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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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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实在是个让人很难招架的女性, 回回拜访, 她不把一大一小都逗一遍就不能善罢甘休。

林溪七八岁就认识她了,本来就不太好用的语言系统在她的努力下又更混淆了一点。

“我是认真的,”凯瑟琳义正言辞道,“溪溪可是要二十岁了, 不是小孩子了, 你这样管着他,他要怎么进行正常的交际和生活。”

谢虞川眼瞳微沉:“凯瑟琳, 你没有别的重要的事情需要说吗?”

“什么嘛,”凯瑟琳嘟囔, “还不让说……”

不过她是来友情提醒,而不是来当教导主任的,人家都不高兴了, 她也就不往下说了。

“好了好了, 不听算了,刚才说有什么甜点师父?介绍给我吧。”

她和谢虞川往里面走去, 而林溪怕她再语出惊人, 没有跟上。

同时,他看向人群, 精准的发现一道幽怨的目光。

“……”林溪走到冯胖身边。

冯胖小眼神十分幽怨:“……原来还真是面授啊。”

林溪抿唇忍笑。

冯胖曾有一次问他在哪里学的乐器,他老实报出诸位启蒙老师的名字, 被冯胖当做冷笑话。

其实无论于他还是于冯胖,现在再回想过去这一段时间的种种,都会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猜得出你哥哥应该不是一般人, 没想到会这么不一般, ”冯胖道, “想想也是这样才说得通, 他这样的财力和人脉,才能把你培养成这样。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没有想到,那个跑去穷乡僻壤里居住,意图攀登米多玛雪山的年轻背包客,会是谢虞川。

“米多玛雪山这个地方,出了名的有去无回,敢去那儿的人,都不要命的。”

登峰的计划遭阻,他又带着捡来的孩子,或隐居山林,或浪迹天涯。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落拓不羁,并不是眼下这个初登高位、满身写着企图心的男人。

林溪微怔片刻。

他向冯胖解释:“我哥现在有些必须要做的事。”

但那之前,又是为什么这样生活,他却没办法解释。

“好啦,你也是爱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余兰姐端着酒杯插进来,神采飞扬的,“人家现在好好的,还相认了,不值得一块儿喝一杯吗。”

很有道理,冯胖把艺术家敏感多思的性子收起来,高兴的说:“来来,必须喝一杯,我们一起走一个。”

盛情难却、不是外人,林溪没有理由说不。

喝酒哪能少了谢意平,他也冒出来,几人凑在一起,举杯干了。

林溪想起月前,也是这四人凑在一起,为自己首次节目胜利庆功。

他想,来到容城后,他真的交了几个朋友。

宴会持续到夜里,仅仅前来应酬送礼的已经走了,留下的客人都是关系较为亲厚的。

谢虞川从交际里抽身,带上林溪,领着大家,一起去到室外露台、草坪。

灯光在准点齐刷刷的关闭,以酒店为中心,向山坡的两边蔓延开,如同黑暗的涟漪。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半坡,足以瞭望城市点点光火。

随后,烟花升空,炸了漫天绚烂。

在那美丽的夜空下,林溪如过去每一年一样,听见一声熟悉的“生日快乐”。

他回过头去,向对方笑。

离开宴会厅已经是深夜,司机开车,谢虞川带着林溪坐在后座,一人靠一边的车窗。

两人都喝了一点酒,不至于醉,但加上困意,便有些懒了。

路上、车里都安静,也安全。

中间有一桩小意外,在经过关卡出口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扑出来,想要拦他们的车,可惜被眼疾手快的保安一把抓住,薅了回去。

车紧急刹停,林溪额头撞在前座座椅上,小小哼了一声。

保安鞠躬道歉,而林溪和谢虞川向窗外看去,看到了泪眼婆娑的吕红艳。

车辆隔音性能极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大概能猜到,是在为慕云嘉求情之类的。

他们没有停留,没有回应,黑色车辆仍然照着原路行驶,很快把女人的身影甩在了黑暗之中。

“来,”谢虞川招招手。

林溪坐过去,挨在他身边,谢虞川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手手掌按在他额头,轻轻的揉。

“要揉开,才不会淤青。”

林溪垂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映在下眼睑,困倦的“唔”了一声。

两人喝的一样的餐酒,淡淡的酒气,淡淡的葡萄馨香。

“想睡了?”

“嗯。”

谢虞川松开手,让他自然的靠过来,鼻尖压着颈窝,自己也靠在座椅后背上,闭目养神。

谢虞川对他说了另一件事:“慕笒和骆叶心的墓,我每年都让人去扫,逢年过节,都有替你送花。”

片刻,林溪抬起头,看着他。

柔和的灯光照映在谢虞川的脸上,眉宇间有淡淡的竖纹,那是皱眉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岁月并没有给他任何苛待,他的确是在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

“墓地阴气重,没有带你去,但慕笒工作的大学,带你去过,骆叶心的戏曲,你也有碟片。”

他说学校的名字、戏曲的名字,林溪恍然大悟,学校是某年秋天去的,那里的枫叶很有名,他捡了一些回来,压在书里,现在仍在小盒子放着,戏曲则是单独一张光碟,有阵子谢虞川领着他听,还去了梨园戏院。

很多事情他没有察觉,但谢虞川都做了。

林溪心中滋味难言。

他嗅着谢虞川身上特有的气味,安心的同时,也有一些恍惚。

他是失去了,但也得到了。

“我们可能得在容城这样呆上一阵子,”谢虞川低声说,“不会很久,一年、两年,我会护着你。就当是又一场旅行好吗?”

“好,可是我……”

“嗯?”

林溪顿了顿,没有往下说,摇摇头,“没有什么,我听哥的。”

谢虞川便也不说,揉了揉他脑袋,似是而非的叹了一声:“你长大的真快。”

林溪知道,有时候谢虞川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都觉得,如果能一直留在过去,像他们一直以来那样相处和生活,会很好。

但他们也必须面对的是,世上没有一个成年男人,会完全依附于另一个成年男人。

只是现在,失而复得,他们暂时是谁也不想提起那件事了。

回到家,洗澡收拾一番,困意又消了,谢虞川去厨房下了碗清汤面,当做夜宵。

两人面对面吃,反而比在那堂皇的宴会厅,接受无数人恭贺赞美时,要来的舒服。

惊喜的是,家政阿姨也知道林溪生日,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留在冰箱里。

谢虞川翻出一只小蜡烛,插在上面,成了个像模像样的生日蛋糕。

“要许愿吗?”

“可以直接向我许。”

林溪忍不住笑起来,有几分调侃戏谑:“哥,你怎么这么臭屁。”

谢虞川眉眼温暖,“不然呢?”

林溪却摇摇头。

他自顾自的闭眼许愿吹蜡烛,动作一气呵成。

他再睁眼,灯光落在清澈的眼中,如闪星光。

“许愿,是要许那些没办法实现的愿望。”

谢虞川喉头微动:“溪……”

林溪抬眼:“嗯?”

谢虞川住嘴,微笑:“我是说,蛋糕不给我分一块吗?”

林溪便给他分蛋糕。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面,也吃完了蛋糕。

谢虞川去洗碗,他一般自己有空就会做家务,不会完全留给家政。

林溪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打瞌睡。

一会儿,眯着睡着了。

谢虞川走到林溪面前,俯身去抱了抱他,压了压他头顶翘起的头发,说:“晚安。”

*

次日大早,谢虞川去上班,蒸了虾饺、煮了糯米小丸子留在灶上温着,林溪在自己床上醒来,听见他要出门,睡眼惺忪的出来道了个别。

谢虞川给了他样什么东西,他太困了,没仔细听,又倒回去睡了。

睡到日上三竿了,终于伸了个懒腰,起了床。

洗漱过后,吃了谢虞川做的早饭,这时才看到,谢虞川放了个小盒子在桌上,打开后,是一只表。

是他昨天戴在手上那只江诗丹顿。

谢虞川把自己最经常戴的一只表送给了他,在他们去过的某个小国,有家中男性长辈将随身的手表送给初成年男孩的传统,代表一种传承和指引。

林溪将表戴在手上,迎着光晃了晃。

再继续看小盒子,下面还压着一个爱马仕钱包,钱包里有一张银行卡,谢虞川好像说了生日之类的,应该是说密码是他生日。

“…………”这礼物着实简单粗暴。

林溪有张信托代付卡,十八岁时候拿到的,只是那张卡的大额消费都会被记录和通知卡主,谢虞川的意思,是给他办了一张写他自己名字的新卡。

林溪不太好奇里面存了多少钱,他是没有多大物欲的人,只是谢虞川送他,他就还是会收。

吃过饭,换了身衣服,林溪出了门。

他和冯胖约了午饭后见,冯胖要介绍他认识人,谈一个电影主题曲。

事情是昨天才说好的,今天便雷厉风行的约见,而且对方还拿了电影片段、策划等过来谈。

这电影是个2D动画片,讲传统戏曲的,因为没IP、没流量明星,导演还是个新人,所以刚开始不怎么被看好,直到导演把片子拿去国外参奖,因独特的水墨风格和精彩的剧情反转,一下子收获了好几项奖杯,这消息传回国内,资本才转变眼光,重新审视这部影片,并开始炒作国产动画之春、国产动画复兴的概念,原本不受期待的动画成了大热之选。

导演兼制片先前实在太穷了,除了影片必须要的以外,不仅是主题曲,甚至国语配音他们都没弄,只搞了外文。

他还努力的遮羞,说以为自己可能没法在国内上映,绝不是因为穷。

林溪刚好有钱,问他说:“现在还缺钱吗?”

冯胖察觉他有散财的趋势,一把按住:“他不缺了,他骗到了!”

导演:“………………”

导演也没想骗钱,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骗人。

他们约的包厢很安静,揭过哭穷这一茬,导演让林溪试了音,他甚至都没听到第二段,就拍板:“好,咱们签约。”

他早看过赵充那档综艺,相中了林溪,今天找他,主要听听有没有掺假,确认了,就不用多听了。

后边主要是谈时间安排、报酬、配合宣发等等。

两边大概说清楚,正在交换联系方式,林溪忽然低头看一眼手机信息,说了声:“稍等。”

之后,也就是半刻钟的功夫,车小尼顶着满头大汗跑进来,“我来我来,和我谈。”

他把自己名片给导演,又回头对林溪说:“还好,我刚好在集团交接呢,就在附近。”

谢虞川把他分给林溪,协助林溪工作生活,即刻就上岗了。

结果导演仔细一打量他,大惊:“车秘书?”

车小尼:“?”

导演:“哎呀,投资会咱们见过,您和张大助一块儿,我就是那讲生肖的动画片的,您说我们小猴子做的太瘦了,记得吗?”

车小尼:“哦!是你!”

他转回去告诉林溪:“这是子公司的泛娱乐事业部投的一个项目,真巧!”

……那可不。

导演看看他,又看看车小尼。

哎呀,好像人、钱都骗的同一家。

就这样谈完该谈的,把冯胖留下和自己师弟叙旧,林溪和车小尼离开会所。

他们沿着街慢慢走,午后微醺,猫趴在墙头露肚皮晒太阳。

林溪对谢氏了解不多,以为谢氏只是做海运管码头,不知道还有其他方面涉猎,车小尼便给他说了大概发展和总体业务情况。

大概就是说,鸡蛋不可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钱挣多了,也得找个地方投,所以其实大家能想到的大部分赚钱的行业,都会有谢氏的身影,只是对不擅长的领域,谢氏更多是投资,而不会插手运营。

车小尼吐槽了那么两家强势的同行投资方,对方喜欢把自己的运营理念强行灌输给别人,被他们看中的公司,最后都黯然退场了。

“不得不说是对手的幸运,”他满脸笑嘻嘻,因为那几次里,谢氏都是对手方的金主。

林溪听着点头。

车小尼又说:“您也对企业运营有兴趣吗?其实谢意平虽然不太听话,但他在这方面嗅觉很灵敏,老板也夸过他。”

林溪自然不感兴趣,说:“这样吗,那很好。”

两人这样走着,经过了谢氏大楼楼底下,正对着马路,那儿有宽阔的广场和高大的银杏林,一面旗帜在广场中心飞扬,隔着玻璃,影影绰绰能见到其中行走的白领们。

谢虞川就在这大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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