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撒落一地的狗粮, 瘦小的长笔刀，跌落在地面闪着银光，啼哭的婴儿, 被高高持拿在男人的手里，随时坠入楼下。
轰地一声雷鸣, 雷长久打着酣，如欲醒的狮，乌云团团张开大口，等待狮子的怒吼, 震散宵小之徒。
喻素言冷静判断着局势, 如果假装和喻扬周旋，再捡起笔刀时扔向对方，是否能安全救下小饺子。
喻扬的胸腔抖落着粗喘起伏, 手却将宝宝抱得很紧，她担忧自己的动作让谨慎的喻扬提前捕捉到, 那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喻扬实在阴险狡猾，他站立的位置和掌握宝宝的姿势，都精确到让人难以下手。
她需要引开他的注意力，或者等他精神不集中时下手。
喻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喻素言身上，大有喻素言不灭, 他誓不罢休的势头。
自尊被凌迟一地, 他终究还是不甘心, 温顺的眼眶压着的嫉恨, 被喻素言收于眼中。
她的声音如神的宣告，抖落残忍的真相：“喻扬, 你不能生育并不是和我换才导致的吧？”
“是你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一直在服用升级素, 你想进化成更高等级的alpha。”喻素言戳破后言语强势。
喻扬哼了声，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从喻素言找他换身份开始，就是将他拖入一往无前的深渊。
“快点，捡起来，自己解决自己！”
【目前这个局面，我需要快速解决的方法。】在神识海中，她呼唤系统。
系统支支吾吾，起初喻素言怎么唤都没反应，直到女主出现了，它才不再藏着掖着，说：【有，但是你用了这个方法，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索取到上级通知的系统，冷静地和她谈条件，也很好奇她会怎么选。
道和情，被放在天秤的两端，待她取舍。
但是，她都不想丢下！
喻素言眸光微顿，停顿的半秒间，门被哐地一声打开，不知道庄曼语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久，她的面容在看到宝宝和喻素言现状时，凄柔如欲凋零的白花，对喻素言的凝望，一眼万年。
惶急的心在看到宝宝和阿言后瞬间定了下来，她要保护她们！
爱是保护，爱是振作，爱能激发所有的力量，平日里温柔有度的庄曼语，声音坚韧——
“喻扬，放下宝宝！”单薄的身躯挡在喻素言面前，光洁的足染上跌跌撞撞的红痕和血污。
在喻素言反应过来之前，庄曼语已执拗地挡在她面前，“阿言，不要伤害自己。”
“喻扬，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了，是我勾引的阿言，是我想嫁给她，是我自己想生下宝宝，和阿言没关系。”
她的到来，激起了喻扬更深的亢奋和癫狂，庄曼语她什么都不懂！她的话语让他眼中的妒恨淬成毒刃，尖锐紧逼。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现在就做个取舍，宝宝和喻素言，你选一个！”
选喻素言就扔下宝宝，选宝宝就让喻素言自尽。
他的手将宝宝抻得更远，仿佛下一秒不回答，就会丢下宝宝。
小饺子看到妈妈，哭得更凶，空旷天台上的啼哭，让人听了难受。
庄曼语的心都快被揉碎了，时间在艰难中被割裂两半。
喻扬见她犹豫不决，不由意兴阑珊，“嘿，这么喜欢她啊，那你代替她吃狗粮，剜腺体好了。”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哦对了，你不是在她面前最风骚吗，怎么在我面前就不行了呢？”
他起了更多的兴致，竟要求庄曼语脱掉外衣，只着内衣朝他跪下。
他要一步一步玩弄这对小两口。
“别！”喻素言喉咙起了很强烈的不舒服感，可庄曼语默默垂首，眸光凝着秋日落叶坠地的勇敢，深深凝向她一眼。
庄曼语竟真的愿意为她脱衣下跪吗？
或许是庄曼语的犹豫，让喻扬觉得她会答应他的条件，他的嘴角越扬越大，额头青筋也跳动着雀跃，抱着宝宝的手也有不稳定的苗头。
喻素言眸光微亮，声音故意放大，她厉声对喻扬说：“你可以伤我，欺我，但你不该辱我的妻子和孩子！”
她拿起地上的笔刀，步步移动步伐，“你不是想让我自戕吗，好，我割给你看！”
她向庄曼语丢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薄汗从她的额角泌出，她的心跳得越快，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稳，那把笔刀在指尖差点搓揉出火花。
她看得出来，因为庄曼语的到来，喻扬的精神开始兴奋而不稳定，目光也渐渐涣散，时机渐至。
刀被她自己抵在脖颈上，勒出一道红痕，庄曼语的心揪成一团。
喻扬舔了舔嘴，似乎感应到喻素言的血液好似已经涌到他嘴里，大脑激动的像刀子在钻，他的手也晃的不稳。
说时迟那时快——
在摇摇欲坠之前，笔刀如一道飞影击中了他的膝盖，他跪地一倒。
喻素言的步伐如闪电般移动，嗤地滑跪，一手稳稳接下坠落的孩子，喻扬还没反应过来，面门就被重重的一拳差点击歪。
他的瞳仁猛然放大，难以置信beta会有比ss级alpha还要强大的臂力，他毫无还手之力，重拳在空气中，铸成一道铜影，朝他的面门毫无感情地重击，五官和鼻子几欲反向凹陷。
不，他要起身反击，他是alpha，怎么能输给他的beta妹妹！他好不容易换来的人生，他要回击！
男人张嘴颤着唇，深吸气预备说长长的废话，给自己留喘息时间。
灵力凝聚掌心，只一拳的功夫，喻素言如神祇般起身，她两手牢牢地抱着宝宝，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让对方有回血的机会。
喻扬猛地抬起上半身，就要抱住喻素言腿，化作饿狼反扑，喻素言眼光眨动，长腿悠悠抬起，脚影却疾风，一个踢步钉在喻扬心口，男人呼吸一窒，一口血泡从嘴和鼻腔急涌出。
“你也配？”
她的力度和位置都控制的很好，不会让喻扬重伤重残，但足够让他难看，让他不舒服。
“即便当初是我找你换的，但你不该绑宝宝，不该折.辱庄曼语。”
“你订婚时出轨，是为不贞；母亲对你重望你做小动作违背，是为不孝。”
“试图侮辱、威胁，损伤你的妹妹，你不配为长兄！”
“喻扬，身份和性别不能决定人生的高度，心的善良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是无价之宝。你的心早就在一日日的比较、虚荣和嫉妒的烈焰炙烤中，黯淡无光，燃成黑色，自取灭亡。”
“阿言……你……”庄曼语似被她漂亮利落的动作惊到，阿言竟这么厉害吗？
之前身体不好，绝对是喻扬的谎言了。
阿言如果身体不好，在酒吧的那一晚怎么会一夜精神，没能让她好生安睡。
她早该明白。
原来阿言无需她的保护，一丝低低的失落涌上心口，后来喻素言双手抻着她肩膀，眼神坚定告诉她，如果没有她，她不会那么快找到喻扬的缺口。
“所以，你也保护了我们，谢谢你的勇敢。”对家人的温柔，和对欺负家人的人的凌厉对比，让庄曼语深切感受到喻素言的在意从不言说，都藏在了行动里。
喻素言想对喻扬做的不止如此，她让庄曼语带宝宝先走，在一楼等她，临走时她从顶珠空间中拿出绳索和布团……
反锁天台门，到一楼上车时，雷鸣正式落下。
天台上传来呜呜啊啊的叫声，和被吊在楼台边缘的绝望嘶吼。
在执法队赶来之前，雷是否正好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执法队中的接线员，也难以遮掩被放大的恶行，底线被践踏之时，本就摇摇欲坠的兄妹情谊被撕裂一地，执法队从天台带走喻扬，通知喻兰，除了绑架罪，还有摆在她桌前的证据。
喻兰差点晕厥过去，被苏梅扶着坐在一边，宝宝发白的小脸，和儿子隐藏在温和面具下的狡黠无耻残忍，全部剥落在她面前，她一时难以接受，直直地倒在苏梅怀里。
时机正好，喻扬的证据，这两天敲定了最后的实锤。
再加上他服用违禁药品，串通腐败执法队人员等一系列罪责。按H市法律，喻扬被判了无期徒刑。
喻扬不服，请律师帮自己辩护，喻素言不落下风，她请的律师也毫不示弱，一一罗列罪责，最终法院维持原判，将喻扬安到了最凶山恶水处的监狱。
听说那个监狱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是杀人放火，就是因为强.奸ji奸罪被关进去。
看起来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的喻扬一进去，如娇花落泥潭，小虾游入游鲨鳄鱼的口中。
喻兰比以往寡言了许多，喻素言回来后，她想抚上她的肩，最终缩回手，讷讷地说：“小言，对不起，是妈妈……”
哭啼的宝宝面前，她重重跌跪在地，想说的话哽在口中，喻扬是她亲生的，她自责是不是自己这些年太疏于管教，才让儿子心理失衡变成这样，尤其小饺子被抱回来后，许是在天台上吹了冷风的关系，高烧不止。
自责、心痛、悔恨一齐裹挟着她，她晕厥了过去，一夜过后，她比之前苍老许多，还好有苏梅安抚，苏梅难得没有出言怪她，喻兰心中的自责已经重如大山。
苏梅这段时间，不是帮庄曼语照顾小饺子，就是陪喻兰身边安慰她。
大家都在自责，包括庄曼语，喻素言放下工作，医院里小饺子住在病房，小小的脸颊发着烫热，庄曼语握着宝宝的小手，眸光润着潮，另一只手被喻素言紧紧地握住。
“不要难过，孩子会好起来的。”
喻素言安慰庄曼语的同时，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好减少庄曼语的负罪感，她那天中午公司有急事，不得不回去，才让喻扬有可趁之机。
“不是你的错，阿言。”庄曼语的泪滴莹然如雾，眨湿于纤密的睫上，她才知道喻素言和喻扬的瓜葛，明白兄妹俩之间的罅隙从童年时就已种下。
“如果这么说，我们都有错，那天中午我答应了你会回喻家，却没有回。”
她们互相拥在一起，坦诚着自己的过错。
喻素言发现，她潜意识里就喜欢将一切不良结果归在自己身上。
约莫是母亲自小的训斥在脑海中根深蒂固，母亲总认为妈妈去世是她的错，开始她并不觉得，会在内心喧嚣、会反抗，久了她的思维被豢养，竟真的默认为都是她的错。
但庄曼语却坚定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如果论错，所有人都肩负罪恶。
还告诉她阿言是beta再好不过了，不要有过多的压力，以后喻氏集团她会一道帮她。
庄曼语的脸颊蹭着她肩，拍着她的背脊，明明自己很难受很忧心了，却不忘安抚她的情绪。
被安插上额外情绪的喻素言，眨了眨眼，庄曼语是将她当大宝宝安抚么。
到第二晚时，宝宝依旧高烧不退，一家人围在病床外彻夜失眠，医院是宁静的，人心是绝望的，宝宝细微的脉搏声，若有若无，喻素言闭上眸。
庄曼语的泪花，庄曼语的脆弱和坚韧，以及她挡在她身前的勇敢和自我付出。
她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的些许真实，怎么会有这么傻而又温柔的人。她内心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大家以为她在假寐，她的中阴身却来到了无妄岛。
系统预知到她要做的事，连忙打短，不可思议的问：“宿主，你不会要在这里提炼回转灵丹吧！”
某个世界的古法卷轴中，耗用自身灵气凝练回转灵丹，能令吊一口气的生者续气，流转在奈何桥上的中阴身识得回家的路。
这次主要是给小饺子退烧用，小孩子受惊，三魂七魄可能都丢了几缕，加上受凉的两重袭击，不是H市的医学水平就能救下。
喻素言一手掐无畏印，一手从丹田凝聚磅礴的灵力，苦心修炼和积攒的灵气源源不断翻滚而来，在炉鼎中团团凝聚。
半晌功夫，一颗玲珑剔透的丹药凝在手上，她抿了抿唇，眸光幽深了瞬，不再犹豫将药带出无妄岛。
……
小饺子退烧的第三天，恢复了粉嫩嫩的红润肤色，小孩子忘性大，睡前庄曼语将她笼在怀里，温柔哼着小曲，哄着宝宝睡觉。
喻素言陪她身边，也没有打坐，也不知是无法落座，还是丹田耗费过大。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小饺子睡去时，她听见庄曼语飘来的柔柔唤声。
在怀里被庄曼语反手勾住头的她，感受女人柔软的唇，由耳廓蹭到耳垂，又软又痒地聆听庄曼语的自我告白，她的心却像飘在虚幻之外，直到怀里的真实柔躯再度在她怀里揉得更深。
她们严丝合缝地抱在了一起。
“阿言，如果我是一个坏母亲，你还会喜欢我吗？”
喻扬那天问她选宝宝还是喻素言的时候，她脑海第一反应竟是喻素言的脸，对喻素言的爱越深，对宝宝的亏欠就越大。
她没有掩藏心中的阴暗，她要让喻素言知道，她将所有的自我袒露在她面前，等待她的宣判。
喻素言默然，庄曼语的选择和她难产而去的妈妈，在某方面如出一辙，但她竟无法指摘她，毕竟，她是被选中的那个。
“阿言，有时我会做一个梦，世界是一片大的草原，山在远处，青天在头顶，溪流在足下，鸟声在树上，如睡眠的静谧，没有一个人，只有你我……[1]”
“阿言，我有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古怪，直到你出现，我甚至只想和你在一起。没有其他任何人，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想远离？”
喻素言呼吸微顿，垂眸凝望，灵气式微的她，第一次在女人那双一汪深情的桃花眼中看到，那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她摸了摸她颅顶的软发，未语，直到庄曼语不安地带着楚楚动人的语气问她，“阿言，你能吻我一下吗？”
小心翼翼的期待着——主动的，无需她费心诱勾的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