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食品加工厂1
10点整, 会议正式开始。
参加会议的是销售部全部门，成员共四名。
部门经理，男, 三十三岁，负责分派工作。
安采云，女，二十八岁，普通销售员, 入职两年。
丁天一，男，二十六岁, 普通销售员, 入职一年。
云昕, 新来的实习生。
“咱们工厂是做食品加工的，这些都是意向客户, 你们分别去接触下，最好能签下订货合同。”经理把厚厚一叠资料平均分配给安采云和丁天一。
安采云随意翻了翻资料开头，便冷笑道，“经理，这不太对吧？分给我的这些可都是硬骨头, 一个比一个难搞。”
经理露出不赞同之色，“小安,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拈轻怕重挑工作？”
“如果是公平公正分配的话, ”安采云挑衅地看向丁天一, “咱俩手上的资料换换。”
“我不同意。”丁天一还没说话, 经理率先表示反对, “客户性格脾气都不一样，我是按照你们待人处事的风格，有针对性地进行分配。资料要是交换了，你俩处理起来都麻烦。”
“我不怕麻烦，”安采云抬高下巴，“就怕有人背地里耍手段，玩不公正竞争。”
“哎，你说你，脾气怎么……”经理气恼到说不出话来。
丁天一主动让步，“经理，她想换的话，那就换吧。”
说着，主动交出自己手上那叠资料。
“既然你精力好，那就再给你加派一项工作。”经理瞪着安采云，“不是来新人了吗？你好好带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安采云扫了云昕一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敷衍地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工作分派好，会议结束。
其他人先出会议室，云昕负责收拾、整理。
不料安采云去而复返。
她绕着云昕转了一圈，眼中满是嫌弃，“你已经进入社会了，不是学生了，也该学会穿着打扮。穿多少钱的衣服，戴多少钱的饰品，浑身上下加起来多少钱，你这个人就值多少钱。”
云昕头一回听见这么新奇的理论。她眨了眨眼，“看穿着打扮判断人有没有钱，这样的人应该是少数？我就从来不管别人穿什么，也从来不会在意……”
“那是你。”安采云无情打断，“干我们这行，就是要给人留下‘不差钱’的印象。这样人家才会愿意跟你谈，愿意搭理你。”
“像你这样穿个没有牌子的地摊货衣服，浑身上下什么金饰没有，手表也不戴，出行也不开车，人家根本不会给你交谈的机会。”
“所以，今天教你的第一课，就是要把自己包装起来。下班后买点衣服、饰品，好好打扮一下。”
说完这些，她踩着高跟鞋离开。
穿的是定制款、没有标签、一件单衣五位数的云昕，“……”
月薪三四千，要求员工花上万元置办衣物首饰，你们公司真的好会玩。
**
下班时间到。
云昕决定按照安采云教的，先去大采购，把自己打扮起来。
不为别的，这家公司委实有点离谱，她十分好奇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暂时还不想走。
结果她刚收拾好，部门经理走过来，笑容满面，“小云，最近刚来，还不熟悉咱们部门吧？待会儿我要谈个客户，你跟我一块过去，见见大场面。多练几次，就能锻炼出来了。”
云昕看着钟表，“经理，现在已经下班了。”
“就是下班时间，才要不断提高自己嘛。”经理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我去车库取车，你在门口等我。”
几分钟后，经理开着车出现在工厂门口，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人。
于是他打电话给云昕。
电话接通，云昕重新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经理，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去见客户，以后有机会再锻炼。”
说完，“嘟——嘟——”两声，通话中止。
经理看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云昕把手机塞回兜里，无所谓道，“有本事你就辞退我。下班义务加班？开什么玩笑。”
**
第二天。
云昕穿着品牌衣服，带着名表，一点都不低调地去上班。
结果刚到办公室，就见安采云一脸憔悴地坐在椅子上。她眼底乌青，左手撑着脑袋，一副宿醉的样子。
云昕放慢脚步，心底隐隐有了点猜想，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昨晚陪经理应酬客户，签了个大合同。一直聊到凌晨，还喝了酒。”安采云说话声中带着朦胧睡意，显然昨晚没休息好。
云昕都惊了，“公司每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值得你这样卖命？”
“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到最好。”安采云理所当然道。
云昕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撼。
熬自己的夜，短自己的命，只为公司创造更多利润，这是一种怎样的打工精神？“年度最佳员工”没你我不服！
安采云丝毫感受不到云昕的善意，反而背靠椅子上，懒洋洋道，“去，给我泡杯咖啡。”
云昕没动，反而直白问，“是我的错觉吗？每次你一心情不好，就喜欢欺负人？”
安采云意外地瞧了瞧云昕，“能力不怎么样，第六感倒是挺敏锐。”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她大大方方承认了。
“怎么说都是同事，不合适吧？”云昕不介意帮忙泡咖啡，但是挺介意安采云的态度。
安采云轻呵一声，“现在的小年轻啊，听惯了自由、平等的口号，就以为真的人人平等了。职场如战场，遵从丛林法则。在这里，地位高、能力强的人就是比弱者了不起，就是可以随便支使弱者。不服气的话，你离职啊？”
“这么说，就算经理真的区别对待你和丁天一，你也活该？”云昕无辜询问。
丛林法则嘛。
经理地位更高，安采云在他面前是弱者。按照安采云的逻辑，她弱她有罪，活该被欺负。
安采云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宿醉影响，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云昕一溜烟跑了。
安采云只能对着云昕的背影无能狂怒，“哪来的蠢货？会不会说话？不想在职场混了是不是！！”
**
天台。
丁天一笑着给部门经理递烟。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愉快地吞云吐雾。
“经理真厉害，提前预判了安采云的预判。”丁天一不住恭维。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经理心里受用，面上却装出不以为意的模样，“安采云这个女人，也就这点能耐。除了在会议反对两句，换换负责对象，还能折腾什么？”
“那么厚一叠资料，她就看了最上面几个，就嚷嚷着要换。也不动动脑子，真要偏袒，我会做那么明显吗？”
丁天一有些疑虑，“幸好她说要换，可要是没说，那怎么办？”
经理笑了下，“午间休息的时候，办公室没人，你不会从你那叠资料里抽出几张，跟她换换？”
“到时她如果来找我，我就装傻充愣，当不知道。”
“开会说好的事，当时有异议当时不提，会后才说不行，怎么想都是她的问题。”
丁天一恍然大悟，不由竖起大拇指，“经理，高啊！”
“这里面门道多的是，你学着点。”经理深深抽了口烟，嗤笑道，“安采云那娘们，除了会喝酒，会谈点生意，其他事她懂个屁！”
“整天拽的二五八万，恨不得连我都要看她脸色做事。”
“其实呢，在我这栽了跟头，有苦说不出，天天去找新人出气。一来二去，把自己名声都搞臭了。”
“她还去外面说我给她穿小鞋，这种话谁信啊？工厂里的员工，哪个不知道她安采云脾气大，爱欺负人，我愿意一直忍着她，是我心善、大度。”
“上别处可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领导了。”
丁天一意会，与经理相视一笑，“听说隔壁区商业街新开了家会所。改天我请客，您赏个脸，陪我一起去长长见识？”
“还是你小子上道！”经理大笑。
空气中充斥着欢快活泼的气氛。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天台建筑背后。
因为安采云态度过于恶劣，拒绝为她泡咖啡，索性跑到天台躲懒的云昕听到经理和丁天一的对话，倍感意外。
原以为是女恶霸和她的苦逼同事。
没想到全员恶人！
听经理口气，安采云甚至没少在他手里吃苦头。
悄悄躲在阴影里，云昕捋了捋思路。
经理与丁天一交好，背地里偏帮，专门让安采云干脏活、苦活、累活。
丁天一把功夫花在跟领导打好关系上，暗地里得了不少实惠，轻松好做收益高的活都归他。
安采云敢喝、敢拼、敢熬夜，一股子冲劲，偏偏遇上不靠谱的领导，费力不讨好。
本来在这件事里，安采云完全是受害者，然而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经理那受了气，转头发泄在资历比她浅的新人身上。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食物链算是被这群人玩的明明白白。
之前安采云跟她提起丛林法则，话虽难听，道理没错。这部门推崇的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一套。
“好久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公司了。”想起各人扮演的角色，云昕越发兴致盎然，充满期待，“可惜我不是食物链底层，而是顶级掠食者。”
“最终，谁会胜利？是经理、丁天一联盟，还是安采云？”
其实在云昕看来，安采云最好的选择是辞职离开，另找家环境好的公司就业。只不过她要是愿意走，也不至于现在还留在这内耗。
当前的局面继续下去，双方矛盾不可调和，早晚得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