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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第 103 章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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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辛珊思睡得好好的陡然惊醒,眼中带着迷蒙,她有做梦吗, 怎么就…猛地摸向睡在旁的孩子,暖得都炕人。掌心贴上小家伙的额,意识到什么她一下拗坐起,下炕穿衣。

黎久久呜起来了, 两眼闭着眼泪花子溢出眼角, 平日里总润润的小嘴现在干干的。

穿好衣裳,辛珊思赶紧去叫风笑。

自打主上离家,风笑夜里睡得就浅。正房里传出动静, 他便起身了。

辛珊思敲门:“风笑,久久发热了。”

“啥?”风笑未回应,睡在东厢北屋的陆爻就先出声了:“怎么发热了?”

“最近久久流口水流得厉害,可能是要长牙了。”风笑穿了件长褂,套上棉袍,拿上药箱去开门。西厢薛冰寕听说久久病了, 哪还睡得住?

黎久久身上有热再一哭, 小脸通红, 可唬人了。风笑坐在炕边搓了搓手,辛珊思上炕将小家伙往外挪挪。

陆耀祖摸摸炕,不热温温的, 睡着正好, 但还是推了下侄孙:“去给她们屋里的炕添把火。”

“好。”陆爻不放心地看了看还在哭着的小胖丫, 转身出去了。

“不哭不哭,风爷爷在呢。”风笑指轻柔地搭上丫头肉乎乎的腕。黎久久眼泪晶莹,左手紧紧地抓着她娘。辛珊思被她哭得都有点发慌, 心里责怪自己太大意了,也不知小家伙烧了多久?

切完脉,风笑又让冰寜把灯端近点,他小心地撑大久久的眼睛查了查,又去看她的嘴,最后取了巾子出来给孩子擦擦眼泪,哄到:“没事没事,咱们要长牙了吃好东西喽。”

“那吃药吗?”陆耀祖问。

“不用吃,贴小肚脐眼就可。”风笑起身,去开他的药箱:“都别担心,把热退了便没事了。”

辛珊思松了口气:“要不要给她做根磨牙棒?”手轻拍着孩子,安抚着她。黎久久抽噎着,眼泪巴巴地看着她娘,唔囔唔囔似在诉说着难受。

取了一只小瓷瓶和一卷白棉布出来,风笑道:“可以做一根。”转头吩咐冰寜,“去烧锅水。”

“嗳…”薛冰寕出了屋,抽了下鼻,她又想到了过去。阴南山的深处,有一群女孩,她们生病全靠死撑,撑过去了就继续活着,撑不过便没了。在荀家屯生活的这段日子,她很适意。几次午夜梦回,她都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很美的梦。

一通忙活完,等黎久久哼哼唧唧地睡着,天都快亮了。风笑摸摸小姑娘的额,确定不热了,才准备离开:“有事再叫我,我今儿哪也不去。”

“好,”辛珊思让一直陪在这的陆爻、冰寜都回屋休息:“辛苦你们了,等久久好了,咱们杀大鹅吃。”

陆爻目光不舍地离了小丫头,看向小丫头她娘,声小小地说“你也抓紧睡会儿。”

“会的。”辛珊思送三人到门口,等他们都回屋了才关上门,去到里间门,绷着的肩头慢慢下沉,脱了衣上炕趴到黎久久边上,轻声道:“你好样的,吓了娘一大跳。”握住她的小肉爪子,送到嘴边亲了亲,“娘照顾不周,郑重向你道歉。”挺起上身,又柔柔地贴贴小家伙的额,“咱们争取长颗小牙出来,等你爹回家,你也吓他一大跳好不好?”

黎久久小嘴动动,两腿蹬被。辛珊思打了个哈欠,帮她把被拉好,自己也躺平闭上眼睛。只一小会,边上传来动静,她又立马睁开眼。

黎久久翻身抱住娘亲的大膀子,小脚一搭,睡得呼哧呼哧。辛珊思笑了,将闲着的那条胳膊枕到脑后,双目半阖,也不晓黎大夫他们已经解决几家了?

两百三十二人骑马一夜疾行,眉眼都凝了冰霜,天明时停黄峰口驿站修整一个时辰,便继续往北。他们跑了不过十里,就遇上一牛车。牛车的车夫赶牛靠边停。

马匹经过时,尺剑与车夫目光对上。车夫憨笑,尺剑会意,歪身一把抓了板车上的小包裹。图六策马贴近,玩笑道:“你这是在败坏我们蒙人的名声。”

“这附近除了我们,没别人了。”尺剑见着包裹上的暗花纹,确定了是一界楼便将东西塞进怀。

贡川孙家,守山人,守的是北地白枭山。白枭山绵延两百余里,主峰高一千五百丈,峰顶终年积雪。

守山七十年,孙家从偶尔卖根参卖朵灵芝到做起药贩子,再到近年垄断北部的名贵药材,围山在白枭山主峰咽喉处凿山建宅子。显然,孙家是已经将白枭山当成自家的了。

天阴沉,寒冽得很。图八担心黎上受不住,屡屡回头看。

要是摆在去年,黎上不定能经得起这般折腾,但今年完全可以。拔毒至现在都一年余了,他的身子早已养好。凝目盯着前路,加鞭快跑。

两个时辰换了两批马,在距离贡川还有二十里的时候,他们弃马。没有进城,直接往白枭山去。

风呼呼,顶风行。程余粱脸被冻红,嘴角却带着笑,神色里尽是怀念。商队在外,遇恶劣天气稀疏平常。每逢这种时候,他跟护卫就特别机警。因为雨雪天,鬼祟多。

“程伯,您还行吗?”尺剑走到边上,扶一把。

“我很好。”程余粱抓住他的手。喝,到底是年轻人,火气大。小尺子手暖和和的,不过他的也不是太冷。

尺剑仰首望了眼天:“今晚肯定要下雪。”好在诚南王安排得妥帖,给他们准备了冬衣、皮帽。

“就到白枭山了。”程余粱口吐着白雾,敛目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脉:“比盛冉山要雄壮吧?”

“盛冉山才多高,这个一千多丈呢。”不过相较起来,尺剑还是觉他们盛冉山好。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程晔和姜程有没有照他说的那样查检地。等回去了,他得去瞅瞅。若地里毛毛躁躁的,那两就不是他哥了,他一定赶着他们去把地里清干净。

身处盛冉山的姜程、程晔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两人凑鼻吸了下,没做他想,手下飞快地拔草。

二十天下来,官道西北面的草已经快要除尽。在这薅草的劳力,连日苦作,气色不但没差还好了不少。最近不少马贩子来买草,他们除了两百文的工钱,每日卖草还能卖个三四文,运道好再逮上只把野物,那少说都得十几二十文。想着今年的肥年,个个劲头十足,下雨都不愿歇。

荀家屯,黎久久今天没要到出屋,上午在炕上躺着玩,下午睡窝篮里。陆爻陪着她说话,她咿咿呀呀地还挺开心。

风笑做了药膳,辛珊思吃得一点不剩,然后便等着喂奶。傍晚,小家伙开始找娘了。

而此时白枭山已经飘起鹅毛大雪,黎上一行在摸到山脚后寻了一僻静地休整。图八拿着白枭山一带的地舆图与图六、黎上研究了一番,便将他们的人分为三十组。

“入山以后一定要小心。”黎上道:“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彭合江鲁家?”

图六回:“做机关的,我们知道。”

“那你们也该清楚鲁家跟山上的孙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尺剑将一界楼送来的信拿出展开来递给图八,警醒大家伙:“孙家围山,围栏不高,也没在围栏处布什么人。前几年还有人敢翻围栏进山采药,但这两年没了。因为进山的人,十去九不归。”

“这是守山吗?”图六叱骂:“娘的,这是霸山为王。”

“放心吧。”图八看完纸上内容,将它递向图六,掏出烧酒,大灌一口:“我们的人都是草原上的孤狼。”

在啃干粮的蒙人听到此话皆停止嚼动,右手握拳覆上心口,一脸肃穆目光冷厉。

“程伯,您还是跟图八一道。”黎上打开药箱,做准备。

程余粱没有意见:“好。”

天黑,图八、图六领人离开。一个时辰后,黎上才带着尺剑去往上山的石阶口,二人没做易容。石阶很窄,只有尺半宽,或陡或斜,上面积了雪,很滑。他们一步一石阶地向上,不急不慢。

山上,孙家灯火通明。今日是孙家老太的七十一寿辰,虽没请外人,但有满堂儿孙庆贺也热闹得很。老太太吃了一杯又一杯敬酒,带着几分醉意感怀道:“就差个人,不然这日子更好。”

大儿孙思遇知晓母亲说的是没了的父亲,心里浮躁生,近日外面很不对劲,午时他才收到的消息,黎上阎晴要以两百零九文一册的价卖方阔的话本。如此直接的针对,已表明黎上知道黎家灭门事跟方阔的话本脱不了干系。

他现在就担心纸包不住火,黎家灭门事败露。

坐在旁的黄氏,见丈夫出神忙端杯起身:“儿媳这两天核算了账,今年家里营收比去年多了两成。都是母亲领导有方福气厚,不然我们哪有如此大的增进?”

“大嫂说得对。”几人附和,纷纷站起敬主位的母亲。

“都坐下。”孙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将才念起的亡夫抛到一边,吃了半杯酒,道:“这生意呀,做独是最好的。”

“咱们白枭山产出的药材本就珍贵,没有便宜卖的。”孙家老二孙思斌说道:“谁不满就别买。孙家守白枭山七十年,也就这几年日子才过些。过去咱们日夜巡山,受苦受累救了多少人,外头怎么不提?”

孙家小儿媳妇夹了块虾仁,挑高:“就是没本事吃上我们这一口,眼红了呗。”仰起脸,将虾仁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眼红我们做什么?”长孙孙柏贤舀了碗乳鸽汤,递到母亲面前:“我们也就是卖点药材糊糊口,瞧人家黎大夫,前脚关了百草堂后脚攀上寒灵姝的徒弟。盛冉山那片,哪个汉人敢卖?他不但买了,连蒙人王爷途经那都得下马跟他客客气气地来两句。这份体面,谁有?”

“咱们孙家膝盖骨不软。”孙柏贤媳妇眉眼婉转,端杯向上手,柔声细语:“夫君也别羡慕什么黎大夫了。既是个大夫,他若想买什么名贵药材,还不得要求上咱?”

孙思遇脸一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黎上要真上门,他孙家才要糟。

这声喝像盆掺了冰渣子的水,将满堂热闹浇灭。各人静寂,屋里陷入沉闷。孙老太太有点怪大孙子,大好日子,提什么晦气人?推碗盏,这一闹她也没心情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咯吱咯吱,黎上心装着远方的妻女,风雪打在身上,他也不觉寒。跟在后的尺剑,打了个哈欠,心里在骂着孙家。一帮孙子住那么高,装爷呢?

千余丈,他们走了一个半时辰。抵达孙家大宅外,黎上掸了掸身上的雪。尺剑查四周,听到鸟语便晓图八、图六就在附近,回头问主上:“咱们是现在敲门,还是等天亮。”

“你乐意在外冻着?”黎上拂去臂膀上新落的两片雪。尺剑明白了,走到门口抬脚就是一踹。嘭,两扇紧闭的大门脱了门框,飞出丈远。

“谁…”门房被惊起:“谁这么大胆?”

黎上转身,面朝门口:“虽迟了点,但黎某是真心来贺孙老太寿辰的。”都活着好,不然他找谁讨债?

不等门房跑出,图八、图六已经到了。程余粱随后,见到小少爷便道:“山里确有不少陷阱,伤了图八爷七位兄弟。”

“除了一个伤得有点重,旁的都是些皮肉伤。”图六脚下没停,经过黎上、小尺子,一把将跑来的门房攘了个跟头。一百五十蒙人从四面八方越入孙家宅院,剩余留守在外。

才要进后院,图八脚下突然顿住,仰首上望。图六取了挎在身上的弓,跃上墙头,上箭朝天拉弓。尺剑才看清高飞的鹰,就闻松弦声。箭矢撕空而上,刺向鹰翅。

孙家内宅传出惨叫,在这雪夜里很是渗人。不过此方四周无人家,也惊扰不着谁。

鹰从高空坠落。守在外的蒙人盯着,黎上一行也不急着进内院了。很快,鹰被送来。图八冷嗤一声,取下鹰腿上的信管,倒出里面的信,展开见字:“敌袭。”

仅仅一刻,孙家一众就全被押在了主院向宁堂。见到黎上,孙老太、孙思遇胆都破了,是…竟是他。

“很意外吗?”黎上以为他们不该意外的:“将将二十年,你们不会就把黎家灭门事给忘了吧?”

“什么黎家灭门事?”孙思斌还想不承认:“黎大夫指的若是坦州黎家,那就该清楚坦州黎家杀了我爹。我们是想过报仇,可黎家什么家景?黎家被灭门,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

“不用否认。”黎上站到檐下:“在到这来之前,我已经去过宋家、何家、崔家。”

听闻此话,孙老太一口气没能上来,身子晃晃就往旁倒去。站在后的蒙人,一把揪住她的发,恶声恶气:“跪好。”

一口气抽上来,孙老太落泪:“黎大夫,孙家跟黎家灭门的事…”

“我说了别再否认。”黎上没心情跟他们掰扯:“事情没查清楚,我是不会上门的。”掏了一枚孙钊的印章出来,丢向孙老太,“孙家背后没戚宁恕、蒙玉灵和绝煞楼支持,就凭你们能占了这么大片的白枭山,能垄断北部的名贵药材?”

一个蒙人疾步走来,双手奉上一本册子:“头领,白枭山的机关分布图。”

图八拿过来翻了遍,册子最后有枚红章印,鲁。“鲁”中间门的那一横,波浪线。彭合江鲁家的章印,就是这个样。他将册子调个面,让孙家众人看清楚,指点点印章:“很快就会轮到这家。”

孙思遇眼里没了神,跪在他后的几个妇人哭嚷起来:“我们是嫁进孙家的,孙家跟黎家的仇与我们无关…”

太吵了,黎上转身进了堂屋,坐到炕榻上闭目养神。天冷了,他家那位又不是个能在屋里呆得住的主儿,这又当要扎牙时…他有点担心。

黎大夫还真是担心对了,黎久久白天还好好的,夜里竟又发热,只情况比昨夜好点。风笑过来给小家伙贴了脐眼,同昨夜一般守到她退热。

两天一折腾,黎久久瘦了一圈,小下巴尖都出来了。辛珊思心疼得不轻,功也不练了,就带她。初八夜里没再热,初九早上小人儿精气神回来了,在炕上嗯嗯唧唧地闹着要出去。

“你出去做什么?外面那么冷。”辛珊思坐在炕边问她。黎久久就不能看到谁往外走,嘴边挂着口水,呜呜囔囔。

“这个口水是泛滥了。”辛珊思拿巾子给她擦擦。黎久久趴够了,翻身四仰八叉地躺着,小嘴窝起来呜呜。

“真本事,还假哭。”辛珊思摸摸她的额。薛冰寕拿了新买的厚门帘来,门墙上有专门的钉子,她直接挂上就行。听到动静,黎久久小脚丫一蹬,翻身趴下高仰头:“啊…”

辛珊思都被她那一套行云流水的举动给逗乐了:“冰寜,她在冲你笑呢。”

“我知道,她想我抱她出去玩。”薛冰寕挂好门帘,伸头进来,跟小姑娘商议:“明天姨再带你出院走走好不好?咱们搁家窝窝,把消减的肉肉都养回来。”

辛珊思捏捏闺女的小尖下巴。

黎久久两小胳膊怪有劲,撑着炕半天都不见虚软,还在冲她冰寜姨笑。笑得薛冰寕底线都快没了,不就是到外面转一圈吗?她好想满足小乖乖。

风笑从外回来,直奔正房。听到熟悉的脚步,薛冰寕将门帘掀高。风笑入内,神色郑重:“今日鸡鸣时,达泰携女离了魔惠林。”

轻嗯一声,辛珊思在心里算计着。不骑马,照达泰的脚程到盛冉山肯定过午。那她这…用过午饭就可以出发了。

黎久久撑不住了,小脑袋落到炕上,缓一缓气。

知道珊思姐下午有要事,午饭薛冰寕提前了三刻烧,还炖了鸡汤。辛珊思用完,将黎久久喂饱饱哄睡着,便带着鱼叉出门了。

今日阴天,风不大。达泰携谈思瑜回蒙都,虹山等十六武僧也随着一道,正好他们想寻谈香乐问些事。沉默一路,在经过盛冉山的时候,一行驻足望向东北。好大一片空地,许多草垛。一辆辆长板车,停在草垛边装草。

繁忙景象,令虹山脸上生了丝柔和。跟在达泰身后的谈思瑜,裹着头巾,依旧一身素淡,双目冷幽幽。较之以往,她的手上多了一串佛珠,指轻轻捻动着。

“走吧。”达泰收回目光,移步往崇州方向,垂落的左手数着佛珠不曾停过。他心里不安稳,私以为是因西佛隆寺是因紧跟他不放的虹山等人,可不知为何又隐隐觉不是。眉头皱起,数珠的手不自觉地快了稍稍。

虹山没想到达泰才从蒙都来魔惠林短短一月就又要回,问小师弟缘由。小师弟只说,达泰可能要嫁女。嫁不嫁女,与他们无关。只魔惠林距离荀家屯并不远,这趟来他们没能见着玄灵老祖的弟子,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下午风渐大,天也暗沉了下来。一行加快脚步,半个时辰就走出了二十余里。

在抵李荀村岔口时,见有车下官道,谈思瑜目光跟随,她知道从这过去便可达荀家屯。有时,她会想,如果自己夺的不是善念的功力而是辛珊思的,今日又会是何境况?她还会落得如此难堪吗?

岔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点。小点在快速地往官道来。达泰、虹山目视着前,完全没留意到。

辛珊思看到一群褐衣了,莲步如影,似夏日雷闪一般飞掠上了官道。

人抵近了,达泰、虹山才惊觉,方回头,一道影已从旁掠过,站定在前方两丈之地。他们缓慢转过头,望向前,只见挺立的背影。谈思瑜双目一阴,这就是姑母的功夫,数佛珠的手停下了。

辛珊思转过身,扫过众人,最后定在一老僧身,似疑问似肯定地唤人:“纥布尔·达泰?”

此人画像,达泰已见过,真人他是头回见。想到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在洛河城紫樱丘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让他丢了密宗,让他落得这般境地,他就恨不得活撕了她。

上前一步,达泰竖手明知故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位?”

我哪位你会不晓得?辛珊思不想跟他浪费工夫,直接道:“泰顺十年六月初三,你、谈香乐联手在风舵城杀我师父。”

什么?虹山神色大变,看向达泰。与他一般表情的还有十五武僧,他们均握紧转经筒。谈思瑜大喝:“你在胡说什么?我阿爸最是敬重我姑母,他怎么可能会伤我姑母?还有,我母亲是我姑母一手带大…”

“谈香乐怎么会是我师父一手带大的?”辛珊思冷脸驳斥:“她是十一岁在蒙都遭人欺辱时,被我师父救下。至于你,谈思瑜,是谈香乐跟达泰在西佛隆寺苟且怀上的。别搁我跟前装,你与你母亲在塘山村住了十三年在找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

谈思瑜疾声:“你血口喷人。”

达泰腮边鼓动了下,他不敢回头去看虹山等人的面目,直视辛珊思,咬着字说:“我没有杀长姐。”

“你有没有杀,这点师父有留话,不容你反驳。”辛珊思上前一步,鱼叉直指:“达泰,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事,还望你如实回答。泰顺十年六月初三在风舵城杀我师父,这是谁决定的?你还是谈香乐?”

达泰重申:“我说了我没有杀你师父。”寒灵姝是活着从他手里逃走的,他没有杀死寒灵姝。

“为什么是风舵城?”辛珊思厉声:“岭州风月山庄是否也是你们下的毒手?”

“你胡说。”达泰怒极:“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杀你师父。早闻你有疯病,我身为长辈不该跟你计较。但你若还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辛珊思鱼叉头落地轻轻划着。

达泰将佛珠换到右手,沉目看着她。辛珊思嗤鼻,冷哼一声,定住鱼叉头:“你以为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抬手抚须,达泰笑了:“难不成是杀我?”

“说对了。”辛珊思肯定了他:“我来为了三件事。一,问明泰顺十年六月初三于风舵城杀我师父的这个时间门和地点是谁定的。二,杀你报师仇,三…”

“师叔,”虹山出声:“容弟子说句话,玄灵老祖若真是达泰和谈香乐所杀,那还请您克制,弟子等会押他回西佛隆寺照寺规处置。”

辛珊思像没听到一样,瞥了一眼谈思瑜,目光复又回到达泰身,鱼叉撑地,她点足跃起:“交出采元。”

采元?虹山心紧。达泰移转,辛珊思一叉落下打了个空。谈思瑜从旁袭来,辛珊思一把擒住她的寒掌,右脚一跺借力将她扔向达泰那方,然后点地直上,俯冲杀向父女。

离了虹山等人,达泰再无顾忌,将右手拿着的佛珠绕腕扣好,扯下挂在脖上的那串小金刚珠串,一把撸直,打偏逼近的鱼叉头。辛珊思落地,反手扫开偷袭的寒掌,转腕再杀向达泰。

乒乒乓乓,鱼叉头到底不是精炼,被金刚珠打了几下,叉头就扭曲得不成样子。但辛珊思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

看着三人打得愈发激烈,有武僧问声:“师兄,我们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虹山刚张开嘴,就见小师叔一杆直击谈思瑜腰部将其打飞几丈,沉声道:“先把他们分开。”

谈思瑜砸在地上,缓过腰腹剧痛再次爬起攻去。辛珊思一脚正刚达泰的扫风腿,同时鱼叉转手横扫。达泰拉金刚珠串相抗。嘭的一声,他看着鱼叉杆断,自己亦扛不住连退七八步。

辛珊思弃了鱼叉,追上达泰。

几百招过下来,达泰已知自己不敌辛珊思,心中更是恨毒寒灵姝,眼看着刚劲的爪来,他咬牙甩珠。辛珊思运功正欲抓珠,余光瞥见谈思瑜来。虹山莲步追上,一把将谈思瑜拽回攘远。

抓住金刚珠串,辛珊思拉近达泰,抬腿就冲他的要害去。当这时两武僧闪身插到二人中间门,一人拉一个。辛珊思未来得及甩开,就见达泰一掌将拽他的武僧推向她这。

达泰弃了金刚珠串,边跑边脱下扣在右手腕上的珠串,扔给不远处的女儿:“带着采元快走。”

谈思瑜看她阿爸飞掠下了官道往荀家屯那方去,心一沉接了珠串,急逃。

辛珊思望望达泰又看看已经跑出近百丈的谈思瑜,气得眼都发红,吼道:“没听到吗,还不快去追采元?”一把推开仍抓着她的僧人,拎着小金刚珠串翻身飞跃,点地踩风追达泰。想去荀家屯霍霍,他做梦。

“追。”虹山亦是怒极,领着十五武僧,再不见慈眉善目,气势汹汹地追着谈思瑜去。谈思瑜本就带着伤,哪里跑得过他们?就在快要被追上时,她远远见一群少林罗汉来,立马拉开衣衫露出肚兜:“救命啊…救命啊…”

虹山等人的僧衣,跟密宗的没差什么。那群少林罗汉瞧着一群凶狠的密宗僧人追着一衣衫凌乱的漂亮姑娘,还以为他们是见色起意要强取那姑娘,立时极速上前横棍拦人。

事关采元,虹山不欲与少林解释:“让开。”

“光天化日之下,你等要做何?”少林罗汉不让。虹山见谈思瑜再次跑远,一手拨开杖,翻身点足连三跃追谈思瑜。罗汉要去阻挠,西佛隆寺僧人岂容?激斗起,立时间门方圆内尘土乱飞。

谈思瑜没想到虹山又来,急中生智,她扣住采元返身运功聚于两手,拉扯珠串。就在虹山逼近时,嗙的一声珠串断,佛珠散落。谈思瑜扫腿,将佛珠打散后急撤:“不是想要采元吗?给你了。”

虹山还想追,可采元…恨恨地看着那恶女扬长而去。

那头,辛珊思追上达泰,就抡起金刚珠串打下。当珠串快落到身时,达泰右脚一转避过。两人再斗到一起,这回没了碍事的,辛珊思全然占于上风,达泰被打得连连后退。

草沟里,一双阴鸷的老眼盯着那方,右手紧紧抓着一串佛珠伺着机。

达泰后退的脚步一磕绊,身子失衡。辛珊思抡珠串,直击天灵。避不开,达泰别无选择一把抓住攻来的小金刚珠串,瞬间门指头、手背的皮都被震裂,他咬牙:“我说了我没杀你师父。”

“你往荀家屯跑做什么?”辛珊思杀气腾腾。

达泰死死抓着小金刚珠串,嘴角流着血:“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定的时间门地点杀的你师父吗?我告诉你。是谈香乐,是谈香乐偷改了五里给寒灵姝的信。五里约寒灵姝六月初七在风舵城见,谈香乐将时间门改到了六月初三,也是她偷袭的你师父。谈香乐想要我坐上密宗宗主,她要过公主一样的日子。

我根本不知道她约我去风舵城是要杀寒灵姝,我没杀你师父。你也看到了,没了你师父,我在西佛隆寺什么都不是。我没那么蠢。”

“你还不蠢?”辛珊思嗤笑:“你就没想过谈香乐为何要将时间门定在六月初三,为何会选在风舵城动手?”

达泰不明白她的意思。辛珊思不吝啬地为他解惑,低语:“你就没想过谈香乐是谁家安插在我师父身边的暗子吗?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

“不可能。”达泰不愿承认,一直以来他都看不起谈香乐,深觉那个女人肤浅贪婪、忘恩负义,是十足十的小人。

谈香乐将他玩弄在鼓掌里,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辛珊思看着达泰那样子,心情大好:“你知道她的主子是谁吗?你想知道吗?”

“谁?”达泰后槽牙都崩碎了。

“不告诉你。”辛珊思睁大眼:“我就要让你死不瞑目。”见达泰怒得面目胀红,不禁仰首大笑,“哈哈…”

达泰松小金刚珠串,和隐在草沟里的人几乎是同时出手。辛珊思早等着这着了,笑意一收,左手扣住他杀来的掌,同时出脚直击其心脉。

达泰惊目,身子飞离,眼还盯着被辛珊思扣着的手。背后来风,辛珊思丢开断臂,运功催直金刚珠,回身双手相持下劈。气劲扑向杀来的佛珠串,轰的一声,不但阻住了偷袭,还将偷袭的人撞得连退三步。

“方阔。”辛珊思凝目,幽幽道:“我等你多时了。”

到了这般地步,方阔还想为自己辩解:“老僧年轻时的无知,造成了今日…”

“你写状元郎时,有五十岁吗?”辛珊思讽刺:“五十岁还不懂事呢?你都快坐上少林方丈了,还无知啊?那我如今所作所为,你能不能都当我是年少轻狂愚昧不羁,不跟我计较?”

“状元郎不能卖。”方阔语带恳求:“那本书已经害了黎家满门了。”

“黎家满门的死,何止是因为你的话本?”辛珊思双目冰寒:“你告诉我是谁以戚宁恕的名义向黎家借六十万金?”

方阔喉间门动了下,握紧佛珠:“我没想到黎家会借,我没想到黎家会联络戚家跟戚宁恕确定,我更没想到戚宁恕早存了心思。”

“孤山呢?”辛珊思再问:“孤山就是去绝煞楼挂牌杀人的米粥,你为什么纵容他?黎家的惨绝,在你心里算什么?你看着孤山将你的话本引入现实,算计了一家又一家,是不是特别得意?”

“没有。”方阔急否认。

“魏舫的钱是谁给的?”

“孤山…”方阔吞咽:“孤山以我的名给的,就因此小小总觉黎家灭门跟我有关。他问了我几回,我都没脸据实相告。”

辛珊思两手拉金刚珠串:“来吧,我今日也领教领教你的千机伏魔手。”

神色一凛,方阔看向五步外的女子,沉默几息。冥顽不灵,那就别怪他了。右脚一点一点地往旁平移,他将佛珠戴回脖上:“那老僧就得罪了。”枯瘦的两手合拢,一转拉开抱圆,大开大合。

见此,辛珊思收势把小金刚珠慢慢地缠上手腕,运起《混元十三章经》,身周风随手动,手势轻柔地转变,外放真气凝成一丸,推向方阔的圆。

明明只有一指节大的气丸,撞来时,方阔却耳中嗡嗡,五脏都被震得生疼。辛珊思见他脚步不稳,闪身一掌再击他撑起的伏魔圈。方阔两脚抠地,极力稳住下盘,但仍被推出半丈,口鼻血涌。

辛珊思跃起,掌向天灵。

“住手。”一披着破袈裟的老和尚急闪而来。

余光望去,辛珊思收手不向天灵,脚尖着地一掌直击方阔丹田。方阔还想挡,可惜力不及。丹田破,他像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w.co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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