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偌大的屏幕，散发着盈盈的蓝光。
艾萨克的身影被无限的拨大，在光洁的墙面上留下一个深邃的影子。
屏幕上隐隐的倒映着艾萨克的脸。
艾萨克眯着眼眸，眼尾向下垂，钴蓝色的眸子沉淀着专注的神情，宽松的病号服穿在身上，衬得身形略显瘦削，偏偏背脊挺拔坚毅，多了几分淡漠坚强的气质。
卸下了伪装的面具，重新恢复了本来面目。冷漠阴沉，就好像这哥谭的天久久见不着阳光。
面上的表情寡淡的不像一个孩子。
脚边，保安大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的很安稳，很沉很死，如果忽略那浅浅的呼吸，和一具尸体几乎别无二致。
艾萨克轻瞥了一眼系统面板，依旧没有小点靠近监控室，可以暂时放松下来。
屏幕内，戴着绿色假发套，红色鼻子的杰克与艾萨克印象中那个将他杀死小丑莫名的重合了。
艾萨克将视频暂时定格在这个阶段。
一张巨大的小丑笑脸出现在屏幕里面，因为靠摄像头太近，整张脸看上去都有些扭曲了，诡异惊悚。
艾萨克眼尾上挑，扬了扬眉，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眼神熟稔又缱绻，黏腻又可怕，好像是一只吐着黑色信子的蛇。
“好久不见啊，小丑先生。”
录像继续播放，屏幕内，小丑笑的很疯狂，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左/轮/手/木仓，肆意的跳着舞。
脸突然贴近一个小孩子前面，艾萨克能够感知到那个小孩快要被吓哭了。
护士想要过去阻止，却拗不过小丑的力量，特别是他时不时将那把黑色的左/轮随意的指着孩子，医护人员，做出要按下扣板的姿势。
手上的青筋暴起，好像快要忍不住了。那双蓝调的温暖眼眸寂灭，只剩下孤凉。没有按下那个扣板，可能是那个独属于杰克的人格还没有消散，或者说杰克的那份理智在阻止着他。
很久以前，艾萨克便知道他的养父不正常了。
他会用强制性用手指拥起艾萨克脸颊上的肉，露出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会在艾萨克的脸上画上可笑的小丑妆。
他会絮絮叨叨，语无伦次的讲那些帮派头伙的隐私秘密，还有自己过去的事情。
……
可是事后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人格分裂，在学名上又被称为“解离症”或者是“间歇性人格分裂”。它的主要特征是患者将引起他内在心里痛苦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以保护自己。
从那一次又一次的狂笑开始，小丑便隐藏在了杰克心里，只是还没有一个将其全部释放出来的导火线。
妻子的离世，埋下了引子。
肇事司机的逃逸激化了矛盾。
倾家荡产去追查犯人，却处处碰壁。这个司机加入了哥谭一个大帮派，手下有老大作为靠山罩着，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
花费巨款去请律师诉讼，却仅仅得到几句敷衍了事，案件被沉没在了底层，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看到。
人们以调侃笑话的语气说出这件事。
“看，那有一个傻子，倾家荡产都要去得罪帮派里面的人。”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压在杰克的心底，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彻底垮掉，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无所忌惮的小丑。
如何形容艾萨克呢？对于杰克来说，那可能是溺水之人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必须要紧紧抓住，不放手。也是杰克这个人格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点。
幼时的艾萨克经常要面对杰克的变脸，一下子温和积极，带着乐观面对未来的生活，一下子疯狂无序，想要将整个哥谭毁之一旦。
艾萨克为了保住二周目的这条小命，不得不伪装的乖巧，阳光，明朗，活泼偶尔有一点点小调皮的模样，符合杰克最初对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懵懂的想象。
用那纯真作呕的笑容拴住了杰克。
不过好在伴随着艾萨克的长大，小丑也不再经常出现在艾萨克面前了，双方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
但艾萨克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在杰克面前维持那一副虚假的面孔，撒娇撒泼，挑食任性。
明明自认为是一个大人却总爱做一些幼稚的举动。
日子也渐渐变得无味起来，像一杯没有什么味道的寡淡的白开水。杰克总是保持着那一副无趣的面孔积极的为艾萨克的学习，生活，交友而担忧考虑，十足的好爸爸。
除了对于艾萨克身体饮食方面看管的比较严格，其余时刻几乎都将艾萨克宠上了天。
要什么给什么的，虽然艾萨克并不稀罕那些小孩子玩的玩具，只想要布丁，果冻之类的甜点。
艾萨克坐在转椅上，单手拖着脑袋，钴蓝色的眼眸凝视屏幕。
另一只手向前拨录像，来到更早的时间段。
屏幕内，杰克扮演着小丑，开心的逗弄着小朋友玩。
小朋友时不时配合的发出惊叹声，咧嘴跟着笑。
整个病房内一片欢声笑语，温情脉脉。
随着欢快搞怪的舞蹈，一把黑色的左/轮从杰克的口袋中滑落，现场的氛围彻底凝滞下来。
杰克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周围人都用冷淡而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甚至夹带着看恶人的目光，畏惧而害怕厌恶。
突然，控制不住的情绪涌上头来。他抑制不住的狂笑，无法节制，如同一个疯子。
拿着木仓胡乱的指着人。
艾萨克抿直唇瓣，脸上表情更加的冷冽了，似寒冬的雪，要将人冻伤。钴蓝色的眼眸内平静空洞的什么都没有，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艾萨克再次将录像往前拨，定格画面，他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左/轮上来。
放大画面。
眼睛盯着那把左/轮，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移开眼。
所以，这把木仓是从何而来的。
哥谭大小帮派林立集结，木仓/支/弹/药之类的东西并不少见，可新奇的点大概是这支木仓为什么流落到杰克的手中。
没有那些悲惨情绪，或者说把那些暗黑情绪都压在最深处的杰克，平时总是以着令人厌烦的积极状态去生活，根本不可能接触这种东西。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J身边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艾萨克眉眼带着冷意，大脑思绪浮飞，回忆着以往的印象。
杰克的老板，卡维尔，那个肥肠辘辘，嘴里镶着一颗大金牙，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满天飞的人。
倒是有可能是他做的，不过他现在暂时拿艾萨克没有办法，只能向对待小祖宗一样哄着艾萨克。
马戏团里面那个身形矮小胆小怕事的小矮人拉塞尔就更不可能了，甚至连路边的小孩子都可以欺负一把。
这个借着补贴开起来的小作坊马戏团里面的人不多，就五六个人吧。
而与杰克关系一般的就只有两三个，其他人大多是漠视冷漠不相关的态度。
艾萨克曾经强硬不讲理的态度跟着杰克一起进入那地方，里面除了几个打招呼的，那些人甚至都不愿意搭理一下。
而有门面拿到这种东西的，必须手上有一点点的关系。
利用排除法，再结合一下与杰克平时的关系，大致可以圈定一个人选——迈克尔·斯科菲尔德，那个平时存在感很弱的人，甚至钻不进其他人的圈子里，和杰克一样隐隐被排斥在外。
找到了！
艾萨克眼睛一亮，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猫戏老鼠的弧度，好像再次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
艾萨克参考了一下记忆宫殿里迈克尔那张面对其他人畏缩，面对杰克和拉塞尔便强硬的脸，典型的欺软怕硬。
有一个当小头目的侄子，虽然关系不太近，不过勉强被照顾几分。
不过又为什么要将杰克推上去呢。
艾萨克敲了敲屏幕桌，没有想明白，也不打算再想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控制屏幕上的录像再次进展。杰克最终被制服了，一脸茫然的离开格雷顿医院。神情迷惘带着无与伦比的悲伤情绪与这座医院和里面那些可爱的孩子告别。
其实在收养了艾萨克后，杰克的心情就已经平复了很多。不过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没有能够改变，而且他喜欢当小丑，他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喜剧演员，想要为这个世界带来欢笑。不过比起冷漠的大人而言，小孩子更加的容易哄，他更容易看到他们因为他的表演而露出的真诚的微笑。
控制屏幕直接跳转到了下一个录像。
艾萨克爬下了转椅，皙白的手指在操控台轻轻一滑，将有关杰克的视频删除掉，再适当补上之前差不多快要过期的视频。
虽然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还是不希望杰克会因为这个而困扰烦躁。
他掀起宽松的浅色条纹病服，拉开绑在肚子位置的黑色小包包的拉链，迅速的拿出里面的夜行衣换上。
艾萨克爬上窗口，极目远眺，戴上手甲钩手套，对着地上发射飞钩，直接坐滑绳离开这座医院。
回到房屋内还剩下几分钟，快速换上了那件小黄鸭的睡衣，乖巧的蜷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杰克缓缓推开门，为艾萨克拢起被子。
略显无奈的看了艾萨克一眼。
“前段时间都不踹被子了。”
“怎么又变回常态了。”
……