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对劲
完全没有使用医疗箱的游温书也醒来了。
叶芝酒只好把现在的情况跟他又讲了一遍, 最后问他：“你是怎么解除催眠的，有头绪吗？”
游温书站起身, 按了下自己的腹部右侧, 然后拉开衣服下摆——叮当一声掉出来一个东西。
“我这次在身体里塞了个备用能源。”游温书把地上的能源块外壳捡起来，放回自己的战备包里，“身体休眠以后能源自动更换, 同时重启了机体。”
……那就是其他人无法效仿了。
叶芝酒点点头，得意地问秦羿：“我们队的改造人，酷吧。”
之前叶芝酒在校内住院的时候，秦羿跟游温书就见过一面, 当时还不知道对方就是传说中的改造人。
他跟游温书对上视线, 游温书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秦羿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像是小时候某一次考试, 做了很久断层第一名的他，忽然发现第二名差点就要追上自己了。
那种不安和烦躁的感觉像棉花一样塞满了胸腔。
游温书率先移开视线，对着叶芝酒开口道：“外面的情况我去看吧。上次回去以后把扫描系统升级了一下距离，不用出去就能探测到了。”
“那就拜托你啦。”叶芝酒说, “你记得安全第一, 实在不行就先回来。”
游温书：“嗯。”
秦羿紧盯着游温书的背影, 直到它消失在洞穴的阴影里。
“在看什么呢？”叶芝酒不明所以道, “我们先把临时营地搭起来啊。”
秦羿：“……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那边游温书走了以后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
在叶芝酒对他投去期待的目光时, 游温书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跳下来, 落在叶芝酒身边, 声音轻柔地开口：“我们上次来的路被封死了, 航船坠毁的震动改变了部分地形，这个地下洞穴很可能也不会一直安全。”
临时营地刚刚搭建好, 小金矿老大似的指挥着咔呼咔们帮忙, 把一年级的队员们都搬进营地里, 甚至还给大家都盖上了小毯子。
“我去找找别的出口吧。”叶芝酒道，“有小金矿在，可以让咔呼咔在前面探路。”
小金矿听到叶芝酒喊自己的名字，迅速飘过来，一遍震动一遍用自己的椭圆脑壳在叶芝酒的脸上贴贴。
叶芝酒笑着把它扒拉下来：“乖乖，能做到吗？”
小金矿：“呜噜呜噜。”
没有问题。
“队长，那你要小心。”游温书靠近叶芝酒，声音再次压低，变成几不可闻的颤动，“你的生理数值有点不稳定。”
叶芝酒一愣：“什么意思？”
“我建议你去后勤包里翻一翻，看有没有注射型抑制剂。你的发热期可能就在最近。”
叶芝酒闻言笑了，她拍拍自己的背包道：“放心，我自己带着了。”
游温书也笑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说不上暧昧……但这段轻声耳语之间，显然流转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
秦羿的表情没变，也没有任何的心里活动，或者深思熟虑。
只是在叶芝酒检查背包时，他本能一般向前走了半步，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为什么？”叶芝酒茫然地看着他，“我一个人就行啊，有危险我不会硬上。”
秦羿：“小金矿会饿，需要我用精神力喂食。”
这话说完，小金矿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负责喂奶的家长，晃晃悠悠又飘到秦羿身边，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明是一块没有腿的石头，却让人感觉它在秦羿肩膀上坐下了。
这是要带着他一起走的意思。
“也行。”叶芝酒点开光脑检查了一下信号，“那就辛苦游温书你在这里守着大家啦，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传信息。你能连上我的光脑吧？”
游温书浅笑：“嗯，你别走太远，五公里以内都没问题。”
他顿了顿又说：“路上小心。”
“好，你也小心。”
叶芝酒说完转身走了，秦羿抿唇跟上去。
上次来这个洞穴就发现通道不止一条，只是那时候没有机会再进行更多的探索——也没有必要，因为他们都觉得专业团队回来做这些事。
谁知道专业团队现在全躺那儿了。
咔呼咔们更加熟门熟路，叶芝酒问它们哪条路能通往外界，它们飞舞着围聚在好几个洞口。
叶芝酒又问哪条路最安全。
这回咔呼咔不飞了，它们只在原地嗡嗡，似乎不明白“安全”的定义是什么。
只能随机选择一个进入。
叶芝酒挑了个看着比较大的洞口，她可以不需要弯腰在里面直立行走，而秦羿只能弓着身子跟在她身后。
通道内漆黑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环境有些压抑。
只能听见咔呼咔们翅膀扇动的嗡嗡声，偶尔夹杂着几声传递信息的“呼呼”。
反而让通道内的环境显得更加诡异。
“好像太安静了。”叶芝酒小声说，“秦队，要不咱们来聊聊天吧？”
……秦队。
这算什么称呼。
之前听着也没这么不顺耳。
她跟她的队员刚认识也没几天，怎么就配合娴熟，那么默契呢。
跟他不是一个队的，所以要划清界限吗？
秦羿的表情越发不愉快，他没接叶芝酒的话，只觉得胸口那团棉花像是泡在水里一样，越来越涨，越来越沉重。
“秦队？”叶芝酒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秦羿皱着眉头，心中的不快更胜：“别叫我。”
叶芝酒被他凶得一愣：“你怎么了？”
“……抱歉。”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总算发现问题所在，“我的状态不太对劲。”
叶芝酒停下脚步。带路的两只咔呼咔也停了下来，回头看过来。
秦羿的呼吸越发沉重，他靠墙坐下，手臂开始发颤。
叶芝酒蹲在他身边，轻声问他：“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秦羿觉得头晕，他出发之前刚注射过的抑制剂仍在生效，让他还能留有一点理智分析自己现在的状态。
冲动，烦躁，身体的本能反应越来越强烈。
那个校医虽然平常吊儿郎当的，但是在关键的事情上从未出过错。他说了这个抑制剂效果很强，就不会有错。
除非有发热期的Omega贴脸过来。
可是这种地方——哪儿来的Omega？
秦羿完全忘记了校医还说他的体质特殊，可能对某种信息素过于敏感。
这个信息素也是引起他易感期提前的罪魁祸首。
是他在极少接触Omega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正在青春期的热血少年、劈头盖脸迎上一大团正在激烈发热的Omega信息素的后遗症。
他对叶芝酒的信息素有着近乎ptsd般的敏感，每次接触都能带来巨大的影响。
而这些影响从未得到任何消解，他甚至不知道如何纾解自己的欲念。
它们一次次被压抑，堆叠，全部囤积在他的身体里。
所有引起他“状态不对劲”的信息素，都来自同一个人，也只会来自同一个人。
——秦羿想不到这么多了。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昏昏沉沉地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他只觉得庆幸自己已经很熟悉这种状态，不会唐突地扑倒他的Alpha同伴身上去。
叶芝酒把手按在秦羿颤抖的手臂上，担心地开口：“秦队，秦队？我先带你回去吧，用医疗箱检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秦羿靠在墙壁上喘着气，他的眼睛开始泛红，压抑的泪水蓄在眼眶，浑身发抖。
叶芝酒身上的光源给他的侧脸打上一层冷光。
她清楚地看见秦羿此刻的状态，只觉得很不对劲。秦羿的样子简直就像是Omega在发热……他总不可能跟自己一样是O装A吧？
“你能听见我说话吧。”叶芝酒转身，在秦羿面前蹲下，“我先背你回去。”
秦羿失去焦距的目光，逐渐落在叶芝酒的身后。
他看见叶芝酒垂落在雪白脖颈上的发丝。
那个地方……是不是有……
本能催促着他往前，朝着纤细的脖颈伸出手。
他的指尖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叶芝酒的脖子，只要摸到那个地方，就算是再没有经验的Alpha也能察觉到Omega体内存在的腺体。
叶芝酒炸毛般弹射而起，猛地转身一把握住秦羿的手腕。
空洞的通道里瞬间发出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
叶芝酒：“……”
她下意识想道歉，但一看见秦羿的脸，她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秦羿被她握着手腕，单膝跪在地上。
那张时常挂着倨傲和冷淡的脸，此时只有两团眼下的绯红，挂在苍白的底色上。
他的鼻尖也慢慢变红了，被折断手臂时没有一点呼痛声，只是用委屈的表情看着叶芝酒，蓄在那双湛蓝眼瞳里的泪珠无声地顺着脸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