如实相告:“我很害怕,以前没见过的……就、就想找爸爸,我没有见过这种事,那个人像是要死了,还有……还有那个撞他的女人,一直盯着他,她看起来很恨他,厉、厉医生,你肯定没有见过,就是那种恨不得吃了他的肉的感觉,最好的演员都演不出来……”

“我敢保证,如果不是那个人掉在我的面前,她绝对会再撞第三次,那个人一定会当场死亡。”

厉江篱低头看看她,见到她低垂的眼睑,和扑闪如同蝶翼的浓密睫毛。

他低声对她说了句稍等,直接往一旁走去,严晴舒看他穿过指示着卫生间方向的通道口,几分钟后又回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拧开盖子后递给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严晴舒道了声谢,正要问他不忙吗,就听他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死人,是在肿瘤科。”

“按照我们学校对临床学生的培养计划,大三的暑假是要到医院见习的,类似实习,我当时跟的师兄有个病人,胃癌晚期,已经很多年了,早年做过手术,治好了又复发,很快就出现转移,转移到其他器官,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骨转移,很瘦,瘦到脱相,六十几岁,两个儿女都已经成家,据说一直很辛苦照顾他,每天都来送饭送汤,轮流陪护,他的老婆一直在医院陪他治病,全家人都对他很尽心。”

“那个时候我有个师姐还开玩笑,跟我们说,你们这些男同学啊,一定要记住对女朋友对老婆好,要不然等你们老了,都没有老太太肯伺候你。”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严晴舒也忍俊不禁,这句话未必全对,但也不能说全错,听起来更像一句玩笑。

厉江篱继续道:“我在肿瘤科见习只待半个月,还有两天就出科的时候,那个病人突然呕血,就像人喝多了会呕吐那样,他呕血,大口大口地往外呕,护士只来得及让家属用洗漱用的塑料盆去接,但等我们看到的时候,他的衣服上,床垫和被子上,还有地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整个病房弥漫着血腥味。”

“那天正好我们值班,抢救了很久,从下午三四点,一直到凌晨三点半,把整个科室的肾上腺素都打完了,还是救不回来,宣布死亡以后,实习的师兄带我去拉心电图,师兄负责往病人身上放电极做心电图,我在一旁看,也听家属说话。”

“他家老太太说了句,这么多年总算解脱了,我以为她是说患者,癌症病人到了末期都是很痛苦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是种解脱,但是她儿子接着说,是啊,妈,以后他不会再折磨你了,回头等葬礼结束,我带你去三亚度假。”

严晴舒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呼:“啊?为什么啊?”

这故事怎么还带反转的?

厉江篱微微扭头,看见她满脸震惊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失笑。

严晴舒见他光笑也不说话,忍不住好奇地催促:“然后呢?就没啦?”

“后来我听带教的师兄说,这个病人年轻的时候,跟妻子的关系就不好,出轨,嫖/娼,甚至在复发之前,还跟自己的助理有暧昧,妻子想离婚,他却不肯,最后照顾他,只是尽责任而已。”

厉江篱没有卖关子,将自己记忆里的事都告诉她,“他的儿子来开死亡证明,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轻松,那是半个月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笑,他是真的在为父亲解脱,姑且这么说吧,以及母亲即将重获新生而高兴。”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第一次参与大抢救,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你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严晴舒问他:“你那个时候觉得害怕吗?”

“害怕,心惊胆战。”厉江篱笑道,“我一开始腿都软了,但还是要跟师兄一起轮流做心肺复苏,不做不行,后来换去记录抢救时间,就是几点几分用了多少药做了什么抢救措施,手上沾有患者的血,血腥味一直在我鼻子边环绕,我的手一直在抖。”

严晴舒震惊地啊了声,眉头皱起来,脱口就问:“会不会吃不下饭?”

厉江篱再一次扭头看她,见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惊讶、疑惑、好奇、担忧,看来是真的不了解,她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厉江篱认识那些同是医生家庭出来的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严院长一个医生,竟然不给孩子做死亡教育?

国人很少谈及死亡,总觉得忌讳,但厉江篱以为,身为医生家庭的孩子,是不应该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的。

比如他,刚上小学就已经从父母那里知道,人是会死的,早早晚晚都会死,死并不是需要忌讳的事。知道死亡必定到来,才会更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但严晴舒却似乎对这些一点都不了解,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笑着摇摇头,“那倒没有,抢救结束,我也就好了。”

他顿了顿,继续:“真正让我难受到吃不下饭的,不是血腥的抢救场面,而是死亡本身,它似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但又好像有区别对待,恶人可以在ICU抢回一条命,可以接受器官移植,因为他家财万贯,而有些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过世界就走了,因为家庭无法继续负担她的医药费。”

严晴舒的眉头随着他的话渐渐皱起,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样的事,但她从来没有真正的遇到过。

她知道自己就是个何不食肉糜的肉食者。

于是她只能问厉江篱:“你对死亡……是怎么看的呢?”

厉江篱想了想,回答道:“迟早都会来,见过了,就不必太害怕,如果因为害怕死亡就被它牵着鼻子走,生活就该乱透了,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事,等它到来的那天即可。”

他说得轻描淡写,严晴舒却有些惊讶:“是这样吗?”

“当然。”厉江篱笑着问她,“你拍戏的时候吊不吊威亚?”

严晴舒点点头,“吊的,我拍过仙侠剧,或者叫仙偶剧,还有现代剧里有过跳楼之类的戏份,都会吊威亚。”

“我每次看电视剧或者电影,看到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虽然知道是吊威亚拍的,但还是觉得很吓人。”他笑着说道。

严晴舒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觉得她就不害怕,毕竟吊多了嘛。

他也是在安慰她,虽然死亡很可怕,但也不用过于害怕。

她歪了歪头,又问:“你会害怕未知的事物吗?或者说……害怕挫折?”

这个问题……怎么听起来是要探讨人生的节奏?他们的交情都到这份上啦?

厉江篱有些惊讶,扭头看向她,见到她脸上有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淡淡疑惑和紧张,甚至于……茫然,他的惊讶又变成了然。

他垂下眼笑了笑,“怕啊,但那又怎么样,外界的挑战和变化随时到来,变数是无法提防的,我能做的是让自己稳定下来,不要被这些挫折和变数夺走主动权。”

严晴舒追问道:“要怎么做才能稳定下来呢?”

厉江篱沉吟片刻,觉得还是举例更恰当一点,“你知道的,外科医生要做手术,但并不是一上来就可以当主刀的,一开始只能拉钩,给主刀递器械,然后是让你缝合,直到能独立操作器械,其中每一步都要经历漫长的时间。”

“我第一次给病人缝合,我的上级提前一天就跟我说,江篱啊明天你来给这个病人缝合,回去复习一下外科打结别掉链子。我那天晚上回去翻书,就两页纸,翻来覆去地看,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吞进肚子里刻在脑子上,教学视频翻来覆去地看,直到睡着前一秒,我还在脑海里来回地盘每一个动作,半夜还做梦梦到自己没做好被上级骂得狗血淋头。”

严晴舒被他的叙述弄得也很紧张,心说这人怕是有点讲故事的天赋,看这气氛渲染的。

跟她第一次进剧组前的心理活动简直一模一样。

厉江篱耸耸肩,叹口气,“第二天上台,我拿镊子的手都在抖,拉钩也没状态,上级见我这样,问我还能不能缝,不瞒你说,我当时真的差点就说好了,但想想我都看了那么多遍书和视频了,不做又亏,就还是上了。缝得很慢,上级不放心地在一旁看,结果我半路真的出问题了,有一个结怎么打都不对,最后是上级帮我打的,他也没批评我,只跟我说别紧张,第一次都这样,放松点就好,还说我基础知识是扎实的。”

“但我放松不下来,连续好几天都在想这个事,觉得自己竟然把这事搞砸了,那几天我懊悔,愧疚,害怕,甚至想要退缩,觉得自己不配当医生。”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不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

“后来呢?”严晴舒不禁追问道。

他笑着叹出口气:“后来,我回了家,把自己的疑问告诉我的爸妈,他们问我最喜欢什么,我说猫吧,那个时候大雪小雪还没来,家里还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养猫,他们把我带去了猫咖,让我跟一堆猫待了一天。”

严晴舒继续追问:“然后呢?你就好了?”

厉江篱沉吟几秒,摇摇头,“不知道算不算好了,但确实在猫咖待了一天之后,我心里安静了下来,脑子开始能转了,我开始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我复盘我做过的一次操作,发现实践与理论之间的差异,并且开始期待下一次。”

他抬眼,转向严晴舒,笑着道:“遇到新的挑战并不可怕,只要我们还有一个支点,有一处能够放松下来的地方,可以安静地想想整件事,就可以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判断。”

“有人管这叫内核,我觉得通俗来讲,就是寄托,它可以让你放松精神,积攒足够力量,继续前行。”

“世界很大,变数很多,我们不可能永远只待在自己的城堡里,走出去以后,就会发现原来自己害怕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他意有所指的一番话,让严晴舒目光闪烁起来。

她抿了抿唇,问道:“也包括死亡这件事,还有不擅长的事,对吗?”

“你可以想办法将不擅长变成擅长,哪怕不擅长,也可以做个中不溜吧,不垫底就行。”

中不溜……

这是严晴舒第一次听到的说法,用不着太好,平均分就行,比如……她的感情戏。

从小到大,爸妈从不会教她这样做,他们只会说,你已经很努力了,遇到困难,就回家来找爸妈帮忙吧。

他们永远不会像厉江篱这样,告诉她,你可以想办法自己去做,因为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两种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对的,不过厉江篱的方法,很有点死磕的意思,搞不好就会碰壁,所以父母根本舍不得让她去尝试。

这一瞬间,她似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像是从以往的牛角尖里钻了出来。

她拍不好感情戏,害怕被嘲笑,所以不论是她自己,还是曾枚,都有意无意地避开感情戏多的剧本,她越是演得少,就越是没经验,连能复盘分析的样本都没几个,于是下一次还是差劲,终究免不了挨骂,怕挨骂就又避开……

循环往复,如同恶性轮回。

直到这一次曾枚已经发现,再逃避,她就要凉啦!娱乐圈哪有这么多沧海遗珠,不火肯定有不火的道理。

见她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厉江篱等了一会儿,给邓崇发了信息,说要晚大概半个小时再回科室。

然后收起手机问严晴舒:“肚子饿不饿,带你去吃晚饭?”

—————

严晴舒在厉江篱的询问声里回过神,犹豫几秒,点点头。

然后好奇地问:“去食堂吗?”

厉江篱眉头微微一蹙,“你想吃食堂吗?”

严晴舒也不知道,但她记得:“好像……你们食堂的烧鸡很好吃,我爸以前经常打包回家。”

“可别提了,做烧鸡那个师傅前年退休了。”厉江篱露出痛苦的表情,“再也没有那么好吃的烧鸡了,现在食堂的烧鸡,比我做的还难吃,鸡肉又柴又干,还没味道,我拿回去,用水把盐分漂少一些,再用烤箱烘干水分,警长的零食都省了。”

严晴舒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这不正好么,你还省得买生鲜的鸡回来自己从头到尾处理一遍。”

“说得也是。”厉江篱也笑起来,“不过今天我请你去吃粥,走吧,我带路。”

严晴舒走了两步忽然想到:“那个……我不会被认出来吧?”

“被认出来又怎么样,怎么,严小姐这么怕被我沾上啊?那我可伤心了。”他一边笑着逗她,一面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外科口罩递给她。

严晴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一边戴口罩一边道:“会上热搜的,最近好像娱乐圈没什么新闻,狗仔为了kpi,可不管我糊不糊,拍到了就说是大瓜,我是没关系,厉医生应该不会高兴吧?”

她把口罩戴好,捏着鼻梁上的钢丝,抬眼看着他,眨了眨眼。

语气变得有些揶揄起来:“厉医生不是个喜欢低调的人么,跟我一起上热搜不好吧?应该是你怕被我沾上才对。”

她情绪好起来,连语气都轻快几分,厉江篱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放心吧,这个点那里没多少人的,就算有,大家也来去匆匆,不会注意到你。”

严晴舒闻言,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黑透了,路灯正昏黄。

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

原来他们已经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时间过得那么快,她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厉江篱去急诊科的办公室把白大褂脱了,出来时身上浅蓝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裤,衬衫和西裤都修身显体,愈发显得他宽肩窄臀,身材比例不输男明星。

严晴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些可惜,这人居然只是个医生,天天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和洗手服,简直是大众的损失。

“走吧。”厉江篱手上还有速消液,一边招呼她走,一边搓着手。

严晴舒连忙跟上,问他要带她去哪儿。

“靠近食堂那边,有个连锁粥店,是对外承包出去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平时我们夜班饿了,就会打电话让他们送上去,他们家还有咖啡,熬通宵的时候全靠它。”

厉江篱领着她出了急诊楼,往左边走去,越走人越少,毕竟已经过了饭点。

“这个点食堂已经关门了,不想等外卖等太久,还是这家比较好,有的病人只能吃粥,家属也会来这里买,图个方便。”

“他们家好吃吗?”严晴舒问道。

厉江篱沉吟几秒,“怎么说呢,看个人口味,煮得比较绵软,有人说是宝宝粥,也有人觉得不错,尤其适合需要吃流食的病人。”

啊这……严晴舒瞅他两下,“你晚上还要工作,吃粥能行吗?”

“他们家还有包子和茶叶蛋,甚至还有饭的套餐。”厉江篱提醒她,“连锁店,你懂的。”

严晴舒不懂,她对连锁粥店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哦哦了两声,一副知道了的样子。

粥店就在食堂附近,和食堂之间隔着一株很大的榕树,于是粥店又叫青榕餐厅,仔细一看,可以看到下面一行小字,“好粥到容城医科大一附院店”。

“原来是这家。”严晴舒恍然大悟,“我在学校里吃过这家粥店。”

倒是后来工作,她有了营养师,一日三餐都有人照顾,就再没吃过了。

厉江篱想了想她在网上的个人信息,问道:“京大?”

严晴舒点点头,“我喜欢他家的鸡粥,不知道现在还没有。”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粥店,店里果然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在忙碌,好像是中央厨房送了新鲜的粥来。

厉江篱问了严晴舒要吃什么,然后让她坐着他去点餐,严晴舒便挑了张靠边的桌子,背对门坐下来。

她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餐巾纸,一面慢吞吞地擦着桌子,一面抬头去看厉江篱。

听到他跟店员说话:“厉医生今晚夜班啊?要点什么?”

“诶,我要一份鸡粥一份皮蛋瘦肉粥,三个香菇肉包,六个三丁包,三丁包打包带走,再要两杯热的现磨豆浆。”

“豆浆现在喝么?”

“对,现在喝。”

他要的包子听起来真多,严晴舒心里感慨了一句,低头继续擦桌子。

可是等他拿着号码牌回来,坐下后第一句就是:“给你带了六个包子,明早热了吃早餐。”

严晴舒一愣,脱口道:“啊?给我的啊?”

“不然呢?”厉江篱反问,也有些惊讶,“你以为我是给同事带的?”

严晴舒点点头,这不是常理么,他跟她的关系也没到他能给她送包子的份上吧?

可他偏偏就送了。

厉江篱笑道:“你今天送外卖挣了多少,够不够付房钱?”

严晴舒连忙点开系统看了一下,“……八十。”

一天要上缴节目组一百的房租,她还得倒贴二十块,等于完全是给节目组白打工。

想到这里她立刻点点头,“谢谢厉医生,明早不用被节目组赚我早餐钱了。”

平时她和杜清他们除了煮鸡蛋,还要跟节目组买馒头或者包子,早餐才能吃饱。

店员很快将他们点的粥和包子都送了过来,俩人低头默默吃着,倒是都没怎么说话。

中途不时有客人进来打包粥带走,他们也没注意。

吃完粥,厉江篱和严晴舒走回到急诊楼门口,杨铮刚好到了,他就目送着她走向医院大门口。

走了几步,她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站在厉江篱对面,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眼里的笑意明亮温柔,昏黄温暖的灯光似乎在她身上流淌,厉江篱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乱了一拍,目光不由自主地闪烁起来。

“……严小姐还有事?”他吸了口气,开口客气地问道。

严晴舒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今天谢谢你。”

厉江篱说不用,“毕竟你是严……”

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爸爸的缘故才开导我,但因为你的开导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也是事实,所以无论如何,都很谢谢你。”

说着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深,“等我工作结束,一定请你吃大餐!”

厉江篱原本还觉得她的语气很正式,跟他的“严小姐”一样客气,但听到这里却忍不住笑起来。

“这话你可说过不止一次了,要是到时候没请,我会很失望的。”他调侃道。

严晴舒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一定一定,不会落空的,你信我。”

她耳边的碎发落下来,挂在脸上,晃来晃去。

厉江篱目光忽的一颤,手指慢慢蜷缩起来,虚握成全,捏住了突如其来的想要将那缕发丝拂开的冲动。

笑着点头道:“好,我信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严晴舒这才真的走了,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轻快。

厉江篱看她走远了,转身往楼里走,先去急诊科办公室把白大褂拿上。

进去的时候发现急诊科的温主任还在,就打了声招呼,问:“主任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家里没人,回这么早做什么。”温主任一边应,一边翻阅着手里的病历。

厉江篱闲着么,就多嘴问了句:“怎么没人,太太呢?”

温主任笑着叹口气,状似无奈地抱怨道:“跟亲家母旅游去了,哪里还记得我啊。”

“现在不去玩,等以后有了孙子孙女,就没法出去玩啦,您体谅体谅。”厉江篱同他开玩笑。

说要正好把白大褂扣子扣完,正准备要走呢,温主任就问他:“你白大褂怎么在我们科?”

厉江篱哦了声,随口就应:“跟人出去吃饭来着。”

“跟谁啊,姑娘么?”温主任笑眯眯地逗他,“江篱啊,你爸爸妈妈等着喝媳妇茶呢,你怎么也不抓点紧?”

厉江篱一听这话,赶紧找借口开溜:“我值班呢,晚查房还没查,先走了啊,您慢慢看病历。”

他走了之后,急诊科的值班医生笑着跟温主任道:“他还那么年轻,肯定想多玩几年,现在的年轻人,哪有那么早定下来的。”

“逗逗他。”温主任笑着道,“也就他不想,要不然……”

他想说严院挺中意这小子的,但顿了顿,到底也没说,只把签好的病历扔回塑料筐里。

厉江篱回到胸外科,听到邓崇跟叶眉聊论文的事,“……大家都水非编码RNA治疗癌症,你也水一个不就得了,找一个已经被大佬预测可能对某种肺癌或者食管癌什么的起作用的RNA,然后用生信预测一下这个RNA对其他的癌症有没有作用,接着开始实验,什么划痕、侵袭、WB、荧光素酶标记之类一顿整,最后把结果整理,实验结果图P一下,诶,一篇论文,投去吧。”

叶眉咦惹一声,啧啧啧,“邓哥你没少水吧?你这流程清晰明了,不水个十篇八篇的,总结不出来啊。”

邓崇刚想说什么,厉江篱就凑热闹道:“搞那么麻烦做什么,你随便找个预后指标做点生信,然后找几百个病例做个组化,这不就有结果了么,简简单单又一篇。”

“我靠,你有毒是吧!”邓崇拿起手边一本空白的医嘱单就敲他胳膊上,“我特么要是能找到几百例患者做组化,水什么都够了!”

厉江篱信誓旦旦地反驳:“怎么不行,咱们攒十年八年,怎么也有一两百例患者了。”

叶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说那么好听,你论文写得怎么样。”

“……不要讲这些伤心事。”厉江篱一脸正经地应了句,招呼小郑他们几个,“走吧,去查房,看看咱们的病人都怎么样了。”

所以说这年头医生多难做,不仅要做手术管病人,还要想法子水论文(bushi),难啊,这不得英年早秃?

严晴舒踩着路灯光走出医院大门,一束车灯光亮起,明晃晃地照过来。

她眯了眯眼,认出是节目组的车牌,就大步走了过去。

敲敲车窗,拉开车门上车,杨铮问她:“严老师吃晚饭了么?”

严晴舒说吃了,杨铮以为她是跟父母一起吃的,还问了句:“是回家吃了饭又过来医院等我的么?”

“不是啊,我跟厉医生在医院里面的粥店吃的,喏,还带了包子,明天的早饭。”

她一面应,一边扣好安全带。

杨铮微微一愣,想起见过几次的那位青年医生,身形颀长,气质温和又从容。

跟严晴舒站在一起倒是……

她及时打住自己的脑洞,发动车子,一边向前开去,一边问严晴舒感觉怎么样,明天能不能继续录制。

严晴舒说没问题,笑道:“我好多了,让你们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应该的,林导吓坏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跟我确认了好几遍才放心。”

“是么,你这一说,我都觉得有点对不起林导了,其实我没事。”

不管是杨铮还是严晴舒,都觉得林森恕是出于对节目能不能继续往下录的担忧。

于是在回到别墅门口,见到快步迎过来的林森恕时,严晴舒还开玩笑:“林导放心,我回归组织了,一定会好好把节目录下去的。”

林森恕微微一愣,有些无奈地笑笑,盯着她看了半晌,点点头说了声好。

“严老师没事,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他看了眼严晴舒,又说了句:“我这一天呐,心里都怕得很,生怕你出什么事了,早知道要这么担心,我还不如直接去看你。”

严晴舒眼睛眨了眨,笑着应道:“不用担心,我爸爸去看我了,陪了我好一会儿,执行经纪人和助理也在。”

说完她又调侃:“林导别怕,我拿了钱的,肯定好好工作。”

林森恕听到她这番话,不知道她听没听懂他的意思,只好笑了一下,送她到别墅门口。

杜清他们几个都在,见严晴舒回来了,围上来七嘴八舌关心了一番,这才散开让严晴舒回房休息。

严晴舒刚回房,手机就响了,是曾枚的。

她以为曾枚是来关心她白天的事,可电话接通说了两句,才发现不止是这件事。

“还有娱记曝光你跟男朋友在医院约会,我的小姑奶奶,说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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