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虽然双方都被隔绝了视线，但李冉冉看不到她，不代表林肆看不到她——这是林肆的办公室，都装了这么多东西，还能差一个监控吗？
那必须不能。
异能者被训练着运用自己的能力。林肆没有异能力好学习与锻炼，就只能运用科技了。
异能者确实强大，只要他们愿意，想要毁掉监控什么的，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但林肆觉得，他们的傲慢之处也在于此：觉得很轻松就能对付，所以不会重视。可你总得确认对方在用什么对付你，才能行动吧？
就算用异能力将整个空间范围内的东西都破坏一遍，如果没能找对特定的点，那也是白瞎。
或许他们就没想过，普通人还会想着对付他们，怪物又不会用科技设备，自己人打架有异能力就可以，就忽略了这方面的训练吧。
感谢他们的忽略，也感谢李冉冉同学的付出，让林肆获得了宝贵的数据。
正常情况下，她不好主动去抓一只学生来做实验的。
不过，林肆看着屏幕中李冉冉的状态，觉得有点不太对：这家伙好像一下子虚弱了下去。
刚才李冉冉还表现得很凶残，好像分分钟要把林肆摁死一样。但到了某个时间节点，她既不反抗，也不挣扎了，像是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这是在装死麻痹她？林肆猜测，但很快又否认了。
李冉冉的状态很奇怪，不像是脑子在线的样子，估计想不出装死的点子来。
难道说，她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她现在这样，林肆一把匕首在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给她割喉。
更别说，林肆这儿的“工具”，其实挺齐全的。刚入职那会儿，她没带多少。但人的办公室和卧室的东西都是越来越多的，这应该是个正常现象，对吧？
比如说，带两把电焊工具回来，方便东西坏掉的时候修一修。
比如说，带两把手术刀回来，方便裁纸。
都是正当用途。林肆可以给出使用说明的。
如果有人搜查她的办公室，可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老师的办公室，说这是犯罪窝点还差不多。
嗯，感谢异能高校，对保护个人隐私这一点来讲是比较友好的。林肆也可以稍稍隐藏一下自己的爱好。
总之，李冉冉这样的情况，让林肆想起了徐姗姗跟她说过的线索：当你觉得自己找到异能者的弱点时，先保护好自己。
此时毫无反抗之力的异能者，应该就是所谓的弱点吧？
但变成这样之前，就李冉冉刚才的状态，分分钟可能要了一个未受训练的普通人的命。
这就是“保护好自己”这个忠告的由来？
林肆不太确定。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屏幕中的李冉冉放大，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眼睛里的红丝变得更明显了一点，她的嘴角向上咧，露出了鲜红的牙龈，好像想将人一口吞下去一样。
这让林肆心中充满了困惑：话说，咧到这个角度，嘴巴不会裂开吗？还是说异能者天赋异禀？
好像印证了林肆的想法一样，李冉冉的面部皮肤上渗出了一点点的血点。
可林肆的注意力已经没在她的脸上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这让她不由自主地从隔板的后面走了出来，上前确认。
林肆稍稍掀开了一点李冉冉那被束缚带捆住的手腕，女孩子本该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片变成了枯树状——这一片肌肤正好被束缚带遮住，差点被林肆忽略了，她放大监控画面后，才发现一丝端倪。
林肆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再次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不去看她怪异的表情，是个挺好看的女孩子。是个人类。
可是，林肆见过怪物。怪物，就有这样的枯树样子的皮肤。
当然，不排除李冉冉患有特殊皮肤病的可能。但过于相似的皮肤，还是让林肆有了些联想。
林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听到了心脏狂跳的声音。
可是怎么办？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林肆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牙齿，将一块铁板拿过来塞进她的嘴里。但只留下一层浅浅的牙印。
林肆换了稍微薄一点的铁皮，这回总算是被她咬穿了。但李冉冉的嘴也被铁皮割破，鲜血直流。
林肆稍微有点失望：是因为李冉冉状态特殊，还是说她本来就比较弱？感觉这咬合力最多只能比得上普通级怪物。
众所周知，怪物可以被分为普通级、危险级、灾难级、灭城级、天灾级。
普通级就是个弟中弟。
不过林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失落的心情：有就不错了，不能太挑剔。
她还想再试验一下，但发现李冉冉已经紧紧地闭上了嘴，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贪婪，又带着惊恐。
嗯？这家伙好像还有一丝理智啊，而且也不是面瘫，还是知道闭嘴的。
林肆给她打了两针镇定剂，李冉冉的肌肉松弛下来。唔，这一点，也不太像是怪物，怪物不是可以免疫这些东西吗？这就像是普通异能者。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手术刀，想要取一块皮肤组织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李游。
林肆心中一惊，她都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在她取刀的时候？
这就稍微有点尴尬了。
林肆思考着应付这个乐子人，同时取一块皮肤组织的方式。
然而，李游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他一手轻松地拎起了李冉冉，“不好意思，她这节课的老师是我，唉，打了这份工，总得干点活。我就不好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林老师，你的速度太慢啦。”
林肆：？
好家伙，这也能怪我？你悠着点过来不就行了吗？
不对，应该说，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李游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不过，你本来就不用舍近求远呀，我不是说我喜欢你吗，你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比起一个乐子人的说辞，她自己确认到的信息真实度不知道高多少。
林肆心中微微一叹，却也接受了现实，“她是变成了怪物吗？”
“还不是。”李游说。
这个回答耐人寻味，不是“不是”，而是“还不是”。也就是说，有可能是。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都会这样吗？”
“如果是的话，你会害怕吗？”李游问。但他发现自己好像问错了问题，“如果是的话，你会想要杀光我们吗？”
林肆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杀怪物。”
然后，她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化解了杀意，“哎呀，李游老师，我是个老师诶，那种打打杀杀的，真的不适合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教而诛，不是为人师表的道理。
林肆从来是个讲道理的人。
只是有些人喜欢瘫着听道理，她没意见。
只是有些人如果不当人了，她也没意见。
林肆在思考的是：这些人就是怕被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坚决反对普通人进学校么？
李游也不管她话里有几分真，继续笑呵呵道：“所有异能者都必须知道的一点就是，能力皆有代价。”
林肆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句话，这是标语一样的存在。
但她以前认为，这就像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勉励，当然也可以称为一种自我标榜。而此时听李游说出这句话，她却觉得这里面有别的意思。
“太渴望获得更强的能力的人，就可能被反噬。她太想变强了，透支自己，身体垮掉；然后是思想被蒙蔽，也就是精神的崩溃。”
李游说的是李冉冉的情况，眼睛却是盯着林肆的，仿佛意有所指。
林肆毫不心虚地跟他对视。
她在回忆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些异能力训练书籍的内容。
好像大部分书中，都有强调一点：不建议异能者进行透支式训练。如果有，建议在导师的指导下进行。
这种话乍一看去是没啥稀奇的，你去药店买药，那些说明书上都会说“谨遵医嘱，在医师指导下服药”呢。
但现在跟李游的说法一印证，林肆发现自己以前可能真的错过了挺多重要线索。
李游将话题拉回到李冉冉身上，“异能力透支，精神崩溃，就有了成为怪物的基础。但只要没有开启嗜血的路，她就有恢复的机会。这一点，她该感谢你，你没有让她碰到你的血肉。”
“以上这些，你就当我代她感谢你，告诉你的消息吧。保真哦。”他朝林肆眨眨眼。
林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之前说的是“喜欢她，所以可以直接告诉她”，现在就成了谢礼了是吧？
见李游要走，林肆忙道：“等一下。”
李游回头，挑了挑眉，“什么事？”
“李游老师一定是一个特别优秀、特别为学生们着想的老师吧，他们都特别崇敬、喜欢你呢。”
李游恬不知耻地应下，“这么明显吗？唉，魅力这种东西，果然挡不住。”
林肆觉得，他这种膨胀，恰到好处，“作为冉冉同学的导师，却差点让她变为怪物，你肯定过意不去吧？看到是我阻止了这一切，你一定充满了感激吧？因此，你肯定很想赔偿我所受的损失吧？”
李游的笑脸一僵，“咳，这里的东西，学校会赔的。”
“学校是学校的心意，老师是老师的心意，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林肆熟练地抽出一份单子递给他，诚恳地说，“那就拜托李老师了。”
那熟练的动作，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早有准备。
看到单子上的内容，李游脸色更僵：这是碰瓷儿吧？
林肆把弄不到或是很难弄到的东西都给标上去了，像镇定剂、束缚带这种用掉了的东西，她只会要求补偿得更多。
李游很想说：其实我跟学生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要好。其实我就是个人渣老师。其实你“救下”李冉冉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为她给赔偿。
但，对上林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李游不得不先捏着鼻子认下这笔账，“我回头给你。”
警卫差不多是等李游要走了，才匆匆赶来的。他们看到被李游扛着的李冉冉满嘴的血，还有衣服上的血痕，顿时一惊：完了。
他们冲进林肆的办公室，准备送她去抢救。
然后，入眼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当然，现场已经经过林肆的收拾了。
她用棉签蘸了李冉冉的血迹，塞进试管中，回头看看能不能找人测一测。
她的一些机关也被收了起来，没必要让人知道她所有的布置。
当然，碎掉的、坏掉的东西还是要留下，让人一眼就看到她损失惨重最好。
林肆甚至在思考，回头要不要批发一点碎掉的古董来。到时候肯定是原价赔偿的吧？
这个话题回头再议。
现在，她要面临的是警卫们的惊讶，他们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下林肆，都没有看到明显的撕咬伤。
难道，那血迹是李游队长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林老师，你没事吗？”
当然，也有警卫去确认了李冉冉的情况，然后悄摸地传递消息，“好像那都是李冉冉自己身上的血……”
“还好李队长来得及时，好险好险，就是李队长下手有点狠啊。感觉像是在折磨她一样，身上都有奇奇怪怪的窟窿。”
“别说了，他本来就……”
带走李冉冉的李游狠狠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