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春娇站
列车装着苏路驶离??这一站。 他趴在窗口, 眼神复杂地注视小月被怪谈淹没。 他像是觉得丧气似的, 低低“唉”??一声。 列车进入隧道，窗外的景象变得漆黑如墨。 苏路转过身子，坐正??。 在他面前，躺着两只棕色皮鞋, 皮鞋上方是两条裤腿。 狱警A怎?还没醒？ 就这样把他放在地板上……似乎不太好……要不要把他扶到椅子上呢？ 苏路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嗯, 还是算??吧，狱警A也挺重的。 “唉……”苏路又叹??口气。 这样一来, 他跟小月算是不死不休??吧——如果小月能活下来的话。 毕竟是榜二大佬，问题应该不大。 脑海里浮现出?小月?处的点点滴滴, 苏路又叹??口气。 说完?不遗憾失落, 那是骗鬼的。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他只能率先动手??。 “唉……” “你怎?老是叹气？” “我就是忍不住, 唉。” 咦？ 苏路一个激灵：“谁？！” 地上的双脚姿态出现??变化——狱警A坐起身，语气迷茫道：“我这是在哪儿？” 狱警A终于醒??！！ 苏路激动道：“这里是地铁站！我们在地铁上！” “……地铁？” “?！你还记得发生??什?事吗？” 狱警A想??想：“大概记得……” 当时, 狱警A正盯着自己的手机。 墙上的挂钟显示当时的时??是：【00:30:56】 他理都没理，专注手机左上角的数字—— 还有十秒。 十秒钟??, 手机左上角的数字跳到??【00:00:00】 零点一过, 休息日正式来临。狱警A把手机放到一旁，打开?衣室的柜子, 手指开始解衣领的纽扣。 他准备下班??。 忽然, 狱警A听到背??有脚步声。 他回过头，有些没料到：“部长？” 稍微顿??顿, 狱警A想起部长不久前升??职，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监狱长。” 监狱长的目光中含有审视：“小宋, 我有一个问题想咨询你。” 狱警A下意识拿过手机：“是，您问。” 部长这个人, 狱警A?他算有一定??解：执??冷酷，行动?效，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是你，告诉??服刑人员休息日的具体日期吗？”监狱长简单直接地问。 只有傻子，才会当着监狱长的面承认这种问题：“不是。”狱警A坚决果断道。 “真的吗。”监狱长冷冷道，“你敢拿市长的名讳起誓吗。” 拿市长名讳起誓的效果，就跟在市区内不能撒谎一样，违背誓言就会被送上??庭。 “……”狱警A沉默??。 他试图狡辩：“我和?事聊天时无意??提到过这个话题，可能被有心的服刑人员听见??。” “是吗。”部长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肯定的事，在“问话”时尾音并不会携带应有的上扬。 “你敢拿市长的名讳起誓：你不是故意的吗。” “……”狱警A沉默二次方。 他开口：“部长……” 监狱长：“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狱警A低下头，有些话他一直埋藏在心里，从未和其他人提及。 但是今天，他想说出来。 “您难道不觉得：市规过于苛刻??吗？”狱警A略有些激动，“那些服刑者……有些还只是孩子，只是因为不小心扔??个纸团、或者一句无心的谎言，就要被送上??庭！?那些审判他们的人……” 陪审团通通戴着面罩，没有人知道面罩??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可能是无关路人、可能是身边亲近的人、可能是任何摘下面罩??道貌岸然的人，当他们戴上面罩，就不再是平常熟悉的人。 因为无人认识他们，他们也不需要为自己肆意的批判负责。 匿名的审判者，是??庭上最恐怖的存在。当一群人拥有??足够的隐私和自由，那?人性的阴暗面??会暴露无遗。 狱警A不知道：因为陪审团阴暗面被送进监狱的人有多少，他?样没有资格批判陪审团，他只是……只是替服刑者感到不平。 “你太正直??。”监狱长感慨，“在这个城市，黑白并不重要。” 狱警A不明白，他感觉胸腔里长期挤压着一团情绪，令他快要窒息??：“如果黑白不重要，那到底什?才是重要的？” 监狱长直言：“遵守市规。” 狱警A一愣。 他苦?：“您的意思是，市长只是想要一群听话的人？” “?。”监狱长点头，“市长只需要工具人。”工具人?已——谁用得顺手，谁就能上位。 “……”狱警A沉吟，“那我是肯定不合格??。” 市长不会需要他这种会思考的工具。 “明天我会递交辞呈，感谢您这段时??的照顾。”狱警A识?道，疲惫转身。 监狱长从背??按住??他的肩。 狱警A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部……监狱长？” “小宋。”监狱长的声音传来，“?你的惩罚，可不是辞退那?简单。上次的越狱事件市长?度重视，命令我着重调查。” 他调查发现：他的上一任不止是个酒囊饭袋，还和副本《人体艺术》中的变态医生有牵扯。变态医生?酒囊饭袋做交易，买卖服刑人员，造成监狱副本难度飙升。 只有魔王级别的Boss才有权利?改副本等级——别说酒囊饭袋，就算是市长都不够格的。 春娇市区以及郊区的所有副本，理论上都受市长管辖。出??这种事，市长必须出来管一管??。 酒囊饭袋在越狱事件中，变态医生则被市长单独传唤。作为惩罚，变态医生所在的《人体艺术》副本，被?改为《人体怪谈》副本，由市长?权接管。 最近很多犯??严重错误的人，都被送进??这个副本…… 监狱长：“我很遗憾，只能这?说。” 狱警A：“请稍等，就因为我泄露??休息日的日期？这算什?严重错误？！” 监狱长：“在之前那起越狱事件中呢？服刑人员为什?会知道物品保管室和中央控制室的位置，不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狱警A沉默三次方。 他试图逃跑，身体却动不??。 监狱长提着他，??他扔进??一扇门??。 …… —— 一瓶矿泉水送到??狱警A眼前。 苏路真诚道：“喝点水吧。” 说??这?多，狱警A确实感到口渴??。他道谢??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瓶盖紧紧攥在手里，仰头喝??一口水。 瓶盖和瓶身漂浮在空中，苏路试图比划：“你这个、这个隐身效果，大概能持续多久啊？” “应该能持续到天亮。” 苏路点点头，看习惯??也就还好。不知不觉中，他也坐到??地上。苏路盘起腿问：“你是不是也见到??那个变态医生？” 狱警A：“嗯，我醒来??，看到一个没有头发的人，他用一个锤子把我砸晕，之??我就什?也不知道??。” 狱警A再意识恢复，就是在这辆车上。 苏路和他讲??中??的经过，包括他是怎?把他从花盆里辛苦拔出来的、怎?躲避怪谈军团的追杀、之??又是如何夺命狂奔的。 “???！”苏路一拍脑门，旋身探长手臂，拿起座位上的透明球。 狱警A也早就注意到??那个球：“这就是你把血……血红之主关起来的球？” “是啊。”苏路瞧??眼底部：【电量剩余34%】 血红之主——尽管名字?暗月绝弦中二程度不?上下，但可比??者耗电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路已经提前掏出??充电宝和数据线，随时准备为血红之主充电。 “可以给我看看吗？”狱警A礼貌提出看球的想??。 苏路把球递??过??，顺便自我介绍：“我叫苏路，你呢？怎?称呼呀？总不能一直叫你长官吧。” 狱警A告诉??苏路自己的名字，低头盯着透明球，心中感到惊奇：就这个东??，真的能把一只怪兽关在里面？ 他不明白：“原理是什?呢？” 坐在?面的少年挠挠头：“具体原理，可能说明书上会有写吧？但我买的时候没有说明书，这是我在地摊上淘的。” 狱警A：“地摊？” 苏路：“??！有人在八号车厢的食堂里摆地摊，我过??吃饭的时候撞见就买??。” 狱警A：？@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我估计原理应该跟我这条腰带差不多。”苏路指着腰??的皮带，“都是运用的空??压缩技术，好像还涉及纳米什?的？不懂。” 狱警A：？？ “啊，肚子饿??。”苏路从腰带里拍出一个巧克力面包，“这还是我上次献血时送的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狱警A：？？？ 苏路撕开包装啃??一口：“味道还可以……” 他抬头，?面的空气中浮现三个红色的问号。苏路赶紧咽下面包：“怎???？你有很多疑问吗？” 狱警A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方看不见，补充说明：“我刚才看见你手里凭空出现一个面包……” 苏路勾起唇角：“我再给你演示一个！” 一袋香蕉牛奶出现在他左手中。 苏路右手握着面包、左手举起牛奶，神色有些小得意：“没见过吧？” 狱警A还真没见过——他是听说过“从列车上下来的人”和市民有所不?，但没想到连他们的东??都如此?众不?。 狱警A看向手中的矿泉水：现在想来，这瓶水也是啪地一下就出现??，很快的。 狱警A感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你的……腰带里，还装??什?东??？方便告诉我吗？” “这有什?不方便的。”苏路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吃的、用的、啥都有。” 两人身边，渐渐被面包、饼干、小蛋糕、自热火锅、云南白药、衣服、被子、拖鞋、电热毯、帽子、绷带、眼罩、咖啡果冻、紫色的珠子等等日常用品包围。 狱警A大受震撼：“这些都可以装腰带里！？” 苏路一点头：“嗯呐，随便买??点，也不是很多，凑合着用吧。” 《随便买??点》 《不是很多》 《凑合用吧》 “……”狱警A沉默的四次方。 “接下来你有什?打算？”苏路把东??一件件收好，拢起手问。 狱警A想??想，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工作的地方肯定不能再回??，至于住的地方，干狱警的，基本长时??住在监狱宿舍里。 他似乎无家可归??。 “如果你没地方??。”眼珠转??转，苏路提议：“不如跟我??？” 狱警A：“??哪儿？” 苏路：“跟我上车吧！” “上……车？” “没错！”苏路说着，突然冒出一丝犹疑：像狱警A这样的，妥妥的Npc啊，Npc能上车成为玩家吗？ 狱警A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发生改变，云淡风轻地一点头：“好，我跟你上车。” 他?这个不分黑白的城市，已经没有什?好留恋的??。 狱警A没有亲人，干??狱警这份工作??，和朋友的关系也逐渐疏远，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真的，没有任何留恋。 狱警A甚至觉得轻松，吐出一口气。 挤压胸腔的、令他长时??感到窒息的那团气，也伴随这个决定?烟消云散??。 他即??离开春娇市，前往一个?新的未知世界。 狱警A有些紧张——尤其是在观察苏路脸上纠结的神色??：“怎???？有什?问题吗？” 苏路：“呃……就是、那个……” 苏路觉得还是和他说清楚比较好，以免给??人希望，最??又叫人绝望—— 得知自己不一定能上车，狱警A语气并不像苏路想象中那样激烈：“……知道??。” 苏路试图安慰他：“其实成为玩家，真不一定比做Npc幸福，玩家们进入副本——尤其是?等级的副本，可能时时刻刻都面临生命危险。” “你不用故意往坏??说。”狱警A?道。 苏路抓??一把??脑勺：“我说得都是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狱警A：“我已经考虑清楚??。” 苏路点点头，做出祈祷的手势。 狱警A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苏路：“为你祈祷，佛祖耶稣玉皇大帝保佑你，愿Npc也能上车。” “……”狱警A沉默五次方。 苏路睁开眼睛，伸出手：“球给我，我看看还有多少电。” 透明球一直握在狱警A手中，??者闻言递??过??。 【电量剩余5%】 苏路连忙接入充电线。 “哦哟！”苏路发出一声惊呼—— 透明球忽然自己上下振动起来，苏路手忙脚乱地抓住。 “里面的东??好像很凶。”狱警A评价。 苏路撇撇嘴：“是挺凶的，不过没什?用。” 狱警A：“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 苏路：“寻找春娇站。” “春娇站？”狱警A貌似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苏路：“嗯嗯，春娇站是一个车站，只有找到它才能搭上苏苏列车。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站，我们只要在车上等着它出现就行??。” “叮咚！” 苏路话音刚落，头顶的喇叭传出广播员柔美的声音：“您好，春娇站到??，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到门口排队下车。Excuse ， Chunjiao Station is here……” 像这种广播，一般都是提前录好的。苏路瞬??从地上爬??起来，震惊：“什?？下一站就是春娇站？？” 苏路的运气，貌似在遇到某人??就再也没有好过，一时??不敢?信。 狱警A还是经历太少：“那我们运气还挺好的。” 苏路忍不住看??他一眼。 十秒钟??，列车到站，距离两人最近的门向两边缓缓推开。 苏路首先利用男音观察一番—— 【注意看，这是一个普通的站台】 听男音的话，??出??应该没什?危险。苏路探出一只脚、随??是另一只，小心地????出??。 狱警A跟随他下车，两只棕色的鞋子，站在苏路的侧??方。 红色地铁的门，悄无声息在两人身??合拢。 苏路转过身，目送红色地铁消失于隧道深处的黑暗，心中涌现莫名的不安。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感觉很不安。 按理来说，如果这里真是春娇站的话，他们只需要在这里等上一会儿，苏苏列车就会不请自来。 前提是这里真是春娇站的话…… 广播总不会骗人吧？这里可是春娇市。 苏路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安，耐心地蹲在原地等??一会儿。 狱警A在做什?？ 他回头时吓??一跳：皮鞋?小腿，呈现>型夹角——狱警A也跟随他蹲??下来。 苏路不禁问：“你怎?也蹲??？你累??？” 狱警A：“啊？我看见你蹲??，所以……” 苏路：。 难道狱警A以为这是什?等车的??殊姿势吗？ 苏路捶捶腿、站起身，他之所以选择蹲着，不是因为累??，?是觉得蹲着?能压下心中的不安。 十分钟??—— 列车怎?还没来？ 苏路低头看手机：??者处于无信号状态。 他抬起头，一束光突然刺入他的眼中。 是列车！列车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路一时??激动不已。 一辆橙色的列车，默默滑入月台前的轨道。 列车门向两边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座椅。 座椅的数量简直密集到??令人恶心的程度—— 颜色各异的座椅，占据??地皮的边边角角，地板的颜色早已看不清??。不知压??多少层的座椅，挤挤挨挨叠在一起。 这……就是苏苏列车?？ 狱警A想：不愧是?众不?的玩家们搭乘的列车，和一般的列车可太不一样??。 狱警A正打算上前一步，苏路突然伸手拦住他：“等等！”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①号——千层蛋糕，上车的人都会变成座椅】 苏路横过一只手臂，带着狱警A接连??退：“不能过??！上车的人会变成椅子！” 狱警A非常惊讶。 他没有问“你怎?知道”，因为春娇市不能说谎，?这可能涉及他人的隐私。狱警A配合苏路动作??退，??者忍不住骂??一声：“靠。” 黄色列车在月台停留??五分钟左右，见猎物始终不上车，遗憾关门，驶入黑暗的隧道。 苏路的右眼皮开始跳??。 这个春娇站，该不会是……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二十分钟??，一辆黄色的列车入站，这辆列车里空无一物——连个座椅都没有。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②号——硫酸空??，尽管外表平平无奇，但内部流淌的?是硫酸，进入其中的人会被融化】 太狠??！苏路拉着狱警A又退远??点。 三十分钟??，一辆绿色的列车开进车站，苏路不抱什?希望地投??一瞥—— 男音：【注意看，这是列车怪谈③号——瞬移车厢，上车的人，会被瞬移到最想打死该人的仇人身边】 这辆列车，是小月送进来的卧底吧？苏路又又退远??亿点。 ??背抵着墙，狱警A实在没忍住好奇心：“苏路，我们到底还上不上车??？” “上的！要上！只是……”苏路指着绿色列车，“这趟车绝?不能上！” 狱警A：“你上趟车，上上趟车也是这?说。” 苏路：“?信我！这些车都不能上。” “我不是不?信你。”狱警A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苏路：“你在担心什?？” 狱警A说??出来：“我在担心，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你等不到车……” 他是在担心Npc的身份会连累到自己？ 苏路瞬??不知该说什?好，他叹??口气：“你这人，就是顾虑太多??。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既然我不担心，那你也别担心??。” 狱警A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要不我们离远点试试？” 苏路：“你确定吗？” 狱警A：“嗯。” 他坚持这?做，苏路也不好说什?，按他说的，两人朝?反的方向各????三十米。 都快??到月台的两头??。苏路回头，大声喊道：“这——个——距——离——应——该——可——以——??——吧？” 狱警A回道：“可——以——??——吧——” 两人等??半个小时，一辆进站的车都没有。 又等??半小时，一辆蓝色的车才进??轨道——然?这又是一辆不能上??的列车怪谈。 棕色皮鞋，失落地向苏路????过来。 苏路也遗憾地??向狱警A。 “看来不是距离的问题啊。” “你——说——什——?？” 狱警A在另一头喊，大致意思是“距离太远，他听不清”。 咦？奇怪，他和棕色皮鞋的距离已经很近??呀？目测不超过十米。 不远处的棕色皮鞋，朝他加快??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