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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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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返回东辅的当天清晨, 孟逸磊才想起林嘉年的衬衫还在自己手里。他是在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发现的,并警惕地意识到,必须要在归家前把衬衫物归原主。

然而林嘉年却不在房间。

孟逸磊不得不给林嘉年打了通电话。

“一大早你去哪儿了?”

时间还不到早晨八点,孟逸磊的言语间尽是纳闷儿。

林嘉年回道:“珠宝行。昨天去给我媳妇儿选了条项链, 没现货了, 连夜调的。”

他每次出差, 都会在回家之前给许知南买一件小礼物。

孟逸磊根本理解不了他这种行为, 无奈的语气间还夹杂着些许不屑:“自己老婆至于这么上心么?”

林嘉年都被他问懵了:“不对自己老婆上心对谁老婆上心?

孟逸磊哑口无言,倒不是因为他被林嘉年说服了,而是对林嘉年这种人感到无奈和扫兴——他真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那么情有独钟于一个女人?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出去外面找点乐子?赚钱不就是为了站在高出玩高级乐子么?

但你要说林嘉年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才这么老实的话也不对, 他要是没点儿本事, 能娶到许知南那种女人?

可是娶到了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倾慕就令孟逸磊费解了。

所以, 在孟逸磊眼中,林嘉年就是个异类, 跟他这种人当事业上的合作伙伴那是相当安心,但如果跟他当朋友, 那可真是无聊极了, 根本玩不到一个窝里去。

孟逸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言归正传:“九点半的飞机你来得及么?衬衫怎么还给你?”

“来得及,马上往回赶。”林嘉年道, “我把行李寄存在酒店前台了,你直接塞箱子里就行。”

孟逸磊本想直接挂电话, 但又在突然间开了口:“那什么、你到家之后, 一般是谁给你收拾行李?”

林嘉年:“我自己。”

孟逸磊:“你确定是你自己?你媳妇儿不给你收拾?”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他媳妇儿了?林嘉年倍感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逸磊:“没什么,反正一般我出差到家之后我媳妇儿都会亲自给我收拾行李箱。”

林嘉年:“就这?”

这就足够说明你媳妇儿只是假精明。

孟逸磊笑了一下, 回了句:“就是想给你说说我媳妇儿比你媳妇儿贤惠。”

林嘉年:“……”

许知南和齐路扬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还不到十点半, 许知南就推开了盛夏里咖啡馆的大门。

装潢精致典雅的法式小馆中门可罗雀, 生意清冷。许知南望了一眼贴在玻璃门上的转让通知,遗憾又失落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最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最喜欢这家店的慵懒氛围,最爱喝老板亲手制作的手冲咖啡,但文雅与艺术都是需要金钱投资的。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位十分有品位的资深咖啡师,自然看不上那种劣质的咖啡豆,然而越优质的咖啡豆价位越昂贵。

单就她最喜欢的手冲瑰夏来说,一杯的成本价至少也破百元了,更何况还有房屋的租赁与店铺运营费用?所以这家店的饮品售价并不亲民,不是普罗大众的首选,但是大部分有钱人却又看不上这种临街小店,所以就造就了这家咖啡馆的尴尬境况。

身穿白衬衫与黑色西裤的老板正站在吧台内细心地擦拭着咖啡机。

进店之后,许知南直径朝着吧台走了过去。

她今天的穿搭有些港式复古的风格,上半身穿了一件修身款的酒红色方领针织衫,下半身搭配了一条深蓝色包臀牛仔长裙,用一根棕色皮带,脚踩一双金色的细带方跟凉鞋,右肩挂着一只LV经典款的托特包。

为了搭配衣服,她今天也没扎头发,乌黑浓密的长发落肩而下,尾梢处的发卷优雅而又慵懒,伴随着她的步伐一波一颤,两只碎钻耳环在柔顺的发丝间闪烁着璀璨的光。

老板抬头,看到是许知南,英俊的面孔上立即浮现出了一抹热情的笑容:“你今天的穿搭和我的小店很配,美的浓烈。”

他是中法混血,少时在法国成长,会说一口流利的法文,却也娴熟于中文,但无论使用哪种语言,都无法掩盖他骨子里的那份法式热情。

他的混血儿特征也很明显,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睫毛如羽翼般丰密。

没有女人能够拒绝一位英俊男士的赞扬,许知南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谢谢。”

“还是手冲瑰夏?”因为是老顾客,所以老板对许知南的喜好了如指掌。

许知南摇了摇头:“今天不要咖啡了,来杯热牛奶吧。”

老板很是意外。

许知南将右手覆在了小腹上,眼睛闪亮亮的,忍不住分享喜悦:“我要当妈妈了!”

“哦!”老板很是惊讶,“恭喜!”

他想,她的丈夫一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男人,不然怎么会让如此漂亮的女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

许知南却突然有些遗憾了,她望了一眼贴在门上的转让说明,轻叹口气:“以后可能再也喝不到你的手冲瑰夏了。”

老板却没那么悲观,安慰她说:“也不一定,我遇到了一位很大方的老板,他准备给我投资,无条件支持我继续运营这家店。”

许知南相当惊喜:“真的嘛?”

老板笑着点头:“真的,那个男人的妻子喜欢我的店,喜欢我做的咖啡,所以他不希望我的店倒闭,这样他妻子会不开心。”

这种老公是真实存在的么?许知南心里有点酸酸的:“既然他妻子喜欢咖啡,他怎么不跟你学学做咖啡的手艺呢?干嘛要花更多的钱投资?”

老板说:“我也这么问他了,他说他妻子更喜欢的还是我这家店里面的慵懒氛围和我这个中法混血。”

许知南被逗笑了:“他好大方啊,真的不怕他老婆爱上你么?”

老板也笑了:“是很大方,但他应该不用担心他老婆会爱上我,因为他也很英俊,而且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句句不离她。”

许知南:“句句不离就是爱呀?”其实她对爱情这种复杂的东西了解的并不多,不然也不会一直迷茫于自己对林嘉年到底是一份怎样的感情。

老板告诉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表现很直白,如果一个男人动不动就提起一个女人,那就足以说明他在乎她。”

许知南学习到了,一边点头一边说:“原来如此。”

老板又说:“那个男人还是一位非常浪漫的人,他说每一杯咖啡都是咖啡师注入灵魂创作出来的作品,所以无论他怎么模仿,都模仿不出我这里的味道。然后我才明白,他想保留我的店,不是因为他不会做咖啡,而是想保留他妻子喜爱的味道。”

许知南的心里突然好感动:“好羡慕他妻子啊。”

老板却说:“我却有些替她担心。”

许知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老板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因为年代不同了,他那种男人不仅会吸引女人,还会吸引男人。我要是个0,我肯定想抓他做1。”

许知南沉默片刻,回了句:“幸好你不是零,不然他老婆得后悔死。”

老板哈哈大笑。

许知南也笑了,又关切地询问道:“那个男人他什么时候来?你们已经谈好了么?”

老板:“他说他今天中午十二点来找我签合同。”

许知南舒了口气:“太好了,我以后还是有机会再次喝到你的手冲瑰夏。”

老板制作热牛奶的时候,许知南轻车熟路地朝着临窗的那张台位走了过去。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那个男人的投资也不是完全无条件:临窗的这个位置必须为他妻子保留,其他顾客不能占用,因为他的妻子喜欢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虽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条件,但对于许知南来说却不是一件好消息。

今天中午过后,她可能再也无法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了,让她轻松地享受最后一次的临窗浪漫吧。

许知南在柔软的皮面沙发椅上落座后,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档案袋,又从包的底部翻出来了一只小巧的黑色方形礼盒。

她将礼盒和牛皮纸档案袋并排放在了圆形的实木桌面上。

牛皮纸袋中装的是钱,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她和齐路扬的定情物。

窗外的阳光澄澈,从翠绿的梧桐叶的缝隙间穿梭而过,碎碎闪闪地落在了桌面上。

许知南盯着那团碎金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仅有拇指长粗的透明玻璃瓶,浅棕色软木塞封口,封装在其中的淡蓝色细沙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璀璨的流光。

半截细窄的纸筒从沙海上部露了出来。

许知南又忍不住拔-出了瓶塞,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迷你纸筒抖了出来,又将禁锢在筒身中部的银白色钢圈取了下来。

随后,她一点点地展开了纸筒,用黑色签字笔手写在纸上的文字逐渐显露在了阳光下:

「太阳的光芒无远弗届,我对你炽热滚烫的爱亦是如此」

文字的意思是浪漫的,热烈的,但字体却是歪歪扭扭的,形如狗趴。

“太阳”两个字写得东倒西歪,像是用断裂的柴火拼凑出来的,“我”字更是写分了家,差点儿就和“找”成亲兄弟了。

如果说林嘉年的字体是她所见识到过的最端正、最有势的字迹,那么齐路扬的字体就是她所见过的最丑陋、最扭歪的字迹。

“字如其人”这四个字用在齐路扬身上一点儿也不合适,他的长相有多出众,字体就有多见不得人,书法老师能被当场气死那种丑。

都丑成个人特色了。

纸条上的这行丑字一看就知是出自于齐路扬的手笔。

如果说那碗风雪中送来的豆腐脑令许知南鬼迷心窍了,那么这只沙瓶就是令她下定心和齐路扬在一起的决定性原因。

在排球场初识那天,齐路扬问她能不能加个微信,她拒绝了,因为她早已对他的风流事迹耳熟能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对他避而远之。

然而齐路扬却没有就此罢休,竟然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的喜欢大胆而炽热,令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恐和畏惧,因为高中时期所经历的那场风暴依旧令她心有余悸,所以她唯恐自己再一次地成为流言蜚语的中心,再度被大众排斥。

但是渐渐的,她竟然动摇了,因为齐路扬真的很耀眼,令她无法忽视。他也很懂得该怎么去哄一个女孩子开心。

初秋的某天晚上,她刚刚躺进被窝里准备睡觉,齐路扬突然给她打了通电话,让她去寝室阳台上站着。

她还以为他要在寝室楼下搞那种无聊的、俗气的红心蜡烛表白仪式,满心都是抵触和抗拒。在电话中和他极限拉扯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披着睡衣慢吞吞地去了阳台,像是一只缩头乌龟似地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了窗户,朝着楼下看了一眼。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楼下竟然什么都没有。

“你在哪儿呀?”她诧异地对着手机问。

“看天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

伴随着“砰”地一声响,一道细长流光的金线被优雅地抛上了夜空,在深蓝色的夜幕上炸开了一团硕大的金色烟花。

黑夜被点亮了,她的瞳孔也被点亮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后续还有更璀璨、更繁盛的花火在夜幕上相继绽放,那一团又一团的爆竹声逐渐与她的心跳产生了强烈的共振。

他送给了她一场独属于她自己的火树银花。

烟花临近尾声时,他在电话中问了她一句:“喜欢么?”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干净、清澈,又带着低醇的磁性,仿若是夏日中的一股清风。

她不可否认:“喜欢。”

他的声音中透出了灿烂的笑意:“那你也喜欢喜欢我好不好?我可以天天给你放烟花。”

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够拒绝这种坦荡又赤诚的追求。

而且,被这种齐路扬这种闪耀夺目的男生主动追求,内心总是会有些小骄傲和小得意的。

但她却还是会犹豫,因为她知道他有过许多任女朋友,知道他是个极度受女生欢迎的男生,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更知道自己根本驾驭不了这种风流多情的男人。

他太会了,懂得男女之间的一切,而她什么都不懂。

所以,她和齐路扬之间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暧昧期,几乎长达半年,从大二暧昧到了大三,因为她迟迟不敢下定决心去和他在一起,她害怕自己最终也会沦为他的又一个“听说”。

她犹豫着,踟蹰着,又一个学期走到了尾声。

大三最后一个学期,学院开画展,她们专业的专业课考试内容就是送作品参展,没有作品或者作品没有达到参展标准的学生专业课成绩一律不及格。

班里面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在学期伊始就开始准备期末作品了,她也不例外。

然而在送展的前一周,她的作品突然被同寝的一位女生不小心泼上了咖啡。

这位女生就是曾与她和林嘉年在西餐厅不期而遇的周茗娜。

周茗娜自称是不小心在她的画作上泼了咖啡,但至今为止,许知南都对她的这个“不小心”深表怀疑。

女生的第六感是很精准的,周茗娜对齐路扬的那份感情真说不上清白。

因为长辈之间有交谊的缘故,所以周茗娜和齐路扬自小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是妾有情,郎无意。

在她和齐路扬恋爱期间,周茗娜总是会在有意无意间跟她透露出一些齐路扬和他前任们的恋爱史,并且透露的十分详细,每每听完,她都会很生气、很介意,却又有苦难言,有怨难发。

就好比她听完齐路扬和他的初恋分分合合四次,第一次初吻是在高中的图书馆,高考完他们一起去欧洲旅行,并且他现在所使用的微信号依旧是用他初恋女友的生日加姓名缩写组成的事情之后,她的内心就开始抓狂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嫉妒、吃醋。

她找到他,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却被他定性为无理取闹,还说她对他不公平。

她到底哪里对他不公平了?

她觉得齐路扬是在强词夺理,开始与他冷战,他却一直并没有向她低头服软,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的委屈难过,依旧是我行我素,肆意张扬。

并且这种类似的事情在他们的恋爱进程中发生多好多好多次。

他从来不会主动向她服软,总是那样的桀骜不驯。

最起码在分手前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和他在一起后的每一天都在印证着她当初的担心是对的,分手前的那场争吵更是将他们俩之间的那股不可调和的矛盾暴露无疑。

但是埋藏在蓝色沙海中的那句话却模糊了她最初的担忧。

费尽心血的作品被周茗娜泼上咖啡后,她不得不在短短一周时间内重新创作一副,不然她这学期就要挂科了。

大学生的挂科真的很可怕,像是被送上了绞刑架,脚下的那块模板随时会被抽走,届时双脚悬空,挣扎等死,毕业无望。

然而短期内创作出的作品质量一定是比不上长期精雕细琢打磨出的作品,即便她真的很有天赋。

天赋只能帮助她纵身一跃摸到入展门槛儿,却无法令她在短短的七天内超凡脱俗,一跃登顶,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美术的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天赋生。

重点大学里面有天赋的学生太多了,根本不差她这一个。

最终她的期末成绩仅仅是一个及格,作品被安排在了展厅最角落处的一个位置,还是需要在拐角处转个弯才能看到的地方,然而大部分来看展出的人走到拐角处就不会再继续往前了。

她的作品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挂件,仿若鸡肋。

不难过是假的,她难过极了。

悬挂在画框上方的那盏照明小灯像是阴暗雨巷中的孤灯,和湿答答的、晦涩的青石板互相怜惜着、慰藉着。

行人来访,孤灯照明,青石板铺路,然而却都得不到来者的驻足停留,他们总是步伐急匆匆的来来往往,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放寒假的前一天,她一大早就来到了展馆,满怀歉意地来到了自己的作品前——对于一位创作者来说,每一件作品都是他们的孩子,她为自己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被悬挂在最夺目的位置而感到抱歉。

然而她才刚转过那个拐角,就看到自己的作品旁边多出来了一样东西。

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被挂在了画框的右下角。

蓝色的细沙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澈温柔。

半截白色的纸团从沙堆的上端露了出来。

是欣赏她画作的人送给她的小礼物么?

那一刻她激动极了,备受鼓舞,连日以来的郁郁寡欢在顷刻间荡然无存,立即将玻璃瓶拿了下来,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抖出了那条纸卷——

「太阳的光芒无远弗届,我对你炽热滚烫的爱亦是如此」

字虽丑,但却足以打动她。

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如阳光般温暖的感情。

她感受到了阳光的照耀。

目不转睛地低着头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她才重新将纸团卷上了,塞回了小小的沙瓶中,然后将沙瓶攥在了手掌心里,直奔计算机学院而去。

站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前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她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齐路扬。

她跑到了他的面前,摊开了手,目光殷切地看着他,问:“是你送的么?”

他像是没有想到自己悄悄送出去的礼物会那么快的被发现一样,愣了一下,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眼帘微微地垂着,目光闪躲,十分不好意思。

她感觉好笑,没想到齐路扬这种情场老手也会害羞。

看来恋爱中的男女都一样。

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了句:“我也爱你。”

咖啡馆的店门被推开,迎客铃清脆的响起。

许知南瞬间从回忆中跳了出来,抬眸看向了前方。

齐路扬走进了店中。

他身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蓝色牛仔裤,脚踩白色运动鞋,身型一如既往的修长挺拔,清冷白皙的肤色与俊逸明朗的眉宇十分契合地为他增生出了几分不羁的世家公子气。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许知南缓缓地牵起了唇角,朝他笑了一下。

齐路扬的脚步不由一顿。

她的笑意和煦、婉约,足够温柔,却少了亲昵,多了分寸感。

她看起来像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的美艳动人,却又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小女孩变成成熟女人了。

这一晃,他才又重新想起来,她早就结婚了。

她嫁给了林嘉年,六年了。

他从没想过她会和林嘉年结婚。他以为他们只是剧烈的争吵了一架,分手只是气话,却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齐路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重新迈开脚步,朝着那张临窗的座位走了过去。

恰巧老板将许知南早前点的那杯热牛奶端了过来,顺便询问齐路扬想要点杯什么?

齐路扬也没什么心情喝东西,随口回了句:“冰美式。”

老板离开之后,齐路扬才得以认真地端详着坐在他对面的许知南,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许知南回了声:“好久不见。”

也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四年前,她找他借钱。

许知南把放在桌面上的牛皮纸袋和黑色礼盒同时往齐路扬那里推了推:“还给你。”

齐路扬知道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钱,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南,你一定要和我分的这么清楚明白么?”

许知南不为所动:“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更何况咱们俩。”

齐路扬只好再度重审:“我不需要你还我钱。”

许知南:“可是我不想一直欠你的人情,而且我现在有钱了,我老公开了自己的公司,效益还不错,都开始和市政府谈大项目了,我也没有必要一直欠着你的钱不还。”

简简单单两三句话,就让齐路杨意识到了,她好像还是那个带着点孩子气的不成熟小姑娘——

她根本就不是想还他的钱,她只是想让他知道林嘉年出人头地了,让他以后不许再瞧不起林嘉年,就像是一只对自己定位不明确的小白兔,气势汹汹地挡在了大老虎前面,抬起毛茸茸的前掌指着狐狸的鼻尖说:“你以后不准再欺负小猫咪,不然我就打死你!”

但是,他真的敢去欺负老虎么?

他就是一条狐狸,奸诈有余,野性不足,偶尔使用点小手段糊弄一下老虎还行,真让他去欺负老虎,他是不敢的。

同寝四年,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林嘉年,却又最畏惧林嘉年。

他瞧不起林嘉年的穷酸,瞧不起他的贫困生身份,却又畏惧于他的能力和手段。

林嘉年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他的眼眸也总是沉郁的,然而却又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一股令人畏惧的明澈力量,就好比那次高校之间的机器人竞赛。

导师从几个相关专业里面挑选出了几个拔尖的学生组队参赛,他和林嘉年成了同队组员。

在半决赛开始的前半个小时,他们的机器人却突然出现了运行故障,所有人乱成了一锅粥,唯独林嘉年如同定海神针似的命令全组人各司其职,冷静处理故障,然后自己离开了备战区。

十五分钟后,他回来了,与此同时,他们小组的出场顺序从顺位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二。

他们不仅得到了充足的修改故障的时间,还得到了出场优势。

没有人知道林嘉年是怎么做到的。

直至决赛,他们意外地输给了当初愿意和他们交换出场顺序的那一队。

赛后他怒不可遏地质问林嘉年是不是出卖战术了?林嘉年不恼不怒,也不为自己辩解,十分沉着地回了一句:“我要是不这么做,咱们根本进不了决赛,全组人的努力彻底白费。”

他冷笑着反驳:“你也好意思提全组人的努力?你出卖了大家共同协商出来的作战方案。”

林嘉年:“要是连决赛都进不了,大家的努力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一句话,令他哑口无言,同时还衬托出了他的天真和单纯。

从机器出故障的那一刻开始,所有队员都知道胜利无望了,但是林嘉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不信命。

其他人对于比赛已经失去了信心,因为他们都知道机器在上场前突现故障是天降霉运,是运气不够,是命该如此,但是林嘉年却会拼尽全力地和命运搏一搏,走到他所能走到的最后一步。他不会止步于此。

虽说以成年人的角度来看林嘉年用战术换取出场顺序的行为无可厚非,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充斥着各种不为人知的内幕交易,但当时的他们还都只是一帮不满二十岁的学生,没有那么成熟的心智和城府,更何况还是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就决断了一切,所以林嘉年的手段足够震慑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预感到了,林嘉年以后绝对会出人头地,根本不用许知南特意告知。

许知南也看不出来林嘉年的本质是老虎。

在许知南眼中,林嘉年永远是最单纯最无辜的,全世界都在欺负他。

齐路扬苦笑了一下,回了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许知南愣住了,猛然坐直了身体,眼神里充斥着诧异和惊喜:“C市的项目真的很大么?你才刚回国就知道啦?”

齐路扬:“……”

刚知道的,听你说的。

齐路扬再度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笑了一下:“阿南,你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那样的孩子心性。

“嗯,你好像也是。”许知南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眉飞色舞的神色,再度将后腰靠在了厚重柔软的靠垫上。

齐路扬垂眸,看向了桌面,目光落在了那只黑色的小盒子上:“这是什么?”

许知南抿了抿唇:“那只沙瓶,也还给你。”

齐路扬僵住了。

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那只沙瓶中的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他只是一个卑鄙的冒认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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